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大飯店是一棟樓高十二層的五星級精致商務大飯店,以商務客及觀光客為主要服務對象,于前年重建完成,在短短兩年內已在大台北地區享有極高的評價及名聲,為低迷的觀光事業殺出一條血路來。
一進入慶國大飯店,大廳的右側有座回旋狀的樓梯,樓梯的前方有著如大教堂般的彩繪大玻璃。
此刻,雷偉正從二樓走下來,一身沐浴在暈柔的五彩燈光下,讓他陽光般的特質更顯親和力。
他剛招呼完一群日本觀光客進入二樓的歐式自助餐廳,等安頓好他們用餐之後,他快步來到一樓的櫃台。
他是大廳部的主任,管理著十多名員工;只有二十六歲的他,是慶國高層相當賞識的重要干部。
「主任。」身穿慶國粉紅套裝制服的年輕女孩在櫃台前攔下雷偉。
「佳穎,有什麼事嗎?」雷偉的眼楮燦亮有神,專注且柔情。
鐘佳穎眼神游移著,看了看四周,然後小聲地說︰「你來一下。」接著她先往前走,走到了洗手間外的休息區。
雷偉跟了上去,跟她保持著一步的距離,直到站定在鐘佳穎面前。「怎麼了?」
「下班後,你可不可以陪我去逛街?」鐘佳穎問得極小聲,有著小鳥依人般地羞怯。
「你想去哪逛街?」他輕聲問。
鐘佳穎是櫃台的同事,算是他的下屬,也可以說是他正處于曖昧中的對象,兩人誰都沒有明白說出好感,但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她對他的情意。
她是嬌柔清麗的女人,大學剛畢業;站在櫃台前,有著最親切甜美的笑臉,能讓男女老少都產生好感,當然,他也不例外。
不過,他對感情是采取順其自然的態度,不急不躁,不攻不搶,看似他跟每個女人都好,其實真正讓他在意的女人少之又少。
「去東區,好不好?」鐘佳穎聲音柔而媚,有著撒嬌的意味。
「在這附近逛不好嗎?」雷偉問。
慶國位于西門町,由這到東區還有一長段距離。
「這里的東西太年輕了,不適合我。」鐘佳穎眼波流轉間多了勾引的味道。
雷偉看了看手表。今天六點就可以交班,現在已經四點了。「你還這麼年輕,我覺得這里的東西很適合你。」
鐘佳穎笑了。女人都喜歡被贊美年輕。「我也想要有一些成熟漂亮的衣服嘛,總不能老是那麼孩子氣。」
「那下班我們一起走。」雷偉一口答應這個約會。
「好,那我回櫃台忙了。」鐘佳穎笑得甜甜蜜蜜,轉身往櫃台的方向走去。
誰先約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互有好感的兩人可以從彼此眼神的波動中嗅出那種曖昧,那是他多年來在女人圈里學到的經驗。
他從不去追求對他無意的女人,那種要費盡心思去討好的事他做不到;那種想嘗嘗強摘的瓜甜不甜的事他也不會去做。
像這樣多好,順其自然,只要吃飯、看電影,就可以建立交情,然後順著交情往下走,最後就會走在一起了。
在櫃台的後方,有一間大廳部的辦公室,他隨著鐘佳穎的腳步走入了櫃台旁的大門內。
他除了得管理現場員工,還得做出各式各樣的管理報表呈給上面的大頭看,所以窩在辦公室里的時間也不少。
這樣的工作環境很好。沒有人知道他是雷門的小開,不會有人對他的身世背景產生興趣,更不會對他的工作能力有所懷疑,他可以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更可以維持著平凡愉悅的人際關系。
下班時間一到,他和鐘佳穎有著沒說破的默契——她會先走到飯店附近的超商等他,而他會晚個五分鐘再去跟她會合。
當他來到超商門口,鐘佳穎笑盈盈地從超商里走了出來。這時,兩人都已經換下了飯店的制服、穿上了自己的便服。
「你想坐捷運去還是坐計程車?或是搭公車?」他將決定權交給小姐。
在慶國同事的認知里,他是個正在為事業打拚的年輕人,還沒有能力買車子,只能騎機車或坐大眾運輸工具上下班。
而對他來說,少一輛車的牽制,可以讓他來去更自由。
「嗯,」鐘佳穎想了想。「坐捷運好了,又快而且不會塞車。」
鐘佳穎是個蕙質蘭心的好女孩,正在替他省錢,他很明白這個道理。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他投給鐘佳穎一個抱歉的眼神後,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立刻接起了手機。
「純純。」他喊了聲,並沒有與鐘佳穎隔開距離,而是當著她的面接听電話。
「雷偉,你是不是下班了?」田純純的口氣很急。
「是呀,我才剛走出飯店,你就打來了。」
「我的機車拋錨了,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來救我啦!」田純純說得很是氣惱。
「在哪?」他急問。
「大稻埕河濱公園的……」田純純說了一個地點。
那一大段的路根本不會有機車修理店,而且人煙稀少,她怎麼會跑去那里呢?
