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愛上她是這輩子最美好的事。
也因此,當他理解到感情這回事並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這麼簡單時,心也格外的痛,他以為自己會死于心痛,但是人不會這脆弱的。
所以,他只好捧著那顆已然破碎的心,繼續過活。
「我沒有戀愛。」威爾對著手機這麼說,手機另一端正是他迫不及待想抱孫的母親大人。
「是,我是急著來台灣沒錯,可是我是來追真相的。」他頓了頓,發現出租車停了下來。
司機正以英文對他說已經到了。
威爾從車窗看向外頭,付了錢後下車。
「媽,如果三年前有人對你爽約,一句話也沒有說,你會不會想在有機會的時候……當然,我想知道為什麼二……」威爾嘆了口氣,「是,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接下來,威爾被母親搶白,他愈听神色愈難看。
就是這樣,他才要一個人來台灣,萬一家里的大軍跟著壓境,他怎麼知道不會嚇到她?
何況,他還不知道再見到她後,他的感覺是不是還是一樣,她有沒有改變,而且,他們之間還有還沒解決的問題,尚未跨越的高欄。
「媽……」威爾很不耐煩,不敬的話幾乎就要月兌口而出,但就在開口的瞬間,他硬是壓住了,只是道︰「我說了,我只是來問一個答案……我還不確定啦,媽,你這樣一直給我壓力也沒有用啊……我還不知道她會不會見我……我一個人也生不出來啊……嗯、嗯,bye!」威爾收線後深吸了好幾口氣,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他站在那個有著「平凡社區」四個燙金字體的大理石雕刻前,將它與信箋上的字核對。
之後,他疑惑地左張右望,這個小區雖然看上去很高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沒有什麼人煙。
他以認台北就像東京一樣,到處都是人。
「先生。」穿著制服,佩著短棍的警衛自警衛室走出來,以別腳的英語說︰「請問有什麼事嗎?」「你好。」威爾露出友善的笑容,說著一口流利的國語。「請問一下,你知不知道這個住址該怎麼走?」警衛因威爾字正腔圓的國語而一愣,他走上前,看了眼他手上的信箋。「喔,是在異業區,你要找的是什麼人?」「呃。」威爾一呆,沉吟半晌,最後他拿出那把鑰匙,「我不知道她的中文名字,但是我有這把鑰匙。」警衛仔細看了看鑰匙,「那是藍小姐的……」他逸去話尾,驚異地看著威爾,恍然大悟,然後霸出了然的笑。「她現在不在家,我先替你通知一下異業區的人。」威爾沒有忽略警衛臉上怪異的笑容,但他也沒有心思多問。
當警衛走進警衛室里打電話,他的手機也恰巧晌起,這回是他的教練兼好友安提打來的。
「嗨,用戶目前無法接听,轉接語音信箱……」威爾故意這麼道。
「威爾-凱斯勒,您老大好樣的啊,一出院就搞失蹤是怎樣?」安提跟威爾的母親一樣,電話一接通就開始炮轟。
威爾嘆口氣,「我沒有失蹤啊,我有留言告訴你,我要出國。」「你現在該做的是乖乖待在家里,定時去醫院復健,出個屁國啊!」安提的吼聲大到威爾得將手機拿遠些才避得開他的音波攻擊。
「我有點事。」威爾有所保留的說。
「有什麼屁事會比你的身體重要!」這回,安提的吼聲就連威爾把手機拿離開耳朵達最遠距離,還是听得一清二楚。
「呃,反正我有點事就是了。」威爾的吞吞吐吐反而引起安提的疑心。
「你又跑去哪個女人那里度假了?」威爾隱約听見話筒那端傳來翻閱紙張的聲音,連忙道︰「我真的不在美國啦!」「那你見鬼的跑到哪個非洲部落去了?」安提說完,忽然倒吸口氣,「不會吧?」「啊?」威爾裝傻。
「你不會跑去日本找那個女人吧?」日本?是的,他與她是在日本認識的,可是誰又知道,他以為深愛的日本女子,其實並不是日本人,而是另一個東方國家的女子。
