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艾梅隨晏荊到晏氏財團,站在那龐大、豪華、新穎的辦公大樓前,艾梅瞠目結舌。
天啊,這是她見過最氣派的大樓了。
「那個……那個……」要她走進這麼豪華氣派的大樓,她有點腳軟。
晏荊在前頭等她跟上。
「你……呃,你真的在這里上班?」小手緊張地拉著晏荊西裝外套的衣角。
老天爺,真的假的,她交到這種高級朋友喔?
「說正確點,從這個廣場開始,後面都是我的。」晏荊糾正她的錯誤。
千萬人的崇拜和逢迎,怎麼也敵不過她此時的表情——那表情大大地滿足了他、肯定了他,讓他情願為她掙得一切,或放棄一切。
「呵呵……」艾梅發出兩聲干笑,沒法子在短時間內消化這件天大的事。
「我們進去吧。」晏荊拉著艾梅的手,一同走進大摟。
一進樓,上至守衛,下至打掃的歐巴桑,所有看到晏荊的人,嚴肅緊張的敬禮。
艾梅渾身不自在,只好也跟著鞠躬回禮,把那些人嚇一跳,只好更拚命敬禮。
「那些人向你打招呼,不用回禮。」晏荊拉住想繼續鞠躬的艾梅,往辦公室走去。
「可是……那是基本禮貌耶……」艾梅被拉上最高樓層,映入眼簾的,全是超一流的建築設計、擺設,她目瞪口呆。
「總裁。」看見晏荊難得一早來公司,秘書和特助全驚訝的起身恭迎。
「你們好。我是包艾梅,在夜市擺攤子,我鹵的鹵味吃過的人都贊不絕口,有機會我鹵給大家吃。」
在他們敬禮前,艾梅巳經跳過去先行了九十度鞠躬禮。
晏荊說她不用回禮,但先向他們敬禮總可以吧?如果一直被敬禮下去,她一定會別扭死的。
「啊?呃……」特助和秘書全愣住了,總裁帶來的朋友,沒必要向他們敬禮、自我介紹吧?
「走啦。」晏荊在身後催促。她這是在做什麼?拉生意?
「好。」艾梅登登登地追上去,臨走還回頭對他們揮揮手。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做生意做到我的公司來。」晏荊像拎小雞般,把她拎進總裁辦公室。
秘書與特助面面相覷。
誰來告訴他們,那個面帶微笑,聲音比平常柔和許多的人,真的是總裁大人。或者誰來捏捏他們,告訴他們,這不是夢?
那個可愛逗趣的小姐肯定是關鍵人物,如果他們想過好日子,就要多對她下工夫。
謝天謝地,能讓鐵面總裁轉性的人物終于出現了!
晏氏財團的高級主管們,對仁慈的老天爺感激涕零。
晏荊讓人在總裁室添了一張辦公桌,桌上擺滿了雜志、報紙,和最近幾期的消費資訊——那是艾梅的位置。
晏荊很忙,艾梅也很忙。
晏荊忙著開會、批公文、講電話交代事情。
艾梅忙著拉衣服和頭發。
套裝的裙子太短,不管站著坐著,大腿都會露出來;袖子太短,把手舉高一點,就會看見「不拉架」;領口太松,稍微動一下就擔心走光……
她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別人穿這樣很好看,她穿這樣,就好忙又好怪。
那雙高跟鞋也有問題,為什麼別人穿起來,高雅又美麗,她一穿就跌倒三次?
還有絲襪,到底是誰發明這種一穿就破的爛襪子?
尤其是頭發,她明明把它拉直了,一放手,偏偏又卷回去,讓她氣很好想剪掉了事。
晏荊常常批公文到一半,就傻傻的望姜艾梅笑,在他眼中,她像只乖巧地玩著毛線球的小貓,每個動作、表情,非常可愛。
她不需要逢迎餡媚,不需要強調自己的溫柔解語,只要這樣就夠了。晏荊只是看著她,就覺得好滿足。
他事業有成,不需要女強人介入,更不需要企業聯姻來擴大版圖。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能讓他感覺到生命的喜悅,讓他開心、給他溫暖和慰借的女人。
他知道,艾梅就是那個可遇不可求的女人。
艾梅忙累了,逕自趴在桌上睡到流口水。
晏荊放下手中的金筆,輕輕地走過去,把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大手親昵地模模她的發。
「嗯?」艾梅被他的動作吵醒,揉揉惺忪的睡眼。
「你有空了?」伸手攀住他的頸項,執意縮進他的懷中,她喜歡睡在那里。
他太忙,她一直不敢吵他,現在他終于有空了,她耍賴著他。
原來,她看他忙,才沒有過來吵他,桌上的雜志都沒有動過,她一定很無聊吧?
