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屬于「月泉門」勢力的大宅內,沈雲希看著門人送來的信。
「少門主,可是關于小姐的下落?」隨行的幾名老護院在少主子身邊關心地問,他們都已清楚,古城三總管是失蹤多年的小姐沈雲霓。
「人已落入任燦玥手中。」沈雲希一臉沉重地道。「此事先別讓老夫人知道。」
「少門主心中可有對策?」老護院李伯問道。「從任燦玥上次的態度看來,他對小姐有情意,小姐安全無虞,此事宜先緩下,先解決逼到眼前之事。」
「李伯指的是易蒼玄約定在‘恆沙古剎’放人的事。」沈雲希沉思。
「選在‘恆沙古剎’的大佛開眼時要放人,易蒼玄在玩什麼把戲,少門主不可不慎。」
「話雖如此,但不知小姐對任燦玥的心意為何?」另一名老護院也道。「看古城用盡全部人力找人,就可知小姐無意再回古城,任燦玥此舉只怕非小姐所願。」
「無論雲霓的心意為何,身為兄長,我是絕不答應她嫁給任燦玥。」沈雲希無法接受將自己的胞妹嫁給毀她一足的人。「等易蒼玄之事解決了,我必帶她回沈家。」
「少門主,‘恆沙古剎’的住持命人送來一封信。」
沈雲希蹙眉,接過門人遞來的信,閱覽後,不禁嘆息。「這可有意思了。」
幾名老護院面面相覷。
再幾天便近年節,各地皆可見既忙碌又濃厚的過節氣氛。
「城主。」一見要走進房內的任燦玥,走出房門的婢女們忙欠身。
「怎麼了?」個個遞水、拿帕子的,一臉慌張。
「三總管剛才用餐,才吃道魚,忽然說腥味重,接著就吐了,這一吐,就好像停不下一樣。」
「請大夫。」任燦玥忙走進房內道。
「再找大夫來,喝那什麼苦藥,就算我沒武功,咬不爛你,我咬死我自己好了!」袁小倪坐在桌邊,桌上一堆豐盛菜肴,向來食欲極佳的她卻掩著唇,對著腳邊木桶一臉難受,她忍著干嘔,沒好氣地喊著。
「你這孩子,對城主胡說八道些什麼話。」在她身後幫她拍背順氣的朱嬸忙責備著,就怕任燦萌為難小倪。「城主,三總管人不舒服,吐到頭都昏了,您別見怪。」
任燦玥抬手,要朱嬸退開。
「怎麼會忽然吃個東西就吐成這樣,是東西不干淨嗎?」他撫著她的額,大冷天,她卻吐到一身汗,額上濕冷。
「幾名老僕人煮的東西,都是三總管愛吃的,城主您和大總管、二總管也用過了,沒問題才是。」一名婢女道。
「三總管這幾天精神差,體力也不好,會不會因此受寒了?」朱嬸猜忖道。
朱嬸話才說完,袁小倪忽又一陣干嘔,頭撇一邊木桶狂吐不止,口鼻都是酸腐味,讓她聞著更反胃,已無食物可以吐卻依然干嘔,直至背後一股柔和的氣勁緩緩灌入,才緩下她的不適。
「拿擰濕的帕子和溫水來。」任燦玥按著她的背,將氣灌入後,讓她環靠在腰上,拂開她汗濕的額發,接過僕人遞上的濕帕子。
他倒了些溫水在掌心放到她鼻邊,哄著要她吸進,溫水一入鼻,她馬上嗆咳,濕帕子擦著她嗆鼻所嗆出的穢物。
一旁僕人見到由來高高在上的城主,耐心哄著三總管已夠吃驚,對城主熟練的動作更震驚到有些目瞪口呆。
連續兩、三次,終于讓鼻中的氣味舒緩,任燦玥抱起虛弱的袁小倪往內房走去。
「好好睡一覺,明天若還是這情況,你再不喜歡大夫和苦藥也由不得你。」對他一副沒得商量的口吻,袁小倪沒好氣地悶嚷。
「精神差、體力不好、受寒,還不都是你害的,這幾天一直……對我亂來。」
這段時間,她似乎常常無力地靠著他,對自己這樣,她有一股無名氣不知往哪發。
「我今天不對你亂來就是。」他將她放到床上,替她寬衣。
「明天、後天、大後天呢!」袁小倪哀喊一聲,推打他的肩,又想到什麼似的,改捶枕被。「大後天以後的日子呢天呀!要過年了,好可怕……」
「對,要過年了,等南方的事情處理完,我要帶你回古城過年。」
「我不要跟你回古城!」她微弱地喊著。
「等你有力氣,再來說這個問題吧!」
