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給對方顏色看,就要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章玉嬌有把握邵瀚一定會再來找她,因為她花了很多時間研究邵瀚這個人,為了徹底了解他,她從血型、星座和生肖各方面去研究,又看了不少關于男人心態的書,從而掌握到邵瀚的想法和個性。
邵瀚是永不停息的風,是越挫越勇的獵豹,是愛好自由的浪子,為了他,她得花功夫擬定作戰法則。
迸有孫子兵法,而她現在則有自己編的「章子兵法」。此時章玉嬌正坐在桌前,研究自己歸納整理出的教戰手冊,一條一條的計謀洋洋灑灑寫在紙上,她神情凜冽,雙目含光,一副氣蓋山河、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將風範。
問她念了兩年書學到了什麼?答案就是「擬定計劃」,讀書有讀書計劃、做事有做事計劃,一件事情要成功,事前就要有詳盡的計劃,而非盲目地橫沖直撞,雨軍對峙前,必須先沙盤推演一番,勝算才大。
章子兵法第一條︰
「越是不受束縛的男人,越不能主動找他,要丟塊肥肉出去,讓他自動送上門來。」
這一天風和日麗,章玉嬌綁了個清麗淡雅的公主頭,身穿素雅的連身及膝裙洋裝,腳穿低跟淑女鞋,拎著側背包,上完了最後一堂課,直接往捷運站走去。
一抹熟悉的身影悠閑地在校門口的大樹下等她,那表情永遠是那麼地不可一世,嘴角那迷死人不負責的笑容永遠燦如陽光,這正是邵瀚的金字招牌動作和笑容。
她大老遠就瞥見了他的身影,視若無睹地繼續往前走,不因他的出現而改變路線。
「嗨,」
她沒回應,將他當成了空氣。
邵瀚不因她的冷淡而打退堂鼓,臉皮厚是男人的本錢,如果阿嬌會給他好臉色看,那才奇怪。
「總算等到你了,一塊吃頓飯吧。」他笑道,說話的語氣跟從前兩人還是男女朋友時一樣親密。
「如果你很可憐沒人陪吃飯,我可以幫你找人。」
「不用了,上次托你的福,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請三十幾位女生吃飯,差點沒破產。」
「那很好啊,這麼多女孩陪你吃飯,表示你面子大嘛!」
「你不敢跟我吃飯,是因為怕見到我?」
「怕見到你,我就會干脆掉頭改走別的路,好來個眼不見為淨。」
他眉毛一挑,她的回答倒是令自己意外,意外的不是她的態度,而是她說話的內容,很有意思。
「兩年沒見,你似乎變了許多。」還是一樣的美麗動人,但是味道不同,他無法不受全新的她吸引,舊情人以他始料末及的方式出現,實在太令他感到新奇了,自從那天在烘焙屋見到她後,他就一直想著她的改變。
她的特殊氣質吸引著他,他想知道是否她的心也如外表一般那麼特別?
這些年來游走花叢間玩著那沒營養的愛情游戲,說不厭倦是騙人的,他不停地換女朋友,看在外人眼里,就是個寡情薄義的公子,其實在潛意識里,他只是希望能遇到一個可以跟他抗衡的對手,能讓他心甘情願不再流浪。
當他發現對方不是他要的人時,他會毫不留情地分手,雖然無情,但從另一角度去思考,他只是吹毛求疵,那種結了婚後便在家相夫教子的乖乖女不適合他,相反的,個性獨立又有自己想法的女人才能吸引他。
而到目前為止他所交往的對象,剛開始還能保有自己的特色,但久了就失去自我,不是變得任性、耍脾氣,就是為迎合他而失去主見,章玉嬌便屬于後者。
但是現在的她似乎不同了,他很好奇,也想確定自己那天的感覺是否有誤,她似乎變得……很有個性?這一點要確定一下,所以他又找來了。
章玉嬌始終不看他一眼,用漫不經心的語調回應,禮貌且冷淡。
「你倒是沒變,還是一樣英俊迷人,」說他變丑或討厭都太假,所以她選擇說實話,高明之處在于用言不由衷的態度說著贊美之詞,以達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目的,讓他模不透她的心。
對于自認模透女人心的男人,這招很管用。
丙然,邵瀚迷惑了,倘若章玉嬌不給他好臉色看,還怒斥他走開,那麼他可以從它的語氣和態度洞悉她是否對自己舊情難了。
但現在,他有點不太確定,不過如果他這麼容易就打退堂鼓,就有負他公子的盛名。
「你那天在面包店看見我,卻一點也不訝異,為什麼?」他認定這並非巧合,她一點也不意外,可見早已經知道自己和何碩文的關系了,很有可能是她藉著接近何碩文,來與他相見。
若是如此,便證明了她對自己余情未了。思及此,他有些難以言喻的得意,他想知道答案,想知道為何她會再出現在自己面前?目的何在?
