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司容臉色鐵青,沉聲道︰「沒有人,是司容自己,難道父親也要摘了兒子的腦袋?」
「你以為我會舍不得?哼,如果你是個無用之人,不要也罷。」他無情的回答。
見褚司容臉色一白,氣氛鬧得這麼僵,伍得天連忙起身打圓場,「司容,兒女婚事自古便是由父母作主,哪有你置喙的余地,更何況不就是個女人,何必傷了父子情。」
褚司容繃緊了悛顏,仍沒說話,但直視著褚臨安的雙眸充滿了怨恨。
伍得天又開口相勸,「老夫與你爹同朝為官多年,你要相信老夫,你爹的決定都是為了你好,你……」
听到這,褚司容冰冷的視線射向伍得天,嚇了伍得天一跳。他好歹是一品官,竟被這眼神震懾住,只覺渾身發涼,似是連骨血都凝結成冰,也就忘了未竟之語。
褚臨安也看到褚司容的眼神了,他對這樣的氣勢充滿了厭惡。
「我現在就跟你把話說清楚,這樁婚事定了,誰也改變不了。」
褚司容的視線緩緩移向父親,那雙冷硬的黑眸說明了,父親不可能為了他這個兒子改變心意。
思及此,他的心一陣陣絞痛著,是太子太傅如何?是參知政事如何?是右丞相府的大少爺又如何?他連想給棋華幸福都做不到!他還是個男人嗎!
「你的婚事也訂下了,定遠侯嫡女阮芝瑤,擇期完婚。」
他的臉色一變,雙拳緊握,忍不住在心中唾棄自己。原來他如此無能,一個連自己一的婚事都不能主宰的人,憑什麼說要保護棋華、給棋華幸福?
「從今晚開始我會派人盯著棋華直至出閣,這段日子我也不允許你去找她,免得有不好的流言傳到太子耳中,那對你、對棋華都不好。」
在褚臨安的指示下,鞏棋華與囚犯無異,連房門也不被允許踏出去一步。
輦氏頗感無奈,明知她心有所屬,卻也幫不了忙,「這個家雖然祖母最年長,但作主的是你褚伯伯啊。」
碑棋華吃不下、睡不著,原本就瘦弱的身子在短短幾天變得更縴瘦了。
褚司容不得其門而入,只好求助鞏氏。
碑氏依舊只能搖頭,「你爹生性霸氣,頭幾年敬我為母,可這些年官愈做愈大,便也愈來愈沒有我說話的余地,就算安他一個不孝之名又如何?現在權勢滔天的右丞相大人可介意?唉,沒人能拂逆他的意思,你跟棋華認命吧。」
「至少讓我跟她再見上一面。」他央求道。
碑氏深深嘆了口氣,「不是祖母不肯,你也看到了,這里里外外都是你爹的人。」
的確,澄園里外至少多了二十名奴僕,全都是褚臨安安排的。
褚司容心痛的轉身離去。這一生他從沒有這麼恨過自己!他什麼也不能做,因為他的無能,現在他只能握緊拳頭狠狠地捶牆,一拳又一拳,直到關節見血。
愛里的下人們雖不明白主子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也察覺得出府里的氣氛不同,幾個主子的臉色更是不同。過去,褚司容本就難親近,可這幾日更是冷峻到了生人勿近的地步,就像現在——
褚司容腳步沉重的踏上馬車,那張俊美面容除了嚇人的寒冰外,全身更散發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感,讓人不禁慌張害怕,只想離他遠遠的。
馬車噠噠而行,車內的褚司容依舊面無表情。
他覺得可悲,明明他心痛不已,依舊得進宮上朝,更得去東宮輔佐那個搶走他心愛之人的放蕩太子。
下了朝,一進到往常指導太子讀書的廳堂,褚司容就能感覺到陳嘉葆的好心情。陳嘉葆將愉悅全寫在臉上,也難得的會關心人,「你的右手怎麼包扎上了?」
「沒事,多謝太子關心,只是不小心傷到。」他仍得卑躬屈膝。
「那就好,對了,你知道了吧?我要納妾的事,真是的,家中有美人卻不跟我說。」陳嘉葆邊喝茶,邊用不悅神色瞪他一眼。
這樣一個無才的男人怎麼配得上他靈慧善良的棋華!