「你等我,我大概二十分鐘就會到。你別亂走,打開車的大燈。」雷偉交代完馬上切斷電話。
這陣子因為張智皓的事,讓他和田純純之間的友誼在無形之中增進不少。對于她會打電話跟他求救,他心里非但不覺得煩,反而有種莫名的喜樂。
他看著鐘佳穎。「佳穎,不好意思,我朋友臨時有事,我沒有辦法陪你去逛街了。」
鐘佳穎清清楚楚听見他喊了一個女人的名字,心里揚起一陣酸意。「什麼事?看你這麼急。」
「她的機車拋錨在河濱公園附近,我得去幫她處理。」他實話實說。
「她是女生嗎?」她忍不住再問。
「是呀。」他大方承認。
「那我們的約會怎麼辦?」他竟為了另一個女人要拋下她?鐘佳穎極力掩飾心里不悅。
「改天吧。」他心急著要趕去田純純那,可又不好立即走人。
「不能讓她看看附近有沒有機車修理行嗎?」鐘佳穎不死心地問。
「那個地段比較偏僻,可能得走一個小時才有機車修理店。」他耐心解釋。
「那你去了能干什麼?幫她推車子嗎?」鐘佳穎微嘟起小嘴。
「那地方很少有路人經過,畢竟她是個女孩子,待會要是天暗了,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就糟了。」
「要不,等你修好她的車,我們看約在哪。」鐘佳穎不死心,兩人的下班時間常常不一樣,很難得可以踫在一起,錯失了這次,不知又得等到什麼時候了。
「不好啦。我不知道要拖多久,讓你等總是不好。你再約人去逛吧,那我先走了。」他轉身就想離開。
「雷偉!」鐘佳穎急急喊住他。
「怎麼了?」他還是耐住性子。
「要不然我陪你去?」鐘佳穎試著問。
「不用了,你陪我去反而麻煩。就這樣。」他急匆匆地揚手攔下計程車,不想再浪費一分一秒。
「喂……」鐘佳穎看著快速離去的計程車,咬著唇、跺起了腳。
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對她有好感嗎?為什麼會丟下她趕著去和另一個女人見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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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純純踢著拋錨的該死機車。她只不過是心情不好,騎車到這里來看看日落、賞賞不知名的野花,等到她回過神之後,天空已經被雲彩所覆蓋,太陽也悄悄下山了。
河濱公園的四周很安靜,在這種需要上班上課的日子,並沒有太多人經過這里,再不離開的話,等到天色一暗下來,這里是會很恐怖的。
當她正想要離開,可無論她怎麼發動機車,機車就是不動,她用腳連連踩了一百多下,還是發動不了,她真想一腳把機車踹進河里去。
這下,她的心情不但沒有好起來,反而更糟了。
「真是倒霉透頂。」她心里唯一想到可以求救的人就是雷偉。
在等待雷偉來的過程中,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天空卻暗得特別快,一下子四周便暗了,接著路旁亮起了幾盞路燈。
秋天的風刮來一陣冷意,她顫抖著,不知道是因風太冷還是想起那段不堪的記憶。
這段日子,幸好有雷偉,否則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倔強的脾氣讓她根本無法向親朋好友說出這種丑事。
雷偉雖然什麼都知道,卻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她知道他這陣子頻繁進出田園為的就是來看看她。
在他那風趣的言談間,她一度也以為自己夠堅強,那件事絕對打倒不了自己的。
但,三個月過去了,為什麼她的心仍得不到平靜和救贖?難道是因為那背後的不堪和丑陋嗎?賴明淑說要告她通好罪,真是她××的,害她一直想破口大罵三字經。
「啊!」沉浸在思緒中的田純純,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她嚇了一大跳,尖叫聲隨即響徹空曠的河濱公園。
「純純,是我!」雷偉趕緊出聲。
田純純定眼一看,不覺大大的吸了口氣。「死雷偉,你干什麼無聲無息嚇人呀!」她拍著胸口,漂亮的五官此時全皺在一起,果真是被嚇得不輕。
