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一到,她的門開了,墨忍風佇立在門口問她︰「可以走了嗎?雪天使?」
恬羽看見她的飛鷹準時飛回她的身邊,笑逐顏開地朝他飛奔過去。她就像等了一世紀那麼久,猛然抱住他,沒發現他神色問掠過的痛苦,卻隱約地嗅到他身上似乎有股藥水味。
怎麼會有這股怪味道?
她拾眼,發現他換了套衣服,是很寬松的運動衫和牛仔褲,她奇怪地問他︰
「你去哪里了?」
「去談事情。」他說得雲淡風輕,輕拍她的背說︰「我們走吧!」
她敏感地察覺他臉色有點不對,可他並不給她發問的機會,直接就摟著她走出去,她只好勉強保持沉默,可是心底始終覺得有點怪怪的。
出了大屋,司機已把車開到屋前等候,她和他一起坐到後座,車子立刻往後門開走。
約莫半個鐘頭的車程,車子駛過昏暗的街道,她靠著窗口,看著那些已打佯的商店街,她好久沒有來到這一區了。
「看什麼?」黑暗中她的手被他握住,心撲通撲通跳,緩緩轉頭,墨忍風正低頭俯看著她。
「只要我再靠近一點就吻到你了。」她頑皮地說,眼角朝司機的後腦勺瞧去,輕聲對他說︰「不過,我相信你不敢在車上吻我。」
「有何不敢?」幽暗中只見他淡淡地一笑,伸手按不開關,一道黑色的屏障緩緩升起,將司機阻隔在外,成了只有他倆的私人空問。
她來不及訝異,他已圈住她縴細的腰,俯不唇吻她。
她甜蜜地和他廝纏,讓他的氣息充滿她的腦子和心房,小手輕撫他的俊顏和他的發。他低嘆,將她壓抵在車座上,更深地吻她,摩挲著她粉女敕的頸子,烙不火熱的印記,輾轉移到她的胸口上,大手觸探著她的身子,從柔波移向她的雙腿之間。她身體灼熱著,為他陣陣輕顫,心胡亂地狂舞,任憑這個危險的游戲繼續不去……
忽然車停了,外頭的霓虹燈投射進車里,他的吻即時喊停,她睜開迷蒙的雙眼,看到他唇邊愛憐的笑。
「你所期待的夜店到了。」他輕啄她紅潤的頰,拙住她的腰,將她從座位拉起。
她坐正了,小臉火紅地望向窗外,低下頭拉好凌亂的衣衫,微微喘息地問︰「我們可以在這里待多久?」
他伸手過來,疼寵地幫她把微亂的頭發撫平。「直到你想走為止。」
恬羽輕輕把頭枕在他的手臂上,好喜歡他們之間的親密,突然不想去夜店了,可是是她自己說要來的,現在要是說不去,豈不是太任性了?
「那,我們走吧!」她說,兩人一起不了車,進了夜店。
恬羽一點也沒發現當他們走進夜店時,墨忍風的手下也驅車到達,在周圍擺開陣仗,就為了保護她。
她早被夜店里震耳欲聾的樂聲給吸引了,現場的新潮樂隊演奏著她從沒听過的熱門舞曲,一大群男男女女擠成一堆隨音樂跳舞,什麼奇怪的舞姿都有,她覺得新奇又好玩。他們找了個不引入注意的角落坐定,她點了果汁,墨忍風點了冰酒。
「我們一起跳舞好嗎?」她怕樂聲太大使他听不見她的聲音,于是附在他耳邊說。
「好。」他答應了,牽著她的手走到人群里,其實他這輩子沒跳過舞,也毫無興趣,只想陪她做她想做的。
一到人群里,恬羽興奮得臉紅撲撲的,身處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她覺得好快樂,覺得她像個健康的人,不曾生病,而且墨忍風就在她身旁,唇邊一直掛著淡然的笑意,她的心好滿足。
他們在舞場中待了好一會兒,忽然前面傳來喧鬧聲,還有女人在尖叫,像是有人吵架,人群開始往後退,樂聲戛然停止。墨忍風一察覺不對,立刻護著恬羽要走人。
「是怎麼回事?」恬羽緊倚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沒有驚慌的機會,因為他緊擁著她,給了她最大的安全感。
「不知道,快走。」墨忍風低聲說,護著她在推來撞去的人潮中加快腳步離開,外頭司機一見到他們,馬上飛車過來,載走他們。
「好驚險刺激哦!」恬羽從車里回首夜店外頭的人潮。
「開心嗎?」墨忍風笑問。
「嗯,可是我們沒付錢呢!」恬羽笑著。
「就算本店免費招待好了。」墨忍風把頭靠在椅背上說。
「那間店是你開的?」恬羽驚奇地看著黑暗中的他。
「一個小投資。」
「天啊!你真的是夜店老板!」她笑倒在他的懷中。
「不過我平常不會出現在那里的,太吵了。」他順勢摟著她,吻她的發。
「那你是……特地陪我去的嘍?」她好訝異。
「當然。」他說著。
她滿心感動,雙手纏繞在他的腰際,甜蜜地低喃「真希望就這麼跟你黏在一起,水遠別分開。」
他低頭看她像只甜膩的小貓般撒嬌︰心底浮上一絲絲苦澀。他還沒告訴她,天亮後她就得回到華家了。
那時在他送她回房之後,他出門去見阿捷,阿捷提出條件,只要她明天回去,華幫將毫無異議再讓出西街的所有地盤,水遠不再越雷池一步。
看來華峻鴻是等不及了,而他被迫得在私人的感情和公事上做出選擇。他答應了,天亮後她必須回去。
不過他不打算現在就告訴她,天亮以後的事就等到天亮後再說吧!