愛情游戲的迷人之處,在于有挑戰性。
章玉嬌早料到他有此一問,毫不猶豫地道︰「因為我早知道你和何大哥是好朋友。」
丙然如他所料,帶著笑意的黑眸正發出睿智的神光,不料她又接著說道——
「真想不到你跟何大哥會是好朋友,當我從他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時,還嚇了一跳呢。」意思就是,這完全是巧合,繞一圈比直接說更高明。
「我一直覺得納悶,何大哥為人正直高尚,做人誠懇又講信用,你們怎麼會湊在一塊?」言下之意,就是拐著彎罵他不正直、不高尚、不誠懇、不講信用就對了,她用著不含任何情愫的純真大眼望著他,那麼單純、那麼疑惑、那麼不解,似乎對她而言,這個問題比其他事情都重要。
他一向雄辯滔滔,卻被她給問到無言,他當然不能睜眼說瞎話地稱贊自己是君子,但稍微辯解一下,又好像是默認了。
有生以來,他厚厚的臉皮流下第一滴冷汗,在無言以對的窘境下,卻還得維持俊酷的笑容,尷尬的程度不言可喻。
章玉嬌沒放過他臉上任何表情,在兩人踫面之前,她不知演練過多少次彼此可能發生的對答,料到邵瀚一定會追根究柢,探詢她對他冷淡是否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所以今天她才能反將對方一軍,還能在沒有露出任何破綻的情況下,成功地讓他自動轉移話題。
「不談這個了,你還沒回答我,是否願意跟老朋友吃頓飯?」
答不出這丟臉的問題,就故意丟個煙幕彈來轉移話題,所以男人果然很賤,死不認輸。
她也高明得不窮追猛打,順著他的話丟下一句。
「改天吧,我今天沒空。」她不拒絕,是要他明白,他還沒到令她想逃的資格,也留給他奮斗的空間。
「什麼時候才有空?」他並不放棄。
「我也不曉得,平常白天要上課,六、日又要去面包店打工,連我自己都不曉得什麼時候有空。」
她說的是事實,相信以邵瀚的聰明,必然已事先調查好她的課表,曉得她不是欲迎還拒。
對付這種人,只有保持似有情若無情的曖昧,才能維持他的好奇心。
「好吧,我明白了,有空再連絡。」
說完,他便灑月兌地不再纏她。
他說走就走,令章玉嬌當場愣了下,但很小心地沒表現在臉上,而是隱藏在心底。
就她對邵瀚的認識,他並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當然,如果女方真的沒意思,他也不會死皮賴臉地貼著人家的冷。通常他只要勾勾手稍微示好,女孩子便死心塌地跟著他了,她便是一個例子,想當初人家隨便丟一個餌過來,自己就上鉤了。
是她表現得太冷淡,才讓他決定放棄嗎?
到目前為止,她自認抓住了男人的心理,不冷不熱,似有情若無情,依邵瀚的個性,應該會想與她來一場死灰復燃的愛情游戲。
她陷入深思,不一會兒終于對邵瀚的突然離去釋懷。好家伙,這肯定又是他泡馬子的新招數,出其不意,挪用欲迎還拒的女人專利,他必是察覺到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好哄的章玉嬌了,所以才會改變方式,以欲迎還拒對付她的欲拒還迎。
差點就被他算計了,好險!
