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耿家的客廳里,氣氛很低迷,耿媽媽、耿爸爸、耿仲耕,然後是被當場逮到正做著愛做的事情的當事人耿紜熙和韓維聖,一干人等全員到齊。
「你們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維聖看著眾人,面對耿媽媽的質問,他有點模不著頭緒。
雹紜熙硬著頭皮說︰「不就您看見的那回事。」
老媽也算是過來人,所以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多問,現在這樣,活像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紅衛兵批判黑五類。
「你這死丫頭,還給我要嘴皮子,你這樣讓我怎麼對得起阿聖的父母?」
雹紜熙的頭被敲了一記,「這又不能怪我,女人比較吃虧耶。」
「你還說,快被你氣死!」
雹爸爸把耿媽媽拉到一旁低語,「我覺得這樣也不錯啊,紜熙和阿聖其實很速配。」
「可是你不要忘記,咱們家紜熙還大他五歲,這要傳出去,人家會說我們欺負阿聖家里沒大人。」耿媽媽小小聲的說出她的顧慮。
「媽,這年頭很流行姊弟戀,滿浪漫的。」耿仲耕也湊過來說出想法。
三人站離耿紜熙和韓維聖幾步遠,講話又小心翼翼,韓維聖越看越好奇,「他們到底在講什麼悄悄話?」
「和你有關。」耿紜熙沒好氣的睞他一眼。
「我?」
「嗯。」
「到底是什麼事情?」
「你真的醉到忘了昨晚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他倒好,酒醒忘了,她卻成了眾人的攻擊目標,倒楣透頂。「你們討論完了沒?」
「等一下!」
「我等得夠久了,沒什麼耐性再等了。」
上次說溜嘴,被虞美等人私刑伺候,差點把她剝下一層皮,現在又是她得獨力抗戰,天底下哪有這種事情啊?
「這次你自己看著辦。」
「看著辦?我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怎麼看著辦啊?」
雹紜熙趁機落跑,把兩個階梯當成一個在爬,身影很快消失在階梯轉角,任憑耿媽媽和韓維聖聲聲叫喚,她就是死也不肯回頭面對。
「耿媽媽,我可以問一下昨天晚上出了什麼事情嗎?為什麼你們看起來好像在擔心什麼事情呢?」
「東窗事發嘍。」耿仲耕輕描淡寫的搶白。
他心底這才有點譜,「你們都知道了?」
三人同時點頭,快速而且整齊劃一,果然是一家人,默契十足。
「原來如此,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阿聖,我必須先說聲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家紜熙到底在想什麼,那麼大的人了,還做出這種事情來,對於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燒香跟你爸媽道歉的,你……」
「我愛紜熙,這件事情是你情我願的。」
「也許你只是一時迷惑,我想這件事情,你還是冷靜想清楚比較好。」
「我想得很清楚了。」韓維聖眼神堅決的看著眾人。
「紜熙可是大你五歲呢!」
「我從來不在意。」
「可是……」耿媽媽還是覺得不妥。
「你們不滿意我當你們的女婿?」
「當然不是!」金融之神耶,這種女婿,燒香拜佛也未必能找得到,福分不夠,有心也無能。
再說,他們早就把韓維聖當成自家人看待,自己人當然沒道理討厭自己人。
「可是我們覺得對你爸媽很過意不去,如果他們還在世,不知道會不會答應你和紜熙在一起?」
哎唷,哪那麼復雜啊?老人家就是老人家,兩情相悅最重要不是嗎?耿仲耕看不下去,隨口建議,「不然不會去擲茭喔!」
「對唷!這倒是個好方法。」
「不會吧?」韓維聖吃驚的看著耿媽媽,發現她很認真。
雹仲耕驚覺自己又無意間闖了禍,腳底抹油,快速落跑。
一茭、兩茭,連著三聖茭,還好是聖茭,不然不知道又要惹什麼大風波出來,這一擲,倒讓耿媽媽安了心。
「早跟你說沒問題的嘛。」
「那我們是不是該早點替他們兩個把婚事辦一辦?」
「這種事情最好是問問年輕人,也許他們不想那麼早結婚。」
「這種事情哪能問他們,小孩子不懂事,怎麼你也跟著老糊涂了?現在他們在一起,如果不早點把婚事辦好,難道要等紜熙肚子大了才來讓外人看笑話嗎?」