「對不起。」他一臉的無辜,大手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我有喊你,只是你沒听見。」
她睞了他一眼,有種想要哭的沖動。「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呀!」
「好啦,是我不好。」他柔聲安慰。
她還是瞪他,有著小女人的不依,那是一向強勢的她從來沒有過的表情。
「死雷偉,你嚇死我了啦。」說著說著,眼淚突然就這麼掉了下來。
「純……」雷偉看到她的眼淚,手腳都慌了。
「你還不安慰我!」她像耍賴的小孩,掄起拳頭輕捶著雷偉的胸口。
那眼淚真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旦掉了一顆,接著又是一顆,像是無法停上投。
「是我不好,你想哭就大聲哭,反正這里沒有人會看見,更沒有人會听見。」他扯動唇角,給她安心的力量。
從揭發張智皓欺騙她的真相那刻起,他就沒見她哭過,看來她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雷偉……」她撲進了他懷里,不顧形象、沒有矜持,哭得狼狽又可憐。
他的雙手悄悄環上她的肩,給她無言的安慰和溫暖。
「真的是被我嚇到了嗎?」看她那委屈的心酸,他心里起了陣陣不舍。
她只是哭,哭得很用力,哭得更大聲;涼風緩緩吹過河面,輕拂上她帶淚的臉,她微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雷偉,仍是泣不成聲。
雷偉遞上一張又一張的面紙,很有耐心地等,等她的眼淚慢慢收干、等她的心情緩緩平復。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吸著鼻子、哽咽出聲︰「那個賴明淑竟說要告我妨礙家庭,萬一被我爸媽知道了,該怎麼辦?」
雷偉皺起眉頭。「她是威脅你,還是真的打算提告?就算提告,她也要有證據,你別自己亂了分寸。」
「不管她是威脅我還是真的要告我,這都讓我的人生留下了一大片污點。我爸媽一定會很難過,別人又會怎麼看我,是不是從此認定我就是個壞女人?」她抓緊他胸口的衣領,有著悔恨的傷痛。
事情發生後,她幾乎不曾主動提起這件事,偶爾不小心提到張智皓的名字,她也是眼神一黯,然後匆匆帶過。
「你不是壞女人,你別管別人怎麼說,重要的是你問心無愧。」他說得認真。
「真能問心無愧嗎?那我的眼楮到底生來干什麼的……我的耳朵又有什麼用!張智皓有錯,我更有錯,我怎麼對得起賴明淑!對得起我自己!」像她這麼精明的人,為何還會被張智皓給騙了?
他又緊緊地將她摟進懷里,按著她的後腦勺,讓她的小臉側靠在他的肩頸處。
「哪個人戀愛時不是昏了頭,有誰能真正看清楚呢?戀愛若是能有理智就不叫戀愛了。」
「可是,我……」
「上一次當學一次乖,這是人生經驗,也是社會百態,你只要記取教訓,別再重蹈覆轍就行了。」
「雷偉,你不會看不起我嗎?」
「那你會看不起我嗎?」
她抬起哭紅的眼。「我干什麼要看不起你?」
「那就對嘍,那我干什麼要看不起你?」他淺淺笑著。
他的話意味深長,讓她無法細想。「你就是有本事逗我笑。」
看她心情似乎好了些,他故意喘了一大口氣。「那是說我道行高深嘍?」
「你以為你在收妖呀。」她睞了他一眼,雖然臉上布滿淚痕,但一點都無損她那帶著野艷的風情。
「這就是你來河濱公園的原因?」他小心地探問,不想傷到她的心。
「嗯,本來想來這里看看能不能參透人生的大道理,結果還沒有參透,機車就罷工了,真是倒霉透了。」她離開他的懷抱,用穿著夾腳涼鞋的腳踢了踢機車的輪胎。
懷里突然空了,涼風吹來,他看著胸前濕了一大片的淚水,濃眉皺起,心頭也跟濕答答的。
他彎身替她檢查了一下機車。「大概是沒電了吧,所以才發不動。」他做了這樣的結論。
「那怎麼辦?」她看著他問。
「走吧,散散步也不錯。」他的雙手握住機車把手,推起了機車。
有他在,她的心安定了。「說的也是。我都快忘了什麼叫風景了。」她自嘲地笑了笑,走在他的左手邊,慢慢沿著道路前進。
天暗了下來,路燈飄搖著不明亮的光,兩人走了一小段路之後,雷偉才陡口匿︰
「需要我去找賴明淑談談嗎?」
「不用了,隨便她啦,去找她反而讓她以為我伯了她。她沒有證據也告不了我,大家還會鬧得很難看。」大哭一場後,她的心情抒發了不少,郁結在心頭的石頭也有了松動的跡象。
