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狠下心,不能讓連年弘卷進這場是非中,否則一定會影響他日後的競選。
「連年弘,你別鬧了,我跟我前夫說話,你是有權要知道什麼?」
「我是婷婷的親生爸爸,當然有權知道為什麼你要帶著我的女兒去嫁給這個男人!」連年弘故意挑釁,就等著看高峰的反應。
斑峰明白這個張牙舞爪的男人是誰,他的笑意依舊溫和,沒被連年弘給激怒。「淑女,你還沒告訴他嗎?」
她搖頭。「高峰,你先進來坐。」
斑峰笑著點頭,走進她家里。
連年弘沒想到高峰不怒反笑,他有著被當猴子耍的難堪。「你這什麼意思?」
「你趕快帶婷婷去參加生日宴啦。」
「那你呢?」連年弘問。
「我不去。」
「你為什麼不去?」
「婷婷是連家人,我不是。」
「你是婷婷的媽。」連年弘講得既用力又大聲,深怕走進門內的高峰沒听見。
「我雖然是婷婷的媽,但我不是連家人,我沒有立場去。」她的表情很認真,口氣很硬。
「那些親朋好友要是問我婷婷的媽怎麼不來,我要怎麼說?」
「就說我走投無路、下場淒慘,只好把婷婷夾還給連家,這還不簡單嗎?」那是帶著戲謔的嘲諷。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
「這是事實,不是嗎?」她推連年弘的手臂。「快回去準備,別耽擱到時間。」
連年弘就這麼被蕭淑女擋在門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將大門緊閉,和她那個前夫孤男寡女獨處。
他沒有任何立場阻止她和她的前夫在一起,他不怪她,他怪的是自己。
當初是他拒絕她結婚的提議,而高峰則是趁虛而入的陪在她身邊。
七年,整整七年!
挫敗的他不得不承認,他仍然愛著她,因為苦苦的壓抑,他比以前還更渴望她。
只是,她還愛著他嗎?
還是愛著眼前這位前夫?
他和她,還有機會嗎?
***
連年弘坐在自家騎樓的涼椅上。
中午辦完婷婷的生日宴之後,他就如同化石般地坐在這里,目光緊鎖住棒壁的動靜。
他知道那個前夫還在蕭淑女屋內,他的眸光幾乎要冒出火來,腦袋亂七八糟的幻想著他們會不會在屋內做亂七八糟的事。
甭男寡女呀。
看她前夫來訪,他心頭的痛是如此強烈,就像當初收到那張喜帖時的恐慌,害怕她是不是又會狠狠丟下他,再次不告而別。
他愛她,比想象中的還要深、還要濃。
太陽一寸寸偏西移動,他再也無法忍下去,就在他打算去按蕭淑女家的門鈴時,高峰正巧走出她家。
相對高峰那和善的笑意,連年弘的臉色就顯得陰沉。
「連先生,你來得正好,請問這里有超市嗎?」
「沒有。鄉下地方只有菜市場。」
「淑女在幫婷婷洗澡,婷婷玩得一身汗,我想利用這個時間去買點菜,回來煮給淑女和婷婷吃。」不在乎連年弘那糾結的臉色,高峰大方說出自己的目的。
「你還會下廚?」連年弘除了不敢相信,口氣更是嘲諷。
「新好男人都會下廚,連先生不下廚嗎?」
連年弘的確不會。有阿嬤和媽媽在家,哪輪得到他下廚煮飯,不過這卻戳中他的要害。「我當然會下廚,煮飯煮菜對我而言是小事。」
「那太好了。連先生可不可以帶我去鎮上?我的方向感不太好,我來的時候,好像有看見一間農會的超市。」高峰笑說著。
不知道是高峰沒神經,看不懂他那難看的臉色,還是高峰的臉皮太厚,居然要他這村長親自帶路?
