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誘娘子 第一章

書名︰巧誘娘子|作者︰唐筠|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長得黑並不是自願的,但是長得不一樣卻讓龍天皓成為同齡小孩們取笑欺悔的對象,黑如木炭的膚色讓他成為一個極端孤僻的小孩,當別人在嬉戲的時候,他總是躲著偷看眾人游玩。

但是保持距離未必就能為他帶來安全,就像現在,他還是躲不過眾人捉弄與欺負。

他試圖反擊,但是雙手難敵眾拳,一場混亂下來,他已經渾身是傷。

突然—個白皙如雪的柔軟身軀撲向他,在更多拳頭打下來的時候對著眾人大喝,「不許再打他了!」

「你以為你是誰啊!這兒沒女生的事,快點閃開!」

「我偏不閃!」

「唉唷!女生愛男生,小雪人愛黑木炭,羞羞羞!」

「你們再不閉嘴我叫我爹修理你們!」

欺侮人的孩子頭哼著氣,不把她瞧進眼里地說︰「你以為你爹是大王嗎?說修理就能修理我們啊?我爹可是杭滬的縣令,我要是不讓開,你就讓我爹把你抓來給我當媳婦。」

口氣挺大的,卻讓人听得相當不舒服,雲香兒原本也不想拿出她爹的職權來壓人,但這回卻有些氣不過了。

「我叫雲香兒,府城最大的那棟宅子是我家,你們再敢對他動手動腳,我就讓我爹把你們統統抓去關起來。」

雲香兒人雖長得嬌小,膽子卻挺大,有個統領父親當靠山更是讓她膽大包天,古靈精怪到整個府里上下都對她頭痛。

听到府城雲府是她家,幾個小孩交頭接耳了半晌,—個個倒退了幾步。

他們年紀雖小,卻也知道雲府惹不得,雲統領是大王眼前的大紅人,誰得罪了他們誰就倒大楣。

「我們鬧著玩的,雲小姐千萬不要去告狀。」

欺善怕惡的下流胚子雲香兒看多了,所以不屑與之計較地瞪著眾人,「那還不快給我滾!」

那群欺善怕惡的小兔患子聞言,個個拔腿狂奔、落荒而逃。

總算解決了麻煩人物,雲香兒拿出香帕邊替龍天皓拭去嘴角的血絲,邊關注地問他,「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雲小姐……」龍天皓費力的撐起身子,瞧了眼雲香兒手上的香帕,歉然地說︰「我弄髒你的香帕了……」其實又豈只是香帕而已,她全身都沾滿了泥及他的血漬。

「這又不礙事,哥哥你的傷才要緊。」雲香兒拍拍身上的泥,燦笑如花地安慰他。

千金之軀卻能有這般爽朗性情,她的笑令龍天皓不由得看傻。

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麗的笑容,連娘都不曾對他那樣笑過,娘看他時最常有的表情是蹙眉,因為他的長相和其他兄長全然不同,好像是不屬于男個家,而他黑如木炭的肌膚更讓他的家人受到左鄰右舍的取笑。

他的存在注定是家人的恥辱。

「哥哥,你沒事吧?」他的沉悶讓雲香兒感到憂慮。

「沒事。」他回以一笑,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個會心的笑容,「你的香帕弄髒了,有機會我還你一條新的。」

「好啊!」雲香兒回答得直接,其實她並不在意一條香帕,而是很想要他送她的禮物。

「你不怕我?」「怕你?為什麼要怕你?」

「我長得和別人不太一樣……」

「你和別人沒什麼不一樣啊!」她張著大大的眼,天真的說。

「謝謝你。」哪怕只是安撫的話,他听來還是很開心。「我真的會還你新香帕,明天我上街幫你買一條新的。」

「那我明天日落之前在這里等你好了。」「好。」

思緒一下子跑了,那個小小的約定還縈繞在龍天皓的耳際,听來清晰如昨,但事實上卻已經過了十五個年頭,他已經不是九歲的孩童,更不是那個任人欺侮的黑木炭小孩,而是現任大王太甲眼前一名人人畏懼的黑面將軍。

十五年前他父親向夏桀諫言,卻反而引來殺身之禍,一夕之間他們龍家成了亡魂窟,烽火連天吞食了他們龍家,也使得他成為無家的小孩。

當時一群和他父親一樣忠直的臣子見形勢不對,更忍受不了夏桀的荒婬無度,紛紛走避商國,救了他的正是他父親的好友。

十八歲他便開始參政,以過人的智慧得到成湯的賞識,在短短的幾年里?他從一名小小護衛到現在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然而,即便他已經擁有了一切,心頭上卻總是有些缺憾在,常讓他在夜深人靜時感到無比的空虛。

所以他開始游戲人間,流連在女人堆里!

