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中的紫色草原,放眼望過去盡是茫茫的一片。
正遺憾這是個孤單的世界,鐘采香忽聞一陣馬蹄聲,分不出在南在北,但隱約可以听出馬蹄聲是愈來愈近,她連忙探眼張望。倏然間叩的一聲,她的後腦勺遭受撞擊,原來是馬的下巴直直朝她頂了過來,還不斷在她頭上嗤笑噴氣。
「笨馬,連你也欺負我。」
鐘采香用雙手拳頭在馬的大陽穴上旋轉還擊,直鑽得那馬跪了下去,坐在馬背上的灰馬王子趁勢跨下馬來,舉起劍鞘拍開了她的手。
「矮子,它的臉已經夠瘦了。」
鐘采香鼓著雙頰退開兩步,看著灰馬主子依舊朦朧的臉孔,不覺臉脹得緋紅。
「你又來找我了?有什麼事要跟我說的嗎?」
他搖了搖頭,口氣淡淡地說︰「我發現你的眼楮和眉毛……」
「怎麼樣?」鐘采香興奮地詢問,這兩個部分一直是她最自滿的地方。
「是你生存下來的理由吧?」
鐘采香一臉委屈,正要出聲抗議時,灰馬王子跨上馬背,準備催鞭向前離去。她急著追到馬後,緊緊抓住了馬的尾巴不放。
「等一下,你每次來都是取笑我,都不跟人家聊天說話。」她說時用力拉扯馬尾,深怕一放松,那一人一馬就會飛奔遠走。
「小姐,你別拉我的頭發,已經沒剩幾根了。」
「嗄?」鐘采香迷迷蒙蒙地睜開眼來,才發覺雙手扯住的毛發,原來是前座叔叔童山濯濯的禿頭,她趕緊松開手來,連連吐舌致歉。
「呵……我睡了多久?」她看看手表,已經過了四小時多。快到站了吧?鐘采香眼看中午將近,正要拿出心愛的女乃酥面包時,忽然小骯一熱,不禁輕叫了一聲。
「好熱喔!」鐘采香直覺小骯燙得可以煎蛋,就在咬牙苦撐之際,突然那熱源一鑽,沖到了背後。她趕緊伸手一抓。天啊!那熱點更往頭頂上竄。她心想糟糕,這是什麼東東?才試探地拍了下頭,沒想到那熱流咕嚕一沉,流入了眉眼之間,頓時像有數十個小鞭炮同時爆炸,一陣僻哩啪啦;全身又有如一盆冷水淋下,等她察覺全身已無異樣,才睜開眼來,發現眼前的世界竟已經多了許多五顏六色的光彩。
「怎麼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色彩的光暈呀?」鐘采香先是驚懼不已,後來才猛然想起——這是靈眼開了之後的情景!