連年弘忍住脾氣。「當然。你來者是客,我帶你去吧。」他一口答應,或者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套問出高峰來河東村的目的。
「謝謝,那坐我的車?」
坐上高峰那豪華的轎車,連年弘在副駕駛座指點方向,車子駛出河東村之後,高峰卻在一處綠意盎然的小路旁停車,然後打開車門,徑自走下車。
「喂!你干什麼在這里停車?」連年弘只好跟著下車。
論起體格,連年弘比高峰碩壯,況且這里是他的地盤,他不怕高峰會使出什麼見不得人的爛招數。
「這里的空氣真好,風景又美,難怪淑女一直戀戀不忘她的家鄉。」
斑峰看著一望無際的菜田,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你跟我,好像還沒有到一起看風景的交情。」連年弘猜測著高峰的用意。
「連先生對我很有敵意,為什麼?」高峰笑看著連年弘。
連年弘開門見山地問︰「你既然是淑女的前夫,表示你跟她應該沒有關系了,你到底來找淑女做什麼?」
「淑女畢竟是我的前妻,婷婷是我的女兒,我來關心她們母女也是應該的。」
「婷婷不是你的女兒,是我的女兒!我看你是來找她麻煩的吧?」連年弘總算明白高峰是有意以買東西為借口,將他引出來。
「我疼愛淑女和婷婷,我不會找淑女的麻煩。」
「你說得倒好听,那你怎麼沒有保護她們母女,還讓她們被你的父母打?」連年弘咄咄逼問。
斑峰很訝異。「淑女告訴你的?」
「淑女的嘴巴跟蚌殼一樣,她明明受了這麼多的苦,卻一句話都不吭,我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她到底愛上你哪一點?」
「那是婷婷說的?」看連年弘吃醋的模樣,原來連年弘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小孩不會說謊。」一想到她額上那潰爛的傷疤,連年弘的拳頭就握得死緊。
「我對淑女很抱歉,那是在我上班時發生的事,我沒有辦法去阻止,害淑女受到傷害。」高峰很是愧疚。
「我不想再听你廢話。你到底有什麼事?」連年弘顯得很沒有耐性。
「我想知道,你還愛著淑女嗎?」
斑峰的語氣依舊柔和,沒有跟隨連年弘的情緒起舞,任何想發脾氣的人,一遇上高峰的好脾氣,恐怕都發不出來。
「我愛不愛淑女,管你這位前夫什麼事?」
「你想知道淑女為什麼嫁給我嗎?」高峰丟出一個讓連年弘感興趣的話題。
「就算我想知道,也不會笨到相信你說的話。」連年弘是很想知道,卻又故作無所謂。
「信不信由你。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你,因為這是我對淑女的虧欠。」
金黃陽光下,連年弘听著高峰說起往日故事,越听,他的眉頭蹙得越緊,那驚詫不斷在心里擴大。
知道高峰說完一段來龍去脈,連年弘氣得拳頭狠狠地揮出去。「你這個王八蛋!」最後,卻只能猛然在高峰的鼻前收住。
斑峰嚇出一身冷汗,放射性地頭一偏,腳下更是踉蹌幾步。
看著連年弘那一臉的暴怒,高峰心有余悸。心髒跳得飛快,卻讓是壯起膽子說︰「連先生,如果你真想打我,我願意挨你這一拳。」
連年弘憤恨地收起拳頭。「看在你養育婷婷六年,婷婷也喊了你六年爸爸,我和你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完全超乎連年弘的想象。
「請相信我,我也不願讓這件事情發生。我今天會告訴你這些事,也是希望你能和淑女重修舊好。」
「請你不要再來打擾她們母女,從此之後,她們母女的事由我全權負責。」
斑峰走到車門邊,笑容里有著感慨。「你相信我說的?」
「沒有一個男人會願意承認自己是同性戀,除非那人真的是同性戀!」而這個男人就是眼前的高峰!
斑峰苦笑。「要我送你回去嗎?」
連年弘搖頭。「我還是得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不過,我不會原諒你,你實在太自私了!」
「我的確自私,但我從來不曾想要傷害她們母女,我甚至曾經想過要跟淑女成為真正的夫妻。」高峰下了一記猛藥。
「我不會讓你和淑女成為真正夫妻的!你想都別想!」連年弘暴跳起來。
「我得去鎮上買菜,我答應婷婷要親自下廚,煮她愛吃的意大利面。」不理會連年弘的挑釁,高峰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離開。
目送高峰離開,連年弘的心情仍是激動不已。
這件事,到底是誰對誰錯?
還是誰都沒有錯?
錯的是命運在作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