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星羅棋布。
東方喬閑適地坐在屋頂上,放松自己享受屬于北方大地的蒼勁氣息陣陣清風拂面吹過,空氣中和著夜晚的靜謐,卻也蕩漾著些許不安的波動?
困惑于自己異樣的感覺,東方喬警覺性眺望黑暗夜色,在殘月映照中,他果然在遠方的地平線上看見了點點火光。
是錯覺嗎?那看起來像是有東西在燃燒……
而且是……「風馬堡」的方向?!
東方喬面色一凜,起身想再確定一番,即見到鏢局門口有個提燈籠的老僕正和幾個鏢頭圍聚一起,並壓低了嗓音在密談某事。
縱身跳下,他毫無預警地來到人群身邊,並沉聲問道︰「發生什麼事?」
「啊,原來是東方公子,」老僕撫著胸口,被嚇了一跳。
而其中一個鏢頭則上前說明道︰「是這樣的,我們剛保完一趟鏢回來,在路上知道北疆的幾個牧場被突厥人襲擊的消息,便快馬趕回來通知……」
「突厥人?襲擊?」東方喬的心一驚。
「是的,听說他們兵分多路,到處流竄搶馬,現在這一帶的牧場都人人自危了……」
「軍鎮呢?難道沒派兵過來協防嗎?」東方喬急問道,面露少見的焦慮不安。
鏢頭們則有些忿然,「全都去保護官方的牧場了,哪還顧得了私人的?」
「那風馬堡呢?也被襲擊了嗎?」想起剛才見到的火光,他終于將心里最關切的問題月兌口而出。
「它是這里最有規模的,肯定是跑不掉了。」老僕搖頭嘆道,「我們正打算……」
「該死!」低咒一句,東方喬旋身沖向馬廄,此刻他心里只掛念一個人。
一個滿腦子只有馬的女人!
「喂喂,東方公子!你要去哪兒?」老僕朝如風般離去的背影猛喊,覺得事態不太對勁,「你們幾個先跟去瞧瞧,我進去通知……」
「三更半夜的,你們在嚷嚷什麼?」馬長生皺著眉從偏廳走出,打斷所有人的行動,他對這突來的驚擾明顯不悅。「難道你們不知道夫人需要休息嗎?」
「那個東方公子」老僕指指馬廄的方向,簡單快速地將剛才的情況和談話詳述一遍。
「你說是遇襲?風馬堡?」
不會吧!難道東方喬直 風馬堡救人去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風馬堡里老的老、小的小,年輕力壯的也只是專業牧丁,若真遇上能騎善戰的突厥人,無疑只有任人宰割的分。
這種時候他們是該伸出援手的。
「今天所有的鏢都回來了嗎?」馬長生毫不遲疑地詢問眾鏢頭。
「加上我們這一隊,都回來了。」
「好。」他點頭,果斷地向在場的人交代道。「去編派小部分的人留下保護夫人,其它則將鏢局里所有的人集合過來編隊,隨我去風馬堡。」
「是。」齊聲允答,眾人立刻有效率地散開辦事。
哼,就算沒有朝廷軍隊的保護,可還有他這高手雲集、名震中外的「震遠鏢局」在呢!
但救人之前,還是得先去跟親愛的娘子「報備」一聲才是!
聳聳肩,馬長生不敢稍作停留地立刻轉身回房。
※※※
她快瘋了!
安小駒如熱鍋螞蟻般來回踱步著,她沒料到鐵伯竟然會點她的穴,並且真的將她帶進爹以前的「房間」這所謂的「房間」,其實是和前堡主安定全生前的寢室相通連的一間秘密地窖。
現在可好,穴道雖然解了,但她卻被困在這間密室動彈不得。
她並不知曉外頭的實際狀況,但從鐵伯匆忙而出,又十萬交代她別「輕舉妄動」的種種行徑來看,事情恐怕大大不妙。
不行!她無法枯耗著時間干等鐵伯回來,說什麼她都必須出去瞧瞧才行!
