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麼,臉色怎麼突然發白了?」他伸手想撫模她的臉,沒想到她卻從長榻上起身,還往後退了兩步避開他的接觸,他眯起黑眸,「你知道我們再過不久就會成親吧?」
「不,我們不會,我很認真的,哥哥真的不需要為報答爹的養育之恩娶我,我們之間從來也沒有任何承諾。」她想說的其實是「報仇」。今天救她,也許是不得不為的,少了她這顆棋子,會打亂他復仇的計劃吧。
她知道這樣想不公平,畢竟那時從他身上感受到的擔憂與關心都那麼真實,可是她真的不明白那是為什麼。
她認為他是為了報恩?夏天擎凝睇著樊芷瑜直視著自己的美麗臉龐。
前一世他根本無心去思索一些事,尤其是男歡女愛,那不存在于他的人生中,就算成親後他也認為他對她是憎惡的,甚至在樊秉寬飲毒自盡,她重病而亡後,他也不曾再續弦,不曾動過將梁芝芝扶正的念頭。
他未曾察覺自己變得愈來愈冷漠,愈來愈忙碌,還喜怒無常,暴躁又沖動,一直到自己被廖博均殺了,在咽下最後一口氣,臨死的最後一眼——他遙望著曾與她共處的院落,那一眼,是遺憾,也是悲痛,卻來不及洞悉緣由就離世。
重生而來,他依然專注于布局復仇,直到樊芷瑜被擄獲救,深情與他相望時,他才恍然明白,原來前一世他臨終前想再看一眼的,竟是她深情凝望自己的眼神。而他並不像自己以為的對她只有責任、厭煩及憎恨,而是在很久以前便喜歡上她卻不自知,又讓仇恨蒙蔽不曾正視過自己的心。
花廳內靜悄悄的,空氣似乎停止流動,夏天擎起身走至樊芷瑜身前。
她不敢動,抬眸對上他,那雙溫潤但帶了點疏離的深邃黑眸與印象中的不同,此刻太過專注、太過溫柔,也太過寵溺,令她一對上就無法移開目光,一顆心怦然不已。
他再走近一步,兩人之間已無距離,她的臉驀然緋紅,忍不住想後退,他卻手臂一伸,狂霸地將她禁錮入懷,不容她後退。
他低頭凝睇,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教她不由得屏息瞠視,心髒狂跳。這是不對的,她可以猜到他為什麼要吻她,他要圈住她的人、她的心,否則怎麼報仇?他這麼居心不良,她怎能動心?
夏天擎的心一陣激蕩,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前世兩人是夫妻,可就算是床笫之事也只是紆解身體,後來有了妾室,他便藉專寵之名不再踏進她的臥房……不再想那殘酷對她的曾經,他告訴自己還有此生,他要好好對她。
樊芷瑜勉強抑制住狂跳的心,退後一步,一臉認真的看著他道︰「哥哥下回……不,沒有下回,別再做這樣的事了。」他又親又抱,是發現她不嫁他是認真的,干脆下猛藥看她會不會意亂情迷地反悔?
