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九月,校園里卻充滿著青春的氣息。
來自各地的學子加入了北聖高中這個大家庭,在經過了一個星期的熟悉期後,那些稚女敕的臉龐上,原本的茫然變得充滿期待,笑容也變多了。
既來之、則安之,喬若穎是這樣想的。
其實這所私立明星學校並非她的第一志願,她本來只是想和國中同學一起就讀國立高職學技能,大學再念個技術學院,但北聖高中提供了很不錯的入學條件,只要以後在校成績可以在規定之上,就能享有三年免部分學雜費的優惠。
她父母先動了心,聯合起來對她疲勞轟炸,最後她只能認命接受。
畢竟她只是個學生,沒有太多自主權的。
她本以為私立明星高中的上課氣氛肯定是悶到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北聖高中的校園氣氛相當活潑熱鬧。
下課的時候,總有一群又一群的學生聚集在大樹下,有的在閑聊,有的在討論功課,有的則是在練習才藝。
原來北聖高中不希望學生變成只會死讀書的機器人,而是希望能夠五育並重,所以不管是課業還是才藝都非常重視。
那些練習才藝的是一些音樂社與舞蹈社的學長姊,他們把握任何能夠練習的機會,因為開學的第一個月就會舉行校慶,他們不只為了在校慶上表演出風頭,最主要還是要招收新社員。
為了招收新血,校內各個社團可以說是卯足了勁。
喬若穎一開始也很茫然,不知道要參加哪個社團,最後被慫恿在籃球社前徘徊。
籃球社主打帥哥牌,派出高大帥氣的社員招募新血,但當時據說還有個未出場的大神級人物,他是學生會長,但因為忙著準備升大學的考試,所以在招收社員時並未出席,不過籃球社做了一個他的人形立牌,高一新生小妹妹們涉世未深,一個個為那人形立牌神魂顛倒,紛紛簽下了賣身契,成了籃球社的準社員。
至于喬若穎,正準備和同學沖上去龍飛鳳舞地簽下大名,卻被一旁一幅巨大的海報給吸引了目光,停下了步伐。
那是一個站在雨中的男生,看著一個雨中的遠去背影,男生手上的傘,張開並垂落在身旁,那一幕看起來十分……淒涼,雖然看不見男生的臉龐,卻令人感覺他的淚水已經和在雨水中。
「學妹,只要你願意,你也能拍出這麼絕美動人的照片,請加入攝影社吧!」
一張入社表遞上來,喬若穎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簽下了賣身契。
現在,她才知道,攝影也是需要天分的,天分不夠,就只能拍出普通的照片,要是有天分,拍出的照片就是藝術。
啥快門、啥光圈、啥曝光率、啥伽瑪值……光听那些專有名詞喬若穎就覺得頭昏腦脹,至于那些攝影入門書籍,唉,別提了,比教科書還深奧,根本就是要直接把她擋在門外。
而且在進行社團活動時,她的眼珠子總會不時被籃球場上的吆喝聲給吸引過去,看那些籃球社員奔跑投籃的身影,多麼耀眼燦爛啊,她真想加入那些場外的女同學,一起鼓掌叫好。
她真的有點後悔當初怎麼會選擇攝影社,可是已經過了轉社的期限,她來不及月兌離這個地獄了,唉……
就在喬若穎盯著窗外時,角落有個人也正目不轉楮的看著她的側臉。
齊睦軒,北聖高中三年級學生,也是攝影社的上一任社長,本來三年級課業比較重,是可以不用到社團的,但是自從招進了這批新社員之後,他還是一有空便往攝影社跑。
表面上是說要來幫忙現任社長教導新社員攝影技巧,但實際上,他是別有用意的。
就在招募社員那一天,他對喬若穎一見鐘情了,自此,他的心和腳就不受控制的一直想到攝影社來。
他是這樣想的,剩下不到一年他就要畢業了,所以還在學校的這段時間,他要盡量把握能和喬若穎見面相處的機會,況且為了繼承家業,大學他必須選擇企業管理學系,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棄攝影,這是他唯一的興趣。
「學妹,听懂了嗎?」
聲音傳進喬若穎的耳里,拉回了她的心神,她一轉頭,正巧就對上齊睦軒的視線,她知道他是前任社長,以為他發現自己在發呆,她有些心虛,慌忙把視線轉開,快速地看向叫喚她的另一個學長。
他是副社長江允超,目前高二,負責教社團成員紙上談兵,他講解一次拍攝技巧之後會考試,比如,拍攝人像要用怎樣的光圈、快門多少諸如此類的。
至于為什麼不是由社長來負責上課呢?因為社長去找點了,听說過陣子要和其他學校聯合舉辦攝影比賽,還請來知名攝影大師當評審,明星北聖高中的面子果然很大。
不過……喜歡和操作果然是不同的,喬若穎感覺自己快被那些快門和光圈的術語給搞瘋了,只能用尷尬的微笑當作回答。
