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
差別待遇啦!為什麼她對白初意笑得燦爛如牡丹,一面對他就擺出秋風落葉的冷?
坐在馬車里,鳳蔚夜悶了一肚子氣,明明是他的人,怎麼老是擺臉色給他瞧,卻對外人笑得春花都想跟著開。
還有,稱謂這事兒也令他不爽,為什麼叫他就是「鳳公子」,居然叫白初意「意哥哥」,太親熱不合禮教,不準不準!
「蒔蘿,以後叫我蔚夜。」他轉頭對著風蒔蘿道。
再怎麼論起熟識度應該也是他熟,白初意只是幫她看病而已。
瞧瞧她這是什麼態度,躲在離他最遠的角落里,一雙警戒的眼防他像防賊,難道怕他撲過去霸王硬上弓嗎?真把他當成登徒子了?
這下鳳蔚夜哀怨得想泣訴了,他的人品真不能相信嗎?怪只怪他有不良紀錄。
「鳳公子……」
「我不想听你叫鳳公子,叫我蔚夜。」他堅持,非常堅持,堅持得自己也很莫名其妙,總之听到她叫意哥哥,他整個人像渾身長了刺想罵人。
「沒有別的選擇嗎?」她問,總覺得他心情不好,寒著一張俊臉,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
「有。」他突然笑得開懷。
風蒔蘿覺得自己不該開口問,問了也不會有好答案,只是挑高眉不解地看著他。
「叫我──夜。」簡稱一個字他也是可以接受,這樣听起來挺令人舒服的,絕對比什麼意哥哥來得親近許多。
像小孩子搶注意力似的,鳳蔚夜只曉得不願她和別的男人熟絡,就連白初意也不行。
翻白眼是風蒔蘿給他的回應,這個男人真的很幼稚。
馬車突然一陣急煞,風蒔蘿沒有防備的沖撞進鳳蔚夜的懷里,一雙大手牢牢將她護住,替她擋住所有沖擊力。
「發生什麼事?」他問著駕車的車夫,眼神卻關心著懷里的人兒。
被這突如其來的沖撞,風蒔蘿覺得頭暈,待她定下神後才發現,自己正在他的懷中。
老天爺,為何越不想發生的事越會發生,越不想與他有親密接觸,只要他們在一起就不時上演,唉!
「回少爺,有位女娃追著鞠球沖出街道,所以才急停,害少爺跟小姐受驚了。」車夫萬分惶恐,馬車外還傳來娃兒受到驚嚇嚎啕大哭的聲音。
「你沒事吧?」雖然這樣抱著她很舒服,卻擔心再度被她當成登徒子,有吃她的豆腐的嫌疑,他發誓,這真的是意外。
雖然很想對車夫說︰干得好。
「我沒事。」他關心她的狀況,實在很難責罵他。
確定她沒事後,鳳蔚夜將她放開想下車去查看,一拉扯才發現她的發絲勾纏住他腰際系著的一只玉佩,她本想用力扯回自己的頭發,卻被他阻止。
「別,扯了會痛。」他解開腰際的玉佩交到她手上,然後就下了馬車。
鳳蔚夜將那女娃兒扶起來拍拍她身上的灰塵,輕聲細語不知說了些什麼,女娃兒破涕為笑,沒多久她的娘親追了上來,對他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愧疚得不得了。
他笑了笑搖搖手說沒事,還替她撿回鞠球,堆滿和悅的笑顏,完全將那母女倆迷得團團轉。
掀開簾子一直觀察的風蒔蘿不自覺揚起嘴角,他是個溫柔的人。
以往與爹東奔西跑,見過不少大戶人家、官宦之家,越是財大越是氣粗,越是官大排場越大,遇上這樣突如其來驚擾一事,不是斥責對方滾開,要不就是命人棍棒驅走,誰像他還親自下車,安撫受到驚嚇的小娃兒呢。
或許,他沒有她想的這般糟糕吧。
「有什麼好事嗎?」鳳蔚夜回到馬車上,發現她嘴角泛著一朵淺笑,雖然很淺,可他還是發現了,因為她笑起來好似身旁有百花盛開般,叫人看了打心底舒坦起來。
風蒔蘿搖搖頭,沒有像方才躲到角落去。
他做了什麼好事嗎?還是她心情突然轉好?不管是什麼,她的笑教他心頭的酸意消失了。
「你的玉佩。」風蒔蘿將他的佩身之物還給他。
這是一塊溫潤堅密潔白無瑕,如同凝脂的白玉,玉上刻著一條盤成一個圓的靈蛇,雕琢厚實簡練,工法流暢,不管是質地或是雕工,怎麼看都是一塊價值不菲的珍寶。她也意外發現,這里的人很喜歡蛇,應該是當成吉祥的象征,處處都有蛇的裝飾及雕刻。
「既然虺玉喜歡你,以後就是你的了。」鳳蔚夜大方割愛,一點也不心疼。
這塊虺玉是鳳城主在鳳蔚夜出生之時命人特制的,從他出生到現在未曾離身,有著趨吉避凶之效。
「我不能收。」這塊玉怎麼看都很無價,最重要的是,一直佩帶在他身邊表示這玉的意義很大,她用什麼名分收?
