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家姐妹來到了離她們家約五分鐘路程的「諾丁希爾」——在北台灣擁有極高知名度的老字號面包店。它不只是一家單純的面包店,里頭不只販賣各式面包,生日蛋糕、各種慕絲和各式各樣的小西點、手工餅干……等等,亦是「諾丁希爾」著名的西點。
創始人拍廉乃是自法國某知名面包店駐英國「NottingHill」分店的主廚。
前些年他唯一的兒子和媳婦在台灣因病雙雙去世,留下了兩女一男,孤苦無依的孫子女們。為了就近照顧孫子女們,柏廉辭去主廚職位自英國返台,在台北市郊開了這家「諾丁希爾」。
每到學生放學時間、上班族的下班時間,「諾丁希爾」面包店總是被擠得水泄不通,門庭若市的景象,總讓門市小姐忙得不可開交。
抓住人們物以稀為貴的心態,「諾丁希爾」只此一間別無分號。
「諾丁希爾」是一幢類似巴洛克風格的建築,總共四層樓,一樓外部是佔地頗大的店面賣場,結帳的櫃台後方,隔著一道透明玻璃里面是慕絲部;二樓是面包部;三樓是蛋糕部舊樓則是置物倉庫。
柏真臻進入店里,腳步不曾稍作停留便直接沖進二樓面包部,往一個頭戴白色高帽、系著白色圍裙、一身白色干淨工作服的矮小身影撲抱過去,甜聲喊道︰「爺爺!」
雖然年近六十,可柏廉的身子骨仍硬朗得很,沒被這一個沖擊力頗大的暖暖撲抱給撲倒。「哈哈哈……」他發出爽朗的笑聲,笑眯眯地轉過身來,抬手輕撫長孫女柔女敕的面頰,寵溺地問︰「放學啦?真臻,真希沒與你一起來嗎?」
柏真臻神秘兮兮地附在爺爺耳邊低聲說︰「爺爺,先別說這個。我跟你說哦,我‘收養’了一個人。」
柏廉已經習慣長孫女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個性,早就見怪不怪了。但他還是很配合地裝出一臉驚訝,問︰「哦?真的?你收養了誰?」
「一個我在路邊撿到的人。」柏真臻仰高小下巴,很驕傲地說。
炳!別人都是撿到小貓小狽,她柏真臻硬是和別人不同,撿回的可是個貨真價實的「人」哪!
柏廉縱使納悶,也不急著自長孫女口中得到說明——真臻一向挑她喜歡的部分說,縱使問出個所以然來,也不盡然準確,還是等他回家過後再問真希吧!
「真的啊?那等我回家再去看看被你撿回家的人吧!肚子餓不餓?」柏廉伸手握捏孫女粉女敕女敕的臉頰,滿臉溺愛。
「嗯嗯,餓死了!」食量向來不小又超級熱愛面包、蛋糕、西點的柏真臻馬上被分散了注意力,點頭如搗蒜。
「今天做了好幾種新產品,到三樓去拿。」
「耶!」她最喜歡爺爺做的食物了!
沒一會兒,人影就不見了。
柏廉搖頭失笑。
「我回來了。」
柏廉剛回到家,正站在玄關邊卸下鞋襪。
柏真臻坐在客廳沙發椅上看電視,听見爺爺回家的招呼聲,像陣急驚風似地,三步並兩步沖到玄關處,一把抓住柏廉的手,直往二樓帶。
「爺爺來,快來快來!」
她追不及待地要讓爺爺看看被她給救回家的單衍了。在等待爺爺的短短時間里,她已經在心里作了決定,反正不管爺爺同不同意,她都要收養單衍。
柏廉無奈地搖頭,乖乖讓寶貝孫女拖著走。他才剛到家,真臻就拖著他來到陌生人睡著的客房,像在展示她的新玩具一樣。
爺孫倆站在床前。
「這……就是你收養的人?」柏廉抬高兩道灰白的眉,問道。
「是啊!爺爺,他叫單衍,是台南人。」柏真臻點點頭,一雙晶亮大眼很感興趣地盯著單衍看。
「你怎麼知道人家叫什麼名字、又是哪里人?他跟你說的?」柏廉為此感到疑惑。不大可能是這個年輕人告訴真臻的吧?
丙不其然!