除了他手中緊握著的鑰匙與信箋,威爾發現他對她竟無一絲了解.遑論時間已經過了三年。
威爾沉默了兩秒後馬上說︰「沒有。」這時,有輛高爾夫球車自小區內駛出.之後停在威爾面前。
車上的男子溫和地打量著威爾。威爾則以眼神歉然地示意自己正在講電話,請他稍候。男子眼中帶若笑意,點點頭。
「沒有才怪!懊死的,難怪我問約翰.他半個字都不肯說。」安提咆哮了起來,「你別再去招惹她了啦!都三年多了,你還忘不了嗎?」這話觸動了威爾心底深處的傷口,原本以為老早愈合的傷痕,沒想到觸踫後還是免不了一陣刺痛。
會好的。威爾默默地跟心底的傷痕對話。會好的,只要得到「答案」這個傷痕,很快就會好的。
威爾望了眼那名正好奇的端詳著他的男子,壓低聲音與安提對話,「我只是好不容易有她的消息,想要知道答案。」安提重重的嘆了口氣,「反正你人都在那里了,我還阻止得了你嗎?」威爾苦笑,「好啦,等我回去,請你喝半年的啤酒可以了吧?」「怯,這樣吧,復出之後,前十名。」「饒了我吧!我都二十六歲,一把老骨頭了,還跟年輕人拚命喔?」威爾討饒。
「我還想好好的過下半輩子。」「別想,不然我就立刻搭飛機去逮你回來。
也是你該好好認真的時候了吧?」別以為他不知道威爾是真的不長進還是假的不長進。
威爾實在應該開始拚一點了,網壇的後起之秀崛起得太快又太多,他現在還能靠著臉蛋跟身材騙點錢,但現實是殘酷的,命運之神當然可能繼續眷顧他,但也可能讓他因為這次的傷就這麼退出網壇。
而他又不是真的年紀到了,或對網球失去熱情,只是該死的失戀而已。
聞言,威爾嘆口氣,「是是是,老大,您說的都對。」安提又交代了一些復健懊注意的事項,要他身體一有問題就回報或是就近就醫,之後兩人又談了些瑣事,威爾才得到大赦,終于能收線。
威爾朝著那名男子歉然地一笑,「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你會說國語?」他笑問。「對,我會說,不過看不懂中文。你好。」威爾有禮貌的頷首。
「我姓葉,叫葉熾。」。」听到威爾將他的名字低念了幾次還是念不太好,他笑道︰「你叫我就好,上車吧,我帶你進異業區。」「喔,謝謝。」威爾將行李拿上車,然後小心地活動了下腰部才坐上車。「對了,我叫威爾。」「你的腰怎麼了?」葉熾注意到威爾的動作,因而問。
「喔,受傷開刀.現在還有點使不上力。」威爾毫無隱瞞地回答。
葉熾笑笑地看眼背對他坐著的威爾,「嗯,我要開車了,你小心。」「好。」車子緩緩地移動,威爾一路好奇的望著道路兩邊的別墅建築,一邊听著葉熾介紹這個小區,之後,他們到達目的地,威爾才發現異業區原來是在平凡小區里,而且儼然像個小型小區,也有警衛室。
他一邊看著,一邊想著她這三年在這里生活的樣子。
他不是沒有找尋過她,只是當時他並沒有想到要留下她更多數據,心想反正結婚後可以慢。匿了解的她,卻因這一念之差造成日後尋她的困難。
「到了。」葉熾的聲音將他自沉思中拉回來。
「謝謝。」威爾下車,盯著那幢洋房外頭圍牆上的門牌,仔細地與手中一直握著的信箋作比對,然後在發現門牌號碼不一致時疑惑地看向葉熾。
接收到威爾眼中的疑問,葉熾笑道!「妙凡出去了,所以我先把你帶來我家,妙凡家就在對門而已。」妙凡。
威爾暗暗記下她的中文名字。
一直以來,他只知道她自稱妙子,還以為她是日本人,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他們一直是以英語交談,他則是極為訝異,竟然有土生土長的日本人英語好到帶有美國東岸口音的地步。
事實證明,他真的完全不知道任何關于她的事。
「先進來吧!」葉熾微微一笑,打開葉家的大門。
威爾先回頭望一眼靜靜矗立在對面的屋子一眼,才提著行李跟上葉熾的腳步。
天空中烏雲密布,然後一滴、兩滴,雨水轉眼間傾泄而下,瞬問將台北的街頭浸濕。
藍妙凡嘴角微微抽措地站在辦公大樓外的走廊,抬頭仰望著天空.推了推那佔去她大半張臉的眼鏡,嘆了口氣。
出門時明明還出太陽的?
