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出聲叫道︰「華小姐,我的車子停在第二停車場。」感覺有點詭異,這兩個人,該不會吵架了吧?
華箏望著席荷月離去的背影,一動也不動。
「華小姐?」經理只好又叫一次。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眼底的熱氣驅散,才道︰「那就麻煩你了。」
他剛剛是不是不小心瞄到她眼底閃爍的淚光了?!「你別這麼說,這是我的榮幸。」
老板和華家大小姐之間,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還以為,這兩個人很快就會修成正果,沒想到卻變成現在這樣,還是他誤會了嗎?老板和華家大小姐之間其實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他隨即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設,他在荷月居工作了好幾年,從沒見過老板對哪個女人有過疏離淡漠、厭煩以外的情緒。
老板從來都不是一個和善可親的人,對于不相干的女人,他一向疏離淡漠以對,至于窮追不舍的花痴,他毫不掩飾的厭煩會讓她們嚇得退避三舍,不敢越雷池一步。
華家大小姐是唯一一個能讓老板這個花美男有不同情緒的女人,要是這樣還說沒什麼,他真不知道要怎樣才算有什麼了。
顯然兩人的關系生變,他只是小小的經理,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糾葛,他只能看,什麼都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啊!
***
一早,華箏就提著一鍋魚湯來到席荷月住處樓下的管理員室。
「華小姐,好久不見。」管理員親切地和她打招呼,「最近比較忙哦?怎麼都沒來找席先生?」
她含糊地應了聲,「他……在嗎?」
「在啊。」雖然覺得她的問題有點奇怪,他仍是回答了。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魚湯交給他?」
人都到這兒了,怎麼不親自拿上去給席先生?
「華小姐,你是不是忘記帶磁卡和鑰匙了?」又不是不認識,說一聲就好了。「我幫你刷卡,你直接上樓親自拿給席先生,他一定會很感動。」
「我……」
華箏來不及拒絕,管理員先生已經熱心地替她刷了磁卡,電梯門立即打開。
不忍折煞他的好意,她只好跨進電梯內,到了荷月所住的樓層。
荷月會很感動嗎?她沒有辦法像管理員先生那麼樂觀。
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她還在門外徘徊,一顆心惴惴不安。
再拖下去,魚湯都要冷掉了。華箏深吸口氣,終于按了門鈴,在等著門打開的時候,她的神經像繃緊的弦,隨時都可能會斷裂。
大門打開的同時,一聲咒罵也迎面砸來,「七早八早的吵什麼吵?」
昨晚麻藥退了之後,他的傷口一直抽痛著,而且還像火燒般灼痛,讓他難以入眠,直到天際透出一抹微光,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是誰這麼不識相,一大早就來擾人安寧?
「荷月。」她輕聲叫道。
「箏姐!」他僵住,「這麼早,有事?」
「我听說鱸魚湯養血益氣,而且有助于傷口復原,你快趁熱喝了。」她將手上的保溫壺遞給他。
他只是看著她,眼角余光不經意掠過她貼了許多OK繃的縴縴玉指,眸底悄悄地漫上一片駭人的陰郁。
誰要她煮魚湯了!他有說要喝嗎?
華箏抑下被拒絕的難堪,語調故意裝輕快,「魚很新鮮,買來的時候還是活蹦亂跳的,而且我試過味道了,沒問題。」為了把那條魚處理好進鍋里,她在廚房里經歷了一次世界大戰,最後還是廚師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為免她也把自己的手切下來當食材,索性替她把鱸魚去鱗、內髒及鰓,切好備用。
她的手藝當然沒有他好,不過她請教過家里的廚師,這鍋魚湯完全按照步驟烹煮,該加的東西一樣也沒少,不該加的東西一樣也沒多,保證喝了沒事。
席荷月仍是一貫的冷淡。「要吃什麼,要喝什麼,我自己會張羅,不用麻煩。」她該關心、該照顧的是沈律臣。
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為了煮魚湯給他喝,把漂亮如白玉般的一雙手弄得傷痕累累,值得嗎?不說他會心疼,她難道不怕男朋友誤會、胡思亂想嗎?
「我知道你的廚藝很好,可是你的手受傷了,不方便……」
「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況且就算無法下廚,他也不會餓死,他是荷月居的老板,還怕沒東西吃嗎?
都縫了快二十針,哪是什麼小傷?!
那個老醫生還說︰「年輕人,算你運氣好,沒有傷到神經,不然你這只手就算沒有廢掉也半殘了。
抑制心中的酸楚,華箏直言,「你的手是因為我才受傷,至少讓我為你做些什麼。」她想照顧他,直到他手臂上的傷痊愈。
她想補償他嗎?「真的不必。」他的手又沒廢掉,只是差一點。
荷月一次又一次地拒絕她,擺明了是不想再和她牽扯不清,她若還察覺不出來未免遲鈍到沒得救了。
「……」她張了張口,可末了,卻什麼也沒說。
因為她心里很清楚,不管她提議什麼,他都會一一駁回。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寵溺她、不曾輕忽怠慢過她的任何一個要求的荷月了……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要休息了。」席荷月婉轉地下了逐客令。
他確實需要休養。她退了一步,「那……我不打擾你了。」
她才把話說完,他毫不遲疑地把門關上,將她阻絕在門外。這是不是也意味著他將她阻絕在他的……心房之外?
曾經,他把磁卡和鑰匙都交給她,讓她自由進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里就像她的另一個家,是她親手將這一切舍棄的。
所以,現在她只能站在門口和他說話,連門都進不了……這是她自己造成的,能怪誰?
「華小姐、華小姐。」
華箏沒有反應,木然地搭電梯下樓,木然地走過管理員室。
避理員及時拉住她。「華小姐,這樣心不在焉是很危險的。」撞倒半人高的花瓶事小,要是被割傷就不好了。
她回過神來,勉強揚起一抹笑,「謝謝……」記起手上還提著的鱸魚湯,她將那一鍋魚湯遞給他,「這個魚湯請你喝。」然後轉身離開。
這魚湯,是華小姐特地煮給席先生喝的,她手指頭上的傷勢必也是這麼來的,給他喝好像太糟蹋華小姐的心血……不太好吧!
避理員捧著那一鍋魚湯,還在躊躇不決,卻忽然有種被注視的感覺揮之不去,他納悶地回頭,毫無防備地撞進一雙漂亮卻狠戾的眼眸里。
這一回,他沒說也沒做什麼會惹席先生不悅的事了吧。他迅速地轉過身,「席先生,華小姐剛剛離開了。」
「嗯。」席荷月只是淡淡地應了聲,銳利的眸光仍舊直勾勾地瞪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呃,席……」管理員被瞪得渾身不對勁,正想說些什麼來轉移席荷月的注意力時,卻突然發現他惡狠狠地瞪著不放的目標是……他手中的鱸魚湯。
避理員悄悄地將魚湯往右移了三公分,犀利的目光跟著移向右邊。
魚湯在左,眼神也掃向左邊。
丙然是為了華小姐帶來的鱸魚湯!
哎呀,想喝直就不就好了。
這魚湯本來就是要給席先生喝的,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在鬧哪門子的別扭。
避理員輕嘆了口氣,趕緊將魚湯奉上,「席先生,這是華小姐特地為你煮的魚湯,你就別辜負她的心意。」
席荷月也不跟他客氣,伸手抄走那一鍋魚湯,轉身就走。
避理員微訝地望著他的背影,而後笑了。
他一點也不懷疑,若是他將那鍋魚湯喝下肚,席先生肯定、絕對、百分之百會和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