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聲低喝響起,聲音雖然不大卻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立即震住所有的人。
一干彪形大漢都停在原地,不敢亂動。「會長。」
「爸,你為什麼不讓他們把人抓起來?他就是望。」藤堂光希想要藉由父親對他的養育之恩來逼他就範。
祈望屏住氣息,心情隱隱浮動了起來。他沒忘記會長的養育之恩,這些年來也一直盡心盡力地為黑焰集團做事來報答會長,只是他累了也厭倦了爭權奪利。
他正在躊躇著是不是該主動開口表明身分,若是會長提出要他回黑焰集團的要求,他怕自己的決心會動搖,事情又會繞回原點。
「荒謬!」藤堂會長開口輕斥。「光希,妳怎麼年紀輕輕的就有老花眼啦!這個小子怎麼可能會是望呢?」
藤堂光希激動了起來,「爸,他真的是望,他自己也親口跟我承認了,他的臉是因為受過傷、動過刀,所以才會變得不一樣。」
藤堂會長的眸底迅速地奔騰過一抹什麼,快得讓人來不及解讀。「光希,望已經死了,妳也親眼看到他的尸體,參加過他的喪禮了,他怎麼可能還活著!是妳太過想念他,才會幻想出如此荒誕不經的情節來。」
祈望插不上口。
「爸,我沒有在幻想,我說的都是事實。」她仍試圖說服父親。
藤堂會長語重心長地勸道︰「光希,妳別再執迷不悟下去,這輩子妳和望沒有緣分。」強求來的姻緣是不會幸福的。
「爸,只要你願意幫我,我就可以擁有幸--」藤堂光希還是不肯死心。
「妳要接受望已經過世的事實,不要再欺騙自己了。」為什麼光希就是看不清已經擺在眼前的事實--不論望是不是還活著,他都不會愛上她的?
「我不要,望他明明沒有死,你為什麼不肯幫我?只要一句話就好了。」她只是想和望在一起,希望他愛她而已,這個要求過分嗎?
的確是只要一句話就好,望九成九九會听從他的命令和光希在一起,但是望不愛光希,勉強把他們兩個人湊成一對,只會誤了他們的幸福,何苦來哉!
藤堂會長沉聲道︰「藤堂望已經死了!」
祈望睇凝著藤堂會長的神情,心下登時明白了,感動的氛圍立即盈滿陶臆間。會長願意讓他月兌離黑焰集團,去追尋嶄新的人生。
藤堂會長的目光轉到祈望臉上,眸底流轉著洞悉一切的光采,望為他、為黑焰集團仿的已經夠多了,是該放手讓他自由了,從今而後就讓他為自己而活。
「小子,這里沒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祈望微微一震,強自按捺住胸腔內急遽起伏的情緒波動,平靜地答道︰「謝謝會長。」
他們一行三人隨即邁開步伐朝門口走去。
「不準走!」藤堂光希激動地大叫大跳。「你們全都是木頭人啊,還不趕快抓住他!」
一干彪形大漢全都你看我、我看你的,沒有人采取行動。雖然兩邊都是主子,不過他們還是應該遵循會長的命令,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藤堂光希氣得渾身發抖,「好……你們不動手,我自己來!」她沖上前去想要攔住祈望,卻在藤堂會長的一聲令下被人架住,動彈不得。
「別讓她亂來。」
「該死的你們,放開我!」藤堂光希歇斯底里地嘶喊︰「望,你不準走,听到沒有--」
祈望只微微地向藤堂會長點了下頭,謝過他,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把藤堂光希的嘶吼咆哮遠遠地拋在身後。
這一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藤堂會長望著祈望離去的背影,縈繞在心頭的淡淡感傷,像漣漪般一圈圈地泛開來。
他彷佛瞧見一只鵬鳥展翅飛向天際,翱翔萬里。
半年後希臘
小路不停地拐彎、上坡,路旁的白色房子多了起來,門窗也好看了起來,有的還帶一個很漂亮的藍色圓頂,是海水在最燦爛的陽光下才有的藍色。
一片白色巍峨的Thira城不論從哪個方向看,都像是一片白雲浮在山崖上,這樣的城是虛幻、不真實的,從正面進入的時候,彷佛踏進了很深的迷陣,到了上面卻突然成了窄窄的一線,另一邊馬上就是直落下山,令人目眩的海邊懸崖。
海岸邊,很少有人來的小路上卻開了一家溫暖的小餐廳,前面延伸出去的山崖都是店主人家的平台,擺放了四、五張桌子,還架設了燈光,準備在客人上門的時候,讓客人可以好好地欣賞蒼茫的大海和天空,如此驚險壯闊的景色,再好好享受老板娘親手烹煮、隨意簡單卻美味的食物。
不過,這家小餐廳的營業時問也很隨意,中午十一點多才開門營業,兩點到五點是掛牌休息的Teatime。午後,老板會陪著懷孕的妻子散步去,身旁還有一只名為「豆子」的牧羊犬跑來跑去。
夫妻倆散完步迎著夕陽慢慢地走回家,遠遠地就瞧見店門口前出現了好幾個身影,或坐、或站,籠罩在璀璨的夕陽光輝之中,彷佛七位神祇從天而降。
「汪汪!」豆子吠了兩聲。
「小淨,妳--」阿波羅指著她隆起的肚子。
「我懷孕了。」她笑著回答,臉上流轉著幸福的光采。「你們……怎麼會來這兒?」
「我們正準備要去執行新任務,就順道過來看看妳和祈望。」Venus又換了容貌,「恭喜恭喜!」
「Venus?」御影淨詫異地打量她。
Venus頷首微笑。
她更好奇了,究竟有沒有人見過Venus的廬山真面目?
