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邵瀚推門進來時,所看到的就是好友被附身起乩,用頭猛撞書櫃的情景,一時傻眼。
「你在做什麼?」
何碩文人一僵,瞪著站在門口的邵瀚,也停住了動作。
兩個大男人見鬼地瞪著對方,何碩文除了渾身僵硬,還有一臉尷尬。
「這個……我……」他正要編個理由解釋自己為何有此怪異舉動時,邵瀚率先見鬼地開口。
「你何時練起鐵頭功了?」
何碩文張著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想要解釋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懊惱地擺手,吐了兩個字——
「沒事。」
大學好友兼好兄弟的邵瀚,玩味地打量他這位今天看起來有點月兌軌的好友,以往給人的形象向來就是溫文儒雅,一絲不苟,服裝整齊,沉著穩重,井然有序,條理分明,總之,在他身上只會看到好的成語,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頭發凌亂,浮躁不安,臉紅氣喘,心事重重,怎麼看都月兌序了。
「你的樣子,活像老婆要生小孩似的。」邵瀚揚著俊濃的眉,沒事?沒事才怪!
何碩文調正鼻梁上的金框眼鏡,再拉正脖子上的領帶,沉穩的語調里听得出粉飾太平的壓抑。
「我才不像某人,平常表現得老神在在,結果老婆生孩子時,緊張到失去理智要砍人。」
他還記得,當邵瀚的老婆嬌嬌在產房呼天搶地時,邵瀚激動得想沖進去砍了醫生和護士,還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死拖活拖著邵瀚,才沒讓這位急瘋的準爸爸,做出他這一生第二件失控的事,而第一件失控的事,當然就是舍棄公子的英名,娶妻「從良」。
「你還好吧?」邵瀚自動拉了張椅子到他旁邊坐下,雙眼盯著好友打量。
「因為精神有點渙散,才想說撞撞櫃子看能不能清醒一點。」避開邵瀚探詢的目光,他立刻轉移話題。「倒是你,老婆剛生完小孩,不好好陪她,來我這里混什麼?」
一提起此事,邵瀚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興沖沖地拿出照片,搭著好友的肩,洋洋得意道︰「來來來!傍你看我兒子的照片,看,多可愛啊,瞧,這臉蛋多像我,將來一定是個大帥哥,還有這拳頭,握得可緊哩,力氣一定很大,看他的腳,簡直跟我同一個模子,看那鼻子……」就跟全天下剛當爸爸的男人一樣,邵瀚也不例外,滔滔不絕地獻寶,把自己的兒子說成了天上有,地下無的寶貝。
何碩文看著照片,那是從醫院育嬰房外隔著玻璃照的,剛出生的小嬰兒看起來都一樣,五官皺在一塊兒,皮膚泛黃,活像一只猴子,根本談不上漂亮可言,看好友臉上得意及興奮的表情,何碩文禁不住會心一笑,邵瀚真的改變了。
曾經是花心名揚四海,紅粉知己滿天下的邵瀚,如今也會出現這種有子萬事足的幸福表情,不枉費自己曾經為了糾正他花心的行為,而多年苦口婆心地勸著。
好友高興,他也為對方開心。
「是呀,很可愛。」他頻頻點頭,與邵瀚分享為人父的喜悅。邵瀚的兒子,就是自己的干兒子,照片里的小天使暫時掃去了他的陰霾,遺忘了自己剛才還想撞牆死了算了。
「羨慕吧?」邵瀚得意問。
「羨慕羨慕。」他從善如流地回答。
「你也趕快生一個來玩玩。」
「跟誰生啊?」
「交個女朋友啊。」
「沒興趣。」
每次—提到此事,兩人的對話不外乎如此,邵瀚也習慣碩文打哈哈的方式了,反正這人哪次不是這麼回答,不是沒興趣就是忙得沒時間,整天窩在研究室里K書寫論文,真擔心他變成永久的書呆子。
「既然對女人沒興趣,就找個男人吧,好歹有個伴。」他打趣地說,這當然是玩笑話,他一向口不擇言慣了,隨便說說而已。
想不到此話一出,何碩文便僵掉了,原本松弛的身子突然變得緊繃,這異常舉動,經由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傳給了邵瀚。
邵瀚也一愣,轉過頭盯著好友刷白的神色,那表情活似家里有死人,清楚寫著「世界末日」。
「怎麼了?」邵瀚也愣住。
「沒事。」何碩文不自覺地將臉偏向別處,刻意淡然的語調,無意中透露了「歹志大條」的嚴重性。
他越不看向邵瀚,越顯現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向來善于察言觀色,又深切了解好友性格的邵瀚,立刻明白事有蹊蹺,他眯著眼,銳利地檢視好友臉上那分不自然的神情,他很清楚,碩文為人正直,心地光明,跟自己是南轅北轍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也是碩果僅存的清純好男人,臉上表情一向藏不住內心的波動,而且他這好兄弟不擅說謊,當說謊時,眼珠子總是瞟往別處。
回想剛才進門時好友月兌序的撞牆行為,再加上現在一臉的忐忑不安,很難不讓人懷疑他之所以如此不對勁,全因為自己剛才不經意說出的玩笑話。
不會吧?那句玩笑話有這麼嚴重?
