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住他的手腕。「別趕我啦,團圓飯就是要吃久一點,看在我特地從桃園趕過來的份上,你就讓我陪你吃飯嘛。」她繼續低聲討好,可憐得像個小媳婦。
「我習慣一個人,我不需要你來可憐我。」他的聲音越來越冷,表情也越來越僵硬。
「你別這麼說,我沒有可憐你。我只是……」她想裝柔媚,以她對付男人的手段,可是這會卻完全施展不出來。
「喜歡我?」他逼近一步,接下她未完的話,直視著她閃躲的眼神。
「我……」她說不出口,眼神垂得低低的。要是平常,她一定是以最嬌嗲的聲音回應。
「回去吧,別再來找我了。」
「我真的不知道沈風會偷偷錄了音。我不是故意的,你真的不肯原諒我嗎?」她很難過,眼淚在眼眶里轉,顯得楚楚可憐。
這就是她選擇逃避的原因,她害怕會有這樣的結果,她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可是情況看來糟糕透了。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偏偏你也愛上了壞男人。」看見她的眼淚要掉不掉的樣子,他的語氣趨于和緩。
「什麼意思?」她訥訥反問。
他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往門外推。「別再來了。」她不懂,明明之前她跟他相處得很好,兩人之間甚至有股曖昧不明的甜蜜,他甚至還讓她睡上他的床,還讓她吻了他,難道這一切都是她的自以為是?怎麼為了個沈風,他和她之間連點情分都沒了。
「育淳,你真的很討厭我嗎?」嗯。」他硬下心來,點了頭。
她不死心地再問︰「我們真的連朋友都當不成嗎?」
「對。」他再度給予肯定的答覆。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但害你和你女朋友分手,還害你讓沈風威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我這個人就是這麼帶衰,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她苦笑著,大顆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別為了募款,連自己的感情都投了進去,我的話僅止于此,你回去吧。」他習慣孤獨,他再也不容許任何女人進入自己的生活里,也不要讓自己再陷入感情的泥沼中,趁兩人還沒開始,就讓一切打住吧。
「你放心,我不會再來打擾你的。」她往大門口走去,不明白他會何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事情被她搞砸了,薛育淳這樣不留情面的趕她走,這還是頭一遭。
她無法繼續糾纏著他不放,就算她臉皮再厚,被她心儀的男人當面說討厭,她還是沒辦法無動于衷。
看著她淚眼婆娑的離開,他不禁懷疑自己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一回頭,他看著滿桌子她帶來的菜色,暗一咬牙,怒吼了聲,「該死!」多年來,他早就看透了人間冷暖、世間百態,也將自己的情緒訓練到收放自如,而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她對他的好,豈是十根手指算得完的?他在鞋櫃上拿起大門的鑰匙,連外套都沒有穿,迅速飛奔下樓。
但空無一人的巷道,哪還有她的蹤影。他快速跑出巷弄來到大街上,在這家家戶戶都在慶團圓的時分,兩旁除了超商的霓虹燈閃著亮光,這座城市像似陷入黑暗之中。
每年的過年,是他最難熬的時分;大家在享受年假的快樂,他卻被長長的年假啃蝕著五髒六腑。
其實他生氣的不是她的話被錄音這件事,而是他看見她跟沈風親熱抱在一起,那讓他想起了被陳詩涵劈腿的事實。
而那是他心底最脆弱的一部分。果然,女人都是虛榮的,她們說的話根本不能相信,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俞宇潔又成了他情緒上的發泄桶,他把事情弄砸了,看來這次她應該會對他徹底死心了吧……這個年並不好過,薛育淳在傷了俞宇潔的同時,也狠狠地傷了自己。
他想起她曾經對他的好,覺得諷刺,又有股深深的懷念。
餅年後,薛育淳和俞宇心陷入瘋狂的忙碌中,因為全誠和中民的合並在即,中民的員工顯得浮躁不安,也因此流言四起、罷工傳言不斷。
