早晨他們在彼此的懷抱中醒來,卻眷戀著暖呼呼的繾綣,舍不得分開,直到盡職的小碧端來梳洗的熱水。
「姑爺、小姐請起床梳洗嘍!」在小碧充滿活力的「叫床」聲中,冷君威才不情願的放開夢影。
「有什麼法子可以讓這丫寰別這麼吵?」冷君威小聲地在夢影耳邊問。
「給她找個婆家。」夢影嬌笑道。
「好,就這麼決定了,把她嫁掉。」冷君威伸伸腰桿,由床上坐了起來。
「你當真嗎?」夢影跟著起床,問道。
「當然。」
「岩毅不錯,你認為呢?」夢影這麼覺得。
「岩毅?他們時常拌嘴……」冷君威思索。
「我倒認為他們略有情意呢!」夢影淡笑。
「哦,那麼這個媒人我們是當定了。」冷君威親昵地捏她的粉頰。
「我們來撮合他們。」
「就這麼決定了。」
冷君威出門後把岩毅召喚了去,夢影則將小碧傳喚進房。
「小碧,女乃也到了該婚配的年齡,我想把女乃許個好人家。」夢影說道。
「不要啊,小姐,人家要一輩子陪著女乃呢!」小碧猛搖頭。
「真的嗎?」夢影微笑。
「真的,真的!」小碧扯著夢影的手臂撒嬌。
「那太好了,我就把女乃許給岩毅,這樣一來,女乃就算嫁人也能一輩子陪著我,一舉兩得。」
「什麼?!小姐,我才不要嫁他呢!他除了有點酷,還有點笨。」小碧數落道。
「哦,難道女乃不喜歡他?」夢影試探地問。
「我……」小碧臉紅了,話卡在喉嚨。
「喜歡就直說了吧!那才像女乃啊!」夢影笑道。
「哦,小姐,饒了人家吧!」小碧羞得直跺腳。
「不,女乃得說喜不喜歡?」夢影要逼出她心底的話。
「喜、歡、啦!」小碧直說了。
另一方面──
「岩毅,我問你個問題,你得誠實回答。」冷君威問。
「是,城主。」岩毅一板一眼地道。
「這些年來,可有喜歡上哪家姑娘?」
「城主為何突然這麼問?」
「你跟了我那麼久,又是我的心月復,而且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紀,該討老婆了。」
「屬下……沒有對象。」
「你覺得小碧如何?」
「她……有點得理不饒人卻很可愛。」他月兌口而出。
「既然如此,你就娶了她吧!」
「……」岩毅對這樣的「命令」感到意外,卻一點也無法拒絕,他確實喜歡著那丫頭。
就這樣岩毅和小碧被兩位主子給「送作堆」。
婚禮在熱鬧簡單的儀式下舉行,整座東廂喜氣洋洋。
「岩毅,小碧自小苞著我,情同姊妹,今天我正式把她托付給你,請你好好愛她。」夢影為小碧披上紅蓋頭。
「我……會的。」岩毅頭一次正式當新郎倌心情十分緊張,小碧也一樣。
洞房花燭夜──
兩個「緊張」的新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洞房。
平常活蹦亂跳的小碧從沒這麼拘謹過,而且眼前的景物全被紅蓋頭遮住了,她只能像個閨秀小心翼翼地走。
「哎呀!」她一不小心踢到門檻,跌進新房里,幸好岩毅及時扶住她,但她的紅蓋頭竟飛揚了起來,落在岩毅的帽子上。
「哇!炳哈……」小碧看著岩毅滑稽的模樣,笑了起來。
岩毅揪下帽上的紅巾扔到一旁,手臂一縮,圈住小碧的柳腰。
「這麼好笑嗎?」他嚴肅地問。
「是啊,好拙的樣子。」小碧吐舌頭,一點也不怕他。
「看來我得和女乃約法三章。」岩毅把她抱到床上。
「哪三章呢?」小碧等著,但岩毅根本沒說,男性的唇直接壓止她那張可愛又可惡的小嘴。
小碧頭一次接吻,就慘遭「狼吻」!岩毅沒理她是個生手,將懲戒也一並放送在這個深切的吻里,吻得她意亂情迷……
「第一、說話不準比我大聲。」他在她昏亂時命令。
「哦,好吧!」她竟不由自主地答應了他。
岩毅竊笑。「第二,凡事要以我的意見為主。」
「為……為什麼?」小碧腦子稍稍清醒過來。
岩毅二話不說,又吻她,吻得她渾身酥軟、意識飄浮,才問︰「第二點記牢了嗎!」
「記牢了,相公。」
岩毅滿意地點頭。「第三……」
「第三是什麼呢?」小碧美眸半睜溫馴地問。
「幫我生個胖小子。」岩毅笑著,拉下床帳,一轉身將她壓在身下,屬於他們的夜變得無限浪漫。
嚴冬,正值除夕。
東廂傳出了一個溫暖人心的好消息。
「恭喜城主,夫人已懷有身孕。」大夫為夢影把脈後宣布喜訊。