他嘴角噙著魅惑的笑意,「如果我親了,你會怎樣?」
「為何要呢?上回我問過哥哥,對我只有兄妹之情吧?所以我希望哥哥會遇見真心想相守一生的女子,我也一樣,想遇見一個我愛他,他也愛我的男子,哥哥不是說懂了?」她無法不生氣,她如此認真,天擎哥哥卻有些輕浮。
「說‘懂了’,是我清楚你這些話不過是被外面那些配不上我的言詞所影響,所以我不會放在心上。」他不疾不徐的笑著解釋。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當時他可沒做這樣的解釋,「你、你——」
見她氣呼呼的說不出話來,欣喜她在他面前也能顯露真性情,他不由得勾唇一笑,「我餓了。」說完,無視她明眸的怒火更為熾烈,逕自走出去吩咐下人將飯菜備上。
不一會兒,紀香跟蘇玉就布了一桌菜色,再識相的退出去,雖然主子的眼神好像希望她們留下伺候,但少爺已經揮手示意她們離開,正要關門時,雪兒身形靈巧的溜進去,她們笑了笑,這才將門關上。
夏天擎將雪兒抱到懷里,看著樊芷瑜道︰「這個小家伙每晚都往我那里去,你知道嗎?」
「她是被強迫的。」她沒好氣的道。
「什麼?」
「沒、沒有,我是說她貪玩啊,我習慣早眠,她只能溜到你那里去。」她悶悶的解釋。
「我以為她理解她主人的心,代替她主子過來陪我。」他很厚臉皮的說著。她見鬼似的瞪大眼,「哥哥今晚人不舒服嗎?說的話都很奇怪。」
「那你要開始習慣。」
他俊美的臉上添了幾分邪意,接下來,他要她專心吃飯,還不時為她夾菜,自己也吃,就連放在桌邊的小女乃狗也有小肉屑可以啃。
樊芷瑜邊吃飯腦袋邊轉,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要她習慣听他說奇怪的話?
兩人一狗,一個看似閑靜寧馨的夜晚,樊芷瑜從困惑轉為不安,夏天擎吃完飯還不走,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閑聊,她注意到時間愈來愈晚,再一個時辰就到亥時,他若沒走,連她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雪兒在她懷里,她若再變身成雪兒,到時會有兩只雪兒,還是原來的雪兒會消失?
許是她忐忑的情緒表現在僵硬的身體上,雪兒竟然叛逃了,狗爪子撓撓夏天擎的手,讓他從她懷中抱了過去。
親人的小女乃狗一向很喜歡撒嬌,此刻窩在他懷中,慵懶的蹭蹭他的胸,就見夏天擎模模它的頭,再揉揉它頸邊的毛,它舒服的眯起眼楮。
樊芷瑜覺得她全身也怪怪的,莫名有一種想被他踫觸的感覺,這一想,粉臉頓時漲紅,口干舌燥起來,「我真的想睡了。」天啊,連她的聲音都沙啞怪怪的。
他倒沒有多想,「也是,今天太漫長了,早點睡。」
他讓兩個丫鬟進來收拾桌面,卻抱著雪兒要走人。
「雪兒是我的,我要抱著她才能睡得安穩。」她急著說。
他微微一笑,將雪兒放到她懷中,「如此說來,小家伙很厲害,等你睡了就溜到我那里玩。」
「那沒關系,我只是……就是……呃……若在半夜醒來,只要看到雪兒在狗窩里也能安心的再入睡,所以,下、下回哥哥看到它,就讓齊江送回來吧。」她說得坑坑巴巴的,不是她腦袋不給力,而是天擎哥哥可以不要用那麼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她嗎?她很難不受影響啊。
如果樊芷瑜知道就因為這句話,從今晚開始一連數日讓夏天擎有了正當的理由入室偷香,她一定不會說這席話的。
今晚,對夏天擎而言並不平靜。
他甫回自己的院落,就敏銳察覺到過去廖博均派來監控的暗衛都不見了,就連他安排盯視他們的幾名暗衛也同樣無聲無息,他幾個飛身暗中查探,發現他們都被點了睡穴並被拖到隱密處。
