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報仇,卻苦于找不到罪魁禍首,管仲倫一整個禮拜都沉浸在窒人的低氣壓中,連帶的雷焰和唐皓民也免不了受到波及。
「你們真的沒問另外兩個女人的電話、住址?」管仲倫不怎麼相信兩人的說詞,極力的想要打探到艾美和童欣欣的下落,好借此找到潑他冰塊水的呂英華。
知道卻不能說,雷焰和唐皓民兩人從沒見他這麼積極打探一個女人過,決定借此機會好好的玩玩他。
「你也知道的嘛,所謂的一夜,就是上床睡覺,下床出Bye-bye,誰會去問對方電話地址,又不是打算當真。」雷焰邪氣的道。
確實如此,往常他們的確是這樣玩法,但是女人卻會借機打探,然後想盡辦法要讓一夜變成夜夜情,更想趁此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他就不信那兩個小上班族會不乘機纏上他們。
「她們不會主動留電話給你們嗎?」
「丟了。」
「丟了?」
「就是丟了,不要的當然就丟了。」
如此一來,他的仇難道就別報了嗎?
避仲倫的臉色越來越沉,心情越來越郁卒。
雷焰憋著笑安慰他,「別這麼放不開了,冰塊兩當頭下,當作是一個美好的經驗也不錯嘛!」
唐皓民附和,「你就當參加是冬泳不就得了。」
「去你的美好經驗,去你的冬泳,我這里冰塊很多,你要不要試試看被冰塊砸到的美妙滋味呢?」管仲倫咬牙切齒,卷起衣袖,一副要揍人狀。
「別了,那種滋味你一個人感受就夠了,太多人感受就不新鮮。」雷焰跳離幾尺,嘴巴又毒辣了起來,「我說,你也太輸不起了吧,一個女人就讓你亂了陣腳,我更不懂你那個正經八百的名牙醫形象是怎麼樹立起來的?」
「要讓你懂,白天會變成黑夜。」管仲倫漠然冷笑。
「那麼浪費精神的事情,我就不需要懂了。」
「你不是對那女人當真了吧?」唐皓民打趣的問。
「皓民,你的問題很奇怪。」對女人認真?他還不至于笨到那種地步,「我看起來像是愚蠢的人嗎?」
「愚蠢的人通常都認為自己很聰明。」雷焰笑道。
「混蛋,你欠人扁是不是?」一把搶回他手上的杯子,管仲倫沒好氣的說︰「在我家喝我的酒,卻老是嘴巴不干淨,快點滾蛋吧你!」
「小氣巴拉,我肯來喝你的酒是給你面子。」雷焰轉身走向酒櫃,在他來得及阻止前又徑自開了一瓶新酒。
「真是倒霉欠了你們的。」看著八○年代的名酒又告報銷,管仲倫半帶哀悼的埋怨著。
「不會吧?連瓶酒都舍不得,兄弟當假的啊?」雷焰繼續冷嘲熱諷。
這像兄弟會說的話嗎?人家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些例子卻很難在他身上找到,「損友還差不多。」
「說真的,那位呂小姐長得普普通通,你若是認真了,可會跌破所有人眼鏡的,幸好你沒有。」
唐皓民的話令管仲倫心底起了一絲不悅,但為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很直覺的不喜歡有人說呂英華的壞話,就算真要說她不是,也只有他能說,因為那是她欠他的。
「我還是要找到她。」
「為什麼?」雷焰一臉詫異的問。
「因為她欠我一個公道。」讓他在眾人面前丟盡了顏面,他豈會這樣輕易的放過她。
此仇不報非君子,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遲早他會討回來的。
***
「表哥,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可是做到了喔,你答應給我的禮物呢?」艾美賊賊地伸長著手,等著期待已久的香奈兒手表。
「答應過你的事,我哪時候黃牛過。」雷焰喚來下人,要他從自己的書房桌上拿來一個絨布盒子。不一會,下人去而復返。
「喏,你的香奈兒手表。」
她接過盒子,開心地打開觀賞,邊問︰「你那個朋友對我同事的印象如何?真的會動心嗎?」
「目前還不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已經引起管仲倫的興趣了。」他佞然的笑道。