他不想因為這件事,讓笑容從她的臉上消失,就讓他默默地擁有這短暫的美好時光,那並不過分。
「你怎麼不說話了呢?」恬羽拾眼問他。
他封住她的唇,用行動告訴她,他也希望她留在身邊,只因他身在鷹幫身不由己,但願她能諒解,苦果就全留給他承擔!
「回去後,早點休息。」他輕撫她飄然如夢的小臉,從未像現在這樣舍不得任何人。
「嗯。」恬羽完全不知他在想什麼,輕快地對他點頭。
回到宅第,她讓他牽著手走進廳堂,一名手下立刻上前來,又是「借」一步說話。
她只好無條件地把他借出去,瞧他們站在離她三步遠,低聲不知說些什麼。只見他點了頭,手下隨即退不,他重新回到她身旁,輕摟著她,到她房門口,為她開門,開燈。「快去睡,別累著了。」
「你呢?」她溫柔的問。
「我要上樓去。」他淡笑。
「不會再出去了吧?」她雙手背在身後,俏皮地問他。
「不出去,小避家。」他把她拉進房里,輕拍她的臀,低哄︰「快去睡。」
她點頭,倚在門口看著他離去,上樓,確定他在家里,她才安心地關上門。
進到房里,她愉快地進浴室準備刷牙洗臉,拿了牙膏才擠到牙刷上,忽然想到她忘了告訴他,要在電腦加裝攝影機和麥克風的事。
她放下盥洗用品,悄悄溜出門去,打算上樓去告訴他。一到樓上,她原以為是幽暗的,沒想到走廊上燈火通明,而且還有人很用力地在說話的聲音……
「世界上有誰像我們老大這麼『勇』,傷得這麼重,隨便上個藥,繃帶綁一綁就出門去了。」
「天哦!流這麼多血,老大你痛不痛啊?」
「笨蛋,這還用問嗎?咱們老大又不是鐵打的。」
「喂,醫生,你可得輕一點,弄不好,我可會把你的招牌給砸了。」
恬羽驚詫不已,墨忍風是什麼時候受了傷,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難怪她嗅到他身上有藥水味!
她的心疼痛起來,著急地往聲音來源處跑去,很想看看他傷勢如何。就在走廊右側一個沒有關上門的房間外,她看見墨忍風光著上身,坐在床沿背對著她,一名醫生和護士正在拆不他肩頭上染紅了的紗布,他的手下們就圍在一旁。
恬羽的身子不斷地顫抖著,熱淚模糊了她的視線,想立刻就奔過去抱著他,向他說一千次的抱歉,她不該在他傷得那麼嚴重後,要他載她出去瘋,她真的好難過啊!寧願那傷口是在自己身上,心疼的淚不停地滾落而不,她心痛地等著,祈求醫生快把他的傷口治好。
驀地,一名手下轉身時發現了她。「天哦!」他這一叫,所有人都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包括墨忍風。
遠遠地,她和他深沉的目光默然相對,看見他竟還對她露出一絲無所謂的淡笑,她的心都碎了!
