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旅程繼續沉悶的走著,而愈往森林深處走去,一股葉片腐敗的氣味就愈加濃烈,廣闊的針葉林中有樅樹、松樹、杉樹及各類附生的植物,在成長與腐敗相互平衡下,這片森林還是欣欣向榮的展示極強的生命力。
「休息一下。」鄭丕文下達了命令。
眾人皆吁了一口氣,紛紛在濃密的樹干下坐下喝水。
馮茜妮感激的接過廖櫻雯遞過來的水壺,干澀的喉嚨令她再也顧不得從小到大所接受的用餐禮儀,她和眾人的姿勢一樣,仰起頭大大的灌了好幾口水。
鄭丕文瞥了她一眼,這五天下來,她身上的軟弱氣質依舊,但眼神卻變得炯亮許多,淚腺似乎也控制得不錯了。
林于屏看到幾公尺的槭樹上高掛著一條大約有七、八公尺的大蟒蛇,鮮艷的色彩猶若一道雨後彩虹,他興奮的站起身,調整相機的焦距,連拍了好幾張。
馮茜妮趁著大家都將目光朝向那條大蟒蛇的時候,趕忙月兌下鞋子,讓起水泡的小腳暫時可以舒服一下。
其實她也不知道依這雙腳起水泡的程度,她還能走多久?只是她知道自己若不走,她將會永遠回不了家。
鄭丕文以眼角瞄了面露痛楚的她一眼,再瞟向她灰色襪子上略微濕漉的一角,她腳底的水泡一定被磨破了,真難得她能吭都不吭一聲的默默承受。
他瞧了會另一旁小瀑布下的溪流,再仰頭看著紅橙色的夕陽,思忖了一下,他開口道︰「今天就在這兒休息好了。,,
考爾特、林于屏和廖櫻雯莫不錯愕的愣了下,丕文這五天來就像在趕路似的,直至夜幕低垂都還要他們拿著手電筒行走,可是這會兒天還亮著,他卻要他們休息了
「大家都累了,要沖澡、要吃飯的自己打點。」鄭丕文再次說道,即依著馮茜妮坐了下來。
同感錯愕的她也忘了將鞋子穿上,愣愣的看著面無表情的他。
此時,眾人將目光投向馮茜妮,在看到她腳的情形時,不由得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她,可是丕文對她一向漠然,怎麼會關心起她的腳
林于屏、考爾特及廖櫻雯的心中都有同樣的疑惑,不過,他們還是關切的走向馮茜妮。
「你的腳起水泡,有的都已經破了,怎麼不說呢?」考爾特面露憂色。
「是啊,這一感染整只腳可是會發爛!」林于屏一臉關切,「你將襪子月兌下,我們看看情形怎麼樣?」
「不!不用了。」她感激的搖搖頭,「我待會兒到小溪那兒泡一泡就會舒服多了,不礙事。」
廖櫻雯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月兌口而出的道︰「我看你真的是被丕文磨出頭了,腳都變成這樣,居然沒流半滴眼淚!」
「櫻雯!」林于屏趕忙出聲微微搖頭。
廖櫻雯吐了吐舌頭,眼光頓時不敢移向鄭丕文。
經她這一提醒,馮茜妮才發覺自己的淚水確實是一日少過一日,如此說來,她變得堅強多了,再也不會動不動就眼眶泛紅、淚如雨下了。
「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她自己的傷自己會處理!」鄭丕文瞟了眾人一眼。
三人似乎已習慣了他的命令,相視一眼,全轉身離開。
馮茜妮定定的望著他,神色復雜。
鄭丕文看著廖櫻雯拉著考爾特到瀑布下,背對著他們準備沖洗一天的疲憊時,他將目光收了回來,看著林于屏已走到一邊去撿拾木柴準備晚上生火用。
以往,他是不會注意看他們各自行動的動向為何,因為他們都不會走得太遠,而且加上他這名隊長本身有一股妖惑之氣,就連叢林里的一些凶猛動物也不敢近身。
可是近三天來,卻有異象發生,尤其是晚上,常會有一些猛獸接近他們的營區,雖他以仙術遏止它們接近,卻也意外的發現自己的仙力愈來愈弱,為此,他是優喜參半。
他的仙力逐漸消失,代表著他正靠近一個神聖之地或是具有神力的聖潔之地,而一旦到達那個地方,他的仙術將會完全消失,因為他是妖,聖潔之地的神奇力量將會使得他無力施展己身的法術。
他猜測那即是仙主告訴他的文明消失的一隅,也就是古代的出入口。
到時,找到出入口,他即可以偕同馮茜妮回到古代,就算她前世的記憶沒有蘇醒,但她畢竟是神泉之靈的化身,以她來血祭,小葵一定能醒過來。
只是……鄭丕文的眉頭陡地一皺,他並不想讓馮茜妮這樣死得不明不白,他希望她是在記起前世的事情後,才回去古代。
何況……他看著其他三名隊友,他們跟他冒險多年,仗勢著他的仙術,他不曾讓他們隨身攜帶任何防身器具,若他和馮茜妮回到古代,他們三人能安然度過這危險重重的原始森林回到文明社會
炳!他嘲諷一笑,在世間停留太久,他的靈魂愈來愈人性化,居然會擔心起這些和他毫無關聯的世人