正當她咋舌之際,突然嘎地一聲煞車聲,頭頂的廣播傳來——
「嘉義站到了。」
哇……不愧是大靈場!一來就不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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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去注冊嘍。」
住了兩天,鐘采香已經很習慣這里的環境,不過一個人住在一間房子里,有一點的孤單無聊,因此一想到今天可以認識一些新同學,甚至可能踫到同族的伙伴,她便覺得興奮不已,連一進校門踫到個老工友,也忍不住向他搖手大喊哈羅。
那老人依然佝淒掃地,對她絲毫不加睬理。
她抬抬眉覺得不解,才听一旁的警衛叔叔說︰「那個伯伯是听不見的。」
鐘采香點點頭,繼續大跨步往前邁進,不一會兒便來到二樓的教室。她一進門,幾個準同學紛紛的探起了頭。她連忙洋溢笑容,搖手打招呼。沒想到這些人一看,頭都趕緊往下一低。
「干嘛?這麼怕羞呀!」鐘采香不解地挑了挑眉,臉上還是保持著微笑。「沒關系,一回生、兩回熟。」她逕自走到窗旁,挑了個景致優美的雅座。
「果然跟台北不大一樣。」鐘采香自言自語,看著校園內走動的學生、老師都有另一套的神色風格,正覺得有趣之際,忽然間眼前彩光一閃。她順著耀眼的光源一瞧,似乎是從遠方一樓的某間教室傳來,她用透視將視覺拉近了些,看見在那教室門旁,掛了個小小的招牌——合作社。
此時,一個女子的身影慢慢出現在合作社的窗口中,她的年紀約在三十左右,綁了個松散的馬尾,看起來有點邋遢,又戴著厚厚的眼鏡,讓人瞧不清她的眼楮;而最令人訝異的是,她周身的光芒繽紛閃照,與常人大大不同,突然她朝鐘采香微微一笑。
「另一個精靈耶!」鐘采香一時雀躍萬分,但一個眨眼。她又隱沒在窗後,還覺得看不夠時,突然又見對面樓上,有另一團碧藍耀眼的光直射而下。
「男的?」這可就稀奇了。鐘采香這輩子還沒看過男的精靈,就見這名看來也是年三十余的男子從走廊走過,眼楮往她斜瞟了下,下巴便立即高高揚起,顯得驕傲無比。
「哇——」鐘采香嘴張得老大,正在驚疑不定之時,突然間眉尾一跳,有種不祥的預兆。她不由得四周張望,發現教室外的走道上,照來了一陣金黃燦爛的光束。
是誰來了?鐘采香深感詫異,照七十年版的標準秘岌看來,這種金黃色的光芒只有修煉得功力精純、心無雜質的精靈才有辦法浮現的,可見此人功力非凡。她好奇地站起,剛想走出門外一探,沒料到門外的光芒愈來愈亮,似乎那人是直直朝這兒來的。就在驚恐等待之際,一名年輕女子倏然出現,走進門的身影更顯得光芒萬丈。
鐘采香遮眼回避了下,等到那光芒收斂了些,她才適應地放下手來。當她將那女子的臉一看清,便不禁倒抽口涼氣,不覺倒退了兩步,後腦勺直直地撞上窗攔,她訝異地道︰「華若霞!怎麼會是你?」
華若霞輕哼了聲,冷冷一笑︰「我就知道你也會來。」
鐘采香驚訝得合不上嘴,等到神智恢復,她才輕撫著胸口,笑臉嘻嘻地跑到了她的面前。「好棒喔,我沒想到在這里也可以踫到認識的人那,我們兩個做好朋友,好不好?」說時,她已不自禁挽起了她的手。
華若霞冷冷將她的手拍開,別過了頭。「你別大天真了,我們兩個不可能做朋友的。」
鐘采香眨了眨大眼表示不解。
華若霞雙眼往上揚起。「你知道格慕絲家跟席爾莎家的關系嗎?」
「知道呀。」鐘采香連連點頭,卻還是不懂。
此時,華若霞那烏中帶金的雙眼寒光一閃。「我就是格慕絲家的人。」
鐘采香的身子猛地往後急仰,想一想又扳起身子,搖了搖頭。「別管以前的人怎麼吵,我們還是可以做好朋友的呀。」
