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看不下去了。
這一個星朝以來,女兒在外表上看起來雖然相往常無異,但是,他知道她不快樂,而原因是席桂月,席桂月根本就不接受她的解釋。
即使她極力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這一個星期以來她掉了將近五公斤的體重總是事實。
這不是他要的。
他並不想看到女兒郁郁寡歡的模樣。
听以,解鈴還需系鈴人,他決定找席桂月談一談。
他來做什麼?席桂月剛剛才從外面回來——
這一個星期來,他一直偷偷跟在無心身後,在暗地裏保護她,免得被那銀箭的主人所傷。
不過,銀箭的工人卻像消失了一般,無跡可尋。
「坐。」席桂月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仿佛從不曾見過他似地。「有什麼事我可以為你效勞的嗎?」
「我要跟你談無心的事。」無涯開門見山地直述來意。
無心的事……他是來示威的嗎?
席桂月越過地上一堆堆的障礙徹,回到辦公桌後坐定,「我不以為我們之間有共同的話題。」
無涯沒理會他的冷漠態度,逕自道︰「你誤會心心了。」
心心?叫得還挺親熱的嘛!席桂月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哦!我誤會她什麼了?」
「我和她的關系。」太快公布謎底似乎太便宜他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嗎?事實勝於雄辯。
「那是你們的事,毋需跟我解釋。」席桂月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有沒有搞錯啊?他特地跑來這裏就是為了解釋他和無心的關系?他的用意究竟為何?
「別急著否決我,先听完我要說的話,對你也沒有損失,不是嗎?」無涯依然不慌不忙,
席桂月拿起一份資料,下了逐客令,「如果沒有其他的事,你請便。」
「心心這一個星期瘦了一大圈,全都是你害的。」他將一切都歸咎在席桂月身上。
她的郁郁寡歡、她的日益消瘦,他都看在眼裏,但是,那又如何?是她背叛了他!
他嗤笑了一聲,「你未免丈高估我的影響力了,我和她的契約已經解除了,從此互不相干。」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完全將你們之間的一切抹殺掉了嗎?你對她沒有一絲絲的感情嗎?」無涯直望著他。
無涯相信他有,要不,他就不會如此憤怒了!
席桂月的濃眉倒豎了起來,將手中的文件重重地放下,「你究竟想要知道什麼?」
「你是不是也愛著心心?」無涯毫不畏懼。
他揮了下手,「你是要自己滾,還是要我叫人把你丟出這裏?」
無涯不以為意,忽地十分開心地笑了,「看來我說對了,你是愛著心心的,只可惜……」
席桂月倏地伸手按下內線通話鈕,打算要欣怡把保全人員叫進來,攆走這個討人厭的男子。
無涯不客氣地切斷了他的電話。
眼看席桂月就要出手的剎那間,無涯徐徐地開口——
「要把未來的岳父大人丟出這裏,太無禮了吧!」
未來的……岳父大人?席桂月的動作一頓。
他的意思是……不會吧!
「雖然丫頭和你站在一起十足是現實生活版的美女與野獸,不過,愛上就愛上了,她能夠幸福是最重要的事。」無涯又道。
席桂月壓根兒就不在意他用野獸來形容自己,反倒是他那像極了父親的說話口氣讓他受到不小震撼。
眼前這個英俊成熟的男人看起來年紀並不大啊,有可能嗎?他會是……會是無心的父親嗎?
「你……」他問不出口。
但是,他心底那股不祥的預感卻迅速地累積壯大。
「我?」無涯得意地笑著公布謎底,「我姓無,單名一個涯,心心是我的女兒,親生女兒!」
無涯!他真是無心的父親?
惡夢成真了!那麼……那麼從頭到尾她說的都是實情,是他被假象所蒙蔽,誤會了她!席桂月的心中喜憂摻半,喜的是她並沒有背叛他,憂的卻是他該怎麼跟她賠罪啊!
無涯看出他眼中的疑惑,「我今年三十九歲,丫頭她媽是奉子成婚的,丫頭出生那一年我才十五歲。」
難怪他看起來不像無心的父親!席桂月忽然記起,「你是故意的!」
「嗯?」他裝糊涂。
「那一天在餐廳內,你明明瞧見我站在外面,卻故意親熱地攬著心心的肩膀,讓我誤會你們的關系。」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無涯一臉無辜的表情,「有嗎?」
他再肯定不過了,「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這麼做!」
「誰叫你搶走了我的寶貝女兒!」無涯仍舊理直氣壯,「總不能讓你太好過嘛!」
「你——」席桂月可惱了。
無涯不慍不火地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跟丫頭道歉,誰叫你誤會了她。」
還說呢!究竟誰才是罪魁禍首啊?席桂月瞪著無涯,他竟然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他仿佛嫌席桂月的罪惡感還不夠深似地,又加了一劑,「丫頭的心都碎了,她說你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所以才會說什麼橋歸橋,路歸路,從此互不相干,毫無眷戀地斬斷兩人之間的連系。」
噢——該死了!