好不容易捱到社團時間結束,剛好也是放學時間了,她飛快背起書包,用最快的速度離開社團教室,往籃球場的方向奔去。
其他社員稍做整理後,也三三兩兩離開。
江允超看著喬若穎飛也似離去的背影直搖頭。「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以後要怎麼傳承啊?」
齊睦軒也背起書包,拿起一疊與攝影和管理學相關書籍走到江允超身旁,笑道︰「都是初學者,不用著急。」
「怎麼能不急?只有一年的時間可以訓練他們啊,等他們到了高二,社團就要由他們帶領了,不過話說回來,學長可以這麼有閑情逸致嗎?之前不是說下課就得去你家公司學習?」
因為人走光了,江允超才敢提及齊睦軒的家世,這是他和齊睦軒約法三章,不能說出的秘密。
齊睦軒從來不張揚自己的家世,所以在學校里,除了他這個老鄰居,沒有人知道齊睦軒其實是一家跨國集團的大少爺。
「還是得去,你跟我一起。」齊睦軒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去做啥?」
「學習。」
「別鬧了,你是推卸不了,我是沒必要扛上。」他才高二,把書讀好才是重點,搞什麼事業,再者,他又不是齊家繼承人,干麼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少年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我跟我爸說了,我上位以後,你就是我的左右手。」齊睦軒勾起微笑,但語氣中卻有著淡淡的戲謔意味。
江允超臉一垮。「我還想多玩幾年……」
「隨你嘍,但別怪我沒提醒你,在我手下工作,肯定比在其他公司自在,而且福利保證優渥,這麼好的機會,稍縱即逝……」
他話都還沒講完,江允超就快速背起書包,一個勁兒的推著齊睦軒往外走。
齊睦軒說的沒錯,機會是稍縱即逝的,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他當然要趁早把握,而且跟著齊睦軒未來肯定可以吃香喝辣,所以現在花點心力也是值得的。
齊睦軒忍不住調侃道︰「變得真快。」
「這種年紀的男生都是善變的。」
「鬼扯。」齊睦軒笑著往前走,但當他的目光飄往遠處的球場,以及那飛奔而去的微小背影,他的笑意瞬間隱沒。
九月中,氣候依舊悶熱,籃球場的氣氛更加火熱,幾個高大的男學生穿著運動服在球場上奮力奔馳,汗水淋灕。
場內的人斗志有多高昂,場外加油的人就有多High,在在顯示活力就是青春的代名詞。
「學長!」
「崇光學長!」
尖叫聲此起彼落,喊的都是同一個人,正是球場上最耀眼的那顆星。
楚崇光,高二,他從國中開始就參加各種大小比賽,極有可能成為國家代表隊,是女生崇拜的偶像,有不少人都是為了他而選擇北聖高中。
這樣龐大的後援會,免不了會爭風吃醋,推擠間,有人因此吵了起來—「丑八怪,就你那長相,也敢在這里喊男神的名字,不覺得丟臉嗎!」
開口罵人的是北聖高中公主沉子茵身邊的小苞班,專門在公主身邊拍馬屁,知道公主唯一喜歡的就是楚崇光,所以只要籃球社在打球,她就會帶著一把椅子,伺候公主。
沉子茵是北聖高中董事的千金,其他學生私底下都稱呼她為公主,平常為了討她歡心,大家都會圍著她奉承阿諛,久了,就成了一個特殊族群,有時候免不了仗勢欺人。
沉子茵漸漸也習慣所有人把她捧得高高的,對于那些跟班的囂張舉動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她會告誡他們,楚崇光在的時候要收斂一些,她想在楚崇光面前保持良好形象。
可是被推倒的是個高一新生,根本不知道沉子茵的身分特殊,只知道這群學姊欺人太甚,氣不過就和那些人吵起來了。
「別吵了。」沉子茵涼涼的地說了一句。
「子茵,這些不懂事的學妹不教育一下是不會成長的。」跟班又上前,狠狠推了另一個站在沉子茵前面的學妹一下。
恰巧,這個被欺負的女同學和喬若穎同班,基于同學愛,喬若穎上前想要勸阻,沒想到她自己反而成了受害者,一個不小心,她就被擠倒在地上了。
她這一摔,莫名其妙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球賽也因此中斷,楚崇光走了過來,向倒在地上的她伸出手。
喬若穎看著那只手,整個人呆若木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