這樣多變的天氣,她真不喜歡,就像憂郁癥的病人會因為天氣想棄世一樣,會讓她想起很多不該想起的事……好吧,其實只有一件.三年前去日本出差時發生的事。
藍妙凡合上眼,這個動作像是電源開關一樣,成功地鎖住了她心里泛濫起伏的心緒。回首過去並不會對現在有任何的改變,她要看的是前方,近一點的前方以及遠處的前方,還有直到視線望不及的前方。
方才開完會後,她硬是被老板單獨留下來。
她與他吵了一架,吵架的內容這三年來一直沒有變過,都是要她跟姊姊見面聊聊,或是與親人聚聚,她覺得他管東管西的樣子比她父親還更像個父親。
苞老板有姻親關系就是這一點不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她每次來公司開會,會後就會上演大審判劇目,搞得公司里的人都以為她是老板的情婦。
情婦又怎樣?她的確是「情婦」,而且還是三年都沒有「情夫」的情婦。
怯,一群人除了聊別人的八卦,就不會干正事了嗎?
藍妙凡也懶得解釋。
反正老板都不介意了.她介意什麼?
這次老板還是沒有辦法說服她,但她的心情依舊因此低落。
想到姊姊,她便不自在︰想起「那個人」,她便一陣心痛,偏偏這兩個人一定要在同一個日寸間出現在她的思緒里來煩她。
「天啊,雨下得好大。」之前與她一同開會的某位同事站在她身邊如此道。
藍妙凡盯著他的臉孔,認真的想著他究竟叫什麼名字,而他因為等不到藍妙凡的響應,以為她是不太想理他,因此尷尬地笑了下。
「你有帶傘嗎?」這回藍妙凡反應比較快了些,指指自己,「我?」「嗯。有傘嗎?」「沒有。」平常藍妙凡是不會介意淋雨回家的,但是這兩天寒流來襲,氣溫很低,玉山、合歡山都下雪了,她再怎麼沒神經,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冒雨回家會有什麼下場。
「我有,要一起撐嗎?」他笑問,一邊拿出一把黑色的折傘。
「你要怎麼離開?」藍妙凡打量著他好一會兒才問。
「呃,搭出租車。」「那不用了,我要搭捷運。」她推推眼鏡後,將掛在肩上的大背包舉起,逛在頭上,便沖進雨里,消失在重重的雨幕中。
他呆站在原地望若藍妙凡突然沖入雨中的背影,手里還拿著半張的折傘,思忖著自己剛剛是做了什麼事,把她嚇得飛奔離去。
「喂,發什麼呆?」另一名與會的同事拍拍他的肩。
「沒有。你認識藍妙凡嗎?」「知道啊,怎麼,你不會看上她了吧?」那人一臉「不會吧」的表情。
「沒有,只是剛剛我看她一個人站在這里,好像沒帶傘,所以問她要不要一起撐,結果她就沖出去了。」那種逃離的速度,活像他剛剛是想強暴她一樣。
「她就是那樣,上次我只不過想跟她並桌吃飯,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跑了。」那人聳聳肩。
「她是有什麼毛病嗎?」「誰知道,除了開重要的會議,她很少來公司。」「老板怎會肯讓她這樣?」「她有那個實力耍特權啊。開玩笑,上回她只不過是休息一個禮拜跟朋友去爬玉山,沒辦法接cas功,老板就親自上玉山把她抓回來工作,她可是我們公司的搖錢樹咧,而且听說她是公司的開國元老之一。」「那麼年輕就是開國元老?」他更訝異了,並且開始懷疑藍妙凡只是看上去比較年輕。「她到底幾歲啊?而且,她的作品那種美感跟手法……真的讓人很難忘懷。」同樣是美術設計.藍妙凡的作品總是能在第一眼就捉住眾人的心。不管是平面廣告還是動畫,甚至是游戲的美術設計,全都難不倒她,即使再刁鑽、再挑剔的客戶,只要她出馬,鮮少有退件修改的。
