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曉年瞪著方夜白,臉色發白。
「你的意思是高綠……她是……」
「她就是高鐸的女兒。」方夜白篤定地道。
「如果真的是?神武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做事一向小心……」她驚哺。
「神武是查不到這些資料的,因為高綠二十九年來的背景都很單純,一個私生女,從小就跟著母親住,她自己也不知道生父是誰,直到半年前,高鐸和她突然有了聯系,似乎因此才確認了親子關系。」
「半年前才確認?那之前高鐸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嗎?」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不過重點是他要高綠來南宮藥廠的目的,我覺得他很早就在布局了,高綠會成為南宮藥廠的顧問,應該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方夜白沉吟著。
「但,以神武的個性,不可能會輕易被騙才對,況且高綠她……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在演戲。」她甚至還覺得高綠這個女人非常正直單純。
「知人知面不知心,曉年,也許她才是個厲害角色。」方夜白輕哼。
「那我們還等什麼?我們得趕快通知神武才行!」她急忙掏出手機。
「哼,何必擔心他?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你不恨嗎?」方夜白踮起腳尖,一把搶過她的手機。
她愣了愣,她的確被南宮神武整得好慘,可是,後來他還是放了她,讓她回到易行雲身邊……
「過去的事就算了,起碼我現在還能和行雲在一起,而且,之前我們一起生活了五年,大家也算是朋友。」她擰了擰眉,不想再去計較南宮神武的自私與惡劣行徑。
「朋友?我可從沒把他當朋友。」方夜白啐道。
任曉年怔怔地看著他,很難想像之前那五年他和南宮神武是怎麼相處的,也很懷疑自己為何從沒發現他們兩人不和?
是他們城府太深?還是她太遲鈍?
「如果我沒猜錯,高鐸一定透過高綠想誘捕神武,他如果夠聰明就不該去追高綠。」方夜白又道。
她听得越發不安,急道︰「把手機還我,小白,我認為我們還是通知神武比較她,萬一神武落進高鐸手中……」
「那正好,他可以幫我把蛇引出洞,讓我看看是多大的一條蛇。」方夜白咕噥低語。
任曉年擰著眉,突然對自己從沒了解過他有點生氣,伸手搶回自己的手機,怒道︰「你不想幫他,但我沒辦法不管他。」
說著,她正要按下播出鍵,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門口,輕笑著道︰「不行哦!不能打給他哦!」
她愕然抬頭,呆住。
韓丹婀娜多姿地走進來,笑得很媚,可是手中卻拿著一把槍。
「現在不能吵神武,他正在專心開車追著高綠,不方便接听手機。」
「韓丹……你不是應該去追高綠了嗎?怎麼……」她瞪著他,一陣悚然。
「再好的朋友,也敵不過金錢的誘惑,哼,高鐸的確厲害,居然能把神武最信賴的人變成他的眼線。」方夜白冷冷地道。
「怎麼會?」她簡直無法相信,神武明明說韓丹是他的死黨好友。
「我想,是你故意讓高綠開車出去,好把神武引出去,是吧?酷克一定也被你撂倒了,整個藥廠的保全和守衛應該也已被你撤下……」方夜白淡淡地道。
韓丹盯著他,輕蹙眉頭︰「唉!我啊,從一開始就很不喜歡你這家伙,難怪神武也一直在防著你,你實在是個心機超重又心眼特多的小表。」
「你竟然為了錢背叛神武?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不是神武的好朋友嗎?」任曉年又驚又氣,忍不住大罵。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需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韓丹說得一副自己有多麼不得已。
「你……」任曉年氣得發抖。
「算了,曉年,別生氣了,對即成的事實生氣沒有意義。」方夜白拍拍她的手。
「呵呵,沒錯,說得真好,就是這樣,生氣,掙扎,都沒有用,就乖乖跟我走吧!斑先生已經在等你們了。」韓丹一步步走近,將她手里的手機拿走。
她怒瞪著他。
「還有你,方夜白,把你的手機也交出來,神武說過你是個電腦機械高手,絕不能讓你的手踫任何電子產品。」他接著又轉向方夜白,伸出手。
方夜白皺了一下小小的眉頭,從口袋拿出手機,遞過去。
他冷笑地接過來,發現那支手機和一般手機似乎不太一樣,正覺得不太對勁,一道強烈的電流就從手機沿著他的手竄逼他全身,剎那間,他觸電地彈了一下,全身麻痹倒下。
「你……」他瞪大雙眼,驚駭懊惱不已,卻為時已晚。
方夜白沖著他露出天真可愛的一笑,然後趁機拉起傻愣住的任曉年奔向電梯。
韓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逃走,氣得破口大罵︰「方夜白!你這該死的小表——」
※※※
一開始,高綠就是個餌。
但他卻沒發覺,為什麼?