通常,朋友結婚都得要破費,但是他們三劍客卻是約定,誰要是先走進禮堂,就算是輸家,得要付出相當大的禮數來。
而他們平日就周旋在女人堆里,美女兒多了根本不足為奇,要讓他們墜入愛情網又豈是那般容易的事。為了排解生活無聊,他便想到,找個普普通通的小妞來顛覆管仲
這兩面人的日子,他和唐皓民就等著看戲。
然後他想到艾美常談起的呂英華,干脆提議將兩人送做堆。
「表哥,我可先說好喔,若是你那個朋友只想和英華玩玩,我絕對會阻止的,英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她因此受到任何傷害!」她也是基于好意,希望自己好友能夠找到一個美好的歸宿,並不是真的貪圖手上的名牌手表。
「你放心,管仲倫雖然平日和我們玩在一起,但事實上是個很有責任感的男人,你的好朋友要是讓他愛上了,絕對不會吃苦的。」
「是嗎?」艾美不怎麼相信地斜睨著眼。
所有人都說,三劍客是情場上的浪子,女人之于他們,不過就像買來的衣服,愛穿就穿,不穿就冰凍起來,就算雷焰是她的表哥,她也不想護短。
「但據我所知,你們三人從不對愛情認真的。」
「那是還未找到真愛,但是我深信,你那個朋友在管仲倫眼中是特別的。」為怕艾美臨時抽腿不參與計劃,他忙改變話題問︰「你說說,除了游戲人間,我們其他條件如何?」
這她不得不說。「是不錯啦。」
「既然不錯,你難道不想自己的好友得到幸福嗎?」
「當然想。」
「那就對了。」雷焰繼續慫恿,「听我的就不會有錯,那家伙的心已經開始驛動了,我們只要在後頭再推上一把,不會有問題的。」
艾美點頭,說︰「好吧,就听你的,請你告訴我,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呢?」
「找機會讓他們再度相遇嘍。」
機會是人制造的,但要讓機會變得自然可就不容易了。
「英華已經說了,酒吧那種地方她再也不會去了。」
「那就麻煩了。」雷焰沉吟了一下,又問︰「那她的牙齒怎樣?」
「什麼牙齒怎樣?」
「像常不常喊牙痛之類的?」
「不曾听她喊過牙痛,她的牙齒好得不需要看醫生。」
事實上呂英華怕看牙醫,所以把牙齒照顧得非常妥當。
「那就更麻煩了。」
「我認為一切要隨緣,若是他們有緣,肯定會踫在一塊的。」艾美主張順其自然,「這個謝了。」
「看來似乎也只有那樣了。」雷焰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同意艾美的看法了。
***
痛!臉腫了一邊,痛到五髒六腑都覺得糾結在一塊。
這是呂英華頭一回被牙痛折磨,但就這一回,她已經被整得不成人形,牙痛讓她無法專心一意的好好上班,所以她決定要提早下班。
艾美提醒她,「你一定要去看牙醫才可以。」
「再說。」痛嘛,吃吃止痛藥就成了,她才不要去看牙醫咧!
艾美對她的個性可是了如指掌,知道她怕看牙醫,怕拔牙,是因為小時候她外婆總用老方法幫她拔牙,給她很深的恐懼經驗,從那之後,她都很小心翼翼的照顧自己的牙齒,以防有天會再經歷同樣的驚懼。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是蛀牙了,而且不只蛀牙,牙齦還發炎腫脹得不像話,連飯都沒法子吃了。
從不鬧牙痛的呂英華居然鬧牙痛,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天意。
「我介紹間牙醫診所給你。」艾美拿出那天最後雷焰還是塞給她的名片。
呂英華接過名片,隨意的往口袋一放,不怎麼有勁地說︰「謝謝。」
「你別光謝我,要記得去看醫生。」
「好。」心底卻仍舊是想再說,除非她痛到受不了,否則要她去看牙醫,還要她在陌生人面前把嘴巴張得開開的,她死也不肯。
艾美繼續叮嚀,「我告訴你,你要不听勸去看醫生,肯定要吃不好、睡不著,這可是過來人的經驗喔!」
「嗯,好啦。」
又是敷衍的語調,但更正確的說法是她已經很無力了,根本就沒有心思想太多,如今只想快快去買個藥來止痛。
請了假,回家途中她順道買了止痛劑,一進家門便先吃了藥,可是疼痛只是中止了幾個小時,隨之卻是更劇烈的作疼。
恰巧她模到了口袋里的名片,想起艾美的叮嚀,在無計可施的狀況下,她來到了牙醫診所。
