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悄然竄入房內,但沒驚擾到床上熟睡的人兒。沈舞櫻躺在一具溫熱結實的胸瞠中沉睡,上揚的嘴角掛著一抹甜蜜的微笑。
看來她作了個好夢。
嚴溥宣已經醒了。他側過身,低頭望看她,有那麼一會兒,他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昨夜,他們真的合為一體了嗎?
錯不了吧?她躺在身下羞紅了臉,忘情申吟的畫面刻在他腦海,她一句又一句的「我愛你」還回蕩在耳邊,是如此深刻,他的手心還深深記著她肌膚的滑女敕觸感……
她真的屬于他了,對吧?
一思及此,他露出這陣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也是這輩子第一次的傻笑。
專屬于他的大小姐……他更加緊緊抱住她,發誓用盡一切方法,也不會再讓她離開身邊了,這一次,他會牢牢地抓住她。
縱使這麼做,可能會在嚴家和王家間引起軒然大波,但是經過昨夜,確定彼此周旋了八年的心意,已經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夠攔阻他了,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即使未來再困難,他也不會輕易被打敗。
「嗯……」沈舞櫻皺眉低吟一聲,悠悠轉醒。她眨了眨朦朧的眼,陌生的天花板逐漸變得清晰。
這里……是哪里?她一臉茫然。
「早。」
听見這熟悉的男性嗓音,她渾身一震,接著倏地翻身而起,一臉驚恐地瞪著他。「你……你你你……」她吞了口口水。「你怎麼會在這里?」
嚴溥宣將雙手枕在腦後,懶洋洋地回答︰「這個問題好像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她指著自己,一臉傻樣。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我房間。」他淡淡地挑了挑眉。
沈舞櫻表情一僵,慢慢回想起昨天的事。
對啊,她怎麼會在這里?昨天她是來到嚴家沒錯,但是他好晚了才回家,一接到華總管通知後,她就模進他房間,然後……然後就……
暫失的記憶彷佛拼圖般一塊一塊在腦中湊齊,她總算將昨夜所發生的一點一滴全兜了起來,包括她心灰意冷地要走,他用粗魯的方式留下她,然後對她這樣那樣、那樣又這樣的……
老天!這麼說來……他們……
沈舞櫻臉蛋火紅,心慌亂瞟的視線一對上他含著暖昧的目光,連忙縮著肩膀低頭。
可這一低頭,她正好瞥見自己光溜溜的胸脯,就這麼大大方方地任他觀賞,她羞得想挖個洞埋進去,連忙扯過被單遮掩春光。
「你……我……那個……」她胡亂地比著手勢,說不出話。
見她如此無措,他並沒有繼續逗弄她,反而以無比認真的語氣說出真心話——
「我很高興你來了。」
「真的?」她露出一個驚喜的笑。
「嗯。」他笑著點頭。
「我喜歡你,莫問。不管你叫什麼名字,我都一樣喜歡你。」她撲進他懷里,像只小貓咪般膩著他撒嬌。
「遲了八年才听到這句話,其實也不算晚,起碼不是七老八十的時候才听到。」他修長的指頭在她發絲間穿梭,帶著一種情人間才有的親昵。
「早就喜歡你了,只是我自己還不知道而已。現在才明白,我覺得好晚,浪費了好多時間,你又差點變成別人的……」說到這個,沈舞櫻連忙翻身坐起,緊張嚷道︰「那王小姐怎麼辦?」
「我不能娶她,因為我想要的人,不是她,是你。」雖然嘴巴上大方承認,但俊臉卻不爭氣地微微染紅。
「那你們公司怎麼辦?」
「大概會很辛苦吧,畢竟財務上的虧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如果失去王家的金援,我只能另外想辦法了,可能會再跟銀行談,或是縮小鮑司規模……」
思及公司的狀況,嚴溥宣神色有點凝重,但他知道自己怪不了誰,畢竟當初他在心煩意亂之下,選擇了對公司最有利又最迅速的辦法,沒料到中途也許會出差錯。
縱使選擇其它的路會加倍辛苦,或許要花上更多時間,但是為了能夠留她在身邊,再多的苦他也甘之如飴。
「不過……說來說去還不都因為你。」他故意道。
「我?關我什麼事?」她也很無辜的啊。
「要不是你太折騰人,我也不會心灰意冷去娶別人。對王小姐,我真的感到很抱歉。」王凱蒂若是知道他要毀婚,肯定會很傷心吧?即使如此,他也要親自登門道歉,取得她的原諒,就算可能從此與王家決裂,就算王家絕不善罷干休,他也認了,絕不退縮。
「喔,感到抱歉啊?那、那不然你娶她好了,我走了。」她一臉哀怨,吾氣酸溜溜,說完就準備翻身下床。
他連忙一把攬住她的腰,把她拖回床上,忍不住放聲大笑。「原來你也會吃醋啊?」
被調侃了,沈舞櫻非但沒不高興,還捧著他美容滿溢的俊臉,不敢置信地嚷嚷︰「原來你也會笑啊?」
「因為你才笑的。」
「嘻……」顯然他那句話很受用,她听了也忍不住竊喜而笑,整個人窩進他胸膛,霸佔這個專屬于她的位置。
「哪,莫問……我繼續叫你莫問,你沒意見吧?」
「嗯。」
「我問你喔,當初你為什麼會在公園救了我?」
這句話,一瞬間掀起了他埋藏許久的記憶,包含五歲那年回到嚴家之後,父親過世、母親拒絕相認,爺爺又不接受他,正當他對未來茫然,不知法何去何從時,仿佛是上帝安排好的,她出現了,遇到危急狀況,由他出手相救……