「這是我第一次從你冷漠的眸光中看到這麼復雜的情緒!」馮茜妮輕聲道。
鄭丕文一愣,懾住心神,回視著她,「我也是第一次看你能這麼平靜的望著我。」
「那是因為一開始就被你莫名的行為言詞給嚇住,我或許愛哭、膽小,但我總是受過知識教育的人,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多少對你也有一些了解,你並不像你外表所示的淡然冷漠。」
他撇撇嘴角,「是嗎?」
「當然是!雖然你對我仍然嚴苛,可是你曾跳下溪流救我,為我……呃,」她小臉兒一紅,「為我清洗身子,我上岸手受傷,你也溫柔的為我清理傷口,現在你更因為看到我的腳起水泡,要大家早點休息。」
凝睇著她眸中溫柔的光芒,他發覺自己幾乎要沉溺在那抹柔光中,暗暗的吸了一口氣,他故意嘲諷道︰「你想太多了,再說,你也別忘了,你會遭遇那麼多事,也是因為我的緣故。」
「這——」她頓時語塞。
「所以別將話說得那麼好听,因為我不會感動,也不會因此就改變我對你的態度。」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表達我對他的謝意。」她著急的說。
「沒有那個意思最好,至于謝意還是免了吧!」他神情一黯,他寧願她恨他,這樣在他殺她時,他的心也比較不會過于歉疚。
馮茜妮咬著下唇,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森林的夜晚來得特別快,才一會兒工夫,夕陽與滿天彩霞就被黑色天幕所取代,滿天星星綻放微笑,月姑娘像個慈母將月光灑在這片充滿生機的大地森林。
考爾特和廖櫻雯已洗完澡回來,他們接過林于屏拾來的木柴搭起一個營火。
林于屏則拿起換洗衣物朝瀑布走去。
鄭丕文站起身,幫著考爾特將三個帳篷在這個空地上架設起來。
馮茜妮只是默默的著著這一切,因為這些她都不會,也曾愈幫愈忙過,何況,她的腳在休息過後反而更加疼痛。
廖櫻雯走了過來,遞給她一條藥膏,「你去洗一洗,順便抹抹藥,否則明天你可能一步都動不了。」
馮茜妮抬起頭來,朝她笑了笑,「謝謝你,櫻雯。」
她不在意的聳聳肩,「我對你的敵意是愈來愈少了.何況我那口子在看到丕文對你寸步不離的情形下,他已經明白是近不了你的身了,這心似乎也安分多了。」
語畢,廖樓雯開心的笑開了嘴。
馮茜妮也露出真摯的一笑,太好了,在這個探險隊里她需要的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你——」趁著鄭丕文在架帳篷的機會,廖櫻雯終于問出這段時間令她疑惑已久的問題,「你和丕文是不是有了肌膚之親?」
「什麼?」馮茜妮咋舌不已的瞪著她。
「你老實說沒關系,畢竟你和他在艙房兩個星期,這五天也都跟他同帳篷,一男一女的怎麼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這……」她粉臉漲紅,「你別亂猜,我們什麼也沒有!」
「這、怎麼可能?」她可不相信。
「是真的,在艙房時他睡床上,我在桌椅上趴睡,什麼也沒做,而這幾天,我們一進帳篷,他就睡了,而我也因為走了一天疲倦不已,所以很快也就沉睡了,通常都是一覺到天亮,真的什麼也沒發生。」她急忙澄清。
廖櫻雯挑高了柳眉,仍是難以置信。
而另一邊,考爾特和鄭丕文合作架設帳篷,他也忍不住出聲問︰「茜妮和你有什麼仇恨嗎?」
鄭丕文瞥他一記,將帳篷拉開,「我說過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所以你就可以將她視為個人財產,強迫她跟你睡?」他忿忿不平的低吼,畢竟女反不在一旁。
他冷笑一聲,「你似乎沒有搞清楚誰才是你的女人。」
「我知道,可是你沒有權利這樣對待茜妮!」
「是嗎?」鄭丕文睨他一眼,「可惜的是她的生死也在我的掌握之中。」
「你以為你是古代的霸君,要誰生就生,要誰死就死?」考爾特放下乎中的鐵錘,怒視著他。
鄭丕文微揚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說︰「我確實不能主宰任何人的生死,但馮茜妮是個例外。」
「你——」他雙手握拳。
「想跟我打?別忘了我赤手空拳都能打敗一只凶猛的老虎,而你只能算是只紙老虎而已!」鄭丕文鄙夷的瞅視著他。
考爾特氣得全身發抖,然而,他並沒擊出一拳,因為他想起鄭丕文和老虎打斗的畫面,知道自己奈何不了鄭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