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切,夏雨薰是不知道的。
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這壞蛋明知她是無辜的,還是要留下她,甚至要利用她來讓魏如茵死心……看來,她果真是個笨蛋,大師父早叮囑過她,說他是個城府極深的男人,她怎麼還會當他是善良的老百姓呢?不行,她得快快閃人!
啊!也不成,她不能就這麼跑了,他知道她家及齊天會的所在地在哪,而且他的人脈又廣,難保不會去找她或其他人麻煩,她得想想法子制止他……
夏雨薰眼楮骨碌碌一轉。對了,就用男人最伯的那一招吧。
她施展輕功先潛入廚房與柴房,拿了些東西後就往松林院而去,幸運的是,歐辰戚尚未回房。
歐辰威與田奕諭聊了一會兒便返回松林院,沒想到一進房立即被人點了昏穴,再醒過來時,他全身穴道皆被點了,呈大字躺平在床上,而站在床邊的,竟是已經醒來且一身夜行衣的夏雨薰。
「你的武功恢復了?你是裝醉的?」他難掩訝異。
一盯著他的臉,夏雨薰就不自覺想到他吻了自己,小臉立刻趕紅。也許是太醉了,她還真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滋味……天!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回味?面對這種太有心機的男人,她還是少跟他說話才好。「對,都是假的。」
「不可能,那你早就逃了。」依她的武功,盛園因不住她。
「我好奇你這里還有做什麼藏污納垢的勾當啊,所以沒逃,信不信隨你。」她隨口胡說,「但現在我想走了,只要你給我一個承諾,我就放了你--今晚一別,你不可以找我、我家人及朋友的麻煩,就連見面也不可以。」
歐辰威瞪著她。她憑什麼跟他談條件?
「凡事都該適可而止,我相信你已證實我的身分,理應放我走,墓于大師父常說的一句話,‘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只要你答應別來找我就行。」她遵從大師父所教的,要心存仁厚。
「你先解開我的穴道,把我放了再談,不然我就叫人。」他很討厭此刻的無助感,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夏雨薰搖搖頭,「你太好面子,不到最後不會叫人的。」
她還真的說對了!歐辰威突然覺得她真是可惡透頂,竟將自己掩飾得那麼好,尤其喝醉還是假裝的,這更讓他怒火中燒,但究竟是氣自己沒把握機會大方的將她吃了?還是氣她竟能犧牲到讓男人隨意親她的唇?這就不得而知了。
「你到底答不答應?我是相信你是個一諾千金的人,才給你這機會的。」事實上,外界對他這一點的評價也極高。
「如果我不答應呢?」他很好奇她能做出什麼狠心的事來。
「你一定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她嘆了好長一口氣,突然彎,將放在地上的大寐布袋給打開來。
他斜眼往地上一看,黑眸倏地瞪大,因為里面裝滿武器,有小刀、劍、剪刀、大刀,甚至還有兩把大、小矮頭,看她還煞有其事的一一拿起來掂了掂重量,揮兩下測試拿得順不順手,他忍不住沒好氣的問。「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不想威脅你,但既然你這麼難商量,我也沒別的選擇了。」她一臉認真的說。「兩條路,只要你肯發毒誓。‘我歐辰威在今日一別後,去找或去見夏雨薰及跟她有關系的人,我的命根子就會離我而去。’我就放過你。」
「也就是說,我不肯發毒誓,它很快就會離開我?哼,你不敢。」他對她有信心,她不是會斷人香火的人,雖然偽裝的功夫實在高明,但從她最初所設的陷阱到現在還可以商量的「二選一」來看,還真沒什麼好怕的。
「你一定要逼我就是了?」她頗為無奈的拿起一把最大的斧頭,沒想到還挺重的,她雙手握住把柄舉起它,將它懸在他的胯下正上方,原想嚇嚇他而已,怎料手卻突然滑了下,她雖急著想握緊把手,但沉重的大斧頭依然就這麼砍了下去--
听他痛呼出聲,她霎時臉色發白。
「天哪!不會、不會真切下去了吧?」她急急的舉開斧頭,可他又痛呼一聲,
她嚇得將「凶器」丟到一旁,雙手發汗的跌坐在地上。
「你這該死的女人!」他怒聲咆哮,也已經嚇出一身冷汗。
真的中了?弄假成真了?夏雨薰很害怕的連滾帶爬來到床邊,仔細在他的胯下看了看,他大腿邊受了傷,好在血流不多,但離命根子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呼!好在沒中。她吐了好大一口氣,完全嚇壞了。她並非真的想傷他,只是他應該也被她嚇到了吧?「你現在知道我不是開玩笑了吧?說不說?」事關太多人的生命安全,雖然她覺得對他很抱歉,但還是得逼他給個保障。
「我真的沒想到會被你這小家伙給耍了……好,算我識人不清,就照你說的,以後除非是你找我麻煩,不然我絕不會找你或你家人朋友的麻煩。」歐辰威咬牙低吼,承認自己真的看走眼,她比他想象中的還狠。
望著他那雙震驚又憤怒的黑眸,她深感愧疚,即使一開始想對她做壞事的明明是他,她仍覺得莫名對不起他,最後還是拿了布條綁住他流血的大腿,「半個時辰後穴道會自動解開,這次我的點穴手法跟上回不同,你不好靠自身的內力沖開,所以別忙了。」
看著他那雙恨恨盯著她的黑眸,她轉頭飛身一掠後跟自己說,這輩子,她絕對不要再對上那雙眼眸了……
不想對上他的眼眸嗎?夏雨薰深深的嘆了口氣。唉,這下子恐怕兩人要對上眼一輩子了呢。
此刻天氣晴朗,富甲一方的歐辰威正在馬車里舒服的半躺著,那雙充滿邪魅電力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坐在他對面的她瞧。
夏雨薰也瞪著他,兩人已經在返回安城的路上。很意外的,這次田奕諭並未同行,而他這個丈夫昨天讓她坐在椅上睡了一夜,天亮後倒是很會做戲,先是月兌了她的霞坡後,再扶她在床上躺平,讓丫鬟們以為她是在床上睡。
偽君子!「看來當你的娘子非得要有天大的勇氣不可。」她又是一陣嘆氣。
「怎麼說?」他佣懶一笑。
「昨晚的新婚夜是那樣,今天又把我兩個陪嫁丫鬟退回娘家,說是歐家丫鬟夠多……你是故意在孤立我的吧?我猜未來的日子肯定是永無止境的悲慘折磨在等著我。」
「我家丫鬟多是事實,光是目前隨行的也有四位,而說到受折磨,我倒覺得你看來還不錯,也沒一哭二鬧三上吊。」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
在夏雨薰听來,這就是風涼話。「我看來還不錯?我現在腰酸背痛得要命,不哭是因為不想浪費眼淚,更不會自縊讓你馬上變鰥夫,但這麼做不是因為你,而是我爹娘很愛我,我才不會為了你這種人丟掉性命!」
歐辰威輕笑出聲,「你這麼想很好。」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他看來心情好像很不錯,一夜都過了,也許他們現在可以好好談談?