他漫應著她,邊調整被楞,唇邊卻淡揚起笑意。兩年前的「斜陽西峰」,她受傷、喝醉都不鬧,只有病了或身體不適就會鬧情緒,接著開始自言自語地數落日子。
「你大概睡兩個時辰醒來,到時該餓了,現在先乖乖睡一覺。」溫熱的帕子擦干她額上的汗。
「你……怎麼知道?」
「兩年前的‘斜陽西鋒’,每天醒來就是照顧你,你可不是個會感恩、客氣的小泵娘,喝藥、吃飯都得哄,在我身上,你耍盡了任性。」那時,完全看不到她平日懂事的模樣。
罷開始,他沒好耐性,明知強逼她是反效果,他也硬灌她藥,結果嗆得她受傷,看到她噴著淚也要跟他個到底時,任燦玥听到自己竟開始放軟聲哄她,當時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雙雙……」袁小倪咕噥,听起來他像是在照顧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在袁小倪的周遭人,說得上讓人任性、頭痛的,除了他的妹妹——古城大小姐任雙雙外,她想不出還有誰有這種個性!
「雙雙刁蠻,而你可是另一種任性,鮮明強烈的個性,連我都只能由得你踩到頭上放肆了。」
袁小倪躺到床上又是一陣喃喃自語,半昏半醒中,感覺到溫熱的帕子正擦拭她的身子和手腳,一身潔淨後,她淺眠片刻,又輾轉翻著身無法安睡。
沒多久,大掌撫上她的額,溫熱的掌撫著她繃緊的身軀,直至她放松後,偎上熟悉的軀體,才昏沉睡去。
任燦玥側臥的支著顱側,端詳掛靠在他懷內沉睡的人,思緒不禁想著「斜陽西峰」時,她強硬地對他宣告感情之道……
「你喜歡我、愛我?」
「你呢?」
「那從現在趣,你的眼只能看著我,你的感受也只能因我而起伏,你的懷抱是我專屬,沒有我的允許,哪怕是只寵物,你也不能抱在懷中。」她捧緊他的面頰,正對著他的眼,鼻尖對上他,強硬宣告。「做到了,我才告訴你,我愛不愛你?」
「我以為我已經夠霸道了,沒想到遇上你,我甘拜下風。」
「你曾經毀掉我的希望,之後又帶給我希望,這一生能同時帶給我這兩種感受的,也唯有你。」長指撫著她沉睡的容顏。「解毒後的你,把對我的愛,徹底從記憶中抹煞,才是對我最重的懲罰。
「‘斜陽西峰’那段時間,我送了你一樣東西,為我曾經傷害你所作的贖罪,但,你想得起來嗎?」
任燦玥清楚,他對她的傷害是不可能彌補的,而已經忘掉「斜陽西峰」一切記憶的她,更不可能會接受,原本對她憎恨的人,忽然說喜歡她,他怕她最後會真如牟老所說——面對極大的變化,在不安下造成身心崩潰,最終也難逃一死。
他只能等、只能忍,忍著對她一切的情感、,等著她能回想起。只是已經過了兩年,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于雪菱化身成清姊的事,見她對他一臉防備、抗拒,甚至驚恐他的靠近,霎那間,他再也沒有辦法接受她明明人在眼前,心對他的距離卻是這般遙遠!
他竟心亂得失控到以劍氣接連貫穿她的肩後,他只想著讓她重傷倒下,他便可以藉療傷之名帶她回古城,但她卻堅定地站著,不曾倒下;就像面對她的腳殘,她終究咬牙站起。
這一失控的代價,是將她推得更遠,更遠。
「任城主。」一個熟悉的聲喚住了從院落中走出的任燦玥。
他回頭見到楚千夢,這幾日楚千夢一直要見他,但他連日待在房內甚少出院落。
「城主打算如何安置三總管?」
「楚公子此言多問了,她不只是古城的人,更是我任燦玥的人,這個身分,未來她無須擔憂。」
「身分、地位,都不是小倪在乎的,而是你真會善待她?」
「我知道楚公子對三總管有幾分錯愛,與她更有童年情誼,但此時非彼舊時,往後規矩和界線還望楚公子留意。」
「城主,千夢自知分寸,更不否認對三總管有著愛慕之情,但她已明確拒絕我;無論你對小倪真心或假意,都希望你看在她月復中已有你任燦玥的孩子,多多珍惜。」
孩子?!任燦玥驚訝得楞住!