冷君威笑得合不攏嘴,柴氏聞訊立刻趕到東廂探視,大喜之餘,命人備三牲素果,在冷家祠堂敬謝天地。
「謝天謝地,冷家有後了!」柴氏率領冷君威、夢影及眾家僕一起敬拜。
「快回房去歇著,注意保暖,明年我可要抱個白白胖胖的孫子。」趕走了袁二後,柴氏放寬心胸,真心地對待夢影。
「是的,婆婆。」夢影可以感受到柴氏的關懷,不再像以前那樣不安。
冷君威一路由祠堂護送夢影回到東廂,一進房他就溫柔地命令道︰「女乃給我乖乖地躺著,哪兒也不許去。」
「外頭冰天雪地的,我能去哪兒!」夢影坐在床沿,恬靜地笑著。
「我得上長老會和那班老頭開會又得到礦山巡視,不能一天到晚守著女乃,女乃得自己照顧自己。」冷君威慎重交代。
「我知道,你放心。」夢影喜歡他的關懷。
「晚上圍爐見。」冷君威低下頭輕吻她的唇,戀戀不舍。
相較於東廂的喜氣洋洋,西廂永遠都顯得冷冷清清
「二夫人有身孕了!」
「什麼?女乃有沒有听錯?」
「錯不了,我親眼看見老夫人率著城主及夢影夫人祭祖呢!」
「唉!咱們西廂真成了冷宮,夫人嫁進門來一年,城主從沒上過西廂來,這下……」
「明天就是新年了,初二听說城主將陪夢影夫人回山寨娘家呢!」
「那水仙夫人不就……」
「噓,小聲點,別叫夫人听見,她這些天脾氣不怎麼好呢!」
「說得也是啊。」
丫鬟們的議論傳進了白水仙的耳朵里,她把自己關在房里,發瘋般的摧毀觸手可及的任何東西。
「憑什麼!憑什麼那女人可以懷孩子?」她叫囂,發狂地掃去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就連她鍾愛的鏡子都無法幸免。
「我沒有的,她也不該有。」她尖叫,哭了起來,臉上的妝在淚水中化成可怕的色彩。
她真不知她待在冷家有什麼意義,冷君威根本不要她,她這個城主夫人只是虛有其表,有名無實!
她真想回翡翠城當大小姐算了,但……她這樣回去不是給人看笑話嗎?母親的臉要往哪兒擺,而且冷君威一定會斷了翡翠城所需的煤礦。
他吃定了她不敢輕舉妄動,才這麼變本加厲!
但她弄不懂,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他,她嫁進來那麼久,他連踫她一下都不肯,而那個夢影才嫁進來半年不到就已有了身孕?!
為什麼他要這麼對待她,她……是那麼的喜歡著他呀!
她一定要報復,一定要!
除夕夜。
冷家人全在大堂圍爐,白水仙也一身亮麗的來到,從她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異樣,但事實上她早「計劃」好了。
「恭喜啊,听說女乃有身孕了。」白水仙笑里藏刀地執起酒杯敬夢影。
「謝謝白姊姊。」夢影很有分寸地應對。
「恭喜啊,相公。」白水仙笑盈盈地敬冷君威,心底卻是怨怒不已。
「謝了。」冷君威冷淡地回答。
冷君威像對一個外人那樣的態度令白水仙很不舒服,但他所加諸給她的痛苦,她都會不計代價,一一奉還。
「來,大夥兒吃火鍋,咱們一家人和樂融融,我真感到高興。」柴氏以大家長的身分說出真心話,她只期待兒孫滿堂,安心當她的太夫人。
白水仙雙目陰森,「一家人」這三個字令她感到分外刺耳,很快的她要冷家支離破碎,而她就等著冷眼旁觀。
初二。
「雪停了,天氣也暖和許多,我們啟程吧!」一早冷君威體貼地要送夢影回山寨。
「好。」夢影歸心似箭。
屋外小碧和岩毅正指揮丫鬟們將禮品紛紛搬上馬車。
一切就緒後,夢影乘上冷君威親自駕馭的馬車,小碧和岩毅則另乘運送禮品的馬車,一前一後的出發。
一路上寒氣凍人,但一想起很快可以見到爹,夢影心底暖洋洋的,她不時探出頭看著外頭的雪景。
馬車出了風雲城,順著明華川沿岸直上山寨,許多的陡坡令馬兒疲憊,就在半山腰的斷崖邊,馬車突然劇烈的搖晃顛簸,突然車廂的輪子松動。
冷君威拉緊疆繩,試圖穩住馬兒,但馬匹受到驚嚇,發狂般不受控制地掙扎躁動。
輪子月兌落滾下山崖,接著車廂和馬匹月兌離,冷君威跌到雪地上,車廂沿著下坡滑落,忽然「砰」地一聲撞到大樹,紛紛解體散落到山崖下,被瀑布沖激而去!
