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頭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幫里柴胤磊等人做夢也沒料到,擺在餐桌上迎接他們的竟然是便當?
倒是角落里的紓奈,盡避對耀麟幫的伙食很不滿意,但是被人當成棄嬰忽視了一整天,眼下好不容易盼到個便當充饑,便二話不說狼吞虎咽起來。
換做平日,嘴巴早給養刁的她是不可能屈就,但是這會是非常時期,也由不得她挑三撿四了。
累了一天回來居然是吃便當,辛翔的火氣率先上揚,對著廚房喊人。
不一會,只見負責掌廚的張嫂匆匆忙忙走進飯廳。
不明就里的紓奈仍是一個勁埋頭苦干,對眼下的她而言,填飽肚子才是當務之急。
「張嫂,這是怎麼一回事?」辛翔質問。
心知是自己失職,張嫂不安的解釋,「三堂主,因為我來不及張羅晚餐,所以……」
「來不及?」一旁的段垣皚挑眉,顯然張嫂的回答讓他很不滿意。
我說嘛,耀麟幫在黑道上好歹有點聲望,怎麼可能吃便當,原來是來不及準備,紓奈這才明白。「張嫂,如果你連分內的工作都做不來,或許該考慮換份工作。」尤其耀麟幫從來就不需要廢人,黎靖延雲淡風輕的道。
張嫂一听,頓時張皇不已,「大堂主,求求你不要辭掉我,再給我一次機會上她需要這份工作。
「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張嫂急忙解釋,「因為稍早我到廚房準備張羅晚餐時,里頭的鍋碗瓢盆不知怎地竟失蹤了大半,任憑我找了半天也沒找著。」
听到這話,原本狼吞虎咽的紓奈差點沒給噎著,只見她眼底迅速染上一抹心虛,頸子比剛才又低了幾分,差點沒把整張臉給貼到飯盒里去。
進門至今始終未發一語的柴胤磊在意到了紓奈閃爍不定的眼神。
「有這種事?」辛翔懷疑。
別說是耀麟幫的守備森嚴外人根本闖不進來,就算真的有宵小上門光顧,也不至于笨到跑到廚房去偷那些個不值錢的碗瓢吧!
「是真的三堂主,我就是跟老天爺借膽也不敢騙你們。」張嫂說的信誓旦旦。
「老大,你看……」李翔原本是想詢問柴胤磊的意思,卻發現他的視線這會正落在角落的小表身上。
當場,幾個大男人全明白了。
「小表,又是你!」辛翔武斷的指控。
紓奈猛地一驚,直覺開口否認,「不是我,不干我的事。」
「還說不是你,毛子里除了你這惡作劇的小表外,會有哪個人笨到去偷那些不值錢的鍋碗瓢盆?」
「誰知道你們耀麟幫養了什麼笨蛋。」紓奈死不承認,推得一干二淨。
本就又累又餓的辛翔一听,更是氣得牙癢癢,「該死的小表,今天老子要不狠狠修理你一頓……」他氣急敗壞的逼向紓奈。
一旁的段垣皚和黎靖廷雖然沒有插手,臉上的表情也清楚寫明,是該給小表一頓教訓,省得她搞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你想干什麼?你這沒風度的家伙。」紓奈端著便當跳下座位,盯著辛翔的同時還不住向後尋求退路。
辛翔不理她,徑自挽著袖子道︰「我早該這麼做了,雖然晚了些,但現在還來得及。」
紓奈盡避害怕,嘴巴上仍拒絕開口求饒。「你這無恥的小人,休想屈打成招。」
「我屈打成招?」對辛翔而言,紓奈的說詞無疑是種侮辱。
「難道不是?」紓奈挑釁的揚起下巴,「你無憑無據隨便污蔑我,不是屈打成招是什麼?」
一旁的段垣皚看不過去插口道︰「翔,對付這種小表,不用跟她嗦太多。」
「住口!不許你們再喊我小表。」紓奈大聲喝斥。
「你這不知死活的小表,簡直是欠人修理。」眼見紓奈非但死性不改,還凶得很,段垣皚也掄起拳頭準備加入辛翔的行列。
「你們、你們不要臉,以大欺小,羞不羞啊?」紓奈嘴巴上盡避逞強,眼底卻已泄漏出懼意。
將紓奈的牙尖嘴利看在眼里,黎靖廷當然知道再跟她辯下去不過是浪費唇舌,「都說了是以大欺小,還管什麼羞不羞。」他吃定她拿他們莫可奈何。