夏雨薰輕咳兩聲,「歐爺,你知道的,其實我這個人很能隨過而安,很多事盡量反求諸己,也不大,日子只求過得平順--」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仔細想過了,我們半年多前分開時,我明明沒砍中你那--」
以殺死人的冷冽目光射向她,她馬上用手搗住自己的嘴巴。
「你還敢提!你一點都不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報復嗎?」他怒問。
她放下手,嘆了一聲,「擔心也沒用,我現在是你的人了,哪兒也去不了,除非你肯給我一紙休書。」
歐辰威冷笑,「可能嗎?」
「我知道不可能,可是做人不要老是回首前塵,一定要往前看。尤其是你這麼大器的男人,哪會小眼楮、小鼻子的像個女人家記恨,是不是?」她陪笑的好言相勸。
他只是笑了笑,沒再回答。
看見他這模樣,她卻有一肚子的問題憋得實在難受,忍不住月兌口問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娶我的動機又是什麼?」
「你認為呢?」他把問題又丟還給她。
夏雨薰吐了口長氣,「我哪想得出來?一般男人要娶我,當然是看上我豐厚的嫁妝,但你哪會缺錢?還是當真被仇恨蒙了心,所以看不清娶我是自找麻煩?」
他譏消一笑,「有可能。」
她眼楮倏地一亮,「那我現在點醒你了,你就果斷點給我休書吧。所詣缸愕能雙,善莫大焉,咱們今後分道揚瓖……喂,你干麼閉上眼楮?我話還沒說完呢。」
直覺想接近他身側,奈何上半身能移動,腿卻動不了。
那用爬的?太難看了。
「你的君子風度呢?我還沒說完話,你怎麼睡了?再說,你不是發誓絕不會找找麻煩、不會見我?雖然拋繡球招親是我主動對外,誰都能來,但你發了毒誓就不該出現……還是你那兒真的不能用了,所以來找我報仇……」
終于,有人听不下去了,使出點穴神功。
四周終于安靜下來,只有馬車行進的達達聲。
三天後,盛園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忙著準備迎接即將抵達的歐辰威跟夏雨薰。
大伙兒心情都很難形容,尤其是在得知主子的新婚妻子就是半年多前被軟禁的那名小刺客,如今還成了殘廢之身時,他們都不明白主子到底在想什麼。
而且一山難容二虎,這幾日魏如茵的火氣爆發,動不動就辱罵下人出氣。
她的心情差到極點,完全不懂聰明的威哥哥怎麼會去搶夏雨薰繡球,這讓她情何以堪?如今夏雨薰成了當家主母,她不依又不平,更無法接受。
此刻,她站在廳堂里來回的踱著步,外頭奴僕們早已並列恭候歸來的兩人。
「回來了!歐爺跟夫人回來了!」
外面傳來奴才的呼喊聲,她也急急的拉起裙擺跑了出去,正巧看到歐辰威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夏雨薰,在梁總管及奴僕們的歡迎下走進來。
夏雨薰真的殘廢了?
魏如茵見狀卻一點都不痛快。那女人佔了她的位置變成當家主母,就算殘了也難消她心頭之恨!而盛園里的人都知道,主子最忌多嘴長舌,所以即使每個人都對新夫人的身分有疑問,但也謹守本分沒敢開口,除了她。
歐辰威推著夏雨薰甫進入廳堂,魏如茵便用尖銳的聲音率先發難,讓才踏出廳堂的多名奴僕嚇得停頓一下後,急急快步離去。
「為什麼?威哥哥,你明知我把一生的幸福和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明知我在等你,結果等到的竟是你眷顧了另一個女人,而她甚至比我更糟,是個殘廢?」她不服的說。「她可不是你弄殘的,你何必負責她的終身?我呢?我的臉傷是因為你忙著賺錢沒照顧好我而造成的,你才應該負責我的一輩子!」她淚如雨下,多年來累積的怨怒頓時爆發出來。
多少年了,她對他的深情以及等待他愛她的濃濃孤寂,總是無時無刻的啃嗜著她的心,他收留了她跟哥哥,給了她最優渥舒服的生活,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可現在,他卻如此殘忍的將她推落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