「我不打算要回來,如果你不要就扔了。」
這人……明明知道她不可能這麼做的。
他的人擁有他的東西,鳳蔚夜覺得天經地義,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傻笑,與他玉樹臨風的氣質,真的一點都不搭。
自從接了白初意的工作後,風蒔蘿忙到沒有私人時間。
看診的從得高望重的婆婆、嫁為人婦的婦女、雲英未嫁的姑娘,她頓時成了眾家女子的好朋友,每天被迫听不可外揚的家丑、閨中床笫羞赧之事,更有流言蜚語。
她終于深刻明白為何白初意可以大方至此,因為她接下了他的燙手山芋。
從前,她不覺得當大夫累,也不覺得听病人訴苦累,現在每天被不同女人輪流強迫洗耳恭听,耳根子一點也無法清靜,突然有種想念被鳳蔚夜豢養在屋子里,啥事都不做,只要成天養病發呆的日子。
這差事不過才做了月余,她就覺得自己快筋疲力竭,誰會料想得到不過才一座城,怎麼會有這麼多病患?而且這些病患有一半是來找她聊天的。
風蒔蘿唇角浮起一抹苦笑,忙碌的日子令她沒有時間去想喪父之痛,但不想不代表不會痛,只是埋葬在心里最深處,卻在此刻她累到眼皮快睜不開的時候,突然又涌現心中。
「蒔蘿姊姊,要不要讓小展送姊姊回鳳家?」跟在她身邊當助手幫忙的是白辰展,也是白初意的弟弟,以蛇族年齡論算也有個三百多年,是白初意特意安排在她身邊的眼線。
這間「蒔夜醫館」是白初意命人整修白家的一間房子,現在成為玉虺城最熱鬧的地方,三不五時就有許多女人聚集在此,比市集還熱鬧,眼尖的商人還在旁邊開茶樓,或者做起小吃生意,只要有人潮,就有錢潮,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小展,你先回去吧,待會兒我散步回去即可。」風蒔蘿打了個呵欠,眼神顯得有些迷蒙。
「蒔蘿姊姊……」他本來還想說什麼,瞥見門口一身紫衫頎長的身影,看來這兒沒有他的事了,鳳少爺自然會送她回家。
風蒔蘿伸個懶腰,想將瞌睡蟲一並驅走,這些日子累到她經常頭一沾枕就睡著了,可今日卻備感思念爹,可能是因為今兒個如花姑娘向她訴說她爹要她早日出嫁的事,提起她爹那種又愛又煩惱的心情,害得她思爹情緒頓時涌上心頭。
「鳳……」
「咳。」鳳蔚夜清了清喉嚨,擺明了如果她還是要叫他鳳公子,他們就耗在這兒一晚他都不介意。
唉,風蒔蘿在心中嘆了口氣。這人一表人才,卻孩子脾氣拗得很,堅持她只能叫他的名。
「蔚夜。」她累了,不想與他爭。
滿意地點點頭後,鳳蔚夜又皺起眉,她是打算累死自己嗎?
「你累了。」不悅,極度的不悅。
「嗯。」
他很後悔當初為何答應白初意的提議,白初意說,她有事做才不會成天無事悶出一身病來,況且她醫術精湛,可以幫助玉虺城的百姓,對于他這個城主繼承人來說,也是功德一件。
這種功德瞧了他就心煩,看她身子都瘦了一圈,只是要她「幫忙」治病,不是讓她「拚命」好嗎?
重要的是,他見到她的時間變得更少,這令他極度不悅,明明是他的人,為什麼他看到她的時間最少?
「不準再做了,明天我就告訴初意你不干了。」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她消瘦的模樣。
「不,你怎麼可以擅自決定。」他真莫名其妙,一來就想革她職,她是哪里做得不好?
「我就是可以,我說了算。」與其看她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不如讓她待在他的鳳夜居當米蟲。
「這是我的工作,況且是你親口答應的。」他今天怎麼變得無理取鬧,她還以為他們可以和平相處了,至少在今天她身體疲憊,心情郁悶時,不想跟他動氣。
「我只有答應讓你替百姓看病,但我沒有答應你可以這樣虐待自己的身體,別忘了,你的命是我的。」為何遇到她的事,他總是特別容易上火?
「你隨時都可以取走它。」閉上眼,她真的累了,如果他一怒之下殺了她,她也不會有半句怨言,這樣她就可以去陪爹了。
爹,您知道女兒想您嗎?被勾起的思親使得風蒔蘿心頭泛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