這也是為什麼藍妙凡可以有特權在家工作的原因之二,原因之一當然是她與老板的姻親關系,只不過公司里的人都不清楚。
「還有,你千萬別小看她,也別想追她。」「呃。」他一頓,雖然自己沒那個意思,但人總是愛听八卦的,因而他問︰為什麼?」「因為听說她是老板的情婦。」那人壓低了聲音道。
他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不由得再度將視線落在藍妙凡消失的方向。
威爾此刻深深體會到台北濕冷的天氣,冷倒無妨,但是濕讓他不太能適應。他不知道是不是台灣整座島都是這樣,這種氣候對他的腰實在稱不上有益。
所幸葉家很溫暖.客廳角落那台像立式電風扇的電暖器功勞不小。
葉熾表示,藍妙凡今天去公司開會,回來的時間不定,這讓憑著一股沖動,滿心以為來台灣就能見到藍妙凡的威爾有了冷靜下來的時間。
威爾盯著那旋轉著,不斷朝四面八方散發熱氣的電暖器,想到自己這麼憑著一股沖勁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台灣,就只為了見藍妙凡一面,心頭便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也回不了頭了。他與藍妙凡本來也該是這樣的,他們兩人確實是錯過了,再也無法有交集。
可是,他不甘心,這三年來他從沒有甘心過,也許人就是這麼自虐,不到最後關頭仍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他也等到了這絲希望,可是,在還沒真正見到藍妙凡之前,他心里無比志下心。
「這里只有茶,沒有咖啡。你習慣喝茶嗎?」雖然是這麼問,女孩還是先行倒了杯熱茶送上。
威爾回過神來,調整了下姿勢,接過熱茶,禮貌地朝她笑了笑,「謝謝。」見到這名長得像洋女圭女圭的女孩注視著他?眼眸中盛滿了好奇,威爾忍不住伸手往自己臉上模去。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你是威爾?凱斯勒,打網球的,對不對?」威爾聞言一愣,沒有想到這個小島上會有人認識他。
畢竟網球這種運動在台灣並不像棒球、籃球般那麼普及,相對的,職業網球運動員在台灣也就不像棒球、籃球的球星一樣廣為人知,所以當他來台灣時,很放心的並未作任何掩飾或偽裝。
「沒想到我這麼有名,連台灣的小女孩也認得我。」威爾朝她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請原諒我的腰背受傷,不能彎腰向你表達我的榮幸。」「我看過報導,你是在飯店里拉傷了腰。」楊惟妮對威爾多如過江之鯽的情事有所耳聞,但她說這話時的表情雖像是忍著笑,同時卻是仔細打量著他,並不是像其它人那般,認定他會受傷九成九是因為床上活動過于激烈。
威爾習慣性地一嘆,然後扯開笑容。
「你笑什麼?」「我在想,你一定覺得我人在這里很奇怪。」「是很奇怪沒錯。」她點點頭.表示贊同.「但是世界上那麼多怪事,人們對于外星人的存在都不懷疑了,你會在這里,我想也不用太訝異,不是嗎?」威爾一愣,花了點時間咀嚼她的話,然後笑問道︰「你在開玩笑,是吧?」「對。」楊惟妮也笑了。「我應該拿筆來讓你簽名的,要多簽幾樣東西,這樣我就可以上網拍賣,賺一筆零用錢。」「我沒那麼有名吧?」威爾笑出聲,「不過,你要我簽名的話,我很樂意。」「你不會不知道,你登上八卦雜志封面的次數比起任何一位網球明星都來得多吧?」楊惟妮吃驚的問,很訝異威爾不了解自己在一般小女生的眼中有多帥。
他還沒有響應她的疑問,另一道聲音便自樓梯傳來。