爬上石階,安小駒再度試圖推開石門,卻仍是徒勞無功;無論她使多大的勁兒,這石門仍是動都不動。
她跺了跺腳,氣惱地拾階而坐。這種情形從未發生,四伯們也沒有如此對待過她,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至此她心里也算是漸漸有譜了……
可事情萬一真如她所猜測,是突厥人來襲,那她當然更不能坐視不管四伯年紀都大了,應該是由她去保護他們,怎麼能讓他們在上頭「拚命」,自己卻反而窩里「苟且偷生」呢?她雖是女兒身,但好歹也是一堡之主,全堡人的幸福和安全是她的責任和義務呵!
況且,如果四伯們有個萬一,她又該如何向死去的爹交代呢?
一想起安定全,安小駒腦中猛地閃過一個模糊的記憶……她記得爹生前曾經帶她來過這間密室一次,當時……啊!這麼重要的事她怎麼給忘了呢?!
印象中這間密室另有出路嘛!
彈起身,安小駒忙跑回密室開始敲打四周的牆面,果然,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就讓她發現了另一條密道,真是天助人也!
提起裙擺,她屈身爬進甬道中。順著迂回的路徑匍匐前進。當她終于爬出地面時,才發現自己已置身在風馬堡主建築群後方的馬場內,而彌漫眼前的,是陣陣燻窒嗆人的濃煙……
「咳……咳……」安小駒口遮鼻俯在干草堆上,根本還沒弄懂目前的情勢,即看見一個虎背熊腰的陌生壯漢正拿著火炬放火燒糧草……
可惡的胡人韃子!那可都是她寶貝馬兒要吃的東西,他竟敢這樣肆無忌憚地放火燒毀,休想!
氣急之下,安小駒隨地提起一只水桶便朝那突厥人的頭頂砸去。頓時,只聞「啪」的一聲,木桶正中目標,應聲碎裂。
但那突厥人的腦袋並沒有因此開花,相反的,他反而以一副急欲殺人的凶惡模樣,轉過身來狠瞪著眼前膽敢突襲他的驕蠻女子。
喝!好硬的腦袋。
安小駒防衛性連退三步,正打算應付隨之而來的報復行動時,卻只見壯漢甩甩頭、眨眨眼,視若無睹地又轉回身去繼續他燒糧搶馬的工作。
哼!這是什麼態度?!一副瞧不起女人的模樣,他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嘛!
想當她的面偷馬?門都沒有!
安小駒真的氣到腦袋發昏。
「嘿,別踫我的馬!」她大吼,拿了草鏟想都沒想便朝對方後腦袋重重敲去。
這次,那壯漢可學機靈了,懂得在草鏟即將用力「伺候」的同時,閃身避開;但經他這一躲,原本可以打昏他的一記重擊,竟落得只能打掉他手上火炬的命運。
「啊!」驚喘一聲,她直覺向後跳躍一大步,卻被飛拋而下的火炬掃中裙擺。
糟,著火了。
安小駒不斷拍動裙子,一心想要撲滅裙角的火苗,同時這個已然被騷擾到煩的突厥人也揚起刀,毫不留情地朝她砍來。
危急之間,她反射性丟出手上的草鏟,可出乎意料地,這回它倒是直接「命中」壯漢的腦袋;但她頭上的發飾也沒幸存,被劃偏的刀鋒一削,代替她的腦袋提前陣亡,而失去系絆的黑發也瞬間垂直傾瀉披肩。
「好燙!」她不甚淑女地低罵了句,這才發現經這一來一往的過招折騰,她裙擺的火勢已越來越大,就要撲救不及了。
她情急地以手撲打火勢,灼燙與驚痛的感覺逐漸侵襲……
原來她是被燒死的!
此時此刻,這是安小駒腦中唯一能想到的。她從沒深思過一個人臨死前的想法,也沒預料自己會是何種死法,現在她全知道了!
只是,遺憾的是她倒寧願被群馬亂蹄踩死,也強過被火燒死啊!
