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半個小時後,吉川羽子回到「尋香園」。
在經過工廠時看到杜春徹高大挺拔的忙碌背影,便移不開目光。
感覺到一顆心為他瘋狂的悸動,她不敢多逗留,連忙加快腳步離開。
進屋的前一刻,她的手機響了起來,于是她立即接听。
「羽子,事情進行得還順利嗎?」
妹妹為了替母親找魂牽夢縈的香味,已前去台灣許久,雖然語言不成問題,但一個女孩子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讓人無法放心。
如果不是走不開,吉川誠很想親自飛一趟台灣。
听到手機那端傳來的聲音,吉川羽子一愣,不得不重拾漠視已久的心情,面對現實。
「差不多了……」
其實,裝花茶的罐子早已裝滿了。
她甚至知道,杜春徹把蜜味晨光放在哪里。
但到後來,兩人極有默契的不去提交易的事。
這出乎意料之外的結果,讓她不知該喜或該悲。
听見妹妹這麼說,吉川誠松了一口氣。「既然這樣,就趕快回來吧。」
「媽咪還好嗎?」
「後續的狀況愈來愈不樂觀,我怕她……」
這是預料中的事,但真的發生了,吉川羽子的心還是不禁一凜。
她深吸了口氣,還是無法抑住聲音里的顫抖。「我知道了,等我處理完手邊的事,馬上就回去。」
結束通話後,她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起來。
那感覺像是一場好夢突然被驚醒,醒後,現實的問題接踵而至,教人不得不面對。
接下來……她和杜春徹就麼結束了嗎?
把蜜味晨光帶回日本後,母親得償所願,會不會就這麼……吉川羽子不敢想那極有可能發生的事。
也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現在的自己很脆弱,周遭稍有變化就足以將她擊潰。
陷在混亂的思緒里,吉川羽子完全沒有注意到後方朝她逐漸接近的腳步。
「站在門口做什麼?不進去嗎?」
當杜春徹的嗓音突然傳來,她一愣,回過頭看著他。
瞬間,滿滿的不舍和眷戀涌上心頭。
才多久的時間,她竟然就已經戀他戀到如此深刻的地步。
看著她恍惚的神情,杜春徹皺眉,大手輕輕撫過她柔美的面順,關切地注視著她。「你還好吧?」
吉川羽子搖搖頭,無所顧忌的張開雙臂,緊緊的圈住他的腰,將臉枕靠在他的肩窩,汲取他身上熟悉的溫暖與氣息。
剛剛看見她從工廠外走過,駐足停留了片刻又走開,他忍不住跟了上來,沒想到腳步才停下,這個惹他心憐的可愛女人便主動投懷送抱。
「怎麼了?」杜春徹垂眸詢問,因為她將整張小臉埋在他頸窩,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你忙完了嗎?」吉川羽子悶悶的嗓音白他的頸窩處傳來。
「還沒。」
「還沒啊……」她失落地咕噥。
「怎麼了?」
「我想要你。」由他的頸窩抬起頭,她以堅定的眼神看著他。「什麼?」杜春徹一愣,語氣難掩驚愕。
「可是你沒空……」吉川羽子失望地嘆了口氣,雙手改攀住他的脖子,仰望著他,大膽地問︰「那給我一個吻,好不好?」
臨別前,她想讓身上多沾留一點他的氣味。
這樣的渴望,讓她清澈的眸子瞬間變得深邃、灼熱。
強烈感覺出她的渴望,杜春徹的呼吸莫名急促了起來。
「為什麼?」他問道,聲音沙啞而低沉。
「只是突然很想吻你,很想……」
她話還沒說完,他已猛地將她拉進懷里,低下頭,情緒激動地攫住她柔軟的唇瓣。
在她面前,他永遠禁不起挑逗。
只要一點點刺激,便可以激起他莫大的反應,眸底輕而易舉燃起熱情的火焰。
杜春徹強健的手臂將她緊緊摟住,熾熱的唇覆上,以一種失控的狂野方式吻著她。
心狂跳,耳朵嗡嗡作響,吉川羽子抵著他堅實溫暖的身軀,心醉神迷,全身酥軟地融化在他的吻里。
被他的體溫和有力的雙臂緊緊圍繞的感覺,令她的心微微發顫。
這是最後一次被他這麼吻著,最後一次……只要思及這悲傷的字眼,她的眼淚便控制不住地落下。
突然嘗到咸澀的滋味,杜春徹驚訝地頓住動作,貼著她的唇問︰「為什麼哭?」
除了破身時見她流過淚,這是他認識她以來頭一次見著她如此傷心。
吉川羽子沒有說話,堅持用被他熱烈吻過而濕潤紅腫的唇覆住他,封緘他心里所有的疑惑。
這一刻,她只想全心全意感受他的一切,然後深深烙進腦海中。
就算被他嘲笑也無所謂……
「天啊!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當一聲顫然激動的慍怒嗓音傳來吻得忘情的兩人倏地回過神,彼此分開。
一瞧見來者,杜春徹猛地從激情中清醒。
「女乃女乃,您、您怎麼突然跑來了?」
女乃女乃是他唯一的旁人,因為生性開朗怕寂寞,所以寧願和一群老友住在村尾的大雜院,也不願與他同住。
彼此住得近,所以老人家偶爾會來探望他,替他煮些好菜進補。
今天乍見到很久沒出現的女乃女乃在不該出現的時間出現,杜春徹只能傻眼。
吉川羽子亦尷尬極了,驚訝地跟著開口︰「老女乃女乃……」
完全沒料到這位老太太會是杜春徹的女乃女乃,她的心在瞬間提得高高的。
她從沒想過,杜春徹還有親人在世上。
恨恨地瞪著孫子及那個讓她僅見過一面卻十分投緣的女孩,杜女乃女乃的心在瞬間寒涼。
「阿徹,她是誰?」失去原有慈藹的神色,她以繃緊的嗓音厲聲問。
方才來到「尋香園」時,工人們暗示她,老板很快就要辦喜事,她樂得趕緊向工人們探听孫子談戀愛的細節。
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卻把她從天堂推入地獄。
寶貝孫子的對象居然是個日本女人?