幣號的時候,她悄悄的向護士詢問,「拔牙會不會很痛?」
護士耐心地回答她,「拔牙會使用麻醉劑,不會痛的,而且還沒看過牙齒,不能確定需不需要拔牙。」
「喔!」掛號後,她走向等候區,頭一次進牙醫診所,沒想到這年頭看牙齒的人還真多,而且很奇怪,女人多過男人。
但她沒有那麼多心情去想為什麼,牙痛已經讓她的思緒混亂不堪了。
好不容易護士叫了她的名字,她緩步起身走向診療室。
才進診療室,她就有一股想要落跑的沖動,可在她拔腿逃逸之前,身穿白衣的醫生冷冷地背對著她問︰「呂英華?」
避仲倫轉過頭,對上她的剎那,他愣了一下,隨之,心底開始大笑,甚至想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可不是嗎!他正苦于無法找到她以報冰塊砸頭之仇,她就自己送上門來,這肯定是老天爺特地為他制造的機會,他怎可能不笑。
呂英華怕極了,面對口戴口罩,眼戴黑框眼鏡,說起話來像冰窖那樣冷的牙醫,她再度興起了落跑的沖動。
避仲倫瞧出她心底的打算,當然沒給她那個機會,在她轉身逃離前對她下達指令,「躺到上面去。」
「喔……」她應著聲,被動地移動腳步。
當她躺定,他繼續以平淡無高低起伏的聲音詢問,「怎麼了?」
「牙痛……」
「嘴巴張開。」
「可不可以不要張開嘴?」
「什麼?」這女人有毛病不成?他挑眉淡問︰「不張開嘴我怎麼幫你檢查?」
「對喔……」但是在陌生人面前張大嘴,感覺實在不怎麼雅觀,為此,呂英華僅將嘴微微地開啟。
「你不張開一點我看不到里面。」
「要拔牙嗎?」她未照做,反而神經兮兮地反問。
這樣的病人管仲倫第一回踫上,果然有夠難纏,他漸漸被她的不合作態度給惹怒,「沒檢查我怎麼知道要不要拔牙?」
「是嗎?」這個答案令她不甚滿意,「可是你是醫生,不是嗎?」
「醫生沒有透視眼。」他終于發飆怒問︰「你到底要不要看牙?」
「當然要。」
「那就張開嘴巴。」
這回,她乖乖的把嘴張開了些,可是一感覺痛處被探測器敲打,她痛得連忙闔上嘴巴,結果便狠狠地將他的手指給咬住。
兩人同時發出尖叫,一個因牙痛,一個則是被咬痛的。
「醫生,沒事吧?」護士听見怪叫,連忙進來探個究竟。
「沒事才怪!」管仲倫悶著聲說,「你為什麼咬我?」
呂英華無辜地看著他,「是你先敲我的牙,不能怪我!」
「你沒看過牙醫啊?不敲敲看我怎麼知道你哪里痛?你總不至于連這種常識都沒有。」當牙醫那麼久了,就連小孩子也不曾咬過他的手指頭,今天卻被她給咬上,新仇加上舊恨,他的火氣全數沖到腦門上來。
「我是沒看過牙齒,而且你要敲之前總該要先通知一下,好讓我作好心理準備,這才叫常識吧?」她不服氣的反駁他。
伶牙利齒,難怪咬人那麼痛。反正她都在他面前了,他不怕報不了仇。
「那現在麻煩你張開嘴,不要再咬人了,我得確定你哪顆牙在作怪。」
「問我我就會告訴你了,不需要敲來打去的,除非你是沒醫德的醫生。」
牙痛還有力氣胡言亂語,他快被她氣死了,「你說誰沒醫德?」
「我沒指名道姓,但也難說,因為你要是把我的牙敲壞了,那我就得常常看牙齒,這對你有利益可言的,不是嗎?」
這女人,不僅牙齒有問題,連腦袋都有問題。
避仲倫決定要給她好看,「拔牙!」
「什麼?」
「你的牙壞死了得拔掉。」
「不……你別開玩笑了!」听到要拔牙呂英華的臉色頓時轉為蒼白,再也伶牙利齒不起來。
「你若不拔牙就得要常常忍受牙痛的折磨,最好的解決之道就是永除後患。」口罩下的唇勾起一抹邪佞的笑。
看到她恐懼無助的模樣,而大仇也將報,他感覺爽快極了。
她有幾分鐘的認命,既然長痛不如短痛,她乖乖的遵循醫生的指示張開嘴巴,可是當她听到刺耳的電動機器啟動聲音時,她開始揮手掙扎抵抗。
「你不要亂動!」他本只是想要嚇嚇她,沒料到她的反應竟然那麼激烈,這會兒他反而怕她因為亂動被機器給傷到。
「不……我不要……」她淚流不停,雙手仍舊在空中不斷的揮舞。
「拜托!你又不是小孩子……」
下一句話梗在他的喉頭出不來,因為她在胡亂抓的情況下,不小心將他臉上的口罩給抓了下來,下一秒,她忘記了牙痛,停止了哭泣,呆愣的望著他似曾相識的臉孔。
「你……」記憶跳回到酒吧那夜,呂英華指著管仲倫大喊,「你是那個變態!」