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卻始終沒有半個能夠在他,心底佔有半點地位,女人之于他不過是暖床的工具,再無其他作用。

「找到了。」

說話的是當年救了他的世伯龐麟,要不是世伯救了他,今日他絕對無法得以偷生于世,世伯在于他就如同再世父母,但是偶爾他還是會覺得厭煩,因為他清楚明白世伯對他的寄望,更知道世伯之女龐慧蘭對他的情深意重。可惜他無心娶她為妻。

「找到什麼?」「當年殺害你父母及一家百口的劊子手。」

筆直地從毛皮椅上坐正,龍天皓的眉頭全部糾結在一起。

一個希望打他心底跳上腦際,他所期許的並不是報仇,更不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畢竟他從來不是龍家人重視的人物,一個從來不被期望存在的人,要他去報仇著實是太為難了些,況且,局勢就是這麼殘酷,兵戎相見,或是弒君殺父,他見多了人心的貪婪,更看慣潮起潮落,雖然他的家亡了,但是夏也滅了,那些臣子死的死、逃的逃,過去多看無益。

所以如今這希望並不是因為找到仇人,而是仇人之女,她是他心底的—盞明燈,當年那條弄髒的香帕還收藏在他懷中,時刻提醒著他,曾經有那麼一朵燦爛明艷的笑容是真心為他綻放。

不過,尋找仇人成為他很好的—個借口,如此—來世伯才不至于對他羅嗦。

「在哪里?」「就在南在。」

「還活著啊!」他唇角不由得抹上一個淡笑。

誤以為他嗜血的個性又萌芽,龐麟繼續說︰「不過,听說他們改了姓,現在以經營酒樓維生。」

「酒樓叫什麼來著?」「天香樓。」

「天香樓。」好,天香樓,如果女大十八變的她也人如其名就好了。

龍天皓邊想邊問︰「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

「就你和我。」

「那就這樣,請世伯暫時即將他們的下落傳揚出去。」

龐麟有些不願地說︰「我還打算告訴李方珍?他可是恨雲方恨到骨子里了。」

「我不想橫生枝節,對付雲方一家是我這生唯一的願望,我不希望有人和我搶奪這個復仇的樂趣。」

句句說得龐麟眉開眼笑,龍天皓越出色,他這未來岳丈就越有成就感。

「好吧,那麼我就不告訴任何人,等你拿下雲方之後,相信大王會更加器重你。」

太甲器不器重他,龍天皓壓根不在乎,從成湯到太甲,他所有的成就都是他真實才干得來的。

「陸安,備馬。」他對一旁的隨從下達命令「是,主子。」陸安應聲退了出去。

見他立即要動身,龐麟叫龍天皓別急于一時,「我看,這事明兒個再去做,今天一早,慧蘭又跟我鬧別扭了。」

「她的脾氣向來就大,這您也知道,別管她就成了。」慧蘭像他妹子,打小被他寵壞了脾氣,個性刁蠻,但還算善良。

可是她的愛他設法子接受,她永遠只是他的妹子,無法改變這感覺。

「這回她可是氣得說要去出家。」

「這麼嚴重?又為什麼事來著?」

「她說外面都在傳揚你和煙雨閣當紅樂妓雨歡的事情,還夸張的想要迎納雨歡為妾,當具有這回事嗎?」

雨歡是—個懂得男人心的女人,溫柔婉約得令任何男人都會心動得想將她呵護在懷,不過,她並不是他所愛的女子。

「那是傳聞,不足為信。」

「既然是傳聞,你就該讓傳聞消失。」

「世伯希望我怎麼做?」

「我命人看過了,下十月初五是個好日子,你年紀也不小了,而我就只有慧蘭這個女兒,你就當讓我這老人放心,點頭讓我替你們把婚事給辦了吧。」

「世伯,您又不是不曉得佷兒向來只把慧蘭當成妹子看待,這婚事佷兒實在無法答應,還望世伯諒解,不過,佷兒倒是可以請大主幫慧蘭妹子指配王公將相,絕對不比佷兒差。」

龐麟聞言閉口不語,若要王公將相他自己開口便可,可是他心中只中意龍天皓這個女娟,他人可是替代不了。

龐麟清楚龍天皓的性子,雖然為了他這個救命恩公,龍天皓可以把命豁出去,可是要強硬逼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那是打死他他也不會妥協。