看出她的疑惑,阿波羅笑笑地答,「我們也不太記得她本來的樣子。」
「記得干麼?會作惡夢的。」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里拔牙是Mars閑暇時的休閑活動。
Venus二話話不說,腳下一勾一抬,一張椅子立即朝他飛射而去。
Mars老神在在地接下椅子,轉身順勢落了坐。「嘖嘖……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果然是至理名言。」
「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來。」
對于Venus和Mars之間無時無刻上演的全武行,御影淨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荷米斯盤腿坐在山崖上垂釣,完全不管身旁的紛爭。
波賽頓懶洋洋地插進一句話,「該吃晚餐了。」
祈望忽然想起什麼,趕緊舉步朝店內走去,很快地端了冰涼解渴的飲料出來。
「大家先喝點果汁吧,晚上吃烤羊肉,如何?」
接過果汁,黑帝斯斜瞟著他,一臉懷疑的神色,「你下廚?」
「沒錯。」那還用說!
「你行嗎?」黑帝斯皺起眉,做起合理的懷疑。很難想象祈望穿著圍裙烤羊肉的畫面,而且他也不太相信他的手藝。
「當然行了,我可是這家店的老板呢!」祈望的話氣可得意了。「烤羊肉是我的拿手好菜。」經過半年的磨練,他烤羊肉的技術可是突飛猛進呢,再加上獨門的醬料腌漬,嘗過的客人都贊不絕口!
此時此刻他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黑帝斯仍是不看好他,「我這兒有胃藥,有需要的人再來找我。」總是有備無患嘛。
阿波羅忙不迭地出面說一些好听,順耳的話來打圓場,「一想到滑女敕可口的烤羊肉,我的肚子開始唱空城計了,那我們就等著品嘗你的拿手好菜嘍。」要是祈望不爽,打算在黑帝斯要吃的食物里放瀉藥,他一點也不意外。
等等他最好別和黑帝斯同桌吃東西,免得遭受到池魚之殃。
「那你們坐一下,我先進去忙了。」
「我來幫忙。」御影淨怕他忙不過來。
祈望聞聲停下步伐半轉過身,體貼地道︰「我們剛剛走了不少路,妳應該也累了,先坐下來休息一下,順便和大家聊聊天,其他的包在我身上。」
「真的不用我幫忙?」
「放心,沒問題的。」他自信滿滿地擺擺手,往店內走去。
從他們抵達這兒到現在都沒有看見半個人經過,Venus隨口問道︰「你們在這里開店營業,生意好嗎?」應該要找個較為繁榮、較有人氣的地點,生意會比較好吧。
御影淨微微一笑,「其實望只是想找點事來打發時間,也讓過路的人有個可以休息用餐的地方。」賺不賺錢並不重要。
而此時,一直悶不吭聲杵在旁邊的一抹陰暗身影,終于引起她的注意,「宙斯他怎麼了?為什麼都不說話?」
Mars不以為然地嗤哼了聲,「他吃飽了撐著,別理他。」會讓宙斯心情低落的原因只有一個--女人!真是無聊。
來者是客,她總不好冷落誰不管,「宙斯,你怎麼了?」
宙斯抬起眼,眼底的控訴清晰可見,「淨,妳怎麼這麼快就決定嫁給祈望,還懷了身孕!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看吧!Mars翻了翻白眼。
她楞了一下,隨即笑道︰「之前我們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現在好不容易排除萬難在一起了,我們更珍惜彼此相處的時間,只想好好地過日子。」
宙斯還是覺得不平衡,「我到底是哪一點比不上祈望?」
Venus涼涼地丟來一句,「專情。」嗟!他真以為自己是萬人迷,每個女人都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底下不成?