「老婆,你嫁給我的時候也是四個月了,也沒有人看我們笑話啊。」
「你就喜歡跟我唱反調,當初我看中超群當我們女婿,你偏說要紜熙自己點頭才可以,現在好了,阿聖比超群得你心,我說婚事辦一辦,你又有話說了,現在是怎樣?存心找我麻煩嗎?」
兩老本來是恩恩愛愛的,可是這一回卻為了兒女婚事差點鬧翻。
雹紜熙依然我行我素,睡覺睡到自然醒,醒來後逛街喝下茶,再沒事就跑到韓維聖的公司鬧鬧場。
要她安分待在家里,她說做不到。
「我跟你說,出門前,我爸媽又在討論我們的事情了。」
「嗯。」
「和我講話別分心。」耿紜熙走到他旁邊,把他的椅子往後推,自己則坐到辦公桌上頭,「和我講話的時候,不許批公文。」
「別任性了,如果我不賺錢,哪有錢讓你去壓馬路喝下午茶?」
「別說得好像我是敗家女,每次逛街我都是兩手空空的回家。」
「不用替我省錢,你老公我很會賺錢。」
「我又還沒有答應要嫁給你。」耿紜熙噘著嘴拿喬。
「不嫁給我,還想嫁給誰呢?」
「機會多的是,要看看你表現得夠不夠好嘍。」
傍她三分顏色,她便開起染房,為了挫挫她的驕傲,韓維聖順著她的話尾說︰「我條件也不差,也許我也該給其他女人一些機會,說不定還有更好的女人出現。」
「你敢?!」耿紜熙直接跳到他的腿上,揪著他的領帶威脅,「敢給我劈腿,我就……」
「就怎樣?」
「掐死你!」
「听起來是有點可怕,不過……」手一翻轉,擒拿手一要,她就屈居下風了,「你的力氣好像不怎麼大,下次要掐人之前,可要記得先稱稱自己有幾兩重喔。」
「好啊!耙嘲笑我?我掐!我掐!」
掐到最後,肢體接觸太多,兩人紛紛動了欲火,吻了起來。
「聖……」看著他的眼,她想起了他醉酒時說過的話。
「嗯?」吸吮著她的紅唇,每次他都有種欲罷不能的沖動。
「我想听你說那三個字。」
「哪三個字?」他故意裝傻。
「就是我愛你那三個字嘛!」
他得意笑說︰「我當然知道你愛我。」
「不是啦!是你愛我!」
「我知道,是你愛我嘛。」他喜歡耿紜熙嬌嗔的模樣,急起來時,臉紅通通的,像顆小隻果,「耿紜熙。」
「嗯?」
「不要改變。」韓維聖握著她的手突然說道。
「那你要發誓愛我到永遠啊,交換條件。」
「嗯。」他還是矢口不說那三個字,仿佛叫男人說那種話很嗯心肉麻似的,果然酒醉抓到七分膽。
「也許我該再把你灌醉。」
「干麼灌醉我?想非禮我喔?」
「韓維聖!」
女人呢,談情說愛哪那麼多話,真是小麻煩一個,不過他有的是方法讓她安靜。
一個吻、兩個吻、三個吻,讓女人閉嘴,這是個不錯的法子呢!
看見紅帖,陸超群的心都碎了,原先還存著一絲希望,如今看到木已成舟,他只剩滿心的絕望。
「你們真的要結婚了?」
「嗯。」這樣很殘忍嗎?應該是吧!可是不讓他知道事實,感覺起來更殘忍。陸超群是個好人,讓他徹底對她死心,他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所以雖然猶豫了好久,她還是決定要送上紅帖。
「超群,我要謝謝你過去對我的照顧,也要跟你說聲抱歉,是我辜負了你。」
「別跟我說抱歉。」
「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陸超群快要哭了,模著口袋里的絨布盒,他的心碎成千萬片。
他無法接受這種打擊,起身打開酒櫃,開始猛烈的喝起酒來。
「超群,你不要這樣!」看著他大受打擊的模樣,耿紜熙心里也不好受。
「別管我,現在我除了喝酒,還能夠怎樣呢?」
是否不該來呢?看著他的背影,她開始自責,她果然是任性到不行,這種時候送來紅帖,簡直就像是在對他落井下石。
「對不起,我不該來的,我還是先走好了。」
來不及走到門口,陸超群一個箭步趕上她,一改溫文儒雅的模樣,變得連她都不認得,那張臉猙獰得叫她難以忘懷。
那不是陸超群,至少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好好先生陸超群。
「不要走!」他用力拽著她的手。
「放開我!」
「不許走!」
「陸超群,你瘋了嗎?別抓著我,放手!」王課長事件再度跳上她的腦海,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懼從腳底直竄上來。
她很害怕,這種害怕遠超過王課長想染指她的時候的程度。
她把陸超群當成好朋友,總覺得沒有感情,還有友誼,可是現在的她,一點都不確定,他們之間還能不能有友誼存在?