席桂月懊惱得想揍自己幾拳,但,更多的是對無心的心疼。
要是自己當時能夠冷靜一些,就一定可以瞧出一些端倪,不會落入無涯設計好的圈套裏。
要是自己當時能夠相信無心的解釋,事情可以很快的落幕,她也就不會多傷心這一段時日了。
他真是被害慘了!
席桂月霍地站起身,打算去把事情解釋清楚。
要道歉也好、要賠罪也罷,只要趕快把事情解決就好,誰教他是理虧的一方呢!
忽地,無涯身上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
「喂!我是無涯。」
席桂月的腳步不自覺地一滯,想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不是無心。
「什麼?」無涯的臉色愈見凝重。
直覺地,他就更走不開身了。
無涯切斷電話,對上了席桂月探詢的目光,「住在丫頭隔壁的謝太太說丫頭剛剛被人帶走了。」
被人帶走了……意思是綁架?
席桂月的臉色一變,「怎麼可能?我是親眼看她進屋之後才回來的。」
親眼看她進屋裏去!換言之,他一直在暗地裏保護丫頭的安全。「你早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曾經有一次她差點被一只不知打哪兒來的銀箭射中。」
「銀箭……」無涯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而後,腦海中靈光一閃——
難道會是……
席桂月敏銳地察覺到他每一個細微的反應,「你知道銀箭的事,還是認識銀箭的主人?」
是她找來了嗎?
無涯嘆了口氣,「兩者皆是,能先把銀箭給我瞧一瞧嗎?」
席桂月沒有第二句話,立即自上衣口袋中掏出郡一只小巧可愛的銀箭來,交給無涯。
一見那眼熟的銀箭,所有的一切就都明了了。
丙真是她!想不到她竟然會真的追到台灣來!「丫頭暫時不會有危險的。」她的目的是他。
不過,為什麼要抓走丫頭?她查出丫頭是他的寶貝女兒了嗎?還是……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要弄個明白。
無涯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才將事情從頭至尾陳述了一遏,「銀箭的主人是一位印地安公主,我們是在內華達州認識的……」
他原以為回到台灣就可以擺月兌她的糾纏了,沒想到……她的鍥而不舍推翻了他的想法。
「她現在會在哪裏?」席桂月問出重點。
無涯還是嘆氣,「我們有理由相信提亞娜肯定已經不在這裏了,我們也有理由相信她會留下訊息給我。」
「那還等什麼?走了。」席桂月揪起他就走。
就算沒有生命危險,他還是要盡早把無心帶回來。
「臭小子,放開我!」無涯斥了一聲,「誰允許你對未來的岳父大人如此無禮的?」
「所有的麻煩都是你惹出來的!」不然,他也不會誤會無心。
「社長,待會兒約了顏先生見面……」欣怡及時叫住了席桂月。
席桂月頭也不回地指示,「取消。」
老板怎麼說,她就怎麼做。「是。」
他跨出門外,倏地又踅回,「這幾天我沒時間過來社裏處理事情,急著解決的Case就分派給其他人去負責,沒問題吧?」
她思付了一下,「應該……沒問題,社長,你要上哪兒去啊?」
「還不一定,徵信社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席桂月逕自將事情交代妥當之後,就拉著無涯離開。
「放手啦!我也急著要把丫頭救回來啊,不會跑掉的。」他想救女兒的心並不輸給他。
聞言,席桂月這才放了手。
到地下停車場開了車子後,席桂月便以最快的速度駕著車子,和無涯一起前任無心的租屋處。
住在隔壁的謝太太就在無心的門前等候。
「無先生,你總算回來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另外我還想知道你有沒有看見帶走丫頭的人長什麼樣子?」再一次確定對方身份免得弄錯。
她四下張望,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瞧見了,是個黑發、皮膚黝黑的美麗小姐,身後還跟了好幾個男子。」
頓了一下,她才又補充,「對了,對了,那個小姐的額頭上還有一顆紅色的朱砂痣。」
額上有朱砂痣!听到這裏,無涯再無任何疑惑了,是提亞娜沒錯。
席桂月沒理會他們的對話,逕自進屋裏去搜尋,果然就在桌上發現了一紙給無涯的留言。
「老伯,過來瞧瞧這個。」他喊了一聲。
老伯?正在和謝太太閑話家常的無涯聞言攏起眉頭,他有那麼老嗎?他才三十九歲耶!