邵瀚一向有個很性格的毛病,就是犯賤通常不只犯一次。
「你喜歡男人?」他真的只是逗著他玩的,豈知竟換來好友變臉的回瞪。
「我怎麼可能喜歡男人!」
好友的強烈反應把邵瀚瞪傻了,他從沒見過碩文如此激動,忙舉雙手告饒︰「我是開玩笑的。」
當何碩文說出口,立刻察覺自己的口氣大沖了,這是他今天第二次沉不住氣,第一次是拿頭去撞書櫃。
他一臉懊惱。「抱歉,我不是凶你,只是——」
「我明白、我明白。」邵瀚拍拍他的肩,不但不介意,反而大方安慰好兄弟。「我知道我結婚對你打擊很大,現在又跟老婆有了愛的結晶,這一世我無法回報你的愛,但下一世我們可以結為夫妻。」
「你在胡說什麼?」他的正經八百惹得何碩文神情更為陰郁。
「咦?你不是因為愛上我而苦惱嗎?」
「鬼才愛上你。」
「我可以接受。」
「接受個頭。」
「我了解你的苦衷。」
「我哪來的苦衷。」
「你暗戀我很久。」
「我要暗戀也不會選你。」
「不然選誰?」
「一個年輕的——」噤口!
意識到自己說溜嘴,讓何碩文全身僵硬,居然忘了打游擊一向是邵瀚厲害的套話招數之一。
「年輕的什麼?」
「沒什麼。」
「說。」
「……」
「裝啞巴沒用。」
「麻煩把你的賤臉移開。」
「說。」
邵瀚的臉佔住他整個視野,連呼吸都噴在他臉上了,令他汗顏加三級。
「我要做研究了,廢話到此為止。」這麼丟臉的事,想要他松口,下輩子吧!
「你有喜歡的人了?」邵瀚不死心地問。
「沒有。」
「喂,兄弟,不夠意思咧,話講一半會憋死人哩。」
守身如玉到足以讓世人為他立一塊貞節牌坊來歌頌的碩文,若真的有了喜歡的人,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喂,好兄弟。」
「你有完沒完。」
「芳心大動別害羞,老二發情也不是你的錯,別不好意思咩。」
「你很煩哩。」
「告訴我答案你就可以月兌離苦海了。」好棒喔,以前都是他被好友的魔音逼得花轟,原來自己也可以念經念到換好友逃命。
「說嘛~~」
「……」
「別害羞嘛~~」
「壓抑對男人生理不好。」
「……」
「小心性無能——」
「邵瀚!你他媽的給我閉嘴!」
很好,嘴里只吐象牙的人終于罵髒話了,真有成就感。
一個月很快過去,尚有一個半月的暑假可以揮霍。
溫家的男人各自結束了夏令營,浩浩蕩蕩地回來了,一個個忙著向彼此夸耀自己曬得多黑,歷練得多有男人味,蛻變得多麼威風八面。
溫家是出了名的武學世家,以開武道館為業的溫鐵男是兩岸三地赫赫有名的武者,他的鐵沙掌連外國人都慕名而來向他拜師學藝。
溫鐵男的妻子很早的時候便因病去世,留下五個年紀尚幼的孩子,妻子過世後溫鐵男便獨自背負撫養五個稚子的責任,而他的教育方式自然也離不開「武」。
要孩子強身健體,習武。
要孩子懂得保護自己,習武。
訓練孩子堅忍刻苦的個性,還是習武。
溫家的五個孩子,也幸好個個性格開朗,天生好動,全繼承了乃父的風範,從習武練出了興趣,當他們逐漸長大,溫鐵男讓他們自由選擇想學的功夫。
老大學跆拳道,老二學柔道,老三學空手道,老四學截拳道,至于老五,溫家唯一的女兒溫柔,則選擇了自由搏擊。
倘若以為溫家沒有女主人,大人和小孩一定活在淒苦當中,那就錯了!
