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過後,嵐煙邀石野雷夫坐上她駕駛的敞篷跑車,意圖不軌地要將他帶到阮少洋開設的PUB里。
一路迎著風,嵐煙心情大好。「你不怕被我放鴿子嗎?」
石野雷夫瞬了她長發飛揚的模樣一眼,自在地倚進椅背,漫不經心地反問她︰「你有那麼惡劣嗎?」其實台北的路他熟得很,太子集團在台灣有分公司,他名下也有一幢房子在陽明山,到徐家作客完全是菁菁夫婦倆熱情的邀約,但他無意向嵐煙說明。
「很難說。」她真氣他嘲弄的語氣,更氣他愛笑不笑的表情。
「哦。」他又露出那號表情了,惹得她加快車速,恨不得立刻把他送到PUB嚇嚇他。
「你在飆車嗎?」石野雷夫逗她。
她沉默不答,一路沖到交通號志前,紅燈、煞車!壞壞地想把他拋出車外,可是他卻穩如泰山地坐著,益發加深了她的怒火。
終于到了PUB,門一推開震天價響的熱門音樂就如炸彈爆發似地,威力十足地撲襲而來,攪亂了街頭寧靜的空氣。
門迅速地關上,將嘈雜的樂聲推擠進原有的空間,場中黑鴉鴉的人海隨著樂聲熱舞。
嵐煙逕自走在前頭,完全不理石野雷夫。老遠的,她就看見阮少洋在吧前「把妹妹」,她朝著阮少洋走過去,所有的妹妹一見「黑色精靈」來了,全識趣地一轟而散。
「黑色精靈,你可出現了。」阮少洋一身勁裝,小平頭染得金黃,耳朵上還掛了個銀色耳環,他熱情地擁抱嵐煙,將臉貼過去想親吻她。
「不,有人親過你了。」嵐煙伸手阻擋他的下顎,眯眼瞧著他頰上的口紅印,只允許阮少洋擁抱她。
「好吧,好吧。」阮少洋聳肩。
「跳舞吧。」嵐煙親熱地對阮少洋說,當石野雷夫不存在似的,拉著阮少洋進入舞動的人潮中;她故意丟下石野雷夫,相信他很快就會覺得乏味而離去。
「怎麼了,你有心事啊?」阮少洋問,隨樂聲扭動身子。
「哪來的心事。」嵐煙不想把「相親」一事說出去,那會笑掉人家大牙的。
「跟你一起進來的帥哥是誰?」阮少洋問道。
「什麼帥哥,我沒瞧見。」嵐煙撇得一干二淨,火熱地舞動。
餅了許久,就在她跳得渾然忘我,也忘了石野雷夫之時;舞場的另一端傳出勁爆的鼓動聲,一群人猛打拍子,打得震天響!
「好像有人飆舞。」阮少洋引頸探望。
「去瞧瞧。」嵐煙要阮少洋蹲讓她坐到他肩膀上觀望,阮少洋無異議地扛起她,走向圍觀人群。
嵐煙看到了,一雙美眸不可思議地瞪大了。
石野雷夫卸下西裝隨手一拋,頎長的身影靈活的舞動,一身黑色高領衫令他看來矯捷無比;而她的死對頭莎莎正和他飆舞,她用她慣有的撩人舞姿和他的魅力性感較勁,恍若蛇蠍美人和神秘夜神的纏斗。
蛇蠍美人魅惑地環住夜神的頸,試圖引誘他走進她的世界,想趁他迷亂,以尾巴可怕的毒液滲入他的意識……
但夜神似乎早已預料,他若即若離、欲擒故縱,蛇蠍美人無法得逞。
兩個舞動的身子似傳達某種欲念,看得圍觀群眾燥熱莫名。
突然夜神忽然把住蛇蠍美人不斷扭動的腰肢,將她凌空架起,來個一百八十度的「摩天輪」!
眾人皆發出驚呼聲。「哈!」
最後夜神饒恕了蛇蠍美人的引誘,結束了這難得一見的飆舞大賽。
分出高下後眾人又鼓噪起來,期待第二回合,一時間石野雷夫成了舞場中的紅人。
「你是我遇過最強勁的對手。」莎莎醺然欲醉的「倒貼」進石野雷夫肌肉叫結的胸膛喘息,像水蛇似的纏住他。
「是嗎?」石野雷夫淡笑,差點把莎莎「電」得昏死過去。
「是什麼狀況啊?」阮少洋扛著嵐煙根本什麼也沒瞧見,但他好奇得直想知道。
嵐煙沒空回答,她簡直看傻了眼,這石野雷夫……可不是等閑之輩呢!怪她有眼不識泰山,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了,失敬失敬!