為此,龐麟更加不敢逼迫,怕適得其反,那才叫偷雞不著蝕把米。

「好了,這事咱們慢慢再商議好了。」

「那佷兒先告退了。」撂下話,龍天皓迫不及待的想馬上趕往天香樓。

天香樓有名的不僅是那又香又醇的美酒,還有遠近馳名的女掌櫃,來這的客人,有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純粹來欣賞美人兒。

以致龍蛇混雜,有人當眾就對女掌櫃雲香兒調戲起來。

「曲線凹凸有致,不知道褪了衣服後,是不是還是一樣美呢?」

「客倌,你要喝醉了就請便,不要鬧得大家都失了興致。」雲香兒唇笑眉笑,但心里可沒笑,這種狀況她每天都要看上好幾回,或是礙于做生意要和氣生財,所以即使有時候被吃點小豆鳳她都得陪上笑臉來迎客。

其實她也不願意如此糟蹋自己,但是她家里有一堆人要養,又要照顧瘸了腿,脾氣暴躁的親爹,她只得在母親撒手歸天之後,硬著頭皮扛下這家酒樓。

「怎麼,女掌櫃是嫌本公子是不是?」

「公子爺愛說笑,您是客人,要喝多少酒小女子當然是歡迎,但是,這里是酒樓,不是妓院,你要褪女人衣服到對街的迎賓閣去,準會有票的美女讓你賓至如歸。」

「你這兒寫著聞香下馬,本公子就是要知道這香是怎麼個香法。」

真是書生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眼前這惡霸擺明{要找碴。就算和他扯上一晚也扯不清。

黛眉微蹙的雲香兒決定不理會他,轉身想走。

「站住,本公子還沒有準你離開呢!」

手突然被人用力一扯,雲香兒整個人不穩地往對方身上栽倒。

「嘿!這可是你自己對本公子投懷送抱,不能說本公子對你動手動腳喔!」

「明明就是你……」。

話在又妨的手撫上她的臀部時愕然停滯,她愣了一下,接著手飛快的甩在他的臉上。

她的溫柔婉約是會看場合展現,但該潑辣的時候她是絕不會客氣。

「臭娘們,你竟然敢打本公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他憤怒的一揚手臂,打算回給她一個巴掌。

但是揚起的手臂還沒落下,便在半空中被人攔截,跟著他整個人被人拎起;而倒在他懷中的雲香兒則是被另一只手臂給攬入懷。

來者與雲香兒的雙眼對上,記憶瞬間跳回到十五年前,一切的一切活月兌月兌就像昨日般清晰,只不過他們已經由小孩變成大人。

「臭小子,你知道本少爺是誰嗎?」那個紈褲子弟氣憤地吼叫。

龍天皓不怒而慍地瞪著他說︰「你這種下三濫還不夠格在我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

「我爹可是這兒的縣令。」見龍天皓瞧不起他,紈挎子弟只得搬

出他爹的名號。

陸安在—旁看不過去地哼著氣道︰「小小縣令之子也敢在我主子面前班門弄斧,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陸安,這兒交給你了。」