「作你的春秋大夢……」華若霞叉起雙手,一甩頭,那秀美的長發猶如波浪滑過天空。「我們兩個是競爭對手,我會讓你……」
鐘采香又眨了眨眼,表示詢問。
「輸得很難看。」華若霞冷硬地說完,身子一轉,走到中排的最後坐下。
怎麼這樣子?人家是好心的耶,鐘采香暗暗嘟嚷著,仍不認為華若霞說的是真心話。
同學陸續進教室坐下,適才有一些不順心的鐘采香馬上又轉移了注意力。如今男女同班,她終于可以得到渴望已久的福利——她往那一個個男生看過去,終于門口出現一位五官端正的俊男,讓她覺得有資格讓嘴角的唾液流下。
鐘采香將口水吸了回去,接著嘴角一揚,雙眼直盯著他的容貌。雖然這個男生不算很高,也不是讓人一眼驚艷的典型,但是他斯文的外表配合臉上靦腆的笑意,還是讓人感到一陣心動。
來我這邊坐吧!鐘采香雙手交錯低頭暗禱,果真听見他移步到了後排,正要朝她走過來。
同時,華若霞瞥見一道淡淡的粉光,輕柔地牽引著這位男生。她斜眼看見鐘采香垂自企盼的神情,不禁冷嗤一聲,手中暗暗一劃,同時在心中喃喃誦咒。
來了吧?鐘采香睜眼一看,卻見那男生拉開華若霞身旁的椅子坐下。她不覺努努嘴,深感無奈——沒辦法,誰叫人家比較漂亮。
那男生也是頗覺奇怪.,他明明喜歡坐窗邊的,怎麼坐到這里來?他不經意往旁邊一看,心頭猛然一嚇。身旁這女子不但面容奇美,而且美得華麗非凡;只不過她的神色間讓人感覺孤冷傲然、難以親近。他又轉頭往窗旁看看,只見一個大眼、圈著發箍的女孩正獗著嘴往他看來。一瞧見他轉頭,她立刻微笑地搖了搖手,雖然很是可愛活潑,但那熱切的態度,連男生也會不禁害羞。
這里的人怎麼了嘛?鐘采香見他低頭閃躲,心中更覺古怪不解。
一陣嘰嘎作響,沉重的步履踏上講台。
這位中年女人應該就是老師吧?
她嚴肅的表情往台下一探,確認人已差不多到齊之後,說道︰「我們來點名,點到的喊有,順便把你的繳費證明拿上來。來——一號……」
鐘采香此時豎起了雙耳,想知道坐在華若霞身旁的帥哥叫什麼名字。就在她等呀等的,快要睡著之際,忽然听見老師念著︰「蕭曉彬。」
小小兵?這個名字好玩。鐘采香覺得一樂,正要看是誰,沒想到就是那個她愛慕的男生走上台去。
「好好玩喔。」
鐘采香直瞅著他,惹得他回頭一望時,被瞧得紅了雙頰。
可惜他比較喜歡華若霞……鐘采香在心中輕輕一嘆,又立刻聳聳肩——反正……只要有帥哥看就好了,不是嗎?
「好!大部分的人都交齊了,除了……李絲玲,還有鐘采香,你們兩個開學的時候要把繳費證明帶來,知道嗎?今天就沒事了,解散。」老師說完便搖搖擺擺地轉出門外。
鐘采香自己K了一下腦袋,零食糖果帶了一堆,就是沒帶繳費收據。她噘著嘴,噴口鼻息,又開始熱切的向周遭發糖果。「請笑納、請笑納!」眼見成為眾人的焦點,她干脆站上椅子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鐘采香,是從台北來的啦……」
華若霞受不了她又在耍寶,書包一拎,扭頭便走出了門。
鐘采香看著她的背影,深覺遺憾︰「我才想介紹我們是台北姐妹花耶,你怎麼就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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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男子走進福利社內,冷眼一掃——只有一位戴眼鏡低頭看書的小姐。他微微揚起嘴角,隨手拿了瓶冷飲,緩步走來櫃台前,正要開口之際,那女子已先抬起頭來淡淡一笑。
「康貝特,為了靈修特別調來這當地理老師,你可真不簡單呀。」