提起日本,她便想起二、三十年前那個來到台灣旅行的日本男人。
那個日本男人帶走了她未來的媳婦,縱使之後兒子另外娶老婆,並生下她的寶貝孫子,悲劇卻沒有結束,她的家因此破碎……
「她……叫羽子。」杜春徹道。
「羽子……是日本人?」
他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確定這個事實,杜女乃女乃對女孩的好印象在瞬間消失殆盡。
「我不準你和她在一起!」
看著老人家如此激動,臉色難看到極點,杜春徹趕忙安撫,輕拍她的胸口。「女乃女乃,您別激動,我們……」
臉色鐵青地揮開孫子的手,杜女乃女乃不假辭色地問︰「你還記得你媽媽是怎麼死的,記得是誰造成我們家的悲劇嗎?」
听到杜女乃女乃如此厲聲質問,吉川羽子心一凜,胃糾結成一團。
她可以感覺到,杜女乃女乃的恨比杜春徹強過百倍。
這一刻她才恍然驚覺,在與杜春徹共枕同眠、朝夕相處下,她幾乎感覺不到他對她的恨。
他待她並不算太壞。
有時,她會從他身上感覺出他對她若有似無的溫柔,雖然不是很確定,但她確實可以感覺到。
會不會他也對她動了心?
當這樣的想法浮現的那一瞬間,吉川羽子整個人因而震住。
「我記得。」杜春徹以無比沉重的語氣回答。
在發現自已對吉川羽子動心時,他曾想過,是不是有可能拋開上一代的恩怨,單純的與她發展男女之間的感情。
然而,女乃女乃在接連著失去兒子、媳婦的打擊後,絕對無法接受讓魏恩玉的女兒成為她的孫媳婦。
何況女乃女乃根本還不知道,眼前的日本女孩就是魏恩玉的女兒。
「那就和她分手!」杜女乃女乃氣得臉色漲紅,一副隨時快要暈過去的模樣。
見老人家如此激動,吉川羽子立即掐熄心里小小的奢望火苗。「杜女乃女乃,你放心,我和阿徹沒有在一起,我們不是男女朋友,還有……我這兩天就會離開了。」
話落,她笑了笑,卻不知那抹笑將她內心的苦澀展露無遺。
雖然早已作好心理準備,但心里仍然忍不住失望和痛楚。
杜春徹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模樣,心口竟漫上一種說不如的痛。
這些日子以來,他可以感覺她的轉變。
雖然兩人在床上的時間多過一般相處,但從她的一舉一動不難看出,她陷得很深。
他可以無視她的改變,卻無法恢復原有的心情,繼續玩弄她、折磨她、欺負她。
無形中他也變了,也跟著陷入與她相同的狀況里。
他不懂的是,既然如此,她為什麼要強迫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阿徹……她說的是真的嗎?」杜女乃女乃望向寶貝孫子,充滿期待地問。
握著女乃女乃的手,杜春徹掙扎了許久才說︰「女乃女乃,她是魏恩玉的女兒,我想娶她。」
他的話猶如平地一聲雷,震得在場的人驚震不已。
「你、你說什麼?」
杜女乃女乃承受不了打擊,一張漲紅的臉瞬間褪成死白,恨不得自己耳聾眼瞎,什麼都沒听見、沒看見。
那個讓她瞧一眼便喜歡的女孩,居然是魏恩玉的女兒?她的寶貝孫子,竟然愛上害杜家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女?
這一刻,杜女乃女乃恨不得天空打下一道雷,直接把她劈死算了!
耳邊回響著杜春徹的話,吉川羽子僵在原地,目光緊緊鎖著前方的他,錯愕得幾乎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女乃女乃,我曾經抗拒過,對羽子很不好,但是沒辦法……我還是愛上她了。或許冥冥之中,是爸爸想讓我和羽子圓了他的夢。」
聞言,淚水迅速涌入吉川羽子眼底,模糊了視線。
愛……他竟然說愛她?
吉川羽子不敢相信,居然會從杜春徹嘴里听到這些話。
那又驚又喜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像身處在夢里,飄飄然、茫茫然,極為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