思及此,褚司容深吸口氣才有辦法開口,「听聞太子未曾見過棋華便做了決定,微臣不得不提醒一句,每個人對美的看法可是不同。」
「但雪才人說鞏棋華是個大美人。」他得意一笑。「雪才人的眼光向來挑剔。」
褚司容蹙眉,怎麼也想不到棋華如何認識東宮的雪才人?「她們何時見過?」
不疑有他,陳嘉葆便將從李雪那听到的說法大略簡述一遍。
是褚芳瑢害的!冷沉的黑眸迅速閃過一道怒火,褚司容雙手握拳。
「總之,我是要告訴你,若還有看到什麼美人可別忘了要告訴我。」
「新人尚未進宮,太子就在想外面的美人?」他的語氣無法不冷。
「食色性也,倒是你過得太像和尚了,我得跟右丞相說說,他對你這兒子太嚴苛了,竟連一房妻子都沒給你娶。」
「臣前些時候剛收了一個通房,也已決定婚事,多謝太子關心。」不能發作,褚司容只好一再壓抑自己的怒火與不甘。
「好,那就好,看在右丞相替本太子成就這樁美事的分上,本太子今日就好好配合著讀點書,哈哈——」
身為臣下,褚司容仍得恭敬稱謝,兩個時辰後,他欲乘車離開皇宮,準備回家找褚芳瑢算帳之際,馬車剛行沒兩步便急停。
他拉開簾子冷冷的問車夫,「怎麼回事?」
「稟大少爺,貴妃娘娘要去淨水寺為皇上祈福,得等娘娘的馬車先行。」
他望向另一輛正駛出莊嚴宮門的馬車,車簾晃動,隱隱可見阮貴妃那張美麗的側臉,此時阮貴妃正巧轉過頭來,視線對上他,卻怪異的閃過一抹驚愕神色,接著避開他的目光,像是沒看到他。
褚司容蹙眉,始終無法理解為什麼阮貴妃每每遇見他都顯得有些怪異。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馬車同時也開始往前行。
另一邊,阮貴妃正撫著自己一顆心狂跳的胸口。怎麼又遇到他!只有她清楚自己為何每每遇到褚司容都會如此驚慌失措,不,還有另一個人,而她現在就是要去見那個人。
馬車一路疾馳近一個多時辰,來到近郊位居半山腰的一間偏僻廟宇,這間廟不是淨水寺,且平日不接待香客,以和尚隱居修行為主,所以環境清幽而隱密。
在古樸莊嚴的廟宇旁,有一佔地不小的院落,就見幾名小和尚在砍柴、挑水。
除了一起一落的砍柴聲,還有朗朗的誦經聲,當噠噠的馬蹄聲漸行漸近時,幾個小和尚一看到那輛眼熟的馬車,便都極有默契的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事實上,早在一個時辰前,就有另一輛馬車抵達,下車的還是最受皇上倚重的右丞相褚臨安。
但在這里,他們除了修行外,住持方丈早已交代,勿看、勿听、勿言。
馬車停在寺廟旁的院落,車夫俐落地跳下馬車,拉開簾子,只見一名宮女先行下車,接著攙扶一名穿著打扮雍容華貴的夫人下車。
阮貴妃對著車夫跟宮女說︰「你們留在這里。」
「是,娘娘。」
阮貴妃獨自走進莊嚴的廟宇內,看似虔誠的禮佛後,就轉進後方的香房,房門一推開,就見屋里雅致的擺設,還有一高大英挺的男子已坐在桌前候著她。
「你來了。」褚臨安笑著迎上前。
阮貴妃快跑上前,幾乎是撲進他懷里,「天啊,我好想你!」
其實這里的住持是褚臨安的人,不讓香客進來就是為了讓他與阮貴妃可以密商一些事,更成了兩人暗渡陳倉的好地方。