「紜熙,我好愛你,你知不知道我很愛你?」
她一點都不想听他的酒後真言,但怕激怒他於是不發一言,可心里擔心情況會更加復雜,甚至無法收拾。
「為什麼你寧願選擇韓維聖那小子,也不願意嫁給我呢?」他憤怒的把口袋中的絨布盒掏出來,強硬的要將絨布盒中的戒指套到她的手指上。
雹紜熙努力掙扎,兩人開始了肢體上的拉扯,一不小心,她的袖子被拉破了,在力氣上,她依然屈居下風。
男人就是男人,不管是哪一種男人,一旦瘋狂起來,女人絕對都不是敵手。
「陸超群,拜托你醒一醒,別發瘋。」
「我很清醒,我知道你是耿紜熙,是我最深愛的女人。」
他並沒有喝醉,只是藉著幾分酒意壯起膽來表示愛意,急欲把深藏在內心多年的情感全部告訴她。
眼看喚不醒他,耿紜熙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舉手用力朝他的臉頰狠狠摑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起了作用,陸超群的動作停了下來,錯愕的看著滿臉淚水的她。
「我說過了,我從來不曾愛過你,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她一邊哭一邊質問著,「就算你今天得到我的人了,又能夠怎樣?即使你糟蹋了我的身體,我還是無法愛你,你要的是那種結果嗎?」
「我……」陸超群被罵得無言以對,連退了好幾步,看著她哭泣的狼狽模樣,內心自責不已。
一連串的道歉後,他跌坐在地上,也跟著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愛你了……」
看著哭泣的他,她反而不哭了,面對不斷自責說著抱歉的陸超群,她的心情十分沉重。
唉!愛情為什麼讓每個人都心痛啊?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讓每個人都遠離心痛,獲得幸福呢?
她不是神,當然無此高超法力,所以只能無力的看著他,萬分自責。
雹紜熙並不想將事情弄得更復雜,可是她狼狽的模樣卻泄漏了些許秘密,來接她的韓維聖看見她的模樣後,差點沖進陸超群家里把他掐死。
她費盡吃女乃的力氣,才勉強阻止他,「原諒他吧,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他……是個可憐的男人,是我虧欠了他。」
餅去耿紜熙總是表現得很冷血,不太和人打交道,顯得孤僻不合群,可是其實她一點也不像表現出來的冷漠。
「雖然你要我原諒他,可是我還是做不到,他這樣欺負你,讓我很心疼,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我愛的女人。」如果保護她必須和別人拚命,他也在所不惜。
看著她被強扯下的衣袖,韓維聖也很自責,他怪自己沒有陪她進去送喜帖,才會讓那家伙有機可趁。
輕撫著她的臂膀,他的心開始在掙扎。
「我沒事。」
但想起剛剛那一幕,她還是忍不住顫抖,若不是那一巴掌打醒了陸超群,她下知道後續會如何演變?現在想起來,仍然余悸猶存。
韓維聖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恐懼,胸口的憤怒突然高漲。
為了她,他曾考慮要放過陸嘉明的兒子,現在為了耿紜熙,他決定要給陸超群一個教訓。
「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拿了外套遮掩住她狼狽的手臂,輕輕的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他神秘的笑說︰「到了你就知道,不過我保證,一定會是個好地方。」
相信他,她一直都是用著信任的心情在看待他的。
在路上,耿紜熙疲憊得睡著了,韓維聖則開車上了二高,一路南下,等她再度醒來時,車子已經行經到關西附近。
天氣良好,使得關西的夜顯得特別美麗,雖然夜黑風高,但仍可以從微弱的燈火中觀看到草皮上有許多如棉花糖一般的小小西洋蒲公英,風一吹來,蒲公英就隨著風飛舞著。
這是耿紜熙第一回上二高,往常南來北往,她總是離不開中山高速公路,想都沒想過二高還有如此美麗的地方。
偶然抬眼,她看見天上布滿著閃閃發亮的星星。
「你怎麼知道這里可以看見星星?」她開心得嘴巴都快闔不攏了,先前發生的不愉快統統一掃而空,在浩瀚星空中,發現人的渺小,更發現到,人心里的些許情緒反應,更是渺小得微不足道。
「前幾天我南下洽商時偶然發現的。」看著她的笑容,韓維聖這才輕松起來。
「謝謝你帶我來這里。」
「心情有沒有好一些?」