「你不也是一樣?寶況麗,我想你的本業不會是福利社小姐吧。還有,你如果肯正確地念我的名字,我可以考慮不把你叫得像是飲料名。」
況寶麗一哂︰「康貝德,二十四年一別,你可沒變多少啊?」
康貝德也是一笑︰「我可差點認不出你了,不過還是有點意外。以前我們一起因為不足齡而被拒于場外,沒想到今天你會特別來這學校工作,難道是因為——」他的眉尾一挑,續道︰「我的緣故嗎?」
「咳……咳!」況寶麗重重捶著胸口,一時氣息閉塞。「你的厚顏功倒是自成一格、堅不可破。少臭美了,這是長老會日前的諭令——一來,他們指派我跟你是這一年間的帶頭大哥大姐,最好能夠就近聯絡;二來,是為了那兩個家伙。」說完,她指了指對面二樓的窗口。
「嗯,格慕絲與席爾莎。」康貝德想了想,不禁搔搔下巴。「我剛看過,那兩個家伙是打不起來的,差太多了;而且那個格慕絲……」他沒再說下去,似乎是頗為感慨——自己大人家十幾歲,功力也是勝她無多。
「別擔心,她還女敕得很。各人有各人的專修,就我看來,那個席爾莎的後三功比格慕絲的強些。」況寶麗不以為然道。
康貝德卻連連搖頭。「後三功——醫祈通,打起架來一點都沒用。」
「靈修不只是為了打架吧?我只怕她們兩個一打起來,讓祭司親眼瞧見了,不知後果會如何?」
康貝德搔著下巴,思索了會兒。「你猜祭司會在哪?」
況寶麗雙肩一聳,猜測著說︰「祭司會隱藏自己的身分,我們也看不出來。不過我想,為了那兩個家伙,他可能也會待在這校園之中。」
「哦?要真是這樣,那可有趣了。我們要不要賭賭看誰先猜出祭司來?」
況寶麗的眼鏡反射出一片白光,眼神讓人無法捉模。「再說吧,我的心中已經有幾個人選了。」
康貝德頗感到意外,沒想到她動作這麼快。「那我可要腳踏實地,好好找一找了。」說完便瀟灑轉身邁步。
「等一下!」況寶麗急急喊道。
「怎麼了?」康貝德回過身來,倚在櫃台上挑挑眉頭,頻頻送著秋波。「你還有什麼其它的話想告訴我?」
「你的飲料還沒付錢。」
「真是的。」康貝德不禁搖了搖頭,無奈地掏出皮夾。
況寶麗接過一張百元大鈔,看他倚著不走,不禁奇怪地問︰「你又有什麼想告訴我?」
康貝德臉上沒有一絲玩笑輕浮之色,口氣極度慎重地說︰「請——找——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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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棒喔,今天認識好多同學。」鐘采香心中得意,也不枉她散盡零食糖果。
她蹦蹦跳跳地走回住處,隱隱覺得有個人遠遠的跟在身後,她倏地跳個圈往後一瞧——果真看到一個同齡女子,拎了個大包包,好像因為被發覺了,而不好意思地將頭低下。
鐘采香覺得有點好玩,便跑到了她的身邊,睜大了眼向她上下打量,就見短發清秀的她低頭無語、雙頰暈紅。「你是不是我們班上的?我覺得有點眼熟耶。」
短發女子緩緩地點了下頭,抬起眼來,羞澀地說︰「我叫李絲玲。」
「李絲玲?」鐘采香回想了下,馬上開口大笑︰「我想起來了,你跟我一樣,都沒帶繳費收據嘛,哈哈哈……」看李絲玲一肩高一肩低,似乎手上的包裹頗為沉重,她不禁又問︰「注冊而已,你帶這……麼多東西干嘛?」
李絲玲的臉更紅了,只囁嚅地說︰「我剛才听到你說……你是台北來的,現在一個人……一個人租房子住——」她說到這停了口,臉上已經紅通通的。
鐘采香怕她血壓過高不敢逼問,便用通心術探了探她的心思,腦中霎時浮現出冰涼昏暗的車站景象,而且她的心中似乎有種孤獨害怕的情緒,于是趕緊安慰道︰「你現在沒地方住是不是?沒關系啦,我一個人也是很寂寞,你就來陪我,好不好?」