沉靜的暗夜,也多了一抹緊繃的詭異。
丙然,他走到書齋前的庭院,廊上燈籠的光暈下有一黑影迅速閃過,他黑眸一凜,迅速飛掠過去擊出一掌,但他很快發現來人武功不凡,竟能與他對上數招,不相上下,纏斗一會兒後「慢!我並無惡意。」蒙面男子拉開距離,低聲道。
「何大人?」夏天擎認出何定羲的聲音,詫異的收回掌勢,眾所周知何定羲是文官,不會武功,可是這會兒……
何定羲一把扯下臉上黑巾,笑道︰「夏大人耳朵真利,我們入室內說些話吧。」
兩人步入書齋,何定羲說了很多秘辛,即使重生的夏天擎都被他的內容震懾到久久無法開口,室內陷入一陣靜默。
「五皇……何大人為何信任我?我是樊秉寬的養子,還會是他的女婿。」夏天擎在平復內心的激動後,開口問。
「你有你的組織,我有我的人脈,你做了什麼我都知情,但涉及一些隱私的事,你放心,我的人很懂得分寸。」何定羲起身,笑看著他,「我也相信夏大人不會放棄跟我合作的機會,定會拉下我剛剛說的那些人。」
「那些人死有余辜,但我還有很多疑問。」他也跟著起身。
「這我就無法成全夏大人,接下來我們的相處模式只會跟過去一樣,何況在我看來,這事夏大人得利較多,我也算助你一臂之力不是?」
「是彼此彼此。」夏天擎不管對方的身分尊貴,說得直接。
「呵,夠霸氣,夏大人,你藏得真深。」何定羲看著眼前出色的男人,神秘一笑,「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你的奴才過來了,我走了。」他迅速地穿窗越屋的消失在夜色中。
藏得真深?原來,他知道他的真實身分了才有今夜之舉。夏天擎走出書齋,就見齊江走過來,但東張西望頭低低的,又在找雪兒?
齊江不知道雪兒在西晴院,他是真的想找到它但就是找不到,倒見主子看著自己,他連忙站起身笑道︰「少爺回來了,紀香說少爺跟小姐在西晴院用膳……」
「我累了,回房伺候沐浴吧。」
夏天擎大步往臥房走去,齊江不得不咽下一肚子的話趕忙跟上去。
不一會兒後,齊天擎已身在與臥室相連的浴池內。
認真說來,樊秉寬待他極好,吃穿用度都不輸他的掌上明珠,尤其這雕龍刻鳳的大理石浴池更是人間一絕,四周瓖嵌夜明珠,相當豪華。
齊江備妥換洗衣物及毛巾放在浴池旁的大理石床上,為主子刷洗後背後,即先行退到通向臥房的入口,主子今天極晚才入浴,雪兒大約都在亥時出現,他上回特地去請教一名道士學了個驅邪的咒語,但好像一點用也沒有,雪兒還是會出現。
「齊江。」
身後傳來少爺的叫喚聲,他只得轉身,走回浴池伺候主子起身,但在氤氳水霧,怎麼有一團白……
「主主主——雪雪雪——」他震驚到口吃了,指著突然出現在浴池邊的雪兒。他對天發誓他剛剛真的沒看到它,他一直站在入口,而這個浴池只有一個連他都構不到的窗戶,雪兒卻平空出現了!
夏天擎正要從浴池里起身,一听到他嚇壞的驚呼聲,回頭就看到雪兒站在池畔,他卻笑了,「小家伙還是溜出來了,鼻子真靈,知道我不在書齋就往這里來了。」
樊芷瑜好想哭,怎麼這會兒才在洗澡嘛!還沒回神,就看到他的大掌朝她伸來,不要啊一「汪!」
夏天擎伸手將雪兒撈到懷里,但他的手濕淋淋、胸口也濕淋淋的,將它毛茸茸的小身軀也弄濕了,要知道狗兒都不喜歡濕,她掙扎著不讓他抓著,但顯然掙扎太用力,撲通一聲落水了!
他哈哈一笑,「小家伙愛玩水嗎?」
最好是!樊芷瑜好無奈,她全濕了,毛全黏在身上,渾身不舒服的讓他抱著一起出了浴池。
齊江還叨叨念念的邊說邊拿毛巾替主子 拭身體,「少爺啊,真的邪門,雪兒會不會妖怪附身?要不要帶去廟里……」
夏天擎沒理會他,拿了另一條毛巾替雪兒 拭,再將它放在石床上。
呃……這個位置對樊芷瑜而言非常尷尬,初初對上時,她還在想那——那是啥?