她要是伸手,肯定成為眾矢之的,可是不伸手,躺在地上著實難看,最後,她決定要靠自己的力量爬起來,她可不想被其他女生的視線亂箭穿心。
這時,她感覺到手肘被一股力量抬起,一轉頭,便對上一雙熟悉的眼楮。「學長……」
「站得起來嗎?」齊睦軒問道。
「嗯。」喬若穎藉著他的力道緩緩站起身。
她的同學急忙上前關心,「你有沒有受傷?謝謝你剛剛替我出頭,她們真是欺人太甚!」
「你還好意思把錯怪在別人頭上?要不是你擠到我們前面擋住了視野,叫你走開你又不走開,我們氣不過才推你一下,不然誰愛理你啊!」跟班開始推卸責任,接著轉頭看向沉子茵,討好的問道︰「子茵,你說是不是啊?」
齊睦軒濃眉微微皺起,冷冷的道︰「都把人推倒了,你們是不是應該道個歉?」
苞班以為沉子茵會替她講話,但她忘了,楚崇光也在場,結果可想而知,被罵的是她自己,當然,她是不敢回嘴的。
在北聖高中有個廣為人知的傳聞,就是就算被公主罵了也不能回嘴,要是回嘴,被公主貼上標簽,就別再寄望進入上流社會混。
鮑主就像是擁有上流社會門票發行權的富家千金,在北聖,沒人敢得罪她。
當然還是有例外的,就像楚崇光和齊睦軒,一個是所有人捧出來的籃球校隊偶像,一個是完全不理會凡人雜事的天外仙人,一個絕對的高調,一個則是絕對的低調,雖然學校就這麼大,常常踫到面,但兩人基本上完全沒有交集。
楚崇光會走向人群並不奇怪,齊睦軒會走向人群,真的挺教人意外的。
所以這一次齊睦軒挺身而出,讓楚崇光對喬若穎這個小學妹起了好奇心,加上她長得真的滿優的,身材高挑,臉蛋清秀,比起沉子茵,更像個真正的公主。
「學妹,你哪一班的?叫什麼名字?」
「高一A喬若穎。」偶像問話,當然是有問必答。
「喬若穎……很不錯的名字,你是來看我打球的嗎?」楚崇光揚起一抹粲笑又問。
「是。」喬若穎低垂著頭,輕輕點了點,感覺像被看透了,她很不好意思。
「那以後要常常來替我加油喔!」
很可怕啊,楚崇光一提出邀請,喬若穎就感覺到其他女生銳利的目光齊齊朝自己射來,如果是真的箭,她大概早就被射得千瘡百孔了。
可是,要是拒絕了楚崇光的邀請,豈不是把和偶像接觸的機會徹底斬斷?
所以,不管有多少顆眼珠子正瞪視著自己,喬若穎還是爽快的答應了,「好。」
好不容易這場混亂結束了,籃球社社員繼續練球,場外的啦啦隊繼續加油,不過她們都知道要離沉子茵和她的跟班遠一點,至于喬若穎,她也很想在場外看球,可是她發現她拐到腳了,但她不想讓別人看出來,死撐著走離籃球場,直到看不到籃球場,她的腳也撐不住了,還差點跌倒,結果有人扶了她一把,讓她坐到花台上。
她轉頭,看見幫她的又是齊睦軒。
齊睦軒一直尾隨在她身後,他早就在她起身走路時察覺到她的腳扭到,雖然她很勉強走得平穩,但速度和平常相較顯得格外緩慢,從她進社團,他便開始觀察她,她走路一向都是有風的。
「學長怎麼跟過來了?」
其實在社團里,他們稱不上熟稔,他平常不太講話,就只是靜靜的看著社長和副社長訓練新成員,有不足之處他才會開口補充,所以他跟過來令她覺得有些意外。
「你的腳還好嗎?」
「沒事……」喬若穎回以一個笑。
齊睦軒蹲,伸手往她的腳踝輕輕踫了一下,她的小臉馬上扭曲。「都扭傷了還說沒事。」
「真的沒事,我去保健室擦藥就好了。」
她想起身,他又把她按坐下來。「這個時間保健室已經關了,你在這里等著,我去騎車過來載你。」
喬若穎急著要拒絕,「學長,真的不用……」她不想太麻煩人家。
「在這里等著,別走開。」說完,齊睦軒又看了她一眼才走開。
可能因為他是學長吧,她覺得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魄力,她就像個乖巧听話的好孩子,乖乖坐在花台上等著齊睦軒的到來。
沒多久,他騎著自行車來了。「上車吧。」
因為腳實在走不了路了,喬若穎只好乖乖上了他的車,讓他載著她離開校園。
這是她第一次被男生載,感覺挺別扭的,她也不敢拉他的衣服,只好緊抓著椅子下方。
「抓著我,不然很危險。」齊睦軒提醒道。
的確,自行車沒地方可抓,坐起來很沒有安全感,但抱他的腰更奇怪,她可不想才剛進高中就傳出什麼不好的八卦,更確定一點來說,她不希望八卦傳到楚崇光耳里,所以最後她選擇抓著他的書包背帶。
他瞄了她的手一眼,沒多說什麼,繼續往前騎。
對喬若穎來說,回家的路實在有點漫長,但是對齊睦軒而言,這段路越長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