李絲玲一听,忍不住掩面哭了,也沒瞧見有人被她拋下的手提袋砸中了腳。
鐘采香齜牙咧嘴了陣,才邊替她提起包裹,邊一跛一跛地挽著她走回了家。
「來——喝汽水,我去跟房東講一下。」鐘采香招呼她坐下,立即跑下樓找房東。
原以為房東還會高興她事先通報,沒想到這矮矮的歐巴桑卻說︰「多個人?住一兩天還可以,如果要長住的話,每個月我要多收一千塊喔。」
「嘎——啊?」鐘采香哀號了下,努努嘴,從口袋里掏出珍貴的千元大鈔。「那就從這個月開始算吧。」
在屋內的李絲玲揉著手,一臉不安,見她進門便遲疑問道︰「我住在這,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啊?」
「怎麼會呢!」鐘采香高興得很,突然往抽屜里一掏。「你看我很笨喔,什麼都準備了,就是收據放在這里沒帶。」
看了下那張收據,李絲玲的神色更顯不安。
鐘采香頗覺奇怪地問︰「你的行李不都在這邊嗎?那收據放在哪?」她想想終于恍然大悟。「你還沒去銀行繳錢,是不是?」
李絲玲面有慚色地點了下頭,更是不敢抬起頭來。
鐘采香心想去繳錢不就好了,後來終于了悟到,搞不好她沒錢可繳啊。
她運用著通功中的透視往她身上及手提袋里一瞧,果然只有一些零錢和幾張紅色紙鈔,一想到眼前如此嬌弱可人的女孩竟然生活得如此辛苦,鐘采香不禁執起她瘦弱的小手,微微感傷說︰「走吧,我們去銀行繳錢,順便吃吃中飯。」
「我沒有……」李絲玲聲音極小,頭更低得差點叩到和式桌。
鐘采香拍拍胸口說︰「我先幫你墊,以後再還給我好了。」只是這筆學費將會用完她戶頭里的救急預算。
李絲玲又紅了眼眶,真不知要如何說出心中的感激才好。
鐘采香笑笑地遞給她一張紙巾。「你一下子就會流出眼淚,真厲害!」
李絲玲微微一笑,終于收干了淚,心中暖暖地听由她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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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之後,鐘采香總是和李絲玲手牽著手,一起上學、一起回家,讓同學們不由得懷疑她們之間有什麼特別的關系,而鐘采香總是急忙辯解道︰「我們除了晚上睡在一起,其它也沒有什麼啊!」
一陣哄堂大笑過後,鐘采香義不容辭地繼續榮登班寶的寶座,人緣也愈來愈好。
華若霞則自持著高不可攀的莫名驕傲,除了吸引許多垂涎她美貌的男生之外,卻是一個朋友也沒有。
周六第四堂的下課鐘敲響後,大伙紛紛收拾好書包準備要離開。
鐘采香正等著慢吞吞的李絲玲一起牽手回家之際,耳中突然傳來陣像是極遠又像在耳邊的聲音說︰「請各位靈修的精靈,下午兩點準時到修煉場展開第一次的集訓。」
鐘采香听到這女子的聲音,心中一陣愕然——別人不會听見嗎?接著又瞪大了雙眼不知所措。「怎麼辦?修煉場在哪里呀?」才想向華若霞詢問,沒想到她早已無影無蹤,焦急之際,又听見那女聲繼續說︰「鐘采香,修煉場就在學校後山。」
「你在想什麼?」李絲玲看她那副古怪的表情,忍不住出聲詢問。
「沒有,沒什麼。」鐘采香吐吐小舌頭,續說︰「對不起,我下午不能陪你去逛街了那……」
李絲玲趕緊搖搖頭。「沒關系,不逛街也好,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陪你去。」
鐘采香面有難色。「不行那,我要去的地方,你不大適合……」