夏天擎長年練武打拳,胸肌結實,虎背熊腰,身材極好,但她趴著的這個位置就就就……
正對著他胯下的命根子啊!
她只覺得全身血液往臉上暴沖,心跳無比紊亂,嚇得轉圈圈找地方要跳下石床,但都讓夏天擎給抓回來了,最後還硬被扣住不動的面對他。
天啊,樊芷瑜只能緊閉眼楮,她真的一點都不想長針眼!
雖然,她前世曾看過,但這一世她就是個閨女,這景象太煽情,她很怕自己會胡思亂想。
「小家伙,你的腳怎麼也受傷了?你的主子傷在手上,你傷在腳。」夏天擎用毛巾搓揉時,發現雪兒的前腳有些 傷。
呃……那其實是我的手。樊芷瑜在心里默默回答。
終于,齊江伺候好主子穿妥衣服,夏天擎抱著雪兒回到臥房,將雪兒放在床上讓齊江去拿藥過來。
她站在床上甩了甩豐潤的白毛,看著齊江那皺在一起的眉頭,嘴里念念有詞什麼不安全,他無法安心的話。
她抬頭看著坐在身邊的夏天擎,沐浴餅後的他更俊,身上好香,害她的心撲通撲通亂跳。
他以手指代替木梳替雪兒梳毛,見它小小的尾巴輕輕掃了一掃,兩手揉揉它毛茸茸的耳朵,待齊江拿藥進來,他替它 了點藥,「好了,該帶你回西晴院,不然你的主子半夜醒來,可不好入睡。」
噢喚,不妙!床上可沒人呢!樊芷瑜拱起背,抗議的汪了一聲,再朝他齜牙,希望他能懂狗話,她不要回去。
但他只是輕笑出聲,輕彈她的小腦袋瓜後,再以厚實的大掌為她順順毛,從她的頭撫過背部再到小小的,這樣很犯規,她全身一酥麻,便乖乖地讓他抱著離開臥房。
她以為他會將她交給守門的紀香或蘇玉,但他竟然抱著她躍窗而入!
天啊,床上不會有人的!
樊芷瑜急著要跳下他懷里,但時間還沒到啊,怎麼辦、怎麼辦?
夏天擎彎身將雪兒放到地上,見它一溜煙朝床的方向跑,他臉上浮現笑意,不知為何他突然很想見芷瑜,舍不得今晚就這麼結束。
他大步往前走,輕輕拉開間隔花廳與寢房的垂簾,再往不遠的床榻走去。
月光灑進一室瑩白之光,他靜靜的佇立床前,透過輕紗帷幔看著里頭熟睡的人兒,本想離開了,像是察覺到什麼,他突然拉開紗幔傾身替她將被褥掖了掖,仔細蓋好,果真見到某人身體僵硬,眼睫微微顫動,顯然還醒著。
他在床緣坐下,笑道︰「睡不著?」
樊芷瑜緊張的張開眼楮,確定自己變回來了,她不是雪兒了!
天啊,月老爺爺給的這項技能偶爾就來個例外,像這回變身時間極短,害她的心跳如擂鼓,早晚會被嚇死。
但看著坐在床上仍靜靜看著自己的夏天擎,她只能先開口,「哥哥怎麼會來?哦,是了,是雪兒……」她只能隨口說個理由,也想讓他趕快走人。
他黑眸閃動著濃烈的情感,目光灼灼,「對,一是送雪兒回來,怕你睡不安穩,第二個原因是,哥哥想做一件事。」
她一愣,還沒開口,他卻突然俯身,薄唇貼上她錯愕微張的涼涼紅唇,再探舌而入——
樊芷瑜的腦袋一片空白,接著感覺到他溫柔又狂野的吻,她應該推開他的,但她卻像被的雪兒般全身酥麻發軟,無力抵抗,只能任他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