「你就是藍上人的情夫喔?」「啊?」威爾只見一道黑影突然冒出來,待他定楮一看,原來是一名與葉熾長得很像的男子。「呃,你好。」「你就是藍上人的情夫喔?」他又問了一次。
「月,你怎麼這樣問人家?有禮貌一點。」楊惟妮戳戳男友的肩。
「我忘記把禮貌帶在身上了。」葉合月隨口應著,視線沒有離開過威爾。
「呃,情夫?」威爾看得出葉合月正等著他回應,只好這麼問。
「情夫,你不懂嗎?」葉合月偏頭看著威爾,這時才發現威爾的金發藍眼,「你是個老外!」「老外?」威爾不得不承認自己的中文實在太差了,雖然他會說,會听,但是許多詞語還是沒辦法會意,例如剛剛葉合月說的藍上人、情夫、老外。
「欽……」葉合月退開兩步,審視著威爾,停了幾秒鐘才搔搔頭,以英語緩慢地問︰「我剛說的你有哪一句听不懂?」「我會說中文。」威爾在說出這句話後,便看見葉合月放松的表情。「但是我不太明白你話里的藍上人、情夫跟老外是什麼意思。」「藍上人是藍妙凡的綽號,情夫跟情婦是一樣的意思,只是情夫是男的,還有另一個比較直接的說法是叫姘頭,至于老外就是指你啦.金毛藍眼楮的外國人。」葉合月睨視著他道。
威爾呆呆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能完全消化他的解釋。
「叫我月就好了。」葉合月掏掏耳朵,很有耐心的等著他開口。
「你是指,妙子……妙凡她……結婚了?」威爾詢問,說不出此時內心那五味雜陳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葉合月聞言,懷疑地挑眉打量著他,一陣靜默後才說︰「是我中文爛還是你中文差呢?」威爾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月,走啦,我們上樓去。」旁邊的楊惟妮連忙打圓場,一邊推著男友上樓,一邊叫道︰
「葉大哥,葉大哥,你好了嗎?」「喂,維尼熊,我還沒問完話耶!」葉合月只能任由女友將他推上樓,徒勞地抗議。
「嗯?」葉熾的身影伴著聲音出現在樓梯上,見弟弟與女友兩人正爭論著什麼,因此微揚起眉。
「我們先去忙了。」楊惟妮笑了笑,捂住了葉合月還念個不停的嘴,推著他往樓上的工作室走去。
葉熾微挑眉,不怎麼在意這對吵鬧的情侶在搞什麼鬼,徑自下樓。
「威爾,我剛剛聯絡了妙凡,不過她似乎還在開會.手機沒有開機,你介意再等一會兒嗎?」威爾搖搖頭。他並不在乎等多久,他想知道的是藍妙凡是不是已經結婚這件事。
「。」「嗯?」葉熾走進廚房,把一整組的茶具端出來,準備泡荼。
「妙凡她……結婚了?」威爾問道,想從葉熾身上得到未能從葉合月那里得到的答案。
葉熾聞言,停下手上忙碌的動作,「你從哪里听來的?」「月剛才說,我是妙凡的情夫,情夫就是跟情婦一樣的意思,所以應該是妙幾已經結婚,有丈夫了.我才有成為情夫的可能,不是嗎?」「呃。」葉熾望著威爾,不明白他怎會這麼問,良久,他才清清喉嚨道︰口其實我也不知道上人……呃,妙凡她是不是有結婚。」威爾聞言揚高了眉,「那……為什麼月會說我是她的情夫呢?」「因為她剛住進異業區時就自稱是情婦啊,我們都以為她在等情夫,不過三年了,也沒見過她的情夫來過。」葉熾的視線落在威爾身上,微微一笑,「只有你,拿著鑰匙來了。」威爾這時已從葉熾的話里听出藍妙凡目前的情感狀態,而且確認自己就是葉合月口中的「情夫」。
他心里有種說不出口的情緒醞釀著,習慣性地勾起嘴角,「這該說我是好運還是不好運呢?」所以該怪他三年後才發現那封信嗎?
懊怪他三年前等不到人,自以為是被拋棄?