他這個總經理即將在合並後卸任,卻當得一點都不威風,不但得應付高層的施壓,還得安撫員工的情緒。
每周回總公司開會一次,他都會故意避開不同樓層的陳詩涵,就算遠遠見到她,他都能若無其事地轉彎,不讓自己有機會和前女友正面踫上。
他把一天當成二天用。平均一天唾不到六個小時。在夜深人靜時,他常常會想起俞宇潔那總是笑得柔媚的臉龐。
他看著辦公桌前的俞宇心,雖然是堂姊妹,但她和俞宇潔長得一點都不像,一個臉型偏圓,一個卻是標準的瓜子臉。
明明不像,卻讓他想起了俞宇潔,于是他從皮夾里拿出了三張仟元大鈔。
看著鈔票,俞宇心不解地問︰「這是?」兩人正在談合並後的人力配置,薛育淳卻忽然拿出錢來。
「幫我捐給小隻果基金會。」他將鈔票遞到俞宇心的面前。
「我堂姊又來煩你了嗎?」俞宇心問得很緊張。
「沒有,我只是想貢獻一點心力。」從過年到現在,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俞宇潔。他以為忙碌會讓他忘記一切,沒想到愧疚感卻時時啃噬著他。
「我那個堂姊,其實心地很善良,有時熱血過了頭,就沒有多用一下腦袋。」俞宇心沒有收下錢,臉上有著不好意思。
「是呀。」他認同的點點頭。
「薛大哥,她替你惹來了麻煩。沒想到你還願意捐錢。」
「沒什麼麻煩,沈風的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對于沈風的小手段,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紀博濤出面的。」說到紀博濤,俞宇心笑容里有著淡淡的羞赧。
「沒想到你和博濤是夫妻關系,你還真會保守秘密。」薛育淳淡淡說著。
「我都已經跟他離婚了,所以才沒提起和他的關系,就怕影響到工作。
況且我們是來合並中民的,這樣對立的關系,實在不適合拿出來談論。」
「同事雖然相處的時間很長。但有些事情並不方便說,這些我都明白。」
就像他和陳詩涵,能證明他和陳詩涵談過戀愛的,恐怕只有他和俞宇潔了。
「博濤已經遞出辭呈了,他打算和沈風一起攜手創業。所以沈風不會再找我們的麻煩,更不會再煽動員工罷工。」俞宇心解釋道。幸虧有紀博濤,否則沈風應該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你堂姊好像跟沈風不錯,你得提醒她,沈風那種男人,對感情不會認真的,要她別跟沈風太接近。」他還是忍不住對俞宇心提這件事。
「我知道,我已經罵過她了。不過她說她會跟沈風牽扯在一起,單純只是想要募款。」
「募款還是有別的方式,她非得要那樣募款嗎?」一提起俞宇潔募款的方式,他的情緒有了波動,聲調揚高了幾度。
「我不懂,我堂姊的募款方式有什麼問題嗎?」
「女人對付男人,最有利的那一招。」薛育淳的話沒有說得很明白,俞宇心卻听明白了。
「薛大哥,看來你對我堂姊有很大的誤解,她頂多愛穿漂亮的衣服、講話嗲了些,但她本身很自愛,絕對不會跟男人隨便亂來的。」薛育淳壓根不信,因為他有親眼目睹。「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剛好看見她和沈風態度親密到就像一對戀人。」
「那一定是被沈風威脅,或是遭到沈風設計。依我的了解,她非常討厭沈風。你別看我堂姊那個樣子,其實她對感情很小心翼翼,我一直懷疑她是不是受過什麼感情創傷。」
「哦?」他發出了一聲疑問。
「她說她已經把自己嫁給基金會了,她打算一輩子不結婚,她要把她的時間都奉獻給那些需要幫助的女人。」
「她沒有男朋友嗎?」他順口問了。
「沒有,大學畢業以後就沒交男朋友了。她覺得感情是一種負擔,不談感情日子過得比較自在。」是這樣嗎?薛育淳在心里想著。難道他真的誤會俞宇潔了?但就算他誤會了她,又有什麼關系?他和她只是意外交集在一起,以後也只會是兩條不相干的平行線。
「她是個很有愛心的女人。」薛育淳有意結束話題,他不應該再提起俞宇潔的。但俞宇心卻顯得興致勃勃。「四月初,小隻果基金會要辦一場愛心義賣園游會,你一起來共襄盛舉,親自把這筆捐款交給她,我相信她一定會很感動的。」不容薛育淳拒絕,俞宇心快速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拿了一份邀請函過來給薛育淳。
他該去嗎?薛育淳怔怔地看著那張印有粉藍白設計的邀請函,發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