兩人緊緊相擁,隨即在床上翻雲覆雨。
不過正值狼虎之年的阮貴妃申吟激動,臉龐因而泛紅,主動的舌忝呀啃的,比褚臨安還要饑渴,反觀褚臨安則比較被動的迎合,看似配合她的熱情舌忝咬吸吮,實際上看著陷入激情而臉泛紅潮的她,一顆心壓根不見波動。
欲火焚身的阮貴妃迷迷糊糊地纏緊褚臨安,一再索求貪歡,直至達到歡愉,耳鬢廝磨良久,她仍然眷戀難舍。
褚臨安卻已經起身了,「得走了。」
「我不想回去,皇上晚上若要我伺候怎麼辦?」她連忙依偶進他懷里抱怨。
兩人自幼就認識,也互有愛意,怎料她卻被選進宮中,失聯多年,一直到褚臨安一路爬升到右丞相之位,且深受皇帝信任後,兩人才有機會再續舊情,而她幫著他在皇上耳邊吹枕頭風,進而掌握朝政。
「怎能不回去伺候,」褚臨安壓抑下心中的不耐,出言安撫,「你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
「就只是妃子,再怎麼伺候也踢不下皇後。」她沒好氣的道。
「但誰不知你阮貴妃才是真正的後宮之首。」他微笑哄道。
「話是沒錯……」她咬著下唇,不語。
二十年前,卓皇後因剛產下的皇子早麼而傷心過度,開始虔心向佛的日子,不再管後宮事,也讓同時產下皇子的她能順利成為後宮之首,可是遲遲無法受封為後是她的遺憾。
因為,皇上雖然寵愛她,但卓皇後是從太子妃時期就一路陪著皇上的,兩人之間有過共患難的情誼,也就是這一點讓皇上始終不願廢後,可就算她如今是貴妃又如何,近年宮中美人愈來愈多,她怕年老色衰便坐不住這位置了。
褚臨安看出她的不安,隨即道︰「你別多想,你是太子的親生母親,日後就是皇太後,絕對沒有任何嬪妃包括卓皇後的地位能高過你。」
說到自己生下的兒子,阮貴妃露出苦笑,「或許因為太子是皇上唯一的皇子,受到萬千寵愛,導致性格頑劣、無法可管,如今長大了更是……唉,你也知道的。」
「有司容輔佐他,你放心,不會出大錯的。」
「是嗎?」她眼神黯然。她也這麼希望,但太子性格暴虐、荒婬無道、動輒打罵下人的事時有耳聞,連她這個生母幾乎都管不動他,真的不會出錯嗎?
「你就放心吧,太子現在不過是年歲尚輕,沒事的。」
猶豫了一會,阮貴妃才道︰「臨安,現在皇上可說是听命于你,你不再需要我幫忙,且已經有足夠的能力把我從他的身邊帶走,要我詐死、失蹤都行,我不想再伺候他了,什麼後位我也不在乎了。」
她忍不住開了口,並將他抱得更緊,藉此忘記跟別的男人纏綿的記憶。雖說前陣子才送來六名美人,皇上也夜夜宿在那些美人那,可新鮮感一過,這幾天晚上又開始往她那跑,說學了新花樣要取悅她,讓她十分反感。
他濃眉一皺,臉色微變,「不行!現在還不是時機,我不是都告訴你了。」
「就為了那個計畫是嗎?可還要等多少年?我會變老,美貌會消逝的,我怕你以後就不喜歡我了。」
「傻瓜,我也會變老,又怎麼會嫌棄你,如今為了我們的大計,你得忍著點,就當是為了我。」褚臨安邊說邊吻她,將她吻得氣喘吁吁,吻到再不會胡思亂想。
她可是他最重要的棋子,就算要他甜言蜜語、要他以身體喂養她的需求,他也絕對會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