就在她一邊撲火、一邊兀自哀悼自己「不壯烈」的死法時,一把亮晃晃的刀子仍不死心地掃過眼前……
在刀光落下的瞬間,她猛地在心里修正。不!她會是被砍死的。
※※※
東方喬策馬狂奔,當他突破重重混戰進入風馬堡時,他幾乎被眼前的景象所震囁。
長年生活在京城的他,壓根兒就沒想到在邊境地區,突厥人是如此的「目中無人」,在臣服于大唐帝國的威赫之下,竟也敢這般囂張地竄入他們的地盤燒殺搶掠,這根本就是一種公然挑釁。
心頭怒火已燃,東方喬自然更加急切地想要確定安小駒他們的安全。
連著撂倒數個突厥人,他一路朝風馬堡後方,也就是馬匹聚集的重點地區挺進,在那里他首先看到了抵死拚斗的鐵伯。
「嘿,東方小子,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年紀雖大,鐵伯的身手可不含糊,在同東方喬「打招呼」的同時,還不忘順手擊退一個突厥壯漢。
「小駒人呢?」
「小駒?你有沒有搞錯,竟然挑這個節骨眼來找小駒?!」鐵伯吼道,冷不防被濃煙嗆到。「咳咳……」
他翻翻白眼,一手拍著鐵伯的背,另一手則忙著格退趁隙上前的突厥人。「我只想確定她的安危。」
「你三更半夜冒著危險跑來就是為了這個?」鐵伯抬眼看他,有些訝異于他不凡的武功底子。其實,早在他抱小駒兒回堡時,他便已見識和領教過他俐落敏捷的身手,只是如今再見,又更是一番驚奇。
「她到底在哪里?」他又問,話中已極為不耐,他擔心她會為了馬而不自量力地和人拚命。
看著東方喬焦慮的模樣,鐵伯不得不在心里重新評估小駒兒在他心里的分量,或許他們小駒兒還是有機會「打敗」那個什麼尚書千金的。
「嘿嘿,小駒兒安全得很。」鐵伯神秘兮兮道。「我已經把她藏起來了。」
「是嗎?」無法親自確定,東方喬心里始終無法有實質的安心感。
「年輕人別浪費大好身手,既然你人都已經來了,就幫咱們多打退幾個突厥人吧!」鐵伯說道,不屈不撓地又投入濃煙混戰之中。他還真是老當益壯!
就在東方喬對鐵伯另眼相看的同時,混戰時,他隱約听到一聲熟悉的喊叫……
是小駒的聲音!
火光濃煙中,他聚集所有的感官努力尋找她的方向,狂跳的心幾乎奪走他所有的自制
白天她才用盡所有的勇氣替人接生,現在她又必須面臨這種駭人的騷亂,光是想到她或許已陷入某種無措的情境中,就令他無法遏抑地想要殺光這些該死的突厥人。
連退兩個來襲者,一道火光倏地吸引他的注意,接著就听到她的驚呼,東方喬飛步奔向心系所在,卻看見了這輩子最令他感到驚愕的景象。
她著火了!
怒吼一聲,東方喬箭步上前一掌擊倒那個膽敢拿刀砍她的突厥人,並抱住她在地上滾動滅火。
有那麼一瞬間,安小駒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但當她感受到周身盡是東方喬特有的強烈氣息,她才意識到自己已落入他堅實的臂膀之中,正被安全地保護著。
「東……咳……東方大哥?」她直眨眼,想看透濃濃的塵埃煙霧以確定自己不是眼花錯亂。
「別說話,小心嗆到。」東方喬將她的頭按在胸前,確定火苗已全滅才敢停下翻滾的動作。
「我又……趴在你身上了……」小駒又開口,想起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情形。
「小心,別又咬到舌頭了。」他低聲提醒,抱著她飛快起身沖出這件混亂,來到一處早已被搶空的馬廄。
「我的馬!」小駒不可置信地盯著凌亂又空蕩的馬廄,激動地抓著東方喬的衣襟。「他們搶了我的馬!他們搶了我的馬!」
「別管馬了。」他將她放下,並蹲撩起她已被燒得殘破的裙擺,察看她的腳是否有被燒傷。
「可是這些都是爹爹留給我的。」她難過道,豆大的淚珠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已經沒有心思管自己的腳了。
東方喬慨嘆地起身,雙手按著她的肩,耐著性子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我知道,可是……」她抽噎著,以手背抹去頰上的淚水。
「別這樣!」她皺眉道,急忙拉下她拭淚的雙手仔細審視著。「會痛吧?」
「有點刺刺的……」她淚眼婆娑,對他細心的動作十分感動。
「恐怕是燙到了,過來!」他拉她走向馬廄另一端。「把手腳放進去。」
安小駒楞住。「那……是馬兒要喝的水……」
「你的傷必須先泡水。」他強迫她將手腳放進水里。
這馬廄里都已經沒半匹馬了,她竟然還在意馬兒沒水喝?!