「今天我就會離開貴宅,與‘月泉門’的少門主為營救家父而努力,此事我亦會轉達少門主,三總管對‘月泉門’而言是重要的親人,沈雲希更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受到委屈,三總管和沈家的關系……冀望城主慎重處理,別再傷了三總管看重的一切,告辭了。」
「若有需要,我古城願援手。」任燦玥慎重地道。
「謝過城主。」轉身離去的楚千夢,走了幾步又停,長嘆道︰「小倪……並不知自己有身孕,無論何時告訴她,都請城主……多想想她的心境,畢竟她對你……心有芥蒂。」
再睜開眼時,已是傍晚,屋內提早掌燈,袁小倪伸個懶腰,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一定是睡前吐得胃都空了,她想要下床,才撩起床紗,便發現前方桌邊那道修長的側影。
「小皮……」在桌上搖著尾巴,袁小倪瞠目看著任燦玥伸著掌任它攀著玩。
當床紗被整個撩起時,她楞看著站在床邊的人!
「醒了?」大掌撫上她的額探著,確定溫度一切正常才安心。「餓嗎?」
他要扶她下床,她卻抓住他的掌,接著伸臂環抱住他的頸項。
「小倪?」任燦玥驚喜她的靠近,干脆抱起她,笑問︰「怎麼了,還沒睡飽嗎?你只有這時候才會像個孩子一樣靠近我。」
袁小倪埋在他的肩上,沒說話,同時發現,房內多了兩個小碳爐讓房間更溫暖。
「以後你的飲食,我會請人專門打理,先喝點湯,潤潤腸胃,朱嬸等會兒就會把晚餐送來。」
他抱她到桌邊,要將她放到椅子上,她卻還是抱緊他的頸項沒放開。
「小丫頭,你是沒睡飽?還是想要跟我鬧上?」任燦玥讓她坐在膝上,對上她那雙炯炯對望的雙眼,不禁一笑地搖頭。
她瞥到「小皮」在房內的地上奔跳著玩,但大部分還是繞著溫暖的小碳爐跑,她忍不住要開口。
「它不會跳進去,讓自己變火烤貓,不用擔心。」任燦玥搶先說道,並拿起桌上湯血,吹涼一匙湯,送到她嘴邊。
她不客氣地喝下。
「你……看起來很快樂。」他的眉眼似乎帶著興奮,完全不像平時的森冷詭笑,視折磨人為樂趣的城主,那種笑意、那種眼神,好像有一點「燦玥哥哥」的神韻。
「或許,是因為有你在身邊。」他啄吻過她的臉頰。
「小倪……並不知自己有身孕,無論何時告訴她,都請城主……多想想她的心境,畢竟她對你……心有芥蒂。」
在還沒妥善安排好之前,為免刺激她,任燦玥決定先瞞住。
「你……對東方地界上的事,到底記起多少?」又喝了好幾口湯後,她終于問。
「比不上你能告訴我的多。」拇指拭過她唇邊的湯渣。
「騙子!」他什麼都知道,袁小倪切齒。
「比起你故意地負心遺忘,我還不到這個等級。」他挑挑眉。「我只記住餅了‘無陌水塘’之後,那座小農屋內所發生的事。」
「你……」她想起在那座小農屋內,當時身中「瞬失」的他,唯一還有的記憶畫面就是「斜陽西峰」湖邊小屋的事。他永遠只記住和她一起生活的事!