無涯朝謝太太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然後才轉身走向席桂月,嘴裏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麼。
「我才大你十四歲而已,還不到被叫老伯的年紀吧!」而且,外表看起來他肯定比席桂月年輕。無涯在心中補充。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計較稱呼!
「看看這個。」席桂月把那一紙留言塞到無涯手中。
無涯凝目一瞧——
涯︰
想再見列你的小情人嗎?
她在我的手中,想見她就來找我吧!
你知道地方的,我只等你一個星期,逾時我就不保證她的安全了。
提亞娜
「小情人?」無涯忍不住笑了開來,原來……她以為丫頭是他的女朋友啊!所以,她才會抓走丫頭。
「走了。」席桂月立即又拉著他就走,連一秒鐘也不浪費︰
「走?去哪?」無涯有點反應不過來。
「把心心帶回來,」席桂月趁著等電話接通的空檔回答他。
「現在?」他有些意外。
去救丫頭當然是越快越好,但是,也沒有必要這麼趕吧!包何況還不確定班機的時間,也不一定訂得到機位啊!
再者,提亞娜給了他一星期的時間,時間上寬裕的很吶!無涯在心中衡量了一下。
「我是席桂月,幫我訂兩張飛往內華達州的機票,能夠愈快抵達愈好,」席桂月十分俐落地把事情交代好,絲毫不含糊,然後才轉頭看向無涯,「你的護照放在哪?我們的時間很緊迫,別再拖拖拉拉的了。」
無涯只好認命地替他指路。
席桂月瞅了坐在身旁的無涯一眼,既然那個印地安公主要的是這個老伯,那麼,很簡單——
就用他去換回心心吧!
無心原以為自己遇到綁票勒索的歹徒了,不過,看起來又不像那麼一回事,有哪個歹徒會帶肉票坐飛機出國的?至少,她還沒听過就是了。
然後,在飛機上,她不經意發現提亞娜就是銀箭的主人。
為什麼會找上她?無心想破了頭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不記得見過提亞娜,也不記得曾得罪過她,那麼她大費周章把她抓來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地方看起來像是與世隔絕的森林深處,人煙罕至,就算來上五、六回,她還是不會記得路徑,一路上,她跟著他們走,從繁華的景象到原始的大自然,她很難想像在科技如此昌明的二十世紀,竟然還會有這種不為人知的原始印地安部落存在著。
她呆坐在茅草屋內,心中盡是茫然。
提亞娜連派人看守她都省了,也難怪了,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還能上哪兒去?除非她想死在叢林裏。
幸好,她的英文還可以,至少溝通不成問題。
雖然印地安人的身材都很不錯,不過,她還是對桂月的身材情有獨鍾,桂月他……
他會知道她失蹤嗎?
他還會關心她嗎?
他會知道她這麼愛他嗎?
她不敢奢望他會來拯救她,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子一般來解救身陷囹圄的公主,然後就是Happyending,但是,在那之前有個大前提——王子必須是愛公主的,而席桂月愛她嗎?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無心的心驀地瑟縮了一下。
即使是這樣想起他,她的心仍舊隱隱作痛苦,對他而言,她就只是交易的對象吧!
忽地,一個縴細竊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我听說你拒絕進食?」
她搖搖頭,「只是沒有胃口。」
不論要做什麼事都需要足夠的體力,她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她真的吃不下啊。
「想情人?」提亞娜的眼中有一閃而逝的妒意。
情人?桂月算是她的情人嗎?
無心只能回以苦笑,「你究竟想要什麼?我和你並沒有任何過節,為什麼要把我抓來這裏?」
「你想知道?」
那還用說嗎?無心點了點頭,「我很確定在此之前我們不認識也沒見過面,為什麼……」
她猜測,提亞娜或許還不知道她姓啥名啥呢?
「你認識無涯吧!」提亞娜逕自找了個位子坐下。
無涯、無涯、無涯……這個名字有點耳熟……無心認真地想著,而後極度震驚地張大嘴巴——
是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