御影淨垂下眼睫,掩去眸底閃閃發亮的光芒,「其實……你的條件的確是比望好。」
耶?宙斯一愣,這種的回答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你是認真的嗎?」她又間。
「什麼是認真的?」他有點措手不及。
「要我給你機會的事啊。」她努力地隱忍住笑意,正經八百地道。
Venus忽地明白了,等著看宙斯被反將一軍的好戲。
「那是--」
不讓他有機會把話說完,御影淨又繼續說了下去,「如果你願意娶我,願意好好疼愛我的孩子,那麼我可以和望離婚,嫁給你。」
嫁?宙斯被那個字砸得頭昏腦脹。別開玩笑了!他從沒想過結婚的事,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多快樂,他怎麼可能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而且還要當現成的爸爸!
Venus噗哧一笑。他的表情真的是太好笑了。
宙斯趕忙改口道︰「破壞別人幸福的家庭是會有報應的,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包何況,這個世界上肯定找不到比祈望更愛妳的人了,你們是最合適的一對。」
她瞧著他,似假似真地沉吟道︰「我真的覺得……」
「我去看荷米斯有沒有釣到魚。」撂下話,宙斯就趕緊閃人。
御影淨也很好奇地張望,「在這麼高的山崖上垂釣,真的可以釣到魚嗎?」
波賽頓支著下顎,慢條斯理地道︰「拜托,在這麼高的山崖上也能夠釣得到魚就有鬼了。」
荷米斯回頭橫了一眼,「要是我釣到了呢?」
宙斯站在山崖邊,探頭往下看。這麼高!荷米斯別指望能把魚釣上來了。
波賽頓悠閑地伸直修長的雙腿,舒舒服服地斜靠著椅背,涼涼地道︰「你要是真能在這里把魚釣上來的話,我就從這里跳下去。」
真是門縫里看人--把人給瞧扁了。
「話最好別說得太滿,到時候做不到就糗大了。」荷米斯不忘提醒。
他才不擔心哩,「等你釣到了再說。」
波賽頓將視線調向遠方,閑適地欣賞著被夕陽余暉渲染成一片火紅的海平面。
荷米斯用上了全副的精神,使盡渾身解數想把魚釣上來。
「去。」黑帝斯撿了根枯樹枝拋給豆子去追,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
Mars和Venus兩個人還在斗,沒完沒了。
真是的,他們此行的目的是來做最後的檢查,確認祈望和小淨的新生活不會再有危險之後,他們的任務就徹底結束了,只是……怎麼釣魚的釣魚、欣賞夕陽美景的欣賞美景、打架的打架、跟狗玩的跟狗玩,就是沒有人想到該辦的正事。
阿波羅只得認命地起身……
祈望輕喚,「起床了。」已經午後了。
床上的人兒只是咿唔了聲,翻個身,沒有蘇醒的跡象。
看著御影淨雙頰嫣紅的沉睡模樣,他胸腔內盈滿似水柔情,忍不住低頭吻住她誘人的唇瓣,輕輕吸吮、囓咬。
癢癢的!是什麼東西在咬她的嘴?當她意識到的瞬間,一抹再熟悉不過的氣息陡地竄進她的肺葉里,讓她安了心。
御影淨沒有睜開眼,柔順地輕啟朱唇讓他的舌頭長驅直入,糾纏住她的舌激切地纏綿個不休,直到彼此都快要無法呼吸了才分開。
她眼神迷蒙地望著祈望,輕輕地喘息著。
體內的血液猶如著了火般的灼熱滾燙,焚燒著他的理智。
「果真只有王子的吻才能喚醒睡美人。」他的自制力正遭受前所未有的煎熬。
她還是賴在床上,跟他討價還價,「望,再讓我睡半個小時好不好?」
「豆子已經在門外等著去散步了。」
「十五分鐘?十分鐘?」她退而求其次。
他好笑地探手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不可以。」他走去拿了衣服來幫忙她換上的睡衣,又盯著她喝完了一杯牛女乃,才關上店門,帶著狗出去散步。
慢慢走著,御影淨仍是頻頻打著呵欠,「人家還是好想睡。」
「小淨,醫生說妳的睡眠時間不能太長,要小心胎兒過大,會不好生產。」醫生的叮囑他都謹記在心,該吃什麼食物、該攝取什麼營養,要做什麼運動,他比孕婦本人還要清楚。