李絲玲輕咬下唇,又遲疑地問︰「那個地方真的不能帶我去嗎?我很想跟著你。」
鐘采香只有握著她的手致意︰「抱歉啦。」
「沒關系,以後你覺得方便的時候,再帶我去好了。」
「嗯。」鐘采香點點頭,很高興她能夠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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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貝德,你可來得真早。」
康貝德從遠眺群山的傲然中回過頭來。「是呀,身負監督的重任,來得晚怎麼行?」
況寶麗微微一笑,從身後掏出一疊資料。「剛好我有些事想單獨跟你談,昨天我收到祭司給我這些。」
「你見到他了?」康貝德一臉訝異。
況寶麗搖搖頭。「沒有,他給我的方法可高明了,先不談這個,你想不想看看他給的這些個人檔案?」
康貝德接過手來,從第一張開始看,只見那像履歷表的影印資料寫著——
鐘采香。屬席爾莎家
寶力許分︰EEEBBC
專長︰缺
將點︰缺
注︰從出生到現在沒哭過,另外,此人屢犯天條,已造成人間之動亂,冀望兩位嚴加督導。
「這算什麼?」康貝德冷哼了下。這女孩實在大過離譜!他不耐地翻到了下一張——
華若霞,屬格募絲家
寶力評分︰AAACCB
專長︰前三功將強
特點︰專精修煉、寡然
注︰功力雖不若半靈界長老所評定一百二十年來的第一,卻極有可能在六十歲前修煉成形,盼兩位善導之。
「這才有點意思。」康貝德繼續往後翻,但其他人的資料,也只比鐘采香高明一些。愈看讓他愈是搖頭,頗覺一代不如一代。「唉——真是無趣。」
況寶麗此時掏出一張仔細摺好的紙張。「想看點有趣的嗎?」
康貝德接過時,先是發現這張紙的質感不同,再打開一瞧,里面字跡皆是手寫並非影印,但最令人訝異的是……紙的當頭蓋了個鮮紅的大印,其上有著驚心動魄的六個大字——
天機,不可泄漏。
「這也是祭司給你的?」康貝德語音微顫,見她點了點頭,才咽口口水繼續看下去。
靈樞逆轉、星象弋動,原界隱傳︰一件天機——
第一,這次靈修,將有二人被破格拔升,此為古今未有之大事。
第二,原界洞察人間禍患,已囑專務監視注意,必要時會親手將患源除去。
第三,這點我也還及算出來,你們兩個自己猜猜看?
要不是第二點太過可怕,康貝德還真想笑上一下——成形的精靈已然飄忽詭秘,無法捉模,更何況是如神般的真靈?就在驚疑之際,他手上的紙被況寶麗抓了回去。
隨即她手中爍光一閃,將那張秘件燒成煙塵。
「有人來了。」況寶麗下巴一撇,低聲說︰「你可別對其他人提。」
「我可不敢。」康貝德抖縮地搖了搖頭。
兩人望著那走過來的女孩,眼中頓時一亮。
康貝德立刻恢復了男兒本色,眼角含笑地道︰「這個華若霞,不但功修得不錯,人也長得漂亮。」
況寶麗听了不禁一哼,口氣冷淡地說︰「原來你年過三十仍未娶親,就是為了等這一天。」
「你現在無夫無子,不也是想等到這天好找個同類配對嗎?不過我們運氣不錯,來的都是比較幼齒的,盡可以大大方方老牛吃女敕草。」
況寶麗推推眼鏡,迎向華若霞時淡淡地丟了句︰「我的牙齒可沒你這麼好。」
康貝德磨了磨那兩排潔白晶亮的牙齒,不禁邪邪一笑。「是呀,羨慕吧?」
「我來得大早了嗎?」華若霞看看手表,時間甫過一點半。
「不早。」況寶麗握手致意了下。「格慕絲的華若霞?你可是年輕一代的菁英啊!還沒自我介紹。我是沐洛家的況寶麗。」
華若霞點點頭,禮貌性地一笑,心中頗覺不解——听說沐洛一家男者俊秀,貌勝潘安;女者美極,艷麗萬千,極易造成人間之紛亂。怎麼這個況寶麗看起來是邋邋遢遢?