「是的,請主子放心處理私事,陸安會將一切打理得妥當。」

完全沒有雲香兒插嘴的餘地,在她仍猜不透眼前這男子是何身分之前,她已經被他半抱起身子。

「哪兒安靜?」龍天皓對她笑問。

她呆呆的指向階梯處,被動的說廣樓上上廳廂房」

半晌後,他們已經坐在上廳最僻靜的一間廂房。

龍天皓遠眺著窗外,笑道︰「這兒視野不錯。」

「嗯,這兒是小店最好的上房,平常只開放給一些文人雅士作詩吟唱。」

「我像文人雅士?」

瞧他高大如牆,雖然線條粗中帶細,但是瞧起來還是挺嚇人的,尤其是他的膚色,比起—般人還要來得黑得多,臉若不笑,那眼神會讓人不寒而粟。

他瞧起來完全不像文人雅士,反倒像極了江湖怪人。

雲香兒不得不搖頭以做回應。

「你怕我?」

「不。」這是真心話,雖然他長得不會和藹可親,但是她對他卻有著一股莫名的親切感。

不過她沒敢這樣告訴他,怕被認為不矜持。

「公子請坐,我幫你拿壺水來。」

「坐下,那些工作請別人代勞咆。」

「公子恕罪,現在正是酒樓正忙的時刻,人手不足,再說我們這兒不陪客人喝酒,如果公子要找姑娘,請換個地方比較妥當。」她說完便想走。

乍見到他時,她誤以為他是她記憶中那個皮膚黝黑的哥哥,但人總會有相似之處,她很感謝他剛剛的出手相救,這並不代表自己就得陪他喝酒。

不給雲香兒離去的機會,龍天皓一把扯住她的柔美,冷聲說︰「你最好听我的話,要不然讓這里的人知道你的真實身分恐怕就不妥了。」

一听,雲香兒的臉瞬息萬變,一時片刻無法平復激昂的情緒。

多久了,她相信自己可以躲過那些無情烽火所帶來的傷害,更認為時間已經讓那些曾經被她爹所傷害過的人遺忘他們的存在,但眼前這黑面男子所言又深深地讓她驚懼。

難道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嗎?

她直直的瞪著大眼,看他卻不敢答腔。

龍天皓貼上她的耳際,低喚她的真名,「雲香兒。」

丙真是身分暴露,一個踉蹌,她險些跌地,幸有他的手扶住她的腰才讓她免于跌倒在地,下—秒,她已被拉向他厚實的胸膛。

他很滿意的笑說︰「我果然沒有找錯人。」

「你……」原來是她自己暴露馬腳,雲香兒的臉色登時轉為憤怒,雙眼瞪得圓大。

你覺得好玩極了,從他參政開始,當上將軍之後,就再也沒人取用這樣的眼神瞪他,更遑論只是一個小女人。

他掐住雲香兒的下顎,笑道︰「我喜歡你現在的模樣。」

「你到底是誰?」「與雲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主子。」

「你要來找我索命?!」該來的還是躲不掉,她並不想逃,她知道父親的所作所為,所以知道這—天遲早會來。

「不。」龍天皓淡然回應,指著身旁的椅子,「坐下。」

她依言坐下後,立即問︰「你到底是誰?就算你要我償命,也得讓我死得明明白白!」

「命是屬于活著的人的,死了就不值錢。」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他不答反問;「你爹呢?」

「我爹病了,你就算殺了他也得不到任何快感。」「想保護你爹?」

「他是我爹。」就算是壞人,但那還是她爹,這輩子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那好,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雲香兒提高警覺的問︰「什麼意思?」

「別這麼緊張,只是給你一個替你爹贖罪的機會。」

「替我爹贖罪的機會?」她不敢妄自猜想,怕聰明自誤。

「你爹毀了我一家,所以,如果你想保護你爹,就照我的要求做,若是你做不到,那麼我就隨時取你爹的狗命來祭我一家百餘口在天之靈。」

這已經算是恩賜了,他想要取他們一家性命恐怕是輕而易舉,沒必要給她贖罪的機會,「你要我怎麼做?」

「首先關閉這間酒樓。」「不行,我要養活一家人。」

「這是我第—個條件,我不想你繼續拋頭露面。」雪般的肌膚,如星的眸子,這樣貌美如花的女人,男人多瞧她一眼都會讓他嫉妒抓狂,為了不讓自己失手殺了那些伺機要吃她」且腐的男人,關閉酒樓是唯—的好法子,「非關不可。」

「不要勉強我,我說過我要養活一家人;」雲香兒外表柔弱,但是內心卻剛強。

「夠了,不要試探我的耐性。」

「我不必試探你的耐性,你的贖罪機會若是要我先餓死我的家.人,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和家人死在—塊。」

這女人……該死的難纏!

但為了美人日夜相伴,他只得退一步,「好吧,店可以開,但是請別人來經營,你只需要做幕後的管帳工作,至于養一家大小,我會安排妥當,你毋需多操心。」

「為什麼?…‘什麼為什?」

「你說我爹是你的仇人,但是你卻要幫助我們?」

「不是幫助你們,是要你無後顧之憂的來替你爹贖罪;」

越听越茫然,雲香兒忍不住詢問︰「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呢?」’

「當我的女人。」「什麼?!」她無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龍天皓斬釘截鐵的回答她的話。「我要你當我的女人來替你爹贖罪。」

他知道如此一來,雲香兒必然會恨他入骨,但是,這方法是目前他唯一想得到,也是唯一可以瞞天過海的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