「所以我清楚知道,當我把‘小皮’放到你手上時,你所落下的淚,更知道你的身子是給了我。」他放下湯盅,舌忝吻上她被湯溫潤的唇。「我一再提醒你,但你卻是硬要分開‘燦玥哥哥’和‘城主’。」
她倔抿著唇不讓他再吻,任燦玥只是嘆氣一笑,並未如之前一般強迫她。
「大佛開眼之後,我們好好談談,只要‘月泉門’不堅持帶你走,你希望我和‘月泉門’和平共處,我便按照你所想的處理.,你若想要‘七門樓主’的兒女們陪著你,我便下令他們全部回來,每個人輪流陪伴你。」
「你有什麼目的?」這完全不像他的個性和手段。「不會是展岳又進來下毒了吧?!」可恨的「門毒」就是有一堆稀奇古怪,改變人性格的毒藥。
「扯那毒老頭干什麼!」他改執起她的一雙手,分別親吻著。「我只希望你快樂。」
「要我快樂,就解開對我穴道的封鎖,把我的刀還我。」
「‘恆沙古剎’的大佛開眼之後,我會考慮。」
「我要現在。」
「大佛開眼在即,我無暇分身,不能冒著失去你的風險。」武功一恢復,刀一還她,知道他不在,她便要作怪了。「還有什麼要求?」
「你去死!」她恨恨地瞪視。
「行,但只能死在你的手下,既然你現在還辦不到,這個要求以後再說了。」
任燦玥拍拍膝上的俏臀,慵懶笑問︰「餓了嗎?」
「氣飽了!」她冷哼地別開頭。
「我倒是餓了。」他一掌探入她的衣襟內,撫握一方乳峰出衣襟外。
「你、你做什麼?」袁小倪回頭低喊,不敢置信自己竟沒穿兜胸,一定是他替她寬衣擦身時解下的。
任燦玥不讓她攏回衣襟,甚至埋到她豐胸內開始輕咬乳首。
「先滿足我對你的饑餓……」他的舌兜轉著那粉色蓓蕾,想到再幾個月後,這兒將會哺育他們的孩子,他更加唬得激切。
「朱嬸和僕人隨時會送晚餐來,快放手……」袁小倪推著他,羞惱地想扯開自己的胸,大掌卻從身後按緊她,讓雪乳更迎向含晚的唇舌。「你說過今天不會對我亂來!」
「所以我只撫模的親親你。」他理所當然地繼續肆虐另一乳首。
「我……我忽然又有點想吐了。」她果真一副虛弱地靠到他肩上。「而且有點發冷,你抱緊我,我就不冷。」
發現他身軀和雙臂都不動,她干脆再輕聲喚。
「燦、燦玥哥哥。」
這一低喚,果然讓任燦玥身軀一震,終于伸臂環住她,低吻她的額。
「只要對上我,你總是狡猾得不願如我所求!」
而他熟悉的回應,也讓袁小倪內心復雜。
「小倪。」看到那肩頸邊半掀起的衣,圓潤的二肩上,隱隱透出的三顆小紅痣,還有之前被他重咬猶留印子的咬痕。「大佛開眼之後,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他輕推開她肩上的衣物,舌忝吻那三顆小紅痣和咬痕,憐愛地再吻向她的頸項和臉頰。
「大佛開眼之後……」袁小倪茫然地念著這句話。
任燦玥撫著她的臉頰,吻上她的紅唇,難得的,她竟順從地接受他的吻。
一陣親密的唇纏後,她繼續倚偎地靠在他懷中,溫熱的大掌也熟悉地撫著她的身軀,听著那穩健的心音,她閉上眼。
「小倪,你這幾天吃到油膩老犯嘔,吃得太少了,干脆多喝點粥吧!」朱嬸又端著熱粥進來。「這粥我熬得久,很入口。」
「我等會兒喝,城主他們……出發了嗎?」今夜,大佛開眼,她武功不能恢復就只能另想他法。
「已經離開了。」朱嬸將粥放到一旁,開始收拾屋內。「我說這城主也真是,干麼離開前還把你改移到這屋子?」
相較原本偌大、廣闊的府邸,此處是座小莊院,卻相當典雅別致,是古城的另一處產業;而屋子內外,皆有喬裝的心層武護守護著。
「他怕前腳離開,後腳有人跟著作亂。」
「誰吃熊心豹子膽,在城主眼皮下作亂!」朱嬸可不認為有人敢。「韓堂主、程堂主想來看你,城主一拒絕,這兩人也還真不再詢問;連這兩個從小就管不住的家伙都沒敢造次,還有誰敢作亂呀!」
「這兩人要造次是不會明著來,更何況城主防的不是這兩人。」雲希哥哥、楚千夢,才是他真正擔心的。「朱嬸,我有事想請你幫忙……呃,你拿這麼漂亮的衣服出來做什麼?」