見她漠然,況寶麗也不以為意,手往後一拍,打在康貝德的胸坎上。「這位是葡萄王的康貝特先生。」
「更正。」康貝德立正說道︰「剛才寶況麗小姐是錯誤介紹。我乃是普陶宛的康貝德,也是學校的地理老師,如果明年你還會待在這里,或許有機會讓我教到。」
華若霞冷淡地握手致意了下,又听他揚揚眉說︰「今後不管是修煉上或是課業上的問題,你都可以盡避來問我。」
「謝謝,我想我自己應付得來。」
「咳……咳!」況寶麗被自己憋笑的口水嗆到,連忙轉身彎腰大咳。
寶況麗,你給我記著!康見德瞪了她一眼,臉上仍對華若霞保持著和藹可親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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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香換了套運動服裝,急急往學校後山趕去。就當她跑過一間小書店時,忽然連忙踩地煞車,再蹬蹬蹬地「倒人」過來……
見蕭曉彬正站在店頭翻閱雜志,鐘采香咧開了嘴將手舉起,正要入門之時,她突然暫停一切動作,努努嘴偏頭思索︰可是我要跟地說什麼呀?說我覺得你很可愛,可以請你陪我看電影?雖然這邊的電影院,都是在播三級片……
不行!我不能傷害他純情的心靈,那去純吃茶好了。鐘采香點點頭,正將手給舉起,又忽然一怔,再度支著下巴擔憂︰要是他拒絕我怎麼辦?對不起……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跟你不來電,沒法跟你速配……
鐘采香為自己的幻想作勢拭淚。想想不對,便振振雙臂自我鼓勵︰至少我試了,還有一半的機會呀。
鐘采香高興地點點頭,往前跨了一步,正要招呼之時,手又不自覺地放了下來︰萬一……不是一半的機會呢?而且人家好像比較喜歡華若霞?對喔,好像是這樣,唉——沒辦法,敗給她了。她不由得聳聳肩,落寞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正想離去。
他忽然轉過身來,一瞧見她,臉上又一陣紅暈。
鐘采香莫可奈何地輕吁口氣,揚起個算是招呼的微笑,轉身要走之時,听見蕭曉彬急聲地說︰「鐘……鐘同學?」
「嗄?」鐘采香迷茫地回過身來,眼楮眨了眨。
「你……也住敖近嗎?」蕭曉彬臉紅地問著。
鐘采香點點頭,遠遠一指。「對呀,我就跟李絲玲同居在那愛的小窩。」
「喔。」蕭曉彬臉上的紅潮一直沒消。「我一直想不通,你們台北人怎麼會跑來這里念高中?」
「不奇怪呀,我在台北也考不上公立的。」鐘采香早就背好一套說詞,此時講來真是順理成章,但想到這說法可能不適用于華若霞,趕緊又補充︰「華若霞她不一樣啦。」
見蕭曉彬點了點頭,鐘采香不禁感到了一陣心酸——原來他不是要跟我聊天,只是想打听華若霞罷了。算了,就成全他吧。
「我跟你說喔,華若霞在台北的功課很好那,全校第一名畢業的喔。你要是追到她的話,就是你的福氣啦。當然她的身材也很好,大概有一六八吧。你看!一六八,光听這個數字就很吉利了;另外她也很漂亮對不對?國中時是校花,現在我想也是校花,不像我……別人都說我是笑話,當然不是說我很好笑啦!是說我很會講笑話,不過我不會講黃色的,那會有損我的形象……」鐘采香嘮嘮叨叨地述說。
蕭曉彬臉上的生澀漸漸退去,也露出了些由衷的笑容。
鐘采香不知道講了多久,等她回過神來,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糟糕!現在幾點?」