那麼多的情況摻雜在一起,讓他選擇隱姓埋名,在沈家一待就是八年。
趁著這機會,他將前因後果緩緩道來,沈舞櫻靜靜听著,替他感到心疼。
「你媽媽好狠心,居然這樣對你,你爺爺也是……你們真的是一家人嗎?」她孩子氣地緊緊抱著他,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許下承諾。「莫問,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永遠不會拋下你,我會守護你一輩子。」
「這可是你說的。」這是他這一生听過最美好的話。
「走吧!」她沒頭沒尾地說。
「走?去哪兒?」
「莫問,讓我見你爺爺。」她要去告訴那個無情無義的老人家,沈莫問她要了,不許再逼他去聯姻。
不顧他懷疑的目光,她不由分說地拉他起身穿衣,簡單梳洗過後,朝嚴老爺專用的書房而去。
叩叩。她搶先敲門,然後轉頭交代沈莫問。「你在這里等我吧!」
「進來。」是嚴永平年邁卻不失威嚴的嗓音。
沈舞櫻獨自走進書房,嚴老爺正坐在整面書牆前的椅子上讀書。她上前去,主動開口。「是嚴老先生嗎?」
嚴永平緩緩抬頭,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娃,眉頭一皺。「你是哪位?」
「我叫沈舞櫻,沈莫問——也就是您的孫子嚴溥宣,過去八年是我在罩的。」她雙手抱胸,裝腔作勢,其實內心很緊張,但又不想讓老人家看扁。
她在罩的?有趣。嚴永平大概猜到這娃兒是何方神聖了,老華提過,她就是「玫瑰集團」的未來接班人,沈舞櫻。
「來找我,有事嗎?」
縱使嚴老爺盯著她瞧的眼神令她頭皮發麻,但是為了莫問,她萬萬不能退縮。
「我為莫問感到不值,他唯一的親人,八年來對他不聞不問,等到需要他的時候,就要他回來,還拿他一生的幸福做籌碼,來挽救家族企業——」
聞言,嚴永平臉色一凝。「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您不要他,就該斷得徹底一點,他不是您的附屬品,他有他自己的人生,尤基是攸關他一生幸福的事。您身為爺爺,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孫子出賣婚姻?」沈舞櫻搖搖頭,表情無奈。
「如果您當真要出賣他的婚姻,那就賣給我吧!」
那小子……到底把他說得多糟糕?而且這小妮子,居然把他說得跟惡魔沒兩樣?說他利用孫子?說他出賣孫子的女婚姻?嚴永平氣得吹胡子瞪眼楮,生平第一次氣悶到說不出話。
但是從她對為溥宣充滿保護的姿態看來,這小妮子是真的為溥宣著想,真心真意地愛著他吧!而溥宣,能夠在她身邊待上八年,肯定也是對她有心。
二十多年前,他硬是拆散了兒子媳婦,造成兒子早逝、孫子離家多年,整個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他一人,頑固帶來的孤獨後果他嘗得夠了,也想開了,這麼多年過去,他也不想再讓事件重演。
既然他們年輕人愛上了,那麼他們開心就好,做長輩的也不會干涉了。
「那你覺得那小子值多少,「玫瑰集團」的沈大小姐?」嚴永平嘴角含笑,眼眸中精光閃閃。
「你知道我是誰?」這下子換沈舞櫻驚訝了。
「我嚴家子孫流落在外,怎麼可能對他的事一無所知。」
「這麼說……這些年你都在調查他?」難道……嚴老爺一直偷偷在關心莫問?
「什麼調查?難听死了!當初是那小子選擇離家,我根本不想知道他在外頭的死活,是華總管雞婆,非要把他發生的大小事都轉告我,哼,我根本不想听!」心思被點破,嚴永平只得別開臉,不讓人識破他眼中的真實情緒。
什麼嘛!眼前的嚴老爺根本不像是人家說的商場巨人,現在的他,比較像是死要面子又嘴硬的老人家。
沈舞櫻實然覺得他一點也不討厭,其實逞強得非常可愛。
「爺爺,」她軟聲叫喚著,也清楚看見他軟化的眼神,遂乘勝追擊道︰「公司的事,我們「玫瑰集團」一定可以幫忙;但王家方面,可能就要請爺爺幫忙了。」
取消婚約這件事一定會在商界掀起軒然大波,這小娃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要推他出去當炮灰就是了?
「我又不是在賣孫子,不需要你們的幫忙。公司如果真的不行了,就算了吧,我已經老了,沒力氣再爭、再斗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只要好好地相處,真心地過一輩子,這樣我就安心了。」
「放心吧,爺爺,我會用我一輩子去愛他,絕對不會再讓他受傷害了。」她保證。
但老人家還是不肯抬頭,僅是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
沈舞櫻一走出書房,就被攬進一堵溫暖結實的胸膛里,牢牢地抱著。她也毫不吝嗇,展開雙臂回擁。
「莫問,爺爺真實很愛你」
「我知道……」他向來平靜的嗓音些微變調了。
就像一場夢境般,他原以為失去親情,卻意外找到愛情,現在他發現其實他什麼都不少,親人愛人都在身邊,還有什麼比這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