石野雷夫攝人的眸掃過全場,立刻看見「高人一等」的嵐煙。
他放下了懷中的莎莎,手指向嵐煙,驀地場中所有的人目光全落到嵐煙身上。
「黑色精靈,黑色精靈……」鼓噪聲四起,嵐煙沒想到他竟向她下戰書。
「怎麼了?」阮少洋扛得太久,有點體力不支地問。
「放我下來。」嵐煙預備去和他較量較量。
當嵐煙雙腿落的那一剎那,所有人全主動讓出一條路來讓她通行,莎莎不情願地退出舞場,經過嵐煙身邊還挑釁地想以肩膀撞她,但嵐煙機靈地閃過,驕傲地昂著下巴走向石野雷夫。
低回的樂聲再度大鳴大放,火熱的舞曲席卷了圍觀者的心。
黑色精靈用她俏皮卻詭異的舞步擾亂夜神的自信,她不讓他有機會觸踫她,美妙的轉圈,讓身上的飾物飛揚起來阻撓他的接近。
但夜神老早預知來者不善,與精靈同步轉圈,各領風騷沒有接近她的意思。
就在精靈稍稍放松戒心,夜神攝人的眸對她放射出奇異的光圈,黑色精靈重心不穩,還差點跌跤!
這是個陰謀?
黑色精靈還弄不清夜神的意圖,縴細的腰肢已落入夜神的掌握之中,精靈瞧見夜神可惡的嘲弄眼色,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轉出他的箝制,但沒想到夜神魔力無邊,緊揪著她的手不放,精靈靈機一動,欲揚起長腿揮過夜神頭頂示威,卻被他扣住腳踝!
「呼!」場中所有的人皆為這「新奇」的舞姿歡呼。
夜神看見精靈臉上的驚愕,甩開她可愛的足踝,收手將她扯進懷中,下腰讓她躺在自己的胸膛上,瞬間又將她推開,高舉過肩在空中轉圈。
主控權全在夜神的手上,他的力量及矯健令黑色精靈心驚莫名,深怕自己被轉糊涂了,像那個不知恥的蛇蠍一樣倚偎在他懷里。
可是她真的感到好暈眩啊,和他「ㄍㄚˋ」舞感覺簡直就像坐雲霄飛車!
終于他肯放下她了,拍子正好落在舞曲終了。
「哇呼!哇呼!」眾人的驚叫聲、口哨聲四起。
嵐煙早已暈頭轉向,若不是石野雷夫摟著她,她一定會跌倒的。
「原來你這麼會玩!」嵐煙這麼說,自己都混淆了敵人和朋友的分野。
「還要跳嗎?」他問。
嵐煙搖頭,眼珠子昏眩地轉著。「我想吐。」
「那快走吧。」石野雷夫拾起地上的西裝,灑月兌地披在肩上,單臂環住嵐煙,在人們艷羨的目光下離去。
嬌嬌女莎莎坐在吧前,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俊帥的成熟男子居然摟著她最討厭的黑色精靈相偕而去,美眸噴出嫉妒的火花。
「那男人是誰?」她問一旁張大嘴巴的阮少洋。
「我不知道。」阮少洋也感到相當吃驚。
「你的馬子跟人家跑了,你都不知道。」莎莎嘲笑。
阮少洋最看不慣莎莎的大小姐架式,乘機吃她豆腐。「我的馬子那麼多個,沒差嵐煙一個啊,你可以補這個缺啊。」
「你少來。」莎莎才不喜歡他這毛頭小子,她的目光追著方才那成熟男子的背影,但他已消失在大門口。
PUB大門外,嵐煙真的當街嘔吐了起來,但令她驚奇的是石野雷夫居然好意地拍撫她的背,等她吐完,他竟拿手帕給她,溫柔地問︰「好點了嗎?」
她為他突來的善意及溫柔著迷了。「嗯,都怪你。」
「真抱歉。」
她可以听出這是誠懇的,並非嘲弄。
「車鑰匙給我,我來開車。」他道。
「你……認得路?」她吃驚地問。
「當然。」
她不敢再低估他的能力,乖乖交出鑰匙。
※※※
車子緩緩駛在道路上,和緩的夜風使嵐煙蒼白的臉色稍稍恢復了紅潤,方才的噩夢逐漸遠離。
「我不想回家。」她輕聲說。
「已經凌晨兩點了。」石野雷夫望了一眼車上的電子鐘。
「你想睡了嗎?」
「沒,我是夜貓子。」
「原來你是貓科動物。」嵐煙微微揚起唇角。
石野雷夫瞥了黑暗中她精巧的側臉一眼,發現沉靜的她竟顯得柔弱動人。「想去哪兒?」
「去陽明山上吹夜風。」她說。
