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關又說對了,軒轅祁要見她。
她壓下心中的喜悅。只要軒轅祁想見她,這事情就有轉機。
她來到屋中,不等人吩咐,一見到軒轅祁,立刻主動跪在地上,額頭貼地。「主人。」她低喚一聲,態度始終恭敬謙卑。
就是這份謙卑,讓軒轅祁覺得她不簡單。別人的謙卑或許是來自對他的敬畏,但她不是,她的謙卑可沒到她眼楮里,他早懷疑她的謙卑是有目的的,而手下送來的調查消息,證實了他的猜測。
打從將她帶回來後,他便已派人去查她的底,將她在奴隸營的事全查個徹底,包括她因獵殺逃走的事也都查過了。
「你當初到奴隸營,是頂著一個男奴的身分,犯了何罪淪落為奴、出自哪戶人家等等的訊息,當然都是假的。」
軒轅祁清冷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而她只能沉默地伏跪著,因為她找不到理由解徑,現在說什麼,軒轅祁都知道是假的。
軒轅祁蹲下來,沉聲命令。「抬起臉來,看著我。」
安玲瓏咬了咬牙,悄悄深呼吸,便緩緩抬起臉,對上他諱深莫測的眼。
「是誰給你秘藥,讓你順利扮成男子,混入男奴營的?」
安玲瓏心頭一緊,下意識的又要低頭,但下一刻,伸來的大掌已經握住她的下巴,逼她抬高臉,直視他逼人的目光。
「說,是誰?」
她畢竟才十四歲,論城府和手段,哪里敵得過二十歲的軒轅祁?她只能緊閉嘴巴。
她猜秘藥的事必是被梅太醫診斷出來的,她千算萬算,唯獨漏算了這個,若招出了梅大哥,軒轅祁就能查出她是安玲瓏,她死不要緊,但不能拖累梅大哥。
她的下巴被他捏出了紅痕,雖疼,但依然緊閉著唇,一字不說。
軒轅祁神色陰冷,突然放開她的下巴,無情地丟下一句命令。
「來人,用刑。」
安玲瓏吃驚地瞪著他,從他冷漠的眼中,她只看到冰冷與無情,哪里有舍不得?又哪里有對她的興趣?
安玲瓏在心里咒罵何關死眼妖!臭眼妖!謊話連篇!說什麼軒轅祁對她有興趣,根本是胡說八道,他現在不就開始對她用刑了!
她不怕死,死亡不過就是一眨眼的事,生不如死。
左督衛軍嚴刑拷問的手法如何殘忍,她已听聞太多,就算她比一般姑娘家大膽,但是在面對非人的酷刑時,她也禁不住害怕了。
她被兩名侍衛壓在地上,郭勇說若她不肯吐實,就斷了她的手腳,一次只斷一肢,慢慢地折磨她,讓她品嘗痛苦的滋味。
她怕得全身發抖。雖然這是她自找的,但她已經後悔了。
自己居然異想天開想璧上軒轅祁?這男人沒有心,他冷酷無情,令她畏懼,卻也令她生氣,她發誓就算痛死,也絕不出賣梅大哥。
「啊!」
左臂傳來劇疼,今她痛得尖叫。
「說,是誰給你秘藥的?」
她痛得哭了,卻咬緊牙關。她不說,哭死了也不說!
接著右臂 喳一聲,傳來劇痛,她再度痛得大叫。
嗚嗚嗚——她沒手了!
「說不說?」
「禽獸不如——早知道就不救你了,讓你死掉最好!」她邊哭邊罵。
軒轅祁面無表情,始終陰冷地望著她,絲毫不為所動。
冰勇繼續施刑,卸了她的兩只手臂,再是左腿,接下來是右腿。安玲瓏痛到眼淚鼻涕齊流,痛到全身冒冷汗,面上蒼白無血色,真恨不得一死百了。
最後她實在痛得受不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大人,她暈了。」
軒轅祁坐在上座,神色始終冷漠,手下還在等著他的命令。
軒轅祁沉吟了會兒,冷聲道︰「叫郭燕來。」
冰燕是郭勇的妹妹,兄妹兩人都為軒轅祁效忠。沒多久,收到通傳的郭燕就來了,她一身勁裝束衣,俐落地進了屋,躬身抱拳。
「大人。」
「找間干淨的廂房安置地上這女子,好生照看。」
「是,大人。」
冰燕依令將安玲瓏背回廂房,把人放在床上後,她便走出屋子,見到兄長郭勇在屋外和兩名侍衛說話。
「郭副官,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只叫我們把她的四肢卸下月兌臼,按她的痛穴而已,這樣就放過她了?」
另一名侍衛也好奇道︰「是啊,咱們連刑具都沒用上,這根本稱不上嚴刑拷問。」
冰勇其實也很納悶,他這次完全看不出大人有何打算,見自家妹子出來,便吩咐道︰「你小心看著,別讓那女人逃了,等她醒了,再想辦法套出她的口供。這女人居心不良,不知是誰派來的,說不定跟刺殺大人的幕後主使者有關。」
冰燕看了他們一眼,冷聲道︰「大人行事自有他的用意,更何況大人剛才說的好生照看,可不是要我折磨她。」
「一個女奴而已,所謂好生照看,就是要你用女人的方法來讓她招供。」郭勇的想法很大男人,認為大人不可能對這女奴手下留情,必是示意妹子用女子的陰招來逼供。
冰燕搖搖頭,白了兄長和其他侍衛一眼。「難怪大人要把人交給我,若是交給你們,就算不把人折磨死也去了半條命。大人說了好生照看,就是好好照顧的意思,這事你們最好別管,多做事少說話,小心吃罰。」說完也不理會他們瞪直了眼,直接越過,拿起桶子去井邊提水。