明明調查過了,明明再三確認她的身份,為何還會出錯?為何沒查出她和這個守歲計劃的背後人物有關聯?
南宮神武咬牙地瞪著走在前方的高綠,握緊拳頭,被押進了豪宅,心里充斥著無法壓抑的怒火。
結果,到頭來他竟被耍著,被這個看似單純粗線條的高綠徹底玩弄了!
她竟能騙過他,真是好演技啊!
懊死的……好演技!
豪宅內,有著外人難以想像的豪奢氣派、金碧輝煌,而且空間比他想像的還要廣闊寬敞,里頭有各院各廳,他則被帶到一樓後方一個類似實驗室的大空間,一進去,他臉色驟變。
很顯然,他即將成為某人的實驗品。
而更令他吃驚的,是里頭也有一台任曉年她父親研發出來的儀器!
一模一樣的儀器,單獨地被區隔在一個透明玻璃牆里!
「真是我的好女兒啊!真的把我要的魚帶回來了……」
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他定眼一看,有些怔住。
兩名白衣護士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枯瘦干癟、老態龍鐘的小老頭,吊著點滴,光禿的頭頂沒剩下幾根頭發,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似的萎縮得像個小孩,老得詭異,又可怕。
這個老得仿佛隨時會掛掉的老人,就是「守歲計劃」的幕後老板?也是高綠的父親?
老頭向高綠招招手,高綠就筆直地走過去,然後像石像一樣立在老頭身旁。
「高綠,做得好,你把魚帶回來了。」
「是,我把魚帶回來了。」高綠像個機器人似的回答。
南宮神武擰起眉,真的覺得她有問題,無情無緒的模樣,太奇怪了。
「你好,南宮神武,初次見面,我叫高鐸。」老人蜷坐在輪椅上,說話有氣無力,但一雙眼楮卻尖銳如刀。
「高鐸?你就是出資贊助任博士的人?」他皺眉。以高綠的年紀,她父親不該如此蒼老才對。
「你覺得我看起來很奇怪嗎?」高鐸笑了,無牙的口像個黑洞。
南宮神武冷冷地盯著他,倏地靈光一閃,恍然道︰「你這是……衰老癥!」
斑鐸眯起皺巴巴的眼楮,道︰「你知道啊……是了,你是學醫的。」
他暗驚。這病癥他曾听過,那是個謎,也是目前醫學無法醫治的病。
「這癥狀從二十歲就一直纏著我,剛開始還不明顯,但到了三十多歲,我才驚覺我與其他人不同,不但老化得特別快,甚至還無法生育……」高鐸聲音微小,說得極其緩慢。
「無法生育?那高綠呢?她不是你女兒嗎?」他瞄向高綠,冷哼。
「她是個意外……」高鐸瞥了高綠一眼,笑道︰「我直到去年才得知,我二十歲和初戀女友在一起時,女友不小心懷了孕,但我和她因為大吵一架分手,女友居然沒告訴我她懷了孕,就自己偷偷撫養她長大……二十多年來……我竟一直不知道我有個女兒!」
「你二十歲高綠就出生?那你的年齡還不到五十歲?」他驚駭地低呼。
「呵……你果然很聰明,反應也快,沒錯,我今年才四十九歲,但我的外貌卻像個九十歲的糟老頭。」高鐸陰沉地道。
他終于明白為何高鐸會贊助任博士的守歲計劃,因為「返老還童」對他而言是件多麼迫切的事。
「因為迅速老化,我才找上任博士,他的那篇『長生不老』論文讓我興起了一絲希望,所以我找上他,和他一起合作,他要求獨自而隱密地實驗,並搬回台灣,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擾,我答應了他,一切就緒之後,就開始了我們的『守歲計劃』……」