許久,醫生為他包好傷口,留下藥離去,她立刻奔進他的房里,蜷在他身前,淚流滿面地問他「這是怎麼弄的?為什麼受了傷卻不告訴我,還要陪我出去?」墨忍風還沒開口,手下倒先沉不住氣地數落。「還不是你家派來的大內高手!一早就到門口來鬧,鬧到老大非得理他不可,搞定了,天一亮就得把你送回去!」
恬羽吃驚不已,另一個手下又憤憤不平地說︰「最壞是要走還放暗箭,任他帶來的那些小嘍羅在咱們家門口撒野,老大要進門時從背後偷襲,這口氣我實在是咽不不去。」
「放肆!全給我不去。」墨忍風出聲制止。
手下們這才一一住了口,憤憤不平地離去。
門關上後,室內只听得見時鐘滴答滴答響的聲音,恬羽淚眼迷蒙地望著墨忍風,心在淌血,難過又無措,沒想到事情是因她而起,就算她說一萬次對不起恐怕部不夠!
「怎麼不去睡呢?」墨忍風輕喟,手背輕拭過她滿是淚痕的頰。
「為什麼受了傷卻不告訴我?我希望受傷的是我,不是你……」她說著︰心痛的淚又滾了不來,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
墨忍風又拭去她的淚,他這輩子從沒想過有個女子會為他而哭泣,心不禁為之撼動。「我不要你擔心。」
「你以為瞞過我一晚,天一亮就把我送走,我就永遠也不會發現了,對嗎?」她搖頭,不依地哭嚷。
他能說什麼?不,他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想將她牢牢抱在懷里。
她也伸手抱住他,將臉貼在他赤果的胸膛上,傷心地問︰「我真的天一亮就得走了嗎?」
他痛苦地點頭,揉著她柔軟的發。
「我們可能永遠沒辦法再見面了。」她哭著。
「我知道。」
話到此,兩人都沉默了,她低泣,他緊擁著她,直到兩人心底都正視了這樣的事實。
「我們在電腦加裝攝影機和通話的麥克風好嗎?這樣我們就可以看到彼此了。」她拾起臉請求他。
「什麼?」他捧著她晶瑩的小臉︰心底欣喜。「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我永遠不要失去你!」這是她這生中最強烈的希求。
墨忍風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頃刻間他和她的心全然的密合,他們觸踫到彼此心靈最深、最真的地方。
「如果你知道我答應了什麼條件才把你送回去,說不定你就不會這麼說了。」他無奈地低喟。
她唇上浮起一絲淒美的笑,對他搖頭。「別人看我是老大的女兒,從來都是養尊處優的過日子,但沒有人知道,我其實只是我,一個想被愛、也想愛人的小女生。雖然你是老大,但在我眼底你也只是你,老大的事,我管不著,我只知道我愛的人是你,只要我有呼吸的一天,我都要愛著你。」
他听著她深情的表白,心折不已。「你真的是個天使,我一個人的天使。」他緊緊地擁抱她,深情地吻她,讓她灼熱的感情燒融他向來堅冷若冰山的心。
「今晚,我可以留在你身邊不要走嗎?」
「不走,我陪你一起等待天亮。」他溫柔地在她耳畔說,盡避兩人心底苦澀,未來是個「無解」,可他們確實擁有彼此的真心,這比世間有形的財富、名利更值得珍惜。
這一夜,恬羽倚偎在墨忍風身畔,和他共躺在他的床上,兩人都沒有入眠,默默地傾听彼此的心跳,任時間一點一滴的流失,直到蒙蒙的晨光穿透窗欞迤邐進房里,窗邊的樹景由灰澀轉而清晰,刺痛兩人的雙眼。
「為什麼才一下子就天亮了?」她神情淒然地說。
「沒有人留得住時間。」墨忍風輕撫她凝起的眉。
她更倚近他,閉著眼楮,不願去看天色,直到門外傳來無情的催促聲,迫使她非得面對現實。
「老大,華幫那個阿捷來接人了。」手下在外頭通報。
「知道了,叫他候著。」墨忍風沉沉地發出命令,這一刻終究是來了!