機靈如紓奈旋即又仿效昨天,迅速朝柴胤磊所在的方向靠攏,顯然在她眼中已將他視為護身符。
對面的三個大男人見狀只是為紓奈的無知冷笑。
正所謂會叫的狗不會咬人,比起一目了然的殺氣騰騰,不動聲色的陰郁其實更為駭人,黑道上誰人不知柴胤磊的嚴峻無情,向他尋求庇護無疑是羊入虎口。
確實,紓奈的死活壓根不在柴胤磊關注的範圍內,反倒是手下大將們的反應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撇開個性本就沖動的辛翔不說,能將向來冷靜的黎靖廷和段垣皚給惹毛,柴胤磊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小表確實好本事,雖說她的作為其實並不可取。
紓奈躲在柴胤磊坐著的椅子背後,畏縮的探出頭來,「你們說東西是我偷的,那就拿出證據來啊,」
有道是捉賊要抓贓,沒憑沒據的,她可不會傻得俯首認罪。
「證據是吧?」黎靖廷不懷好意地睨著紓奈,看得她心底發毛。
直到紓奈被拎上二樓,房間里觸目所及盡是鍋碗瓢盆,就連湯勺杯盤也是隨處可見。
相較于黎靖廷等人臉上的得意,這會紓奈的臉色只能以青紅相接來形容。
「這下子人贓俱獲,看你再怎麼狡賴。」對辛翔而言,能將小表堵得啞口無言,簡直比捧她一頓還要來得痛快。
重新佔回上風讓黎靖廷三人的怒氣頃刻間消彌于無形,這會正一致排開,洋洋得意的譏誚著紓奈,壓根就忘了對方只是個不滿五歲的小女娃。
長這麼大以來,紓奈首次嘗到窩囊的滋味,雖然暫時免除了皮肉之苦,但對向來趾高氣揚的她而言,顏面盡失的恥辱卻更勝上的痛楚。
「小表,瞧你剛才不是還能言善道,好辯得很,這會怎麼突然不說話啦?」段垣皚蓄意的問。
「原來咱們幫里頭真住了個笨蛋。」黎靖廷拿紓奈早先說過的話激她。
紓奈漲紅著一張臉,擰緊眉頭咬著下嘴唇,一副恨恨的表情。
「小表,你最好早點認清事實,這里可不是竹興幫,由不得你胡鬧惡作劇。」段垣皚說出重話。
照道理說,以紓奈一貫任性的個性是不可能開口解釋的,但是這會,她二話不說轉身走向自己在耀麟幫里惟一的盟友柴胤磊,尋求支持。
「我不是在惡作劇。」認定柴胤磊跟自己是一國的,紓奈難得同他解釋。
柴胤磊在意到了,每個杯子碗瓢上頭全貼了像試管、量杯、三角錐……等標簽,盡避令人匪夷所思,卻也隱約透露眼前的小表並非存心搗亂。
僅只低頭看了腳邊的小表一眼,柴胤磊又重新抬起視線,「把東西都搬下去吧!」他不打算將時間浪費在小表身上。
「什麼?!但是老大……」雖然理解柴胤磊的心態,辛翔卻無法認同他的決定,小表闖的禍沒道理要由他們來收拾殘局。
「別淨將時間耗在跟個小孩對峙上頭。」柴胤磊說完大步離去。
後頭的紓奈見狀連忙跟了上去,在不明就里的她眼中,只當柴胤磊又幫了自己一回,殊不知真相其實是他壓根沒把她當一回事。
短短幾天不到的光景,紓奈已經完全適應了在耀麟幫的生活,甚至還很習慣現在的步調,雖說三個臭家伙依然三不五時找她的碴。
當然啦,如果紓奈曾靜下心來虛心檢討過的話就會發現,之所以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她難辭其咎。
但是絕大多數的時間,紓奈的生活只能以如魚得水四個字來形容,尤其是柴胤磊等人白天出們上班時,整個耀麟幫上上下下便成了名副其實的刀俎魚肉,只能任由她這外來的小霸王恣意宰割。比起打小成長的竹興幫,耀麟幫的一切對紓奈而言新鮮有趣的多,尤其少了老爸成天跟在身邊管東管西,約束這限制那的,生活更是逍遙得不得了。
是以,紓奈現在非但不再急著把自己給變回來,反而樂于扮演目前的角色。
像這會,她小小的個兒正窩在沙發里,小腿上攤著書本閑暇自得的閱讀,那是她昨個指使耀麟幫的一名手下到書局買回來的。
當段垣皚等人進門時,看到紓奈安安靜靜的窩在沙發上看書,臉上都明顯寫著受到驚嚇的表情,像是難以置信她百年難得一見的安分。