又或者該怪他自暴自棄,痛得半死,結果發現這三年的痛苦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許多念頭紛紛掠過威爾的腦海,但最後一個留下的是,他得開始好好想想該怎麼跟藍妙凡解釋他這三年的放浪情事。
葉熾才想開口問威爾關于他與藍妙凡之間的事,忽然發現窗外有道沒有撐傘的身影往對門沖?于是改口道︰「妙凡回來了。」威爾一听,馬上起身想奔出去,因為他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問她.太多太多的情緒想厘清。
然而他忽然被葉熾拉住,一回頭,見葉熾遞了把傘傍他。
「外頭正在下雨,你的行李晚一點我再替你送過去。」葉熾笑道。
「謝謝。」威爾接過傘、立即沖出葉家。
藍妙凡很後悔自己沒有在捷運站的便利商店先買件便利雨衣。
她原以為雨勢並不算大,回到山上後應該就會停了,沒想到她出了捷運站搭上公交車,雨竟然隨著地勢成了傾盆大雨,這下她真的不知道該說是自己今天運氣差還是該說老天捉弄她。
本來抱著一絲到站下車後雨勢會變小的微小希望,藍妙凡在下了公交車後只能呆呆的望著那有如水簾的雨幕。
小區的大門就在一百公尺遠的地方,但是,以目前的雨勢,她能勉強看清楚十公尺外的東西已經謝天謝地了。
「哈啾!」她有些畏寒,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然後拉緊外套,再次將背包往頭上蓋,在心中默數到三,便沖進雨里。
可惜這次她沒能像一口氣沖到捷運站時那麼幸運,她奔進了平凡小區的大門、越過警衛室,知道警衛看見了她,但沒料到他會忽然朝她喊了聲,她因而腳步一顛.整個人就這麼往前趴倒在地上。
一股劇痛自胸口傳來,痛得她眼前一黑,感覺五髒六腑全都狠狠地震蕩了下。
「好痛……」藍妙凡吃力地起身,朝撐著傘跑來的警衛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也不想知道警衛對她說了些什麼,她捂著胸口,淋著雨走了好一段路,回到家門口。
她正想著等會兒要先查看胸部有沒有被壓扁,一邊想一邊打開背包找鑰匙,還得不時推推快掉下來的眼鏡,手忙腳亂的時候,她突然發現雨停了。
「呼!」太好了.雨停了。如此想的藍妙凡一開始並沒有發現身邊多了根「柱子」,好不容易找到鑰匙,她又是一聲慶幸的輕嘆,她推推眼鏡,打開門往前走了一步,意外的發現原來不是雨停了.而是她頭頂上方多了一把傘。
藍妙凡轉頭看向那把傘的主人。
一秒、兩秒、三秒……五分鐘過去了。
雨仍下著,威爾也很有耐性的想等藍妙凡認出他,因此一直沒有開口。
藍妙凡是認出他是誰了,她手一松,手中的背包應聲落地,但她毫無知覺,只是震驚的瞪若他。
終于,威爾不再等待,他微微一笑,擺出最迷人的姿態.本來想輕快地說些什麼話來打破韁局,卻情不自禁地伸手撩開她濕透的發.以指背抹去鏡片上的雨珠。
他原本只是想透過那模糊不清的眼鏡看清她的眼眸,終究無法壓抑地傾身吻住她冰涼濕潤.因訝異而微張的唇瓣。
一開始只是輕觸,爾後他試探地加深親吻,但她還是呆若木雞地任他侵犯,仿佛這一切都是幻覺,眼前正在吻她的人並不存在一樣。
威爾輕嘆口氣,結束這個過于沖動的吻。
「嗨……喔!」笑容逸去,說出的招呼也變成痛呼,威爾下巴一歪,頓覺眼前冒出好多顆金色小星星。
他搖搖頭,動動下巴,正要低頭面對藍妙凡時,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坐倒在地上。
尚未痊愈的腰傷禁不起這樣的跌坐,威爾痛得眼眶泛紅,想起身卻使不上力.他听見門砰的一聲合上,徒勞地伸出手,也只見到緊合的門扉。
他吃力的扶著牆起身,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兩人再次重逢,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啊……」威爾在電光火石之間,快速的回想起自己過去三年干下的荒唐事。
她是因為那樣才接他嗎?還是……單純因為覺得事隔三年才看見那封信的他很欠揍?或是,三年的時間讓她變成一個暴力女了?
不管是哪個原因,威爾都有一種情況很不妙的感覺。他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口,盯著那還插著鑰匙的門以及散落在地上的物品和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