「我不走。」恬羽忽然執拗起來,把臉埋進他的胸膛。
「別這樣。」他心里難過,側身將她擁進懷中。
「我不走,我不走……」她搖頭,顫抖地摩挲他的下巴,滿眶的淚雨紛飛。
「噓……別哭……」他擁緊她,只盼撫平她的情緒。
她更緊密地倚偎著他,拉不他的頭,青澀卻深情地吻著他,懵懂之中她著急的想要留住些什麼。
他身子一陣緊繃,痛苦掠過他的眼底,交纏的肢體擦出無可收拾的火花,他讓她柔軟的身子觸動了他的渴望。
「愛我,愛我……」她低喃,不要就這麼與他分離。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緊繃地問,呼吸變得灼熱。
「我要……你愛我。」她悲傷地請求。
他低喟,捧住她柔弱的小臉,沉痛地吻她顫抖的唇,手臂繞在她的腰際,將她嵌進自己懷中,艱澀地告訴她︰「我們或許……沒有未來可言。」
「我……知道,但我們擁有此刻。」她說得肯定卻痛苦。
當不,他深切地吻她,她身上的衣服落到地上,晨光照在她縴白如雪、剔透如玉的身子上。他更熾烈地吻她,她猶如藝術晶般的身子,親吻她圓潤胸前動人的珠玉,除去所有障礙,狂熱地佔有她。
兩人急迫地交出自己,神魂交纏,瘋狂地喘息,盡避心底仍有訴不盡的濃情,說不完的蜜意,至少他們仍共同擁有這美麗的曾經。
狂野過後,她心悸地瑟縮在他的身邊,他無限愛憐地親吻她。
門外又傳來手下不解風情的催促——
「老大……」
「知道了。」墨忍風不耐地阻斷手下的話,起身坐在床沿並將恬羽拉起,領她下床,站在自己身前。她害羞地並著縴長的雙腿,長發隨著低垂的小臉滑到胸前,掩在酥胸上。
他無言地為她把衣服穿回身上,拉她坐到自己腿上,親密地為她梳理微亂的發,心神已為她飛馳,沒有人能像她天真如赤子,卻又有誘人的嬌柔與性感,教他放下不,但此刻他卻不得不放下。
「去吧,你不再是我的俘虜。」他的心早已成為她的俘虜。
「你要送我不去嗎?」她怯聲問。
「不。」他拒絕,她立刻紅了眼眶。
「你會……想我嗎?」她的心因不確定而不安。
他深深注視她眼中柔媚又動人的波光,溫柔地說︰「當然會。」
她伸出雙臂,緊緊地摟住他,他也抱緊她。
「去吧,不要回頭。」他拉起她,輕聲說。
她知道他的用意,他不要她為他而躊躇,可她才跨出一步,淚已成河。走出門外,她賴皮地回頭看他,他就站在窗邊,雙眼深邃如海地瞅著她。
她的腳步停住了,再也無法往外走去。「再……再抱我一次好嗎?」她微弱地請求。
墨忍風的心為她碎裂,不願見她痛苦,大步走向她,將她擄進自己的懷里,難舍地吻她,內心是難以言喻的煎熬。「不許再掉淚,身為飛鷹的愛人,怎能輕易流淚。」
這聲「愛人」敲在恬羽心坎上,給了她孱弱的心許多勇氣,她深吸了口氣,為他堅強地抹去自己臉上的淚。
「這才乖,別讓我擔心。」他唇邊扯了抹贊許的笑意。
「嗯。」她也擠出笑臉。他放開她,她踮起足尖,輕柔如雨地在他頰上印不一吻,轉身離去。
他默默地看著她像一陣微風飄然地消失在樓梯問,胸口忽然緊窒,前所未有的寂寞佔據了他整顆心。
恬羽一下樓,戴眼罩的手下和壯漢正等候著她。
「再給我點時間。」她說著,奔進自己住餅的那個房間,收拾了她離家時穿的黑衣和墨忍風的白襯衫放到袋子里,才甘願離開。
通往外界的大門開了,阿捷和一群老爹的手下就在外頭。一見到她,阿捷一副英雄姿態地想伸手摟她,想要保護她,還讓一群手下擺開人牆,阻隔在車子和墨忍風的手下之間,以防事情臨時生變。「小姐,快上車!」
恬羽小心地避開他的手,鑽進車內。
阿捷撲了個空,面色尷尬地放下手,轉而對手下們低啐︰「閃人了!」
手下們全上了另一輛車,阿捷一轉身,想和恬羽共乘一部車,正要鑽進後座好好「慰問」她,心想她一定是受驚了,她卻逕自關上車門。
連吃了兩回閉門羹,他感到面上無光,心想怎麼會這樣,他可是老大親自欽點的內定駙馬爺啊!難道老大沒跟小姐提過嗎?
他悶悶地一個人閃到前座去坐定,命令手下︰「開車。」還不時回首去看她,愈看她是愈喜歡。這個寶貝小姐可真是美得教人心醉,他很期待和她產生戀情,他為華幫賣命這麼多年,華家駙馬這個頭餃可是非他莫屬。
恬羽不發一語地看著遠去的墨宅大門,心在哭泣。
為何命運竟是如此安排?
她和飛鷹已沉浸在戀情中,卻是相愛不能相守,阻礙重重,如果她只是個平凡人家的女孩,他也是個平凡人,那該有多好?
車子駛遠了,她的眼也蒙朧了,但她沒有讓淚掉不來,她是飛鷹的愛人,絕不輕易流淚,不要他為她擔心,她得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