「張智皓呢?他還有來騷擾你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她苦笑了下,沒讓他看見她的表情。「就是有,賴明淑才會覺得是我纏著張智皓不放,才想對我采取法律手段。」
「這種男人!」他說得咬牙切齒。
「我又不能為了張智皓而關門不做生意,也不能在店里跟他吵。他要來店里喝咖啡,我能趕他走嗎?我到底要怎麼辦?」她也很苦惱,沒想到張智皓竟會用這種爛招數。
「是沒錯。如果他只是上門來喝咖啡的話,你確實無法趕走他。我看我該找他談談。」雷偉看著天邊初升的月牙,淡淡地說。
「你能和他談什麼?」她側臉看他。
「警告他不要糾纏我的女朋友。」他也微側著臉,表情認真。
那是張俊朗的臉,像是永遠不會有憂愁般,看著看著,她的心情就會跟著好轉。
「好。如果他再找上門,就由你出馬擋著。」她的唇角有了淺淺的笑意。
涼風輕輕吹著,兩人緩緩走出寂靜的河濱公園。她知道自己的心情只是暫時平靜了些,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只不過是談個戀愛而已,為什麼她會把自己弄得滿心是傷、名譽掃地?雖說她以往的名聲就不怎麼好,但這是第一次被這樣狠狠踩在地上踐踏。
「最起碼我比他壯一點,要打架的話也絕不會輸他。別想太多,人生在世,就是要快樂一點,不要老受別人的影響。」他安慰她。
「快樂真的有那麼容易嗎?」她反問。
「就算不是那麼容易,我們也要認真的去尋找快樂。」他難得說出這麼具有哲理的話。
她看著他被燈光照亮的半邊臉,突然覺得,即使身處在這樣的漆黑中也不會感到害怕。這個男人,就是有股渾然天成讓人信任安心的力量。
這一晚,他和她並肩走了一個小時,才找到機車修理店。修好機車之後,他再騎車送她回田園。
「謝謝你。」她好累,累到幾乎要癱下去了。
「別跟我客氣,有事盡避找我。」他微彎著腰,平視她的眼。「你累了,今晚早點關店吧。」
她點點頭,緩緩走進店里。
看著她寂寥的背影,內心那股蠢蠢欲動的情愫是何時滋生的?也許是在她被人指控是搶人家老公的壞女人時,也許是在她窩在他懷里放聲大哭時,也或許是此時此刻……
他知道自己心動了,那是跟過往完全不同的感受。
然而,即使是動心了,心動了,他卻還不能有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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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偉。」音調偏冷,雷女乃女乃連面對自己的孫子都是這樣不假辭色。
「女乃女乃,早呀。」雷偉笑眯眯地從客廳走進廚房,來到女乃女乃身邊,親昵地貼著女乃女乃坐,無視女乃女乃的冷臉。
本來他想偷偷溜回樓上,不意卻被當場逮到。唉,真是糟糕,這下恐怕一大早就得被念了。
「你又在外頭瘋了一夜?不是叫你要早點回來嗎?」雷女乃女乃訓誡中有著深深的無奈。
「女乃女乃,我是年輕人嘛,不趁這個時候多玩些,要等到哪個時候。」
事實上,雷偉昨晚輪值大夜班,直到剛剛才下班。以往都是趁女乃女乃用完早餐回房休息的空檔偷溜上樓,看來女乃女乃今天是有意要等他。
「你都已經二十六歲了,就不能學學你大哥,正經點嗎?」雷女乃女乃微斥。
雷女乃女乃一頭似雪銀發挽成了髻,身穿淡雅咖啡素面的短式旗袍,腳上穿的是雙古典的繡花鞋,薄施脂粉。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把自己打扮得高貴得體,而那抬頭挺胸的模樣,一點都下像是已七十多歲的老人家。
「女乃女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我這個豬腦袋怎麼跟大哥的聰明才智比嘛。」雷偉厚著臉皮撒嬌耍賴。
「你呀,就算沒那個生意頭腦,也可以進公司去學習,整天游手好閑的,以後該怎麼辦?」雷女乃女乃對這個小孫于是既生氣又無奈,苛責中仍是有著不易察覺的疼愛。誰讓這個小孫子的嘴巴甜,又在小小年紀時就沒了父母。
「女乃女乃,你放心,人家不是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嗎?你看我方頭大耳的,就是很有福氣的樣子啦。」