她安心地笑了,慶幸自己第一次與他較量,表現得還不錯,但是還不夠,她要的不只是這樣。
相信接下來,她與邵瀚之間有得瞧了,她要非常小心,絕不能讓他模透她的企圖,因為她所面臨的對手,是第一流的混蛋!
章子兵法第二條︰
「饜足的男人不會再有追逐獵物的渴望,讓他看得到,吃不到,才是最高境界,誰沉得住氣,誰就佔上風。」
自上回兩人說好有空再連絡後,一個月過去了,邵瀚沒有再進一步的行動,章玉嬌也照常做自己的事,兩人之間沒有太多交集,唯一可以見到對方的機會,便是周末在烘焙屋打工的時候。
偶爾,他會來買潛艇三明治,她則用招待客人的方式對待他,公事公辦,連笑容也是一派公式化。這時候,他會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她則假裝不知道有一對眼楮,一直盯著自己幫客人結帳,盯著自己擦拭玻璃和展示架,盯著自己賣力地工作,盯著自己除了招呼客人之外,不會亂瞟他一眼,表現得仿佛根本不把他的出現當做一回事。
除了歡迎光臨的例行問候語,她絕對不會主動跟他講話,完全把他當成一般路人,好似那句有空再連絡只是客套話,無關痛癢。
她不再是患得患失、隨便拋顆小石頭就漣漪不斷的無知女孩,而是沉得住氣,懂得冷靜思考,先靜而後動的智慧女子。
她讓自己保持忙碌,充分表現出她的生活多彩多姿,除了上課、打工,她還另外學了幾項專長。
「嬌嬌,幫人家化妝好不好?」
「我也要!」
「我排第一,你排第二。」
「好吧,那我排第三。」
面包店里的女店員們紛紛圍著嬌嬌,趁著空當向嬌嬌請教化妝訣竅,店里的生意除了巔峰時段比較忙之外,有幾個時段可以稍微喘口氣,像現在,中午用餐時間剛過,又還不到下午茶的熱門時段,大伙兒正好利用這個空檔圍在一塊吃面包果月復,順便做做女孩兒家開心的事。
「好啊,沒問題。」章玉嬌微笑答應,拿出自己專用的彩妝包,化妝這門技術是她在這兒大受同性歡迎的原因之一。
只要是女人,都受不了愛美的誘惑,章玉嬌天生對美感就比較敏銳,又有選美的經驗,對化妝和保養並不陌生,自從發誓要政變眾人對自己俗艷的印象後,她同時也在化妝上做改變。
從前,她喜歡上一層厚厚的粉底,把睫毛涂得又濃又黑,選用鮮艷的口紅,連指甲也搽得光鮮亮麗。這麼做當然是受了選美的影響,因為要上鏡頭,在強烈的打光下必須色彩分明,越鮮艷越好,以至于養成習慣。但後來她改變了,不再化那種又艷又野的妝。
她開始看雜志做功課,先設定自己所要的感覺,再找出適合的淡妝,研究出搽什麼顏色的口紅、什麼樣的睫毛膏,才能塑造出自然便是美的清透感。
現在,她習慣只在臉上搽一層淡淡的粉底,選用的是具有保養功效又能襯托好氣色的粉底乳液,薄薄的妝有透明感,不會給人厚重的感覺,又不失自然。
在睫毛膏方面,她試用了數十種品牌,才找到一種不會結塊、延展性又好的產品,可以讓她的眼楮看起來更立體有神。
至于嘴唇的保養,她每天在睡前都勤于用富含維他命E的護唇膏滋潤雙唇,使嘴唇隨時隨地保持在最佳狀態,唇瓣若得到充足的滋潤,自然會紅潤,不搽口紅一樣看起來香甜欲滴。相信沒有一個男人在吻女人時,會喜歡沾上油膩膩的感覺,那是很殺風景的,男人真正著迷的,是不多裝飾,看起來就很秀色可餐的素唇。
再說那指甲,定期修整和保持干淨是基本要素,指甲的形狀要修得漂亮,長短要適中,太鮮艷的指甲油不好搭配衣服,尤其是簡單柔和的打扮,最容易被鮮艷的指甲油破壞整體的平衡,所以現在她都只搽淡淡的亮粉色指甲油,既不會俗氣,又不會搶了主體色,反而有加分的效果。