柏真臻一臉心虛,小小聲地說︰「呃……不是他告訴我的啦!是、是我偷偷看了他的身份證。」
柏廉听了大皺其眉。「真臻,你真是的,怎麼可以不經過他的同意,就亂踫他的東西呢?」雖是說著責備的話,可柏廉的語氣仍然是輕緩地。
柏真臻不服氣地為自己辯解。「我當然要知道他是誰啊!如果我不看他的身份證,我哪知道他是誰?」
柏廉曲起指頭,以關節處輕敲孫女額頭,讓她痛哼一聲。「怎麼說都有你的道理,爺爺說不過你!」
「噢!」柏真臻隊著小嘴,揉揉微微泛疼的額頭,不客氣地白了自家爺爺一眼。
「怎麼會餓到暈過去呢……」柏廉喃喃低語,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台灣經濟起飛,創造了經濟奇跡,在這樣豐裕的生活環境下,居然還有人會因為饑餓而暈倒在路旁?
「對啊!好可憐喔!喔,對了,李爺爺拿了好多營養食品來呢!」柏真臻一雙大眼沒一刻離開過陌生人蒼白的臉龐,單手指向一旁桌上各式各樣的營養食品。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看單衍很順眼!真希說那是因為她看人家帥……哪是啊?拜托!柏真臻低聲咕噥。
「哦?老李還怎麼說?」
柏真臻揚揚她那頭俏麗短發,干笑道︰「我忘了耶!應該沒說什麼了吧!」她雙手攀住柏廉的手臂,大眼楮里滿是企盼,嬌聲說道︰「爺爺,我要養他。」
柏廉瞪了她一眼,斥責道︰「胡來!你以為人家是小貓還是小狽?任你說要養就養的?」
「我不管啦!我要養他!我要養、要養、要養啦!」柏真臻拼命搖晃爺爺的手臂,開始無理取鬧了起來。
「真臻!」眼角瞥見床上的人有了動靜,為了怕吵醒他,柏廉壓低聲音叱喝真臻,可已經來不及了——
床上的年輕人動了動,低沉的輕吟過後,眼皮微微掀開——
醒了!
「耶——你醒啦?」一直把眼光放在他臉上的柏真臻見他醒來,開心地笑眯了眼,快步往門外走去,站在二樓樓梯口對樓下叫道︰「賢淑嬸,他醒了,快把熱粥端上來哦!」
「知道了。」正在廚房里忙碌的賢淑嬸揚聲答道。
柏真臻回到房里,單行已半坐起身。即使他是清醒的,可眉心仍舊緊蹙,沒有一絲緩和的跡象。
「單衍,你還好吧?」柏真臻坐在床沿,一只小手拍打他削瘦的臉頰,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單衍緩緩松開眉心,黑亮的眼眸定在眼前這個短發少女的粉女敕臉蛋上——
一雙又圓又大的晶眸看來很有朝氣,秀氣的眉宇間有股驕矜之氣,小巧挺直的巧鼻,揚起呈弧形的菱形紅唇將她的臉龐襯得更加白皙……
「你……知道我的名字?」見她朝自己笑眯了眼,他略帶遲疑地問。
被他那樣一看、一問,向來不知道臉紅為何物的柏真臻,居然脹紅了臉!
柏真臻支支吾吾地應道︰「我……就是那個嘛!你知道的啊!」
本來想要用「假裝心有靈犀」這一招混過去的,可見他揚著眉,狀似不解。無計可施下,她兩手一攤,豁出去似地坦白道︰「噯呀,就是你的身份證啊,我看過了。」
她以一雙大眼偷覷他,見他沒有絲毫不悅的表情,她這才大大松了口氣,接著又好心情地笑眯了眼的。
見他清醒過來,她的心情變得好好哦!
「年輕人,我听我孫女說,你暈倒在路邊,被她救了起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好嗎?」柏廉開口問道。問話的同時,老人家一雙睿智的眼不曾停歇地打量著他。
單衍抿著唇,沒有應聲。
他該怎麼解釋?不知道,就干脆不解釋。
餅一會兒,他無預警的掀被下床。
「噯,你干什麼?你身體還很虛弱呢!」柏真臻制止他的動作,大驚小敝地問。「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單衍微微頷首,歉然地道。他站起身,修長的身服甚至不穩地晃了晃。
「年輕人,先別急著走。」柏廉見狀,馬上伸手將他壓回床上躺好。他以眼神安撫單衍,丟出了個可以拖住他腳步的問題。
「方便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暈倒在路旁嗎?」
單衍見眼前的老人家慈藹的眉目滿是關懷之情,而站立在床邊的女孩也專注地看著自己……這讓單行心頭閃過一絲暖流,不知為何,他明白眼前的一老一少是真心關心自己的。
他斂起一雙濃黑的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是個孤兒,不久前離開了孤兒院,找不到工作,所以……」
事實上,他只帶著身上僅剩的錢,以及簡單的行李,便離開了自小生長的家,甚至沒有帶走任何一張信用卡或提款卡。他單純地認為,他不需要靠單家,他可以找尋任何的打工機會,憑借自己的力量養活自己。
可事實證明,在單家的羽翼保護下,他果然天真得可以!