听到聲音抬起頭的紓奈一見到進門的是自己的死對頭,三個討人厭的臭家伙,甩都不甩便又重新埋首到書本里。
盡避紓奈未發一語,但那副輕蔑的模樣百分百足以構成挑釁。
蚌性沖動的辛翔率先開炮,「小表,你那是什麼眼神?」遲遲沒能馴服這頑劣的小表,他心中委實不是滋味。
紓奈滿不在乎的迎視他,「怎麼你蠢到看不出來嗎?」就連她語調理的輕視也顯而易聞。
「你……」該死的小表,簡直是欠揍。
「我什麼我,輸不起又想惱羞成怒?」紓奈可不怕他,連日來的相處早已讓她模清楚這些人紙老虎的性格。
看出紓奈擺明在要著辛翔玩,黎靖廷適時制止好友,「算了,不過就是個小表,沒必要跟她一般見識。」
「臭家伙!你說誰是小表來著?」被戳到痛楚的紓奈頓時氣鼓鼓。
黎靖廷學著紓奈剛才的口吻,漫不經心道︰「怎麼你蠢到听不出來嗎?」
「你……」這些臭家伙,等她變回來後,一定要找人把他們砍成十八段。
「看來有人輸不起惱羞成怒了。」段垣皚說得刻意。
原本一口氣已經要提上來的紓奈被人這麼一堵,硬是又當場壓了下來。
蹦著腮幫子生悶氣的紓奈不經意低頭瞥見腿上攤開的書本,倒適時提醒了她,「丟人吶!堂堂耀麟幫的三個堂主居然聯合起來欺負一個小孩子?」她隨即善加利用起當前身份上的優勢。
男人嘛,畢竟是愛面子的,盡避紓奈明明精得跟只猴兒似的,但在一般人眼中,他們的行徑確實稱不上光彩。
見他們一時搭不上話,紓奈不忘逮著機會數落,「我實在搞不懂,怎麼會有人像你們這麼難相處。」
不難想象,紓奈此話一出,簡直是令人噴飯。
哇咧……到底是誰難相處啦?三個大男人差點因她的一席話而讓自己的口水給噎著,真虧她說得出口。
偏偏紓奈的沒有自知之明還不僅如此,只听她以著施恩的口吻道︰「算啦,對于你們這些天來的惡形惡狀我也懶得追究了,既然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勢必還得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就好好相處吧!」她拿他們當三歲娃兒教育。
听在三個大男人耳里簡直懷疑,這樣老成的語調真是出自一個小表頭之口?
辛翔忍不住好奇,「我說小表,你到底幾歲啦?」他想不透她腦袋瓜里到底裝了些什麼玩意兒。
對于他們開口閉口小表小表叫個不停一事,紓奈可著惱得很,「都說了我今年二十歲,還有我才不是什麼小表,你們要叫我小……」說著說著,她趾高氣揚的性子又上來了。
「小姐是吧?」黎靖廷不疾不徐的截斷她,懷疑以小表這種傲慢的氣焰,能跟人好好相處才真的有鬼咧。
丙然,黎靖廷的揶揄讓紓奈乖乖閉上嘴巴。
「你永遠也弄不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對吧?」段垣皚已經懶得糾正她階下囚的身份了。
紓奈當然明白,雖說她表面上並不承認。
若非了解自己現下的處境,以紓奈平日的囂張跋扈,壓根不可能主動示好,提議跟他們和平相處。
「那好吧!」紓奈作出讓步,「如果你們不想叫我小姐,叫小奈也行。」好歹比叫小表要來得稱頭多了。
「這還差不多。」總算是識相些了,辛翔一坐到紓奈身邊,「瞧你認真的,看的是什麼書?」他隨口問問。
「學齡前兒童行為模式研究。」紓奈吐出一串字眼。
「什麼?」三個大男人不約而同,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紓奈勉為其難又重述了遍。
「你在開玩笑?」辛翔直覺認定,說著一把抓過書本確認,還真的咧!「有沒有搞錯,你需要看這種書?」
「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我總得對這年紀的小表有些了解。」如此才能扮演好當前的角色,紓奈煞有其事的解釋。