只見朱嬸整理著一套華美的紅綢鍛衣飾,連相襯的飾品都打點好了。
「城主命人買了好多適合你穿的衣物,我瞧這套貴氣又漂亮,干脆穿這套。粥涼了,快喝吧!」朱嬸邊整理著飾品邊說道。
「又不是什麼大喜節慶的日子,穿得這麼艷,不要吧!」穿久了粗布素衣,這段時間,還真不習慣這麼光鮮亮麗的衣服。
「穿得喜氣才能招喜事、轉好運,反正成天悶在這屋子也沒事,這些漂亮的衣服每件都給它穿穿。」
「一定要這樣嗎?」她吹了吹還熱燙的粥。
「當然要,城主個性起伏不定,誰知道什麼時候脾氣又起來,趁這時全給它穿過,才不吃虧。」
「我根本不在乎吃不吃虧,只在乎……」正舀起粥的袁小倪,忽閉了閉眼,繼而長嘆一聲道︰「我記得當年蘭姊姊死時,也是穿得一身華服、珠飾戴齊,像為自己的選擇準備好一樣。」
「……是呀!蘭小姐自己選擇了自己最喜歡的衣服,那孩子從小就漂亮,養在深閨不解世事,遇上那樣的事,對她而言,痛苦又可怕得想死。」一旁的朱嬸已停下了手中的忙碌,回想著當時的情境,幽幽地道。
「我听娘說過,未進古城前,朱嬸曾是‘門毒’手下,月兌離‘門毒’被追殺時,谷樓主救了你,還將你帶進古莊內,于是你成了蘭姊姊的女乃媽。」
朱嬸背對的身形只是默默地听著。
「後來為了讓你擺月兌‘門毒’的追蹤,谷樓主便安排你進古城,這些只有死去的老城主,還有當年與‘七門樓主’極有交情的娘親知道。」古城幾乎與外界隔絕,一入古城,行蹤難追。
「以當時蘭姊姊的情況,她必然只能求助你這位女乃媽了。」當年正是朱嬸把粥拿給她,要她拿給谷蕙蘭。
「蘭小姐溫柔又善良,就算知道我的來歷,也從不曾嫌棄我,把我當另一個母親一樣的尊敬,這孩子是我的命,她要什麼,我都會幫她辦到,哪怕她哭著跟我要求想死,只要能解決她的痛苦,老婆子我再不舍……也只能接受。」朱嬸抹了抹老淚。
「我本打算在那孩子死後跟著去,但蘭小姐要我照顧你,她說你是個可愛的孩子,她放不下你,要我把疼愛她的心意轉為照顧你,這樣她才能走得安心。我從沒想過,城主竟會對年幼的你這麼過分,更沒想過,你會走上跟蘭小姐一樣的遭遇。」
「是不是我喝了,朱嬸也打算跟著一起走?」見她啜泣起的背影,袁小倪又是長嘆。「我不否認,當我答應娘要完成她的心願時,小小年紀的我,沒想到自己答應了什麼!但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後果與痛苦,怨尤不得,就算陷入深淵,能靠的也只有我自己爬出來。」
她看著朱嬸的背影,平靜地道︰「朱嬸,遠方還有等著我的人,更有我渴望的夢,這碗粥我不會喝的,該說,我一輩子都不會喝下,我不是蘭姊姊。」
「蘭小姐說過,你是相當堅強的孩子,這幾年看著你,確實是堅強到讓人心痛。」朱嬸轉身,朝她跪下。
「朱嬸!」袁小倪忙過去要制止她,朱嬸已朝她深深磕頭。
「至今,無論城主如何威迫、刁難你,你都不曾供出我,更不曾供出我是‘門毒’手下的身分,也不質問我為何毒殺蘭小姐,老婆子我對不起你太多了。」
「那些是朱嬸的過去,你一心月兌離‘門毒’不為惡,我怎麼可能再對城主說這些。」袁小倪扶起她。「更何況,蘭姊姊的死,你能成功,定然也是在谷樓主接受下才敢進行。」
比樓主很清楚自己女兒的性格,再下去,谷蕙蘭可能會心智崩潰發狂,不忍再見女兒這麼痛苦下去,所以,默許了女兒提出的要求。
朱嬸看著她,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道︰「你們母女倆受了太多誤解的痛苦,卻始終顧全情分;明明是老夫人懇求丈夫將谷蕙蘭嫁給大公子,袁灩娘不過是代罪羔羊。」
當年老夫人听聞大兒子不想繼承古城,而且想與名妓于雪菱私奔,她知道大兒子心中也仰慕谷蕙蘭,只是因為二兒子和谷蕙蘭更談得來,所以大兒子成全弟弟。
老夫人卻擅作主張,將谷蕙蘭嫁給大兒子,古城由二兒子繼承,她認為這樣是公平的,卻低估了兩位兒子內心的感受,造成了嚴重的後果!