「當然。」現在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美麗的大自然,以及他,「聖……」她上前一步,靠著他的臂膀,低語著,「你絕對不可以再離開我。」
「喜帖上印著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就算你想叫我走,我也不會離開的,所以你才是需要認命接受事實。」把她摟進自己的羽翼下,韓維聖半開起玩笑來。
「你說錯了。」耿紜熙抬起頭來糾正他。
「我哪里說錯?」
雙手環抱住他的腰,她笑說︰「我是八爪章魚,被我纏上,你插翅也難逃了。」
「求之不得。」他朗笑著將她摟得更緊。
前因加上後果,使得韓維聖決定對陸超群采取嚴厲的報復行動,他決定要從陸超群手上拿回曾經屬於韓家的一切,也用此法子來懲罰他對耿紜熙所做的傷害。
第一步自然是將陸超群從目前董事長的位子上拉下來,這對擁有陸氏企業股份不亞於陸超群的他來說,是不費吹灰之力的簡單。
每一年,陸超群總是穩操勝券的拿下董事長的寶座,這一回他雖然釋出了部分的股份,但是以比例來說,應該還是握有公司超過三分之一的股份,所以他並不煩惱自己無法繼續連任。
而這些天令他困擾的,仍舊是酒後對耿紜熙所做出的不齒行徑,怕自己在她心中已經被烙印下惡劣的形象。
直到他看見韓維聖出現在股東會議上,他的思緒才被拉回來。
「你似乎很吃驚?嚇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死瞪著他,陸超群確實感到相當吃驚,「你為什麼會在這里?這不是你隨便能來的地方。」
「溫秘書,這里是陸氏企業的會議室沒錯吧?」
「回董事長,是的。」
「那就沒錯了。」找了個位子入座,韓維聖挑釁的說︰「我是來參加股東會議的。」
「是你對不對?最近私底下大量高價收購我公司股份的人就是你,是不是?」陸超群惱怒的吼著,「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是生意人,對於能讓我賺錢的東西都有興趣,你缺錢賣東西,我花錢買對我有用的東西,這是很天經地義的事。」
「你到底想怎樣?」
「你不必那麼緊張,我並不想當這家公司的董事長,不過,卻對於將你拉下董事長的位子相當感興趣。」揚了揚手上的牛皮紙袋,韓維聖臉上的笑容已經漸漸從溫和轉變成犀利冷酷。
冷血韓維聖,陸超群想起商場上別人替他取的外號,再看看他冷酷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冷顫,「就因為我喜歡紜熙,所以你這樣處心積慮的想把我扳倒?」
「陸超群,你自己做過什麼事情自己很清楚,需要我當眾再說一次嗎?」他掃視了現場一圈,笑得更冷漠。
「是紜熙要你這麼做的嗎?」
「陸超群,愚蠢的你到現在都不了解耿紜熙的為人嗎?真是枉費她替你說情。」他再掃視了四周一圈,詢問著,「可以開會了嗎?快點選出下任董事長人選吧,我很忙的。」
「這會議充滿著陰謀,我反對在這種時候作出任何決定。」陸超群提出抗議。
「我可是以合理合法的程序買下這些股份的,如果你有任何懷疑,我可以讓我的律師和你對簿公堂。」
「你……」
「陸董,韓先生說的也沒錯,他的確是用真正的鈔票買下股份,你沒有理由拒絕開股東會議。」
眼見大勢已去,陸超群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一場鄙東會議下來,他痛失自己的江山。
當人群散去,會議室內只剩下韓維聖和陸超群時,他積壓許久的憤怒再也控制不了,他沖上前,一把揪住韓維聖的衣領,失控的吼著,「你這魔鬼,你為什麼要出現?!如果你不出現,我和紜熙早就結婚了!如果你不出現,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知道你很恨我,但是我又何嘗不恨你。」韓維聖冷冷的說。
「你已經是個大贏家,竟然還敢說這種話?」
「為什麼不能說?我知道你現在很納悶,想不透我為什麼會這樣對待你,其實理由很簡單,我只是以牙還牙,把你父親加諸在我們韓家的一切苦難還給你們陸家,說起來我已經對你很仁慈了,比起我離鄉背井一個人在美國過著非人的生活,你這點挫折算得了什麼?!」
陸超群手上的力道松了,韓維聖趁機拂開他的手,繼續說著過往的故事,「我想以你的年紀,或許還記得我父親韓若杉。」
「韓若杉……」陸超群想起了過去常常到家里作客的韓叔叔。
「看來你是想起來了。」韓維聖眼中進射冷冽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