「或許……我們應該拿這些水來救火……」望著馬廄外頭仍舊煙霧彌漫,她忍不住建議道。
「火自然是要救的,但並不差你這一桶。」東方喬撥開她臉上的發絲,並以手指順了順她披垂的長發。
她的模樣實在夠狼狽了!衣衫破損不說,還滿頭散發,發間甚至摻著干草。若不是因為他現在太擔心她,他發誓他一定會忍不住取笑她一番。
「看樣子那些突厥人的目標轉向西側馬廄了。」評估著外頭的局勢,他說道。
「你待在這里不要動,我……」
「你要去哪里?」
她拉住他一臉擔憂,頰上殘留的淚痕宛如嗆人的濃煙不斷刺痛他的眼。雖然她表現得還算鎮定,但他看得出來,她已被這場蠻橫的搶奪給嚇壞了。
「我去救你的愛馬。」他說道,想讓她安心。事實上,從他跳上馬直奔風馬堡的那一刻起,他便深刻明白自己對她的一切無法置身事外。
因為他確實在意她。
「我跟你去。」她站起來。
「你留在這里。」
「不行,我也有責任保護我的馬。」她緊揪著他的衣袖。
「你出去會直接被砍死,」他聚攏眉峰,她在乎她的馬,但他更在乎她。
「那你呢?一個人怎麼對付得了那麼多突厥人?萬一……不行、不行!」她拚命搖頭,想甩掉浮現腦中種種「不祥」的畫面。
「你……在擔心我?」他執起她的下巴,探詢地望進她的眸子。
安小駒抿著唇,見他收緊表情,往常冰冷漠然的眼中亦被兩簇少見的火焰所取代,她以為他生氣了為了她的「侮辱」而生氣。
他一定以為她小看了他的能力,擔心他做不到。
「我沒有擔心你……」她又搖頭又點頭,「不對,我擔心你……」頓了頓,她思索著該如何明確表達心里的想法。「我是……我是怕你受傷或怎麼了……那樣我會很……很……」
「夠了。」他出聲道。
「嗄?」未說完的話凍結在半啟的口中,安小駒圓睜雙瞳,愣愣望他,不明白自己的一番話已在他心里產生巨大影響。
「我明白了。」他扯扯嘴角,拇指沿著她的臉頰輕撫到唇邊。
「你……明白了?」她根本都還不知如何啟口,他已經明白了?
東方喬點頭,露出一抹溫柔的淺笑。「我會小心的。」
語畢,在她仍沉醉于他少見的笑容之中,又驚又訝,他溫熱的唇卻冷不防印上她的。
原本,這只是一記快速簡單的輕吻,但當他觸上她柔軟香甜的唇瓣時,他所有的自制力立即不翼而飛,輕啄淺吻漸漸變為深切探索;他誘吮著她,直到安小駒不自覺輕啟雙唇,他才乘隙滑入她的唇內,恣意擷取一切甜蜜。
難以控制的情火在兩人之間急速被點燃,安小駒勾上他的頸項,貼著他慢慢挪動身子,那種面對他才會有的燥熱在她體內到處蔓延,她發誓自己又要著火一次。
承受著他強烈卻也溫柔的深入探尋,她嘗試回應,這親昵的接觸,讓兩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安小駒緊攀住他,想尋求更多他的氣息,卻隱約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是錯覺吧?