她自己就是小表頭一個,還需要了解個屁啊?三個大男人面面相覷,像是沒能听懂紓奈的語言。
說了半天話仍不見柴胤磊進門,紓奈開口問道︰「你們老大呢?」見沒有人理她,她大聲呼道︰「喂,我問你們話呀!」
「問人家問題是像你這種態度嗎?」段垣皚實在看不過去,也不知道爰莫龍是怎麼教養女兒的,簡直是把小表給寵翻天了。
「況且,我們應該沒有義務回答你這個問題吧!」辛翔懶洋洋的附和。
什麼嘛,這些臭家伙,紓奈眉心微擰,「不說拉倒,誰希罕。」
「真的不希罕?」辛翔蓄意搔她癢處。
盡避好奇得要死,紓奈嘴巴上仍在硬撐,甚至說出反話,「有什麼好希罕的,反正我也只是想知道他死了沒有。」
「呸呸呸,你這個小表簡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辛翔敢百分之百肯定,小表絕對有氣死人的本事。
「說了不準喊我小表。」她懷疑這些人根本是青番,听不懂人話。
「那就管好自己的嘴巴。」
「誰讓你們故意拿喬。」她一點也沒有自我反省的意思。
「大人的事,說了你也不會懂。」黎靖廷不得不承認,這竹興幫的小表問題簡直多過牛毛。
「誰說我不懂,我已經是個大人了。」為什麼男人總是如此自大,以前在竹興幫如此,現在也是如此,全當她是不懂事的小娃,「而且我比你們任何一個都聰明。」她十八歲時便已拿到生化和機械的雙料博士學位。
「告訴我小奈,你之前該不會一宜在接受妄想癥的治療吧?」黎靖廷好言好語的問,如果是這樣,他們最好定期送她回醫院接受追蹤治療。
「你才有妄想癥咧,我好得很!算了,跟你們解釋再多也是枉然。」誰叫天才的世界總是多寂寞。「小……奈,」辛翔原想開口喊她小表,卻在接收到紓奈的雷達眼時硬生生改了稱呼,「我勸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什麼叫解釋再多也枉然?」簡直是門縫里瞧人——看扁。
紓奈一點也不理睬他語氣里的威脅,「古語有雲︰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是你們自己為老不尊。」莫怪要叫人瞧不起。
「老?」他們也才二十七、八歲,連三十都還不到。
「還是你們自認比我年輕?」只有在這種時候,紓奈會樂于承認自己外表上的優勢。
辛翔被堵得無話可說。
重新佔回上風的紓奈卻無意繼續抬杠下去,「喂,你們老大到底回不回來?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就說嘛,小表怎麼可能關心他們的死活,原來是等不及要吃飯了。
「老大今晚有應酬。」如果她要的是這個答案的話。
沒搞錯吧,開討債公司還需要應酬?
撇開這些人可能腦袋秀逗不說,紓奈倒是對討債公司的業務相當感興趣。
一直以來她就想實際參與這類幫務,偏偏父親不允許,這下可好,她何不趁此機會到他們公司觀摩觀摩。
主意一定,紓奈隨即轉換姿態,堆出一臉諂媚的笑意,「來了這麼多天,老是待在幫里頭也怪悶人的,不如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上班好不好?」
「跟我們去上班?」
「是啊,應該會很有趣才對。」紓奈興致勃勃的表示。
「小不點,你真當自己是來耀麟幫度假不成?」
紓奈原想糾正段垣皚對自己的稱謂,但礙于這會有求于人,便也不好太過計較,「當然不是啦,只不過老關在同一個地方本來就會悶嘛!」她向他們要求人質該有的基本人權。
「那好吧,明早記得提醒我。」黎靖廷作出決議。
「提醒什麼?」紓奈不解的問。
「找人把你關進廁所去。」相信新環境應該有助于抒解她的煩悶。
黎靖廷說完,三個大男人全笑了開來。
被愚弄的紓奈則是臭著張臉,心里暗暗起誓︰這三個臭家伙敢戲弄她,早晚她會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