每當他上門去應征工作,無論態度如何恭謙誠懇,店家的負責人一听見他從來沒有工作經驗後,全都委婉地拒絕了他。就這樣,他一直找不到工作;直到他身上的錢全都用盡時,他才會餓暈在路邊。
他並不是故意要說謊,說自己是孤兒——畢竟他這一逃,父親只會做出兩件事︰一是從此和他斷絕關系,二是派遣隨扈把他抓回家。這就是他不能坦白說出自己是頗負盛名的政治人物單國威的兒子的原因。
說起來,單國威在政壇也算是響當當的知名人物,樹大招風是不智的行為——這點他再清楚不過!
柏廉皺眉靜靜聆听。
柏真臻听了單衍的遭遇,也不禁皺起小臉,不知怎的,好心疼單衍。
案母還沒去世前,有父母寵著她;父母去世後,有爺爺跟真希寵著她。還沒遇見他以前,她總覺得這些寵愛她的人都是應該這麼做的,可剛剛听他說了他的遭遇,她卻覺得自己太不應該;不應該把這一切幸福視為理所當然!
就在這些想法充斥于柏真臻的小腦袋的同時,她心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保護欲——她要保護單衍。她要把單衍留在柏家,讓單衍感受家庭的溫暖。
「爺爺,他好可憐哪!不管,他是我撿回來的,我要養他!」柏真臻雙手叉腰,對于要照顧單衍的心意更加堅定。
她說出口的話讓單衍傻了眼。
他有沒听錯?他是個人,不是一只動物啊!
她一會兒說他是被她檢回來的,一會兒又說她要養他?這個女孩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她真的有點……呃,怪怪的!
單衍挑了個較「含蓄」的形容詞來形容眼前的女孩。
「真臻,不許沒有禮貌!」柏廉語帶警告地道。
「可是、可是他很可憐耶!找不到工作、又沒有親人、沒有家,要是我不收留他,爺爺你要叫他流浪到哪里去嘛!」柏真臻急了,頻頻跺著一雙小腳,差點沒著急到跳腳。
「唉,你先別嚷嚷,靜下來,讓我好好想想。」柏廉被孫女吵得頭疼,蹙緊了眉,制止柏真臻繼續吵鬧。
扁是柏廉這短短幾句話,柏真臻就知道事情有轉圜的余地。于是她開開心心地坐回床沿,靜待爺爺思考的結果。
單衍被她熱切的眼光觀察得十分不自在,不時左右閃躲她大刺刺的視線。
「嗨,我叫柏真臻,我準許你叫我真臻。」她好似許了他多大的恩惠似的。
準許?單衍挑起一道俊眉,直想發笑。
「你好,我是單衍。」雖然她早知道他的名字,可他還是禮貌性地自我介紹。
柏真臻熱情地握住他一雙大手,安慰他道︰「你放心,我爺爺人很好的,他一定會幫助你,不要擔心,嗯?反正天塌下來,有我替你扛著!」
單衍不著痕跡地輕嘆一口氣,無奈地說︰「謝謝你。」
被她給救了,他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傷心?因為她似乎把他當成個「東西」,而不是個「人」;且她此刻的模樣,就是想將他這個「東西」據為已有似的……
坐在一旁的柏廉看著這一切,心里有個想法緩緩成形。
「那你就先住下來吧!」
听見爺爺的決定,柏真臻雙眼一亮,舉起雙手要歡呼,可單衍卻很快地拒絕了。
「不!不好意思打擾您。」單衍道。
這句話讓柏真臻的一雙手僵在半空中。
「要讓你平白無故地住下來,那當然說不過去。」柏廉端出一張嚴肅的臉,說出剛剛在心底盤算的結果。「既然你找不到工作,要不要來我店里試試看?」
「耶——爺爺,好耶!」柏真臻第一個舉雙手贊成。
單衍疑惑的揚高一道眉,先是看了眼頗有朝氣的女孩,而後不解地望著老人家,不懂眼前這位老人家的意思。
「我叫柏廉,是一家面包店的老板。正好我店里缺個學徒,你考慮看看。你對作面包西點有沒有興趣?」
單衍遲疑了會兒,緩緩搖頭。「沒踫過,不過我願意試試。可是……住在這兒不太好吧!」說不感動是騙人的,自己和這家人非親非故的,人家卻願意這樣幫助他。
「你就先住下,等你工作方面上手了,領到薪水、存夠了錢,再搬出去也不遲啊!」他拍廉看人總先看眼楮,而這個年輕人眉宇之間那股特殊氣質,濃黑的眉、有神的眼……總之,單衍很得他的緣!