但東方喬似乎也听見了,他全身輕震,正打算放開她的同時,那聲呼喊已經來到了馬廄之前。
「東方……老弟?」馬長生驚愕地站在馬廄入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你們……」不敢相信東方喬和她已經「好」到會挑這種節骨眼親熱。
看樣子他低估了一切!
「馬……馬……馬大哥?」安小駒迅速松開手,從東方喬身上彈開,慌慌張張地將手又放回水里,假裝它們從未離開過,但迅速沖向她臉上的酡紅卻泄漏了所有的秘密。
老天!她怎會被馬長生撞見這種場面呢?真是羞死人了,這教她以後如何面對他?
「你帶人來了,那麼想必外頭的情勢已經大致控制住了吧?」東方喬語態自若,但微凜的眼神則擺明了對他突來的「打擾」有些不悅。
「嘿嘿,放心。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靠近這里的。」馬長生搔著頭不斷賊笑。廢話!難得東方喬有此「閑情逸致」,說什麼他都不會再讓人來打擾他們。「我這就去忙,你們慢慢聊、慢慢聊。」他再三強調,笑容曖昧地邊說邊退,轉瞬間,馬廄又恢復原有的「平靜」。
「有震遠鏢局插手幫忙,這情勢應該是可以控制得住。」東方喬以手指撫過她微蹙的眉心。
安小駒點點頭,心里更在意另一件事。「那個……剛才被看到了,你想……他會不會說出去?」
「會。」
「真的?」她驚了下,雙手反射性從水里抽出。
「你很擔心?」他挑眉,將她的手拉回水里。
「我只是怕……」她支吾著,不曉得該如何啟口。雖然她很喜歡東方喬親她時的感覺,但那畢竟是不對的,因為他已經有了婚配對象,不是嗎?
「怕?」他以指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正視他的眼。「你怕被四老知道?」
她搖頭。「我是怕……你的名譽……會受損。」
「我的……什麼?」他以為自己听錯了,她竟然不是擔心自己的名譽,而是擔心他的?這大荒謬了!
「算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又搖頭,強作鎮定地說道。「你現在該做的應該是去提醒馬長生不要到處嚷嚷,而不是在這里陪我。」
「你覺得這件事很重要?」他兩手交迭胸前,越來越覺得她的「憂慮」很「奇特」。
「嗯。」她用力點頭,盡避听聞他有婚配對象的事實,讓她感到難言的失落和沮喪,可對方畢竟是個有教養的尚書千金,自然是很適合東方喬的,所以……
「和你的馬比起來呢?我的名譽還是這麼重要嗎?」
「嗄?」她怔住,沒料到他會突然冒出這個問題。
東方喬扯動嘴角,扣住她的下顎突然俯身又是一吻。
「這下我的『名譽』無法挽回了。」放開她,他莫測高深地說道。
安小駒愣看著他,不了解他語里的涵義,只能滿腦子想著他為何會一再吻她。
「別發呆了,放機靈點,我馬上就回來。」他輕捏了下她的臉頰,預備離開。
「啊,你要去哪里?」她的問題听來實在有點蠢。
東方喬喟嘆一聲,道︰「我說過了,要去救你的愛馬。在我回來之前,別到處亂跑。」交代完畢,他旋即走出馬廄。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煙霧之中,安小駒才心虛地以指輕觸留有餘溫的唇角。
她真該覺得慚愧的,竟然在如此「生死關頭」的時刻,滿腦子只想到他。她甚至完全忘了有突厥人正在搶她的馬。
怎會這樣呢?
之前,她常會把東方喬和「傲鷹」那匹馬聯想在一起,因為他們都有那種能讓她一眼見到即心跳加快的特質,但她卻從來沒想過,他們或許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因為,在她心里,他們的定位根本不同。
她在意東方喬的一言一行,擔心任何對他不利的事務……
他和馬,到底哪個重要呢?
罷才,她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可此時此刻,這個問題的答案卻越來越清晰地在她心底浮現……
霍地,受小駒從水里抽出手腳,提起因吸了水而益發沉重的裙擺,不顧東方喬離去前的交代,毫不猶豫地朝西側馬廄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