溫家人口眾多,而溫鐵男為了培養他們刻苦耐勞,定下了一個規矩,家事誰做,由功夫高低決定。所以溫家的早晨,都是從驚天動地、一片混亂中開始。
「喂!我的荷包蛋好了沒?」
「催什麼!再催就送你核子彈!」
「這湯里怎麼沒有魚翅啊?」
「魚翅沒有,魚刺倒不少!你要不要啊?!」
「奇怪,我的饅頭怎麼跑去你那了!」
「靠夭咧!自己吃完別想A我的!」
每天早上,地板被四頭壯牛踩得像地震,碗盤刀叉在天上飛來射去,吃飯仿佛永遠吃不飽似的男人們,個個像餓死鬼互相爭食,動作慢的就別怪沒東西吃,弱肉強食是溫家鐵律。
今天掌廚的是老二溫良,因為昨天的武功比試輸了,所以這一個禮拜的早中晚三餐由他包辦。
不過男人就是男人,尤其大伙兒正處于精力旺盛的時期,老大到老三依序為大四、大三、大二生,至于年紀差不到一年的老四和老五,則是大學的新鮮人,但暑假一結束,他們就要升大二了。
一如往常,一群豺狼惡虎爭食餐桌上的早點,只要是可以吃的都逃不過他們的利爪和尖牙,至于溫父,則繼續看著他的報紙,如暴風雨中屹立不搖的軍艦,穩穩航行,不為所動,反正沒人敢搶他盤里的食物,這就是一家之主的威嚴。
在這爭食過程中,有一個人一反往常地保持緘默,沒有加入這場野蠻的戰局。
溫柔一手撐腮,一手拿著饅頭啃著,她長這麼大,頭一回細細打量家里每一個男人。
目光先瞟向大哥,吃進嘴里的饅頭將兩頰塞得像被打腫的豬頭。
眼珠子轉向二哥,滿嘴油光,吃雞腿不吐骨頭,蹺著二郎腿還抖個不停,像個流氓。
接著看向三哥,食物的碎渣掉得桌上都是,懶得用筷子,干脆用手抓,根本是土匪。
最後瞧向四哥,吞食物像蛇在吞象,連掉在桌上的肉屑也不放過,聊天時偶爾罵幾句粗話,沒水準。
至于父親,依然是報紙遮著臉,不聞不問。
突然之間,溫柔覺得自己好像活在豬圈里,當她這麼想時,忘了自己也是豬圈里的其中一只,她一腳曲膝踩在椅子上坐著,臉上沾了醬油卻絲毫未覺,凌亂的儀容也沒比哥哥們好到哪去,在粗枝大葉的環境下過慣的人,絲毫不覺得自己粗枝大葉。
敖近鄰居都夸說她的父親和哥哥們長得帥,小學到高中的同學也說好羨慕她家有英俊的父兄真好!