「現在是——二點零一分。」
「啊!我遲到了,沒辦法再跟你聊,反正華若霞她真的很棒,喜歡就要趕快追,拜拜!」說時遲那時快,鐘采香拔腿跑得像是逃命一樣。
鐘采香盡力狂奔,終于跑到了後山,彎腰呵氣累得像狗一般。此時就听一名女子說︰「鐘采香,果然是名不虛傳。」
鐘采香認出這聲音的主人就是中午廣播的人,不由得精神一振,挺起腰桿。「當然!」
「搞清楚,我不是在稱贊你。」
鐘采香吐吐舌頭,見那說話的人就是在合作社里見過的女子,心中多了分熟悉的親切感。
「好——人都到齊了,我現在開始宣布,我是況寶麗,這位是康貝德,今後一年,就是你們的帶頭大哥大姐。」
鐘采香此時緩過氣來,向四周打量,只見這里聚集的人從青少年到青年人,約有三十多個,林林總總,形貌各異,身上的光芒自然也是變化多端;顯然精靈一類在世伺各有專長,甚至有些人曾在電視上出現過,今天她才知他們也是同屬精靈,不由得張大了口,頗覺驚訝。
她拉住了一位俊帥男子說︰「我好喜歡听你的歌喔,等一下可不可以幫我簽個名?」
「好好!我們先听大哥、大姐要說什麼。」那男子模模鷹勾鼻道。
康貝德向鐘采香瞪了一眼,接過話來︰「說到來此修煉的目的,也許大家都知道了,但我在此還是再提一次——各位在世問同修,不論是前三功——功陣咒,後三功——醫祈通,我想都有獨門獨戶的練法,但進步的速度絕對比不上同樣程度的人彼此砥礪;加上二十四年一度的靈場開啟,靈能充足,相信大家已有所感應。所以古習以來靈修與共,一方面希望大家能相互支持、日進千里;一方面也要共練陣法,以抗天敵。這是個難得的機會.還盼望大家場中較勁、場外交心,一起和平共處、切忌暗斗。」說到此時,他的眼神總是在華若霞與鐘采香身上打轉。
鐘采香眨了眨眼,以為他對自己有意思;華若霞則是別開了頭,不以為意。
況寶麗這時揚了揚手中的資料。「這是祭司昨天FAX給我的,那……」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鐘采香的疑問打斷。「請問你是說斧、、可死,吠可死嗎?」鐘采香瞪大了眼,不相信精靈界還可以用傳真機來互通消息。
況寶麗推推眼鏡,從頭耐心解釋︰「昨天我回到住處,就發現我的電話旁多了一台傳真機,這些資料也是當時傳過來的,我想祭司他不便出面,今後大概都會用這種方法傳達指示,我講得這麼詳細,你滿意了嗎?鐘采香。」
「滿意滿意。」鐘采香連連點頭。
「我先宣布他交代這一年間的功課——第一,每個禮拜六下午,各位必須準時到此報到,風雨無阻;第二,身為精靈,首重仍是前三功,請各位功力不強的精靈要加倍練習;第三,每隔一月會排修一次大陣,不要以為少用而疏忽懈怠;第四,各位修煉的成績,我們兩位會記錄,而祭司也會暗中觀察,但最重要的——就是結業前的同修大試法,這一役會測驗出你們一年來的所有成績,直接影響降能功賞多寡。以上就是大概的情況,各位還有問題嗎?」
華若霞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冷笑微揚,首先搖了搖頭。
「那沒問題的話,我們今天到此,請大家先來拿功課表,回去好好為下禮拜的修煉作準備。」
「沒問題。」鐘采香笑臉答應,搶先就去拿了一張。
況寶麗與康貝德意想不到嘻嘻哈哈的鐘采香竟對修煉的課程如此熱中,不由得暗暗點頭。見她拿回課表之後高高揚起,大聲喊道——
「我有紙了,請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