「你穿這麼少會著涼的。」他取了後座的西裝外衣放到她懷里。「借你穿上。」
「謝了。」嵐煙套上他的外套,他的氣息突然離她好近,他的溫度仿佛還留在上頭,這間接的「肌膚之親」令她心悸。
「你的舞跳得很好。」想起他堅實的胸膛,她心跳更狂了。
「你也不差。」
為了掩示自己已對他折服,她故意下經心地說︰「哪里,我只是好玩,你倒像是職業舞棍,整個舞池都因你而瘋狂。」
「過獎了,我在日本的房子有個一流的舞池,不過很少使用。」他隨口提到。
「為什麼?那多可惜啊!」
「沒有舞伴。」
「騙人,你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她猜想。
「她們不見得會跳舞。」他沒有否認。
「你將來結婚的對象一定要會跳舞,這樣那個舞池才不會發霉。」她開起玩笑。
「你願意嗎?」他似真非真地問。
「願意什麼?」她一時意會不過來。
「跟我結婚。」
「噢!不、不,我想你該有更好的對象……我這人一無是處!」嵐煙認真說。
「怎麼這麼說?」石野雷夫以為她是桀騖不馴的,沒想到她會自貶身價。
「這……唉!一言難盡。」她悠然地嘆了一口氣,沉默了。
車子開上了陽明山,在一處靜謐的草地上停了下來,熄火,遠望山下沉睡中的台北有種朦朧的美。
「要下車走走嗎?」石野雷夫問。
「不,我想安靜的坐著。」嵐煙又輕輕嘆氣,眉問有幾許輕愁。
「為什麼嘆氣?」石野雷夫雙手枕在腦後,仰望天空。
「我就是一肚子氣啊。」嵐煙學他,發現天上許多的小眼楮。「今晚好多星星!」
「是啊,明天肯定是好天氣。」他應了一聲。
「你為什麼會來跟我相親呢,我這輩子從沒想過自己會相親,覺得愚蠢又不可思議。」嵐煙淡然地問。「難道是為了結婚而結婚嗎?」
「問得好。」石野雷夫淡笑取出煙盒問她︰「介意我抽煙嗎?」
嵐煙搖頭,說道︰「我猜你一定是有目的才想結婚吧?」
「哦,什麼目的?」
「被長輩逼著結婚啊。」
「是有那麼點意味。」
「其實我也曾幻想過有個白馬王子出現,將我帶離目前的一切,可是那只是幻想,沒有人會願意當我的白馬王子。」
「怎麼說?」
「我說過了,我一無是處,沒有一個白馬王子會要一個只會玩樂的女孩。」嵐煙舞動著袖子過長的部分。「但你不同,你看起來很優秀,應該會有很多人想嫁給你吧!」
「我會精挑細選。」
「祝你成功。」
「只要你點頭,我就成功了。」
「什麼意思?」
「我可以當你的白馬王子,並且有能力帶你遠走高飛。」他猜她對現實的不滿也許來自菁菁,若他能娶了她不但解決了自己的困擾,也能化解她和菁菁的關系。
娶誰對他而言倒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有能力保障對方衣食無虞,且為自己取回股票。
「啊!」嵐煙怔了一怔。
「你若只會跳舞,結婚後就天天陪我跳舞好了。」他引誘她。
嵐煙眨眨大眼楮。「你當真要養我?」
「有何不可?」
「我們沒有感情基礎。」
聰明的女孩。「那可以慢慢培養。」
「我弄不懂,為什麼像你這樣的人會要我這樣的人?」
「你在繞口令。」他笑道。
「不,我是真的搞不懂。」是不是有陰謀呢?他是單菁菁的表哥啊,她能不小心嗎?可是,她不得不向自己承認,他的提議是誘人的,而且他的成熟風采也十分吸引著她……
「我需要一個老婆,就這樣。」
這答案好像挺豪爽的,可是她若馬上答應會不會顯得太不矜持了?「我會慎重考慮的,三天後給你答案。」這麼說可能保險些。
「一言為定。」他淡笑,執起她的小手烙上一吻。暗夜中他的笑臉如同夜神一樣魅惑迷人,而她的一顆心開始為他狂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