「夢影!」冷君威追了過去,但夢影已隨車子消逝無蹤。
「小姐!」小碧和岩毅也驚恐的下馬追了過去,但已來不及了。
事出太過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冷君威面色灰白,魂魄像是隨著夢影而去,他隱忍悲憤,刻不容緩地下令。「我們即刻下山派人打撈,快!」
為了找尋夢影,希望她仍有一線生機,冷君威不眠不休的親自在明華川下游搜尋,可是已逾三天,並且下起大雪,部分河床都結冰了,夢影生還的機會可說十分渺茫。
「小姐,雪海茫茫,女乃究竟在哪里?」小碧的眼淚已哭乾了,她無法相信夢影已死!
這個意外的噩耗傳回風雲城,柴氏整天不吃不喝的坐在大堂,她不斷地自責,認為一切都因她的造孽,才會失去即將獲得的孫子。
山寨上的洪寨主更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而臥病在床,真可說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
大過年的,整個山寨及風雲堡卻都沈浸在哀傷的氣氛之中。
然而這真是個意外嗎?
「哈哈哈……」人在翡翠城的白水仙聞訊可樂壞了。
她不但成功地打擊了冷君威,也除去了眼中釘,更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初二她理所當然回娘家,這一切可不干她的事!
她逍遙自在地坐在自家院子里瞌瓜子,閑閑沒事還攬鏡顧盼。
「小姐,什麼事那麼開心?」老嬤嬤隨侍在側,她自從被白水仙趕回翡翠城已有一段時日,久未相處,小姐的心思她是愈來愈模不透了。
「沒什麼。女乃給我備酒,晚上我要一個人喝到痛快。」白水仙開心得想喝酒。「是,小姐。」老嬤嬤不好勸說,只能領命。
冷君威行尸走肉般的回到風雲堡,柴氏仍坐在大堂上,面色除了後悔,還有深深的哀傷。
「君威,娘有話對你說。」柴氏積郁在心。
「什麼話?」冷君威走了過去,單膝跪在柴氏跟前,他知道這些天來娘和他一樣擔心夢影。
「都是我不好,是上天在懲罰我!」
「娘為何要自責?」
柴氏看著兒子,顫抖地供出自己的罪惡。「十年前是我要袁二把夢影帶到山上殺害,我騙你說她與人私奔……我……」她泣不成聲,無法再往下說。
「我知道您騙我,但我並不想拆穿。」冷君威冷靜地說。
「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這陣子您已經把夢影當成冷家的一份子看待,並且關懷她。」
「你可以怪我,是我拆散了你們的姻緣,迫害夢影,上天才會奪去我的孫子!」柴氏痛哭失聲地自責。
冷君威不說一句話的起身,黯然離去。
再多的歉意都沒有用,因為這次他是真的失去了夢影。
翡翠城。
「哈……真是絕妙之計!」白水仙喝了一盅又一盅的酒,醉倒在房外的台階上。
「小姐,別再喝了,女乃醉了……」老嬤嬤上前去扶她,卻反被白水仙推開。「我沒醉,我是世界上最清醒的人,哈哈……」白水仙醉言醉語,邊說邊笑。
「小姐,女乃這樣子明天怎麼回風雲堡呢?」
「我不回去,我再也不回去,冷家冷得像冰窖,我干麼回去凍死自己!我就要待在家里,有種叫冷君威休了我──」
「小姐,來,別鬧脾氣,嬤嬤扶女乃回房里,屋外太冷了。」
「我不冷,也沒有鬧脾氣,我是開心,女乃老眼昏花看不出來嗎?」
「唉!小姐……」老嬤嬤扶不動她,只有搖頭嘆息的分兒。
「嘻……女乃知道嗎……原來要除掉眼中釘只要花一百兩銀子……」白水仙神志不清地說。
「我不懂女乃說什麼啊,小姐。」
「女乃當然不懂,這可是個天大的秘密!」
「什麼天大的秘密?」
「我才不告訴女乃……」白水仙手一揮,杯中的酒撒了自己一身。
「小姐,衣服濕了,趕緊進屋來,女乃會著涼的。」老嬤嬤緊張了,使盡吃女乃的力量把白水仙拖進屋里,扶上床去。
白水仙臥倒在床上傻笑,兩顆眼珠子醉釀釀地轉動。「那個夢影和她月復中的孩子實在是令我厭惡到了極點……真想親眼看到冷君威痛苦的表情……哈哈……」
「小姐,夢影夫人听說跌到山崖下死了,連尸首都沒尋獲。」老嬤嬤感到難過,她知道夢影是個好人,曾施恩於她。
「那是報應,憑什麼她可以懷有身孕,而我就得天天當冷宮怨婦!」白水仙一下笑、一下又怨聲載道。
突然她又痴笑,勾動食指,要老嬤嬤靠過來。「我告訴女乃,女乃可別告訴任何人。」
「小姐要說什麼?」
老嬤嬤本是無心理會白水仙的醉言醉語,沒想到白水仙竟說︰「是我花一百兩買幫手才完成這個天衣無縫的計謀。」
「幫手?」
「東廂的一個女僕,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她在馬車輪子上動手腳,又喂馬吃下撒有迷藥的乾草,真是太完美了……」白水仙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老嬤嬤震驚地看著昏睡的白水仙,她的小姐竟是──凶手!
她該報官府抓人嗎?或者……當作不知道?!
老嬤嬤不知該如何是好,陷入兩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