好個屁咧!她怎麼看,都覺得這是一群難民,沒氣質、沒形象、沒水準,哪像他……
一想起那張滿是書卷味的白皙臉蛋,她便怔仲了,腦海里細細描繪他姣好的輪廓,胸部左上方的位置,屬于心髒的那塊角落,又撲通撲通地跳著。
她初次對男人產生了興趣,他身上有干淨清爽的味道,有不同于一般男人的尊貴氣質,只要跟他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都會讓她沖動得氣血上升,好想一把將他摟在懷里猛親。
至今那個吻仍殘留在她嘴里,回味起來就忍不住臉紅心跳,對男女之間事她很懂,因為哥哥們房間一堆書刊和光碟,她從小看到大,哥哥們也不介意給她看,所以她懂得接吻,只不過學到的是男方那邊的動作。
一想到他當時被吻傻的樣子,就禁不住揚唇。
「喂!老妹,一大早在笑三小?」
「你湯不喝的話,我就要喝掉了!」
美好的幻想,被這幾只粗暴的禽獸給打斷,溫柔冷哼一聲,她終于明白什麼叫「真正的男人」,絕非哥哥們所能比的。
「唉……」她嘆了口氣。
「老妹,放屁是用不是用嘴巴!」三哥說完,其他人立刻狂笑。
溫柔不屑的目光橫掃這些粗野的臭哥哥們,同樣是男人,何碩文像是落人凡間的王子,哥哥們卻無賴到極點。
換了平常,她早和他們你來我往口沒遮攔地對罵了,但此刻她心境不同以往,充滿了秋意的惆悵。
眾哥哥們對于老妹的反應也一臉意外,因為她不回嘴也不還手,怪得很哪!大伙兒的笑聲乍然止住,彼此對看一眼,發現情況很詭異。
「老妹,你怎麼了?」大哥恢復嚴肅,慎重地問,畢竟是自己的妹妹,當然會關心。
其他哥哥們也收起笑鬧,開始擔心起來,他們的老妹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吧?
對于餐桌上氣氛突然變得肅穆沉重,身為人父的溫鐵男也拉下報紙,瞧著女兒。
在大伙兒關注的視線下,溫柔再度嘆了口氣,悠悠地開口︰「我好像……喜歡上一個男生……」
她略帶靦、嘆氣的模樣,就像一名陷入單戀的男人,從小到大,他們五位兄妹之間,有什麼心事都會互相商量的,若有喜歡的人也會拿出來說,今天老二追了誰,明天老四要和哪個馬子去約會,老三要接受A女的表白,還是選擇B女的情意,老大開班授課傳授性經驗。
處在這些哥哥們之間,溫柔雖然從沒喜歡過任何人,但對男女感情一事,從哥哥們那兒耳濡目染了不少,哥哥們也把她當老弟對待。
所以當她說出這句話時,現場立時鴉雀無聲,全凸著眼珠子瞪她。
「干麼?」溫柔一臉莫名地回瞪他們。
「你喜歡男人?」
「不行嗎?」她瞪向三哥。
「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男人。」
「為什麼?」改瞪向四哥。
「因為很多女生寫仰慕信給你。」
「跟這有什麼關系?」轉瞪向大哥。
「所以你說喜歡男人,會讓人以為……」
「以為什麼?」目光最後停在二哥那頭。
「以為你在搞同性戀。」
語畢,笑聲爆開,差點沒轟碎整間屋子,有人笑得猛捶桌,有人猛跺地,總之笑得無法無天,完全把她的話當一則笑話。
溫柔火爆地起立,甩掉手上的饅頭。
「媽的!耙取笑我!」
「不是取笑,是事實!老妹……噢不不,是老弟!」
「我操!」溫柔一舉不客氣地打出去,三哥躲開,結果打到隔壁的二哥。
「哇哈哈……」三哥取笑二哥,因為太得意,被二哥回敬一個石頭火鍋。
「哇靠!你干麼打我?」
「誰叫你要躲!」
「這叫學藝不精,怪不得別人!」四哥取笑,很快地,戰火掃到他那兒去。
「你也一樣,敢笑我喜歡男人!」溫柔打上了癮,連四哥也不放過,一個手刀過去,四哥為了躲避,撞掉了大哥手上的湯,潑了一身濕。
「去你爹爹的!」大哥罵道。
「老爸,大哥在罵你!」
「我幫您教訓他!」