「是啊是啊!你就先住下來吧!」柏真臻拼命點頭附和。她雙眼閃閃發亮地盯著單衍不放,把單衍看得有些無措。
悄悄地,使臉泛起淡淡粉紅。
「謝謝。」避開了眼前這個女孩過于熱切的眼光,單衍感激地道謝。
「作這一行可挺辛苦的,尤其是烤面包,那種高溫可是尋常人無法忍受的,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柏廉事先告知他。
「我不怕辛苦,謝謝你肯給我這個機會。」
終于,嶄新的生活即將開始,他是一個全新的單衍,不再是那只失去自由的鳥兒了。縱使未來的路不知道是平穩抑或是崎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
至少離開牢籠的他,是自由的、是快樂的,這樣就值得了啊!
單衍淡淡揚起嘴角。
他首度露出的笑容,讓一旁的柏真臻看得有些傻眼……
單衍笑起來真好看。柏真臻笑意盈盈地想。
太好了!單衍要住在她家嘍!她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畢竟他是她撿回來的嘛,就是她的嘍!
在賢淑嬸的補品調養之下,幾日過後,單衍的身體總算是漸漸恢復了。
傍晚,單衍剛洗完澡,坐在床緣凝眼沉思。他下半身只穿了件百慕達褲,右手拎了條毛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拭著德濕的短發。
這幾天來,他想了很多地把人生中的計劃重新修正過。從前那張傀儡般的計劃表也可以扔掉了。
本來,這個暑假他將參加大學聯考,第一志願是父親訂下的T大;畢業後服兵役,退伍後便得跟著父親、大哥學習管理自家事業,以及為未來朝政界發展鋪路。這便是父親為他訂的傀儡計劃表。
現在,他已經不是單家的少爺,凡事都得靠自己。首要之務,就是必須有經濟能力,沒有錢養活自己,一切都是空談。
他決定先在柏家的面包店學習一技之長,預計一年多以後收到兵單、入伍服役。退伍後,準備考夜大,白天仍然在柏家的面包店上班。他喜歡這個行業,希望可以留在這個領域中發展。
他的個性向來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他相信他會成為一流的面包師傅。
單衍微微一笑,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總算啊,他可以擁有主宰自己未來的權力了……
忽然,「砰」地一聲,他的房門毫無預警地被推開,嬌小的身影鑽了進來, 哩啪啦地就是一串話。
「阿衍,洗好澡了嗎?爺爺要我找你下樓吃……」柏真臻的話說到一半就頓莊了,瞠著雙眼,牢牢地鎖定他平滑的胸膛。
哇——阿衍沒穿衣服耶!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男生果著上半身,可還是讓她看得目不轉楮,開始研究、比較起來了!
阿衍瘦雖瘦,可他的胸膛卻很寬,和她們班上愛打赤膊的臭男生不一樣耶!
奇異地,單衍感覺到被她注視著的胸膛,莫名地發熱!
她毫不掩飾的視線令單衍感到十分不自在,隨手抓了件運動衫迅速套上。看見她的大眼楮由新奇轉為失望,他莞爾一笑。
這幾日來,他發現她的脾性是有點驕縱、有點任性、有點霸道、有點沖動。坦白說,剛開始他實在不太能適應她說風就是雨的個性,可幾日下來,他已漸漸習慣她莽撞、不經思考先行動的行為模式了。
而且,他也發覺她對自己有著過度的保護欲,噓寒問暖一樣不缺,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這不禁讓他心生懷疑——她是本來就這麼熱心,還是只針對他?
「有事嗎?」單衍帶著柔和的笑意問。
「喔,那個喔……爺爺要我叫你下樓一塊吃飯。你可以吧?」她仰頭看著他。他好高啊!她比同齡女孩顯得還要瘦長的身段,站在他面前,卻像個小矮人!