想來任博士應該也不信任高鐸,才躲回台灣做實驗吧?哼,他們雙方雖說合作,但爾虞我放詐,誰也不信任誰。
南宮神武在心中冷哼。
「我無限制地提供任博士金援,就是希望他能早一天幫我找回青春。」高鐸說著,原本就皺褶如妖鬼的臉突然一沉,「可是……計劃卻出差錯。我以為我能等到一個驚喜,沒想到等到的卻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博士突然死了……只留下你們三個……變成了七歲的小表!」
南宮神武皺眉,極厭惡被人稱為小表。
「就實驗來說,守歲計劃算是成功的,因為你們確實變年輕了……但重點是,任博士那天做了什麼事?究竟他做了哪些步驟?在儀器里動了什麼手腳?全都沒有留下資料,什麼都沒留下就死了!我投資了這麼多時間和金錢,卻什麼也沒有得到。我雖然擁有他的每一次實驗報告,也復制了同樣的激光素儀器,但我的研究人員做了幾百次的實驗都沒有用,沒有用!」高鐸激動地揮著枯干細瘦的手。
「先生,請冷靜點,你的身體會受不了。」一旁的護士連忙安撫他。
南宮神武冷哼道︰「所以,你認為任博士暗藏著什麼秘密,干脆就躲在一旁觀望,想看看我們三個如何解開?」
「沒錯,你們三個,一個是醫學天才,一個是生物學專家,一個則是電腦機械高手,你們的能力和程度,肯定比我的研究人員強數十倍,所以,我願意再等等看,因為我相信,無法長大的你們,一定比我更心急。」
「只是,你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五年。」他諷刺地道。高鐸想撿現成的便宜,結果也是一場空。
「對,毫無動靜的五年,等得我心焦厭煩,你們居然毫無進展,身為南宮集團少東的你,身為任博士唯一繼承者的任曉年,還有身為全美著名『精密機械』方家老麼的方夜白……憑你們三人,竟還是無法破解任博士留下的謎。」高鐸反譏。
他臉色一沉,高鐸還真的早已將他們的底細全都模透了。
「博士那場實驗其實是個意外,恐怕就算博士還魂,也找不出原因。」他冷冷地道。
「是的,所以我決定了,在浪費了我將近十年的寶貴時間之後,我決定收回我的所有物,包括那台博士的儀器,還有你們三個……變形的妖童。」高鐸指著他。
變形的妖童?
這種可惡的稱呼令他光火。
「如果我們是妖童,你就是老妖怪,高鐸,你以為憑你的能耐就能找出問題的謎點嗎?」他陰鷙冷笑。
斑鐸眼中厲光一閃,無牙的黑口揚起一道邪惡的笑容︰「當然可以,只要有實驗品,我總會找出答案的……況且,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去掌控你的身體形變了,只要來點荷爾蒙激素之類的……」
他臉色微變,看向高綠,她一定將所有的資料都傳給高鐸了!
回想起方夜白對她的懷疑,他竟還替她說話……
頓時,一種被背叛的怒氣填滿胸口,他大步沖向高綠,大喝︰「你這該死的女人!你居然騙了我!」
兩旁的黑衣大漢立刻扭住他,將他壓制住。
他氣憤難當,揚聲怒吼︰「你說話啊!斑綠!別給我裝聾作啞,高綠!斑綠!」
但高綠對他的吼聲仍置若罔聞,不,應該說她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只像尊石像一樣地立著。
「呵呵……你喊得再大聲也沒有用,南宮神武,她根本听不見別人的話,她現在只對我的聲音有反應。」高鐸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