然後,一場全武行又熱鬧上演,打架兼賭博,賭明天的三餐誰煮,衣服誰洗,廁所誰去刷,反正,一切以武力解決,無關男女,無關輩分,只有輸贏,在去上課之前,先來個熱身賽再說。
那位看著報紙的一家之主,始終八風吹不動,連屁也不放一個,繼續看著自己的報紙。
反正,最輸的人會負責收拾殘局,溫柔當然永遠不會是那個收拾殘局的人。
在溫家大門外,何碩文大老遠就听到里頭傳來男人的哼哈聲,似乎是打斗的聲音。
他手上拿著溫家的地址,確定是這兒沒錯。
才一個禮拜沒見,他吃不好,也睡不好,腦子里想的全是溫煦向自己告白的臉。那小子甜美俊俏的身影掩沒了他的理智,掀起心湖的波紋,再也無心研究,六神無主,這令他生氣、挫敗,還無法跟死去的女友交代,在痛定思痛下,他決定坦然面對,與其逃避,不如正面解決問題。
不可否認的,他渴望再看溫小子一眼,好厘清這到底是什麼心情,同時也因為自己對溫小子有一份責任感,他不能放任一個孩子扭曲了感情的價值觀。
所以,他來了。
門是開放的,上頭寫著溫家武道館,因為位于郊區的關系,地方很大,一進門便有個告示牌,上頭寫著,往左是武道館,隨意參觀,往右是住家,閑人勿進。
他來,主要為了家庭拜訪,關于溫煦異常的感情觀念,他認為有告知溫煦父親的義務,並好好詳談如何校正這孩子對同性喜愛的傾向,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是答錄機,他只好親自前來一趟。
「喂,兄弟,你走錯了,武道館在另一頭。」
何碩文循著聲音望向對方,見著一張與溫煦六分相似的臉蛋,但長得比溫煦高,比較壯,也比較粗獷。
「我來找人。」何碩文有禮微笑,心想這應該是溫煦其中一個哥哥吧。
「找誰?」老大問。
「我是溫煦學校的老師,想找令尊。」
「誰呀?」又一張跟溫煦七分像的臉蛋出現,是老二。
「找老爸的,是溫煦的老師哩。」
「四弟的老師?」第三張八分像的嘴臉冒出來,是老三,並立刻朝屋里隔空大喊。「無名指——無名指——」
見何碩文一臉疑惑,溫家老大溫和對他解釋︰「我們家五個小孩,有時候因為好玩,會用五根手指頭叫對方,老大是拇指,老二是食指,依此類推,溫煦是老四,所以是無名指。」
「……」何碩文微笑點頭,心想現在年輕人連取綽號都這麼無厘頭。
老三繼續喊︰「喂!無名指被剁掉了喔!你老師駕到咧,還不出來迎接!」
一喊完,屋里立刻回應。「狗屁咧!哇老酥怎麼會來!」
「真的是你老酥咧!」
「少蓋!我懶得對你比中指,自己去立正站好照鏡子!」意思就是代表中指的老三,照了鏡子就會看見比中指。
老大和老二忍不住笑出來,但還是老大比較節制,有外人在不敢太失態,因為尊師重道,人人有責,漾著恭敬的笑臉對眼前這位「蓋高尚」的老師道︰「呵呵,拍謝喔老師,因為他今天運氣比較背,在廚房洗碗,您先請里面坐好了,我去叫我爸爸過來。」說完,老大叫二弟去找正在武道館教學的老爸,他則領著客人進屋去。
才進門五分鐘,何碩文便領教到這家人豪氣不羈又直爽的性格,也理解到溫煦直腸子性子是其來有自了。
坐定後,他打量四周的環境,看著那與溫煦六分像的男生進廚房去,八分像的男生則幫他倒水,沒多久,又看到六分像的男生從廚房走出,拉著另一個年輕人,這個與溫煦的相似度更接近了,達到了九分。
「看到沒!就說你老師來了,還不信!」老大說,原本一臉不耐煩的老四,在見到沙發上的客人後,愣住。
敝哉!這是哪一科的老師?他怎麼從來沒見過。
狐疑歸狐疑,底子功夫要打好,表面功夫更要做到,屎面立刻轉成了笑臉迎人。「原來是老師啊……你好你好,不知老師大駕光臨,失敬失敬。」真糟哩!是不是平常課蹺太多,所以連老師的面孔都不記得。
何碩文一怔,心想他們一定是搞錯了。「我找的是溫煦。」
「我就是。」正牌溫煦不知大禍臨頭,亮出一個乖寶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