「其實,蘭小姐對他們兄弟倆都只有手足之情,她只是誰都不想傷害,結果誰都傷害了,連自……。都走上了絕路。」
「我相信城主心中早已清楚,蘭姊姊並沒有愛過他們兄弟任何一個人,對他們始終像家人般的親情居多。」再提往事,袁小倪始終無奈。「再說,娘會扛起這些事,只是不想當時的二少爺和老夫人之間的母子親情更加絕裂。」老城主和老夫人都對她們母女倆有恩,母親不悔扛下這些罪名。
在古城,朱嬸與那幫老僕人,都被認定是老夫人的人馬,若揭穿朱嬸,以任燦玥當年的極端,定然也要與自己的母親對上!
「朱嬸,我知道你有武功,請替我盜來隨身佩刀,我就能自行沖破體內‘紫焰劍氣’的封鎖,請助我這一臂之力。」
刀中長劍,她能借劍音共鳴,以「雲濤劍仙」獨特的內功心法,自行沖破「紫焰劍氣」的封鎖。
「恆沙古剃」位于群峰環繞中,因一尊倚山壁峭崖雕鑿的大佛,因而成了南方最負盛名與傳奇的古寺。
大佛源于數百年前,幾名看破世情想退隱的江湖高手,在一名擁有精湛雕功,與當時建築功法一絕的老師傅帶領下,花了數十年功夫,才完成了這尊震古礫今的大佛.,而建築在臨峰山邊的古剃,也是一座不凡的獨特建築。
群峰中最高的主峰是大佛座落處,倚千仞峭壁,佛肩之上高入雲端,佛座矗臨深谷,磅礡雄偉,兩旁較為突出的側峰,各延伸出一段峭崖相連,環在主峰大佛前,遠觀如供佛聖台;此處聖台,一年只開放兩次,大佛開眼便是其中一次。
今夜的「恆沙古剃」聖台上氣氛肅凝,任燦玥領著言常陸、游笙樺和心層武護,與住持和其他古剎僧人,看著眾僧人為大佛開眼所舉行的儀式。
敖近山峰與山下,除了遙拜的信徒,還有許多覬覦寶物的各路江湖人馬,在只有一條山路可上聖台,輕功、身手又不足以翻越群峰下,只能暗中窺探。
「為著和平,敝寺暫時代管了這江湖紛爭之源,望任城主取回後,好生處理。」住持白須過胸,拉著禪杖,雙眼深睿地看著任燦玥。
「恆沙古剎」住持和江湖人稱「無事不通、無事不曉」的博通耆宿睿深老人,年歲相同,皆為當世高齡智者,都為江湖人所敬重。
「住持慧言,定當領受,古城遺世獨立,往後這紛爭之源將不再流入江湖。」縱是狂傲的任燦玥,對這位當世高僧也尊敬斂首。
當臨峰的古剎,大鐘敲響,回蕩群峰時,在場眾僧恭敬拜首,迎著住持與三位武修禪師。
大佛莊嚴,佛眼縱然開啟,也非一般人可上佛身取物,唯有住持與三位武修禪師可進行。
「有勞住持和幾位大師了。」任燦玥抱拳。
平時皆是住持一人在一位武修禪僧隨護下上佛眼,但這幾年,年歲已大的住持需靠兩位禪師護持照應,才能登上如天高的佛眼。
當兩人護著住持一同躍身高空,之中借力佛臂躍上更高虛空,很快沒入佛肩之上,朦朧雲霧撩繞,已難再看到上頭情況,下方眾人只得靜心等待。
聖台上,無數僧人和心層武護,個個火把高舉,光影幽映中,細細的雨絲忽飄下,隨後又是淡淡薄霧偶落。
「城主?」言常陵見任燦玥抬首皺眉,隨即忽縱身而上,以佛身借力躍上最高空!
眾人一見這情況全楞住,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