安玲瓏痛昏過去,自然不曉得軒轅祁對郭燕的交代,更不曉得軒轅祁對她真實已經手下留情太多了,連像樣的刑具都沒用上,加上當時她以為自己真的被斷了四肢,心生恐懼,那疼痛就無形加重了。
冰燕提著水進屋,先月兌下她身上沾了柴灰的衣物,幫她擦洗干淨,弄給她換上干淨的衣裳,然後便在一旁守著她。
冰燕不像兄長郭勇,郭勇是個武夫,粗魯慣了,幫著大人殺敵可以,卻不夠細心。郭燕就不同了,她被重用是因為她心細如發,听一而知其二,她跟隨大人多年,沒見過大人對哪個女子手下留情過,听說大人對那女奴連刑具都沒用上,她心里就有教了。
她不知道大人對女奴有何看法,卻清楚大人並不打算傷害女奴,人昏了,卻不叫其他男人搬動,而是特地派她來安置女奴,這便是不想讓其他男人踫到女奴的意思。
房門打開,軒轅祁跨進屋內。郭燕一見到大人,立刻上前見禮。
軒轅祁點頭,手一揮,郭燕會意,立即退出了屋外,順道將門帶上。
軒轅祁來到床前,掀開帷幔,垂下的目光落在那張昏睡的小臉上,他坐在床邊,仔細打量她。
即使昏迷,她的眉頭依舊緊擰,眼楮和鼻頭是紅的,那是剛哭過的痕跡,看起來甚是不安。
「這麼硬氣,寧可自己殘了,也不肯出賣他人?倒是個有骨氣的……」他低喃著,這些話他不過是說給自己听,自然沒讓人听到。
他伸手解開她的衣襟,露出了胸部,他盯著她的胸口,感到不可思議,那里還真是一片平坦。
梅太醫說她食用了一種秘藥,這藥性能抑制女子的發育,讓月事不來,這說明了她在奴隸營時,為何無人發現她是女子的原因。
打從在林間遇見她時,他便覺得她與眾不同,雖是個奴隸,卻聰明伶俐,是個可造之材,他一時心血來潮,便將她帶了回來,卻沒料到她竟是女的?
凡被打入奴籍的姑娘們,總逃不過被人蹂躪,不是送入妓院,就是淪為權貴的玩物,可想而知,她扮成男人混進男奴堆里,必是為了躲過被人玩弄的命運。
這一點,他倒是挺佩服她的。這個世道,只有聰明人和懂得隱瞞的人能存活下來,她一個姑娘家能在男奴堆里隱忍,讓他十分高看。
這像謎一樣的女子,引起他極大的興趣,讓他破例手下留情,不想真正毀了她,只讓她四肢月兌臼,嘗點苦頭,只要把四肢再喬回原來的位置就沒事了。
她不肯招供,他也會有辦法查個徹底,看看她到底藏了多少秘密?跟著他又有何目的?
將她的衣襟蓋上穿好,他站起身,放下帷幔,走出屋子時,對守在屋外的郭燕吩咐。「仔細看好她。」
「是,大人。」
軒轅祁來到正廳,命人傳梅太醫過來。
不一會兒,梅太醫勿勿而至,朝他躬身一禮。「大人。」
「本官要她恢復原有的樣子,可行?」
梅太醫听了,暗呼慶幸,他正好知道解治之法,遂拱手笑應。
「稟大人,這秘藥說穿了就是抑制女子的生長功能,老夫只需對癥下藥,必能讓她恢復原貌。」
「需要多久?」
「依老夫估計,一個月便能恢復,不過……」
「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
「是,老夫發現,此女不只是用藥抑制了女子的生長,還在肌膚上涂了一種浸染的草藥,可讓膚色變深,大人可要一並去掉?」
軒轅祁一愣,原來連膚色都改變了,他更好奇了。
「去掉,所有藥性全部除去,本官要看她的真面目。」
「是,老夫明白了。」
軒轅祁盯著梅太醫,唇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測的弧度,話鋒一轉,忽然說道︰「你幫了本官,本官不會虧待你的。」
梅太醫听了亦是一怔,接著心領神會,忙躬身一揖。「哪兒的話,大人受皇上器重,這回受傷,皇上也囑附老夫一定要治好大人,可見大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這番客套話軒轅祁听太多了,自不會當真,也知道梅太醫這段期間如此盡心幫他,便是有所求,剛好他也有需借助梅太醫的地方,自然也會承諾給他好處。
梅太醫以往沒什麼機會與軒轅祁套交情,這回多虧了對方受傷,有了皇上的聖命,他才有機會來給軒轅祁療傷。
他幫助軒轅祁,就是希望藉對方之口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那麼自己就有機會幫兒子梅容軒搶到藥監的位置。
藥監負責掌管所有藥材的分配和采買事宜,別小看這個位置,這可是個肥缺,好藥都要經過藥監之手,幾個轉手,就能從進貨買賣之間的差價刮出可觀的油水,更別說那稀有昂貴的藥材都是千金萬金來算的。
若兒子得到藥監的位置,有他在尚藥局,自己在太醫院,兩人互相幫襯,可謂如魚得水。
想到此,梅太醫更是盡心幫軒轅祁做事,揭破小安是女子的身分,正好給了他乖機向軒轅祁表現的機會,接下來更是親自調藥,務必在一個月之內讓小安盡快恢復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