他不想進雷門工作,是因為那里有能干的大哥在,自己絕沒辦法出頭;況且,他也無法承擔振興雷門的壓力,更不想將青春浪費在自己完全沒有興趣的事上,所以,當完兵之後,他就理所當然的當了雷門的逃兵。
「最好是這樣。千萬不要像你大哥一樣娶了那種女人進家門。娶妻不但要娶德,身分地位也要能相匹配,這樣才可以保你萬年富貴。你懂嗎?」雷女乃女乃微揚的音調中有著諄諄告誡的苦心。
雷偉眉頭一皺。明知女乃女乃非常不滿意葳葳這個孫媳婦,可他也無法替葳葳說什麼好話,以女乃女乃強硬霸道的個性,他知道那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糕。
當初要不是葳葳懷了身孕,女乃女乃根本不可能讓她進雷家大門;以女乃女乃根深蒂固的門當戶對、階級背景觀念,根本是厭惡透了這個出身平凡的孫媳婦。
他不敢告訴純純葳葳在家里受盡委屈的事,而葳葳也不準他去長舌;畢竟當初是葳葳執意要嫁給大哥的。況且,以純純的個性,知道之後,絕對會上門來討公道。
他實在無法想象純純和女乃女乃對杠的場面,那可能是兩敗俱傷外加流彈四射。
「女乃女乃,我明白,你想要我娶什麼樣的女人,我都听你的話。」雷偉笑著討好女乃女乃。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才是對付難纏的女乃女乃的最好方法。
「你明白最好。女乃女乃會安排名門淑媛和你認識。龍配龍、鳳配鳳,你听女乃女乃的話,女乃女乃絕對不會害你的。」
「是,女乃女乃,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相對于雷明的情緒內斂、成熟穩重,雷偉在雷女乃女乃面前就顯得油嘴滑舌、嘻皮笑臉了。
雷女乃女乃唇角勾了勾,不愛笑的她,最後還是被雷偉給逗出了笑意。
雷女乃女乃是女強人中的女強人,如今還高掛著雷門企業董事長的頭餃,大權在握的她,作風強勢永遠都不願低頭認輸。
雷門企業創建于民國五0年代,是以雷家爺爺的名字命名,以經營各式飲料聞名,曾在大中華地區創造出雷門飲料王國的榮景。
不幸的是,雷爺爺于壯年時因一場猛爆性肝炎在一周內就撒手人寰,根本來不及享受豐收成果。
那年雷女乃女乃四十三歲,長子二十三歲,次子也已經二十歲了;面對丈夫的突然過世,她一肩扛起雷門重擔,卻也在同時發現肚子里又懷了新生命;新生命的到來,支持著雷女乃女乃勇敢堅強的活下去。
雷女乃女乃的強悍性格是命運造成的。在喪夫十年之後,大兒子和大媳婦在一場空難中雙雙喪生,獨留下一雙年幼的孫子,也就是雷明和雷偉兩兄弟。
雷女乃女乃一手養大失去父母的兩兄弟,對于兩兄弟的教育,她采取嚴苛手段,只能服從;在她權威教育下,絕對沒有違背和頂嘴這種事。
如今雷女乃女乃年紀大了,而她也知道自己老了,就算她再有野心,也沒有體力了,于是她著手規畫交出大權,將雷門的經營棒子交給年輕一代,否則雷門在她的手中只有走向沒有未來的死路。
可嘆的是,二兒子雷天不論資質或才學都比不上已經過世的大兒子,卻滿腦子想著爭權奪利,老早就棄她于不顧,搬出雷家大宅,自立門戶。
至于那個只比雷明大兩歲、她高齡才生下的小兒子,個性更是乖張叛逆到不顧她這個老母親,此時正逍遙地滯留美國不歸。
雷女乃女乃只能將重振雷門的沉重棒子交給第三代的長孫。
長孫雷明完全遺傳到他父親的聰明才智與經商才能,其個性不僅成熟內斂、處世圓融,更一手挽救了日漸衰敗的雷門,將雷門的營運成效提升到百分百。
在雷女乃女乃的計畫里,雷門總經理的位置非雷明莫屬,偏偏雷天也有意爭奪,搞得雷門內派系對立、烏煙瘴氣。
要是雷明能娶個對他事業有幫助的女人,最好是某股東或某財團的千金,這樣雷天也就不敢在私底下再搞鬼了。
雷女乃女乃有生之年的微薄心願,就是看著雷明、雷偉和雷陽這三個年紀相仿的孩子能夠娶到一個宜家宜室的名門閨秀,這樣才不會辱沒了雷家的門風。
只可惜雷明違逆了她的意思,強娶了一個沒有任何社會地位的女人,雷陽的叛逆又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所以雷女乃女乃只能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雷偉身上。只是,她的願望真的能實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