她只好努力地打起精神,趕走瞌睡蟲。
「是、是。」懷孕之後,她變得十分嗜睡,吃飽了睡、睡醒了吃,這樣的習性好像是十二生肖里排行最後的一種動物--豬。
「而且散散步、多走一些路對身體很好的,將來也會讓生產過程更加順利。」
微微笑,祈望握著她的手,悠閑地漫步著。這樣平靜安詳、舒適悠閑的生活步調是他以前不敢也無法想象的,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豆子。」
牧羊犬迅速地奔回,在他和御影淨的身邊打轉。
和島嶼的另一端相較之下,少了背著相機四處穿梭的游客,這里就顯得寧靜了許多。
祈望彎模模牧羊犬的頭,從口袋里模出一塊狗餅干引誘、逗著牠玩。
御影淨看著他逗著狗兒玩的輕松、愉悅的模樣,心中盈滿說不出的感動和幸福的氛圍。她很感激柳原拓的當頭棒喝罵醒了她,不然她很可能還愚蠢盲目地把唾手可得的幸福推拒在門外。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否則她一定會遺憾終生的。
「妳在想什麼這麼專心?」他注意到她的沉默。
她的嘴角綻放出一抹滿足的淺笑,輕撫著已經隆起的肚子,「我在想肚子里的Baby會是男生還是女生,像你還是像我。」
祈望覆上她的手,「男生像我,女生最好像妳,不過--」他的聲音突兀地中斷。
她困惑地抬眼,「怎麼了?」
他一臉認真地瞅著她,「我們的女兒要是長得和妳一樣漂亮,那我可就要煩惱了。」
「煩惱什麼?」
「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臭小子想拐走我們女兒。」他得好好想想防範之道才行。
御影淨忍不住噗哧一笑,「你會不會想太遠了?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是男生還是女生都還不確定呢!
「將來可不準我們女兒太早嫁人。」他煞有其事地說著。
她笑問︰「不然你覺得我們女兒幾歲才能嫁人?!」
他沉吟著,「至少也要二十八歲。」
「二十八歲太老了吧?你就不怕我們女兒變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嗎?」她好笑地覷了他一眼。
「嫁不出去沒關系,我這個老爸可以養她一輩子。」他才不擔心。婚姻是一輩子的幸福,當然得仔細挑選出最好、最合適的對象,寧缺勿濫。
「我開始替一個人擔心了。」
替一個人擔心?「誰啊?」
「我們未來的女婿啊,他要想把我們女兒娶回家,勢必得吃很多苦頭了。」原來望是個獨佔欲這麼強的父親。
他哼了哼,一副反對到底的模樣,「吃不了苦的男人,是沒有辦法給我們女兒幸福的。」
「是、是。」她知道他會要求這麼多,只是舍不得女兒太早離開他們,希望將來女兒能找到真正的幸福。這樣的祈望她以前從沒見過,很可愛。「不過……如果是兒子……唔--」她忽然按著肚子悶哼了一聲。
「肚子會痛嗎?」他繃緊神經。
「有一點,Baby在肚子里踢我。」她輕輕撫著肚子。
他在她的身前蹲下,模模她的肚子,對著肚子里的Baby進行柔性勸說︰「寶寶啊,媽咪孕育你很辛苦的,你要乖一點,不可以頑皮--」
話聲未落,掌心又感受到一次震動。
「他又踢妳了?」他抬起頭。
御影淨點點頭。
有點桀驁不馴的味道……「這胎一定是男生,」他篤定地道。
因為男生、女生都好,所以她和望都沒問過醫生Baby的性別。
她詫異地挑起眉,「你怎麼知道?」未卜先知還是心電感應?
「女生才不會這麼頑皮搗蛋。」祈望的話鋒一轉,很認真地對著太座的肚皮說話,「小子,你要是敢讓你媽咪、我老婆太辛苦、太難受的話,等你出來,我肯定會好好地打你一頓。」
這是恐嚇,這絕對是恐嚇!御影淨先是一愕,隨即大笑出聲。
幾乎是同個時間,她也意識到--
祈望他……重女輕男!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