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惠琴也沒想到兒子這回反彈會這樣大。從他的強硬堅決的言詞里,她甚至可以察覺到他對韓書英有多認真,認真到似乎為了她不惜抗爭到底。
這樣對峙下去,母子鐵定要翻臉。
劉惠琴不想事情發展到那步田地,只好稍作退讓︰「既然你那麼堅持,就等我見過她之後再說,在那之前,我不會點頭。」
「媽!」
「我說得很清楚了,沒見到人以前,什麼都不用再說。」
「我知道了,我會帶她回家,但是我也要跟媽媽表明我的立場,除了她,我不會和其他女人結婚,我會帶她回來,請媽不要為難她。」
「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
「我只是在請求媽,希望能以疼愛我的心去疼惜我喜歡的女人,她真的值得您用心疼愛。」
「是嗎?我並不那麼認為,但我會見她的,就這樣了,開車小心點。」想起自己所看到的韓書英,劉惠琴不那麼以為。
話一說完,她就放下碗筷,第一次沒有親自送兒子出門上班。
「媽到底怎麼了?」望著母親離去的背影,鄭仁宇突然覺得很不安,今天所看到的母親令他覺得很陌生。
原本今天鄭仁宇要帶韓書英回家見他母親,但因為臨時有見突發狀況要處理,所以當他下班,時間已經是傍晚七點多了。
上車後,他先打電話給韓書英,正準備要問她有沒有煮晚餐,話筒那端的韓書英卻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之後電話就中斷了,緊跟著不管他打了幾次電話,都被轉入語音信箱。
「該不會唐衍那家伙做了什麼吧?!」
因為無法掌握狀況,他的腦袋開始胡思亂想,怕韓書英出事,他跳上車,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到她的住處。
到了目的地,他敲門敲上癮的掄拳敲門大叫,「韓書英,你在不在家?快點回話!」
「是……是我……」韓書英一听到鄭仁宇的叫喚,馬上響應,但礙于室內一片漆黑,她無法馬上上前替他開門。
「在就快點開門!」
「等等……你繼續敲門……」為了確定方向,她如此要求著。
「人在屋里我還敲什麼門,你快點來開門。」
「跳電了,我看不到路,你快點敲門……不然繼續講話也可以。」屋內太暗,她需要听聲辨位。
「跳電?所以你剛剛在電話里頭忽然大叫,是因為跳電?」以為她出事,害他差點心髒麻痹。
「是啊,突然跳電很可怕。」終于找到大門,她飛快的開門,看到鄭仁宇站在眼前,她大大松了口氣。
「那應該先把話講清楚,而不是關掉手機吧,害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面對他的怒火,她有些無辜︰「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摔了一跤,手機都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你要我怎麼辦?」
听聞狀況,鄭仁宇也只能無奈嘆氣,取而代之是憐惜,他一把將她拉到眼前,借著樓梯間窗外灑進的路燈審視著她,「剛剛很害怕嗎?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可是得想辦法恢復電源。」
「嗯,我看看。」
兩人再度模黑進入屋內,但沒把門關上,讓微弱的燈光照進屋內,但那道光能照射的範圍有限,所以兩人還是只能模黑尋找電源總開關。
找到總開關,鄭仁宇把開關往上扳,燈是亮了,但只有廁所的燈亮,客廳仍舊一片漆黑。
「開客廳的燈看看。」
「開關是開著的,跳電之前燈是亮著的,你看,連電視都開著。」
「那可能剛跳電燈管剛好壞掉,有新的燈管吧?」
「有,我去拿。」燈管拿來了,可是韓書英卻一臉尷尬拿著燈管說︰「我不會換耶,以前都是秀娟叫她男朋友過來幫我換,我看我去打個電話給秀娟好了……」
「站住!」
「嗯?」
「你男朋友在這里,你打算找其他男人來幫你?」
「不是其他男人,是秀娟和她男朋友……」
「有鋁梯吧?」他打斷她的話問。
「有。」她指向廚房外的陽台點頭。
「先把開關關了,然後在旁邊等著。」
鄭仁宇開始指揮,並且從陽台外拿來鋁梯,自個爬上去。
先取下燈管,然後要韓書英把新的燈管遞給他,很快的,燈就修好了。
但是燈亮的時候,卻因為有只大壁虎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害他嚇了一跳,結果整個人就直接從鋁梯上摔了下來。
眼看著突發狀況,韓書英愣了好幾秒,一直到她看到鄭仁宇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她全身血液仿佛凝結住了,差點當場瘋掉。
鄭仁宇被救護車送達醫院急救,醫生替他做了精密的檢查,沒有外傷,但有可能腦震蕩,他還沒有恢復意識,醫生說要住院觀察。
因為鄭仁宇的身份特殊,所以韓書英到醫院的第一時間就打電話通知劉惠琴他摔昏的消息。
但她沒想到,劉惠琴到醫院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甩她一巴掌。
她愣愣地看著劉惠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不要再接近我兒子了,為了你,他逃婚;為了你,從來不頂撞父母的他忤逆了父母的意思;為了你,他甚至還得面臨生命危險,如果他有個不測,我不會放過你的!」
「伯母……」
「不要那樣叫我,我擔當不起,你可以走了。」
「我不能走,他醒來之前我不能走。」
「如果你真的為他好,就不要再把災難帶給他,快點走,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了。」
鄭仁宇沒跟她說他母親這麼不喜歡她,但為什麼?她不明白劉惠琴為什麼這麼厭惡她?她們甚至從來沒有交談過。
如果鄭仁宇沒加班,她今天是要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去見劉惠琴的,如果劉惠琴這麼討厭她,又為什麼答應要見她?
她真的不懂。
「您不喜歡我,為什麼又要仁宇帶我回去見您?」
「因為我兒子為了你不惜威脅我,為了不和他撕破臉,我這當母親的也只能委曲求全,但是我其實一點也不想見你,也不同意你和我兒子交往,更不會同意他娶你,現在還發生這種事,我正好趁這個機會和你把話說清楚了,你不適合當我們家媳婦,所以請你放過他吧。」
「放過仁宇?伯母覺得是我糾纏仁宇?不是那樣的……」韓書英想要替自己辯解,也覺得應該替自己辯解,但是當她看到劉惠琴嫌惡的表情時,到嘴的辯駁就停在嘴邊。
她是該替自己解釋,但是或許因為愛著鄭仁宇,不希望鄭仁宇因為她和家里交惡,所以她把劉惠琴對她的不公平對待默默承受下來。
「我話已經說清楚了,你走吧。」
「我說了,要等仁宇醒來,所以我會在外面待著。」
「他醒了,我也不會讓你見他的。」
「沒關系,只要他醒了就行了。」
就這樣,韓書英默默退出病房,一個人到病房外的長廊上等待著,她知道,這或許是她唯一能為鄭仁宇做的。
在病房內的劉惠琴,當然也知道韓書英一直傻傻的等在外頭,而奇怪的是,她明明就不喜歡韓書英,但是在和她談話過後,她竟然沒辦法真的討厭她。
她明明說起話來如此乖順有禮,人也長得清純標致,甚至想起自己對她冷言冷語後,心中還有一絲絲的罪惡感。
望著躺在床上的兒子,她不禁茫然,「我這樣做是對的吧?是對你最好的選擇吧?」
天下父母心,每個為人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可以得到幸福,也總覺得該替子女選擇最安全的道路,但是自我的認知也未必是正確的,此時她就有此疑慮,怕自己過度的主見,會阻礙了最愛的兒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