「小芳,你的眉毛很濃,所以修眉的時候,要用打層次的方式,現在的修眉刀很先進,內附長短刀和電動功能,喏……你看,這麼一修,你的眉毛就不會因為太黑而給人厚重的感覺。」
「那我呢?嬌嬌。」
「你的雙眼皮屬于眼角下垂型,所以兩邊的眉尾要修高,人其是眼窩附近的雜毛要往上修高一點,才不會讓眉毛和眼楮離得太近。」
沒幾下,她俐落的技巧就把兩個女孩的眉毛給修得眉開眼笑。
「至于款款你呢,最好不要用眉筆畫眉毛,因為你的眉毛比較稀,用眉筆畫反而不自然。」
「不用眉筆,我還能用什麼?」
章玉嬌展現出她專業的畫眉知識,不徐不緩地解說︰「除了眉筆,其實還有眉粉可以選擇,真正的專業化妝師在幫女明星或模特兒畫眉毛時,都采用眉粉,它跟眉筆的差別在于眉筆畫上去是沾在皮膚上,是平面的,比較工匠,眉粉卻是沾在眉毛上,有立體感,看起來更加自然。喏,我畫上去給你瞧就知道了。」
這畫法是從雲妮姊那兒學來的,因為雲坭姊是模特兒,她與雲妮姊相處得多,自然也認識一些化妝師,繼而學了不少平常人學不到的技巧。
她拿起眉刷,沾了黑、褐兩色混合的眉粉,在眾女好奇的大眼楮前露了一手,立即得到喝采。
「哇~~真的好自然喔!」
「嬌嬌你好厲害喔~~」
「真的耶~~比眉筆自然多了~~」
眾女孩樂得花枝亂顫,對她心服口服!
「好啦,今天的畫眉之樂結束。」
每天她都會開不同的化妝課程,把自己學到的技巧和大家分享,因此也交到不少好朋友,得到珍貴的友情。
不管是學校同學或是打工的伙伴,為了感謝她,也常會送一些小禮物給她,像生日的時候,她就收到好多卡片和祝福,禮輕情意重,深深體會到施比受更有福的道理。
從前和那些虛情假意的朋友在一起時,大家只會比誰的衣服漂亮,誰買的名牌較貴、誰的仰慕者最多,生活里似乎除了愛慕虛榮之外毫無意義,回想起來,不免為自己的膚淺感到心虛。
「歡迎光臨,啊,邵大哥來了!」有人突然驚叫,拉回其他人的注意,女店員們個個心花怒放,因為邵大哥的出現,代表她們心儀的何大哥也會來,女孩們立即轉移陣地,圍著他眉開眼笑。
「邵大哥,怎麼最近只看到你來,沒看見何大哥?」
「是呀,他今天會不會來?人家有事請教他耶!」
「邵大哥,有空把何大哥帶來嘛!」
女孩子們個個引頸而望,找尋著何碩文的影子,看不到人,表情難免失望。
邵瀚笑道︰「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是何大哥的附屬品,你們以前對我好,是『順便』的。」
他的話惹得大伙兒格格笑。
「沒有啦,問問而已嘛!看到你我們也很高興啊,邵大哥來得正好,今天有推出新口味的面包喔!」
「喔?那我一定要吃吃看,剛才在門外就看到你們聚在一起,在忙什麼?」
「我們在畫眉毛,漂不漂亮呀?」
邵瀚煞有其事地打量了下,故意皺起眉頭。「眉毛就是眉毛,有差嗎?」
「差多了!」女子齊聲叫道。
他再仔細看看,很嚴肅地點點頭。「是比蠟筆小新漂亮一點——別打!好好好——不像蠟筆小新,像毛毛蟲——救命呀!如花打人啦——」
他的話讓女孩們又氣又好笑,每個人都被逗得笑出淚來。
章玉嬌在一旁靜靜地望著他們笑鬧成一團,看著他任由女孩子捶打,逗她們笑,偶爾模模她們的頭,態度就像大哥哥對小妹妹一般疼愛,沒來由的,心底泛起一抹酸酸的嫉妒。
為什麼呢?她不懂,為何他對這些女孩的態度和眼神,那麼呵護關愛?