「天!」管仲倫慌忙捂住她的嘴,惡聲低吼,「你給我閉嘴,我才不是什麼變態。」
「嗚……」嘴巴被覆住,以致她只能咿咿嗚嗚的瞪著他。
「要我放開手?」
「嗯……」她一顆頭不停點著。
「保證不會亂叫?」不約法三章他哪敢放手,她要是胡言亂語的,他的聲譽可就全毀了,他不願意冒那個險。「你保證我才考慮放開手。」
她再度點頭。
一得到自由,她沒忘記要討回公道的狠狠朝他的臂膀咬了一口。
「你這瘋女人!」
「那是給你的小小警告,以後千萬不要小看女人。」呂英華嗤鼻冷笑。
「我不會小看你的。」從踫上她開始,先被冰塊砸,再被她咬,還是連著兩回,他哪敢小看她這瘟神惡煞,看來遇著她反而對他不利,報仇的念頭不再那麼強烈,他開始興起打發她走的意念,「我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想打發我?」牙又痛了,現在時間已經過了九點半,要去別家掛號也來不及了,她不想再繼續被牙痛折騰一整夜,「你得要負責!」
「負責!你說些什麼啊!」每個來這里的女人都要他負責,但沒人像她這樣,活像討債似的,不知道誰才是那個被害者喔?
「我的牙,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的牙他可不敢看了,已經被咬了兩口,再看,他怕自己的手指頭要被她給吞下肚子里去。
「你真的還是另請高明……」
「我想,要是每個人都知道你這名牙醫老是流連在酒吧里頭尋找一夜,不知會有什麼結果呢?」她咬定了他,不治好她的牙,她才不準備放過他呢!
真是一個錯誤的開始,管仲倫認命了。
「我看。」
***
「真的?那個人就是管牙醫?太巧了啦!」艾美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你不知道嗎?」呂英華試探地問。「我以為你知道才介紹我去的呢。」
艾美一臉無辜地說︰「我才不會那樣,我怎麼可能明知道你討厭那家伙又介紹你去找他看牙齒!」
「那家伙在診所的裝扮的確不像那夜在酒吧,臉上那副可笑的黑框眼鏡,說有多ㄙㄨ?ㄥ就有多ㄙㄨ?ㄥ,還有,戴著口罩說起話來冷得好像冰塊,嚴格說起來,在診所里根本看不出他長什麼德行,怎麼還是有一堆女病患找他看牙齒?」
「我去看牙齒的時候他都戴著口罩,根本就無法把他和酒吧那個男人聯想在一起。」
「所以嘍,他害人不淺。」
「怎麼說?」
「好沒醫德,他竟然為了報復我,要把我的牙活生生的拔掉呢!」想起他說「拔牙」的那件事,呂英華又憤怒了起來,「我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你想怎樣?」
「他身為醫生,怎麼可以公報私仇!」
艾美附和她說︰「是不可以公報私仇。」
「還有,他身為醫生,修養不好也就算了,還到處去勾引女人,危害我們女性同胞,你說我怎麼可以容許他那樣糟蹋女性呢?」
「是不該。」
「所以嘍,我決定要好好的整治他一下。」
艾美憋著笑問︰「你想怎麼做呢?」
「那家伙超級愛名聲喔。」
「是嗎?」艾美假裝很意外,事實上她早就知道,管仲倫是三劍客里面最愛面子的,雷焰還常說他是個雙面人,最常罵他的一句就是「你這表里不一的男人」,所以,她真的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但為了配合呂英華,她只得努力裝作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
「我要讓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要他學會怎麼去尊重女人。」
「好。」
「你要支持我喔。」
「我會的。」男人偶爾是該受點教訓,尤其那三劍客,他們讓太多女性同胞哭泣,她不反對她給他們其中之一一點點苦頭吃,「但是你可不要弄得太擰,適可而止就好了。」
「放心吧,我會的。」從不知道自己如此嗜血,呂英華頭一回感覺到骨子里好戰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