「當然可以。」
「那走吧!」她想也沒多想地,手一伸便握住他的手肥他往樓下帶。
單衍低頭看著自己被她抓握住的手……和他的手相較起來,她的手顯得好小,比一般女孩還要軟、女敕,恍若無骨,握在他溫熱的手里,感覺有些冰涼,讓他忍不住反握住她,試圖傳遞些溫暖……
今天是他第一次離開柏家客房,到一樓飯廳和柏家人一同用餐。
柏家的人口十分簡單,據柏家爺爺說,在幾年前,柏真臻的父母雙雙辭世,留下了柏家三姐弟。除了柏真臻和柏真希外,年紀最小的弟弟柏征優,由于仍在哺乳期,柏家爺爺整日忙于店里內務,無暇分神照顧,于是托給賢淑嬸的友人看顧,偶爾回家住住。
柏廉、柏真臻、柏真希,現在加上他,柏家吃飯的人口也就這麼四個。
「阿衍,快來一起吃飯吧!」柏廉慈藹地笑著招呼。
「衍哥,你身體好多了吧?」柏真希關懷地問。
「好多了,謝謝。」單衍微笑答道。柏家的人很善良,總把他當作自己人,讓他頭一次感受到所謂家庭的溫暖……從前在單家,只有母親是真正關懷他的,他也從不知道,一個家庭居然可以有這麼和諧的氣氛。
想起母親,單衍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一旦工作上了軌道,他得記得跟母親聯絡,至少不再讓母親為他擔心。
「阿衍,坐我旁邊。」柏真臻一把拉住他,讓他在身邊坐下。
「真臻,沒禮貌,你該跟著真希喚聲‘衍哥’才是,阿衍大了你幾歲哪!真是沒大沒小!」柏廉白了孫女一眼。
「沒關系。」單衍搖搖頭,表示不介意。
「瞧,阿衍都說沒關系了。」柏真臻一副洋洋得意狀。
「唉,你喲!」柏廉沒轍的搖頭嘆氣。
真臻的個性本來就比較驕蠻,以往寵她的人除了身為爺爺的他外,就是身為妹妹的真希了。現在可好,寵她的人看來又多了一個單衍,這下不把她寵上天才怪!
柏真臻忙碌地替單衍盛了滿滿的一碗飯,接著便拼命挾菜給單衍,沒一會兒,單衍碗里的菜便堆得像座小山似的,哪里還看得見白飯的影子?
柏真臻的舉動讓柏廉和柏真希先是對看一眼,接著都不禁愣了眼,呆呆地看著柏真臻的動作——
這、這、這個殷勤地替單衍布菜的柏真臻,是他們柏家嬌貴的公主柏真臻?
一向只有別人忙著服侍真臻,還沒見過哪個人可以讓真臻服侍的哪!
祖孫倆含著兩泡羨慕的眼淚,看著幸福的單衍,心中都有相同的想法︰為什麼他們身為真臻的親人也得不到這種待遇,而單衍來到柏家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居然可以得到真臻彌足珍貴的第一次?嗚嗚,不公平啦!
被兩雙含著眼淚的眼楮持續注視,單行感到非常尷尬,捧著碗的左手和持筷的右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吃飯?
柏真臻自己反倒不吃,兩只小手托著粉腮,笑眯眯地望著他。
「吃啊!」見單衍停住碗筷,她不禁催促道。
「唉……」柏廉和柏真希同時嘆了口氣,認命地執筷,埋頭吃飯。與其奢望真臻這麼對待他們,還是自力救濟比較快。
「對了,阿衍,明天我放假,我陪你去買衣服好不好?」柏真臻突然提議。她眨眨大眼楮,興致勃勃地道。
「買衣服?」單衍困惑地皺起俊眉。他並不缺衣服啊!
柏家祖孫雙雙豎起耳朵竊听。
「我看你穿來穿去就那幾件衣服啊!你放心,我有錢。」她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單衍被她無厘頭的說話方式搞得哭笑不得。
「不必了,真的,我的衣服夠穿就好,謝謝你。」他委婉地拒絕。
「你擔心錢的問題?」柏真臻大驚小敝地叫道。她拍起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你放心,我有錢,真的!」
見他搖頭又要拒絕,她退了一步。「不然等你賺了錢再還我也不遲呀!你過兩天不就要去店里上班了嗎?」
單衍看著她頗富朝氣且興致勃勃的小臉,很是為難。
「阿衍,你就答應她吧!否則她是不會死心的。」柏廉開口替單衍解圍,一面忍不住靶慨地喃喃自語。「怎麼從沒听說要帶我去買衣服哪?」
「對啊!衍哥,就答應她吧!」柏真希不禁搖頭嘆息。她癟癟嘴,哀怨地低語。「我們還是她的親人耶!為什麼我姐從不理我衣服夠不夠穿?哼!」
被柏家兩位成員這麼一勸,單衍真的是騎虎難下,他不得不勉強地點頭答應。
「好,就這麼決定嘍!」見他終于點頭,柏真臻開心地開始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