她從來沒見過邵瀚有這麼慈愛的一面,以前邵瀚身邊總是圍著一群跟她搶男人的女人,大伙兒極盡挑逗之能事討好他,而他總是保持酷酷又性感的笑容,任由女人為他爭風吃醋,當初她也是為了留住他的目光而努力賣弄風騷。
她低下頭做著自己的事,沒注意到在她轉開視線的同時,他灼熱的視線剛好朝她投來。
「邵大哥,你還沒回答我們呢!」女孩們嘟著嘴道。
「喔?」他的注意力全在章玉嬌身上,所以回答得漫不經心。「眉毛很美,上流美。」
「不是啦!」女孩們又氣又笑地打他。「是何大哥啦,他到底會不會來?」
「他在下午茶區那里。」
「耶?真的嗎?我們怎麼沒看到他進門?」
「他從後門進來的,你們當然看不到。」
女孩們一听,立刻一窩蜂地趕往下午茶區去伺候心儀的何大哥,一下子面包區只剩下章玉嬌、邵瀚,以及兩、三位在挑選面包的客人。
為了把電燈泡引開,邵瀚只好對不起好友了,如此一來才有機會跟她私下說些私人話。
餅去他從不曾把心思放在一個女人身上大久,四處逐花戲蝶才是他的風流本色,和女友分手後,他也不會再去找對方,分得干干淨淨是他一向的原則。可是這一個月來,他發現自己的腦海里一直存留著她美麗溫婉的倩影。
來一、兩次是好奇,來三、四次是為了看她,現在則是因為想她而來的,買面包、喝茶只是藉口。
他從大哥哥模樣恢復成一貫性格瀟灑的笑容,每當他想泡女孩子時,就是這副酷樣。
「嗨。」他來到她身邊,用著低沉性感的磁性嗓音打招呼。
「嗨。」禮尚往來地回應後,她繼續整理面包架的工作。
「很忙?」
「是。」
「生意好嗎?」
「不錯。」
「今天沒課?」
「對。」
「你做得很熟練。」
「謝謝。」
很簡短的回答,很公式化的應對,明確干脆,不多說一句廢話,不過若以為他會因此自討沒趣地離開,那就錯了,越有挑戰性的事他越有興趣。
「你好像變了很多。」
「是嗎?」
她將客人用過的托盤一個個擦拭干淨,俐落地做著自己分內的工作。
他靠著旁邊的架子,以便從這個角度欣賞她薄施脂粉的臉蛋,印象中她不化妝就不出門的,一出門必定濃妝艷抹,雖然艷光四射,但總不如現在的淡雅可人。
是什麼原因改變了她?連穿著和氣質都不同了。
「有男朋友?」
「沒有。」
「怎麼不跟大家一樣去找碩文?」
「我走了,誰顧櫃台?」
「放假還來打工,這麼累做什麼?」
「賺錢。」
賺錢?以前只見過她花錢不眨眼,成天買新衣服、新鞋子、新化妝品,只會問他自己美不美、好不好看、會不會太胖等之類的話,現在卻來打工賺錢?難不成花費太凶,欠了太多卡債?
「賺錢買衣服?」
「不是。」
「為了碩文?」
她終于正眼瞧他,反問︰「什麼意思?」
他聳肩。「這兒的工讀生都是沖著碩文來的。」
「我和何大哥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就好……不知何故,他很高興听她這麼說,碩文說把她當妹妹看,她也只把碩文當朋友,他竟有放心的感覺,言談之間輕松多了。
「真沒想到你會想來打工。」
「賺學費不行嗎?」她淡淡地回答,就像在談天氣一般語氣微不足道,假裝沒注意到他臉上的迷惑詫異。
幫幾個客人結帳後,她繼續未完成的工作,不管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你家人不幫你付大學學費?」他好奇地問,印象中她家境不錯,而且家里也舍不得讓她出去工作。
「我賺的是飾品設計的學費。」回了這麼一句後,她便蹲下來檢視最下層的面包架,調整一下位置。
邵瀚也跟著蹲下來,一臉疑惑。「什麼設計?」他是有听人說她去補習,好像是去學什麼手工藝之類的課程,但並不清楚其中細節。
終于,她停下動作,轉過臉來與他面對面大眼瞪小眼,客氣而冷淡地道︰「你是來喝茶吃面包,還是來做人身調查的?我很忙耶,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問東問西,難不成你真的是在做問卷調查的工作?」
她的話無異是在提醒他,從進門到現在,他就一直碎碎念,像個長舌公。他這才驚覺自己真的很羅嗉,不由得感到尷尬,面子掛不住,只好硬掰理由。
「因為你一直沒回覆我。」
「回覆什麼?」
「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頓飯,你一直沒給我答覆。」
她反問︰「為什麼一直要找我吃飯?」
「老朋友難得見面,想跟你敘敘。」
反正她也沒拒絕不是嗎?所以他問她這個問題是合情合理,一個月都過去了,再忙總有一天有空吧,除非她故意拖延。
「你早說嘛,嘮嘮叨叨繞了一大圈,我還奇怪你怎麼變這麼多話。」
那完美的俊酷笑容難得僵硬了一下,他英名一世,竟與嘮叨這個形容詞扯上關系!
章玉嬌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下。「可是我真的很忙,像現在就忙不來了,哪有空去想這個問題。」
「我幫你吧!」他大方地說,意在表現自己的誠心,想不到話一出口,她立即答應了。
「好啊。」她站起來,走回櫃台里,蹲下去不知在模什麼,不一會兒又站起來,將一件白色的圍裙遞到他面前。
「這是……」
「工作服。」
「我知道,但……」
「穿上。」
他唯美的帥哥笑容又比剛才多僵硬了一下下,叫他穿圍裙?看起來不娘娘腔才怪。
「沒這個必要吧?」
「不行,這是規定,店里賣的是面包,吃的東西首重衛生,穿圍裙可以統一店里的形象,戴帽子可以預防頭發掉進面包里。」
「什麼?還要戴帽子?」這會兒他唯美的笑容很難再維持下去,叫他戴那頂蓬松又可笑的白帽子,不如讓他拉肚子算了。
「不要?」她聳聳危。「那算了,反正我也知道你只是隨便說說。」最後一句話她只是在嘴里咕噥,但還是被他耳尖地听到了。
不知怎麼的,比起穿圍裙的丟臉,他更不願被她視為說大話的人,只好硬著頭皮在她把圍裙收起前拿過來。
也許穿上後沒有想像中那麼可笑,也許在面包店工作的人都穿這樣,也許是自己不習慣,也許……站在鏡子前,他望著鏡中圍著印有兩粒草莓圖案的荷葉邊小圍裙、頭上頂著菠蘿面包帽子的自己,那模樣只能用「智障」兩個字來形容,心中有股沖動,與其穿成這樣,不如用面包塞住喉嚨讓自己噎死算了!
「咦?尺寸剛好哩。」章玉嬌走過來,嘴角淺揚,對他綻放出兩人見面後第一抹善意的笑靨。
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月兌下制服,在見到那笑容後,他才欣慰了些,心想總算有點收獲,幸好碩文現在被女孩子們纏得不可開交,不會瞧見他這副蠢樣。
博得美人一笑,值得!
「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地方?」他又恢復成那個風流倜儻的邵瀚,舉手投足之間不失巨星的架式。
章玉嬌送上一個帶有百分百女人味的笑容。「麻煩你把這壺泡好的菊花茶送到二樓的12包廂。」
「沒問題。」
瀟灑接過後,他依言送去,同時心不在焉的想著,她剛才對他笑得那麼甜,不似先前的冷淡,是不是對他余情未了?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會舊情復燃,他很期待自己和她到底會爆出什麼火花。
他無法不被現在的她吸引,越是昧不明時,他越感覺刺激。
因為幻想得太得意,他一時沒注意在二樓包廂里坐的人是誰。
「你的菊花茶,客人……」
這個人是他此刻不宜見到的何碩文。
「嘴巴不要張這麼大,客人……」
想躲也來不及了,因為他一直以為何碩文在後棟的公共下午茶區。
「有這麼想吐嗎?客人……」
仔細想想,這個犧牲是大了點。
「再吐我扁你喔!客人……」
他禁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