他該做些什麼,才能讓她不無聊呢?
他能為她做任何事,但絕不放她出去外面——外頭,全台灣的黑道分子都在找她,絕不能讓她涉險。
晏荊坐在沙發中,輕輕搖著她,他喜歡她依賴他,甘願被她依賴一輩子。
*****
灰狼又在發脾氣,那群酒囊飯桶,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居然還是找不到一個女人!
「老大,她住的地方,好像有人刻意守著,我們一有動作,警察、路人就過來,讓我們沒有進門去搜的機會,夜市也遲遲不見她出現。」
「不會守株待兔嗎!?」笨蛋!
「我們一直守在她的住家附近,只看見幾個長相相近的女人,但沒有下手的機會。」
「夜市也固定有人去巡邏,可是都沒有看見她。」
「笨蛋、白痴!」灰狼把桌上的東西全掃在地上,「那個男人呢?查出來歷沒有?」
「我們只知道那男人穿名貴襯衫、打名牌領帶,像上班族……」
「飯桶!連名字都沒問到嗎?」一群白痴!
「那個……好象叫什麼荊的……」只查到一個字,實在很難啟口。
「長相呢?不會畫出長相去查嗎?給我發動所有力量去找,不管男人或女人,不管是生還是死,無論如何都要找到!」
懊死,怎麼有人可以躲得如此徹底?
「要是再找不到,給我小心看好你們的小命!」
每個人都在祈求上蒼保佑,連灰狼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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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荊已經開會開一個上午了,艾梅坐在堆滿雜志的辦公桌前,視線不停地投向那扇遲遲不開的門。
和晏荊同進同出已經快一個月了。
他開會時,她就一個人望著這偌大的辦公室發呆;他辦公時,她就偷偷看他的側影,尋找一點快樂。
他當然也會和她聊天,但往往才剛開始,他就必須接電話或開會,把她冷落在一旁。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希望他多陪陪她,或準她找點事做。
從窗外望出去的天空好小,她想念過去的天寬地闊……她並不是不快樂,和晏荊在一起,比任何事都快樂,只是她想念過去的日子。
她想念熱鬧滾滾的夜市、想念人來人往的市場,想念大聲說話、大聲談笑、大聲吆喝的快樂。
這里很大,卻看不見天空、照不到太陽,又空洞又寒冷。
艾梅鑽進桌子庇,抱著膝蓋坐在涼涼的地板上,才感覺好一點,好像回到過去那隨時可席地而坐的生活。
新的企劃一定案,晏荊火速沖出會議室。
已經下午一點了,艾梅有沒有去咯飯?她是不是餓壞了?可惡,這場會議怎麼開這麼久?
「艾梅!」晏荊火速沖開辦公室大門,卻沒看見預料中的人影,整個人都慌了。
到哪里去了?為什麼沒看到她?
她最近不太快樂,是不是趁他開會,走掉了?
幸好他在她的辦公桌下看見了她。幸好。
「怎麼了?怎麼躲在這里?餓了嗎?我們去吃飯。」
他伸出雙手,把她從辦公桌下抱出來,愛憐地吻吻她,這才撫慰了那顆緊張不安的心。
「我想回夜市。」艾梅靜靜的說,心中好惶恐,他會不會準?
「晚上我帶你去逛。」晏荊毫不考慮的回答。
那會使她開心點吧?這幾天她悶悶不樂,令他擔心。
「不是。」艾梅急急解釋,「我想回去擺夜市,賣鹵味……」
晏荊的臉色火速變青。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晏荊嚴峻的問,表情很受傷。
他確信,只要她點一下頭,他一定會心痛而死。
「不是!」艾梅突然听見這樣的指控,眼淚不受控制的涓涓落下,雙手搖晃不停。
「不然呢?」晏荊深吸一口氣,仿佛死里逃生。
「我想念大家……」想念那種自由和人情味。
「不準!」晏荊斷然拒絕,他不能接受這理由,這表示她心里除了他之外,還有別人。
「我要去擺地攤、和大家在一起!」她哭嚷,討厭他的專制。
「你的意思是,和我在一起,不如和別人在一起?寧可當個小販,也不願意待在晏氏!?」她的意思太明顯了。
「不是……」在晏荊犀利的責問下,艾梅只能傷心得不停掉淚。
他氣憤地抬起她的下巴,冷冷地抵著她緊咬著的下唇。
「勸你覺悟,打從和我在一起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我不準你有和別人在一起的念頭!」他咬牙警告她。
「我只是想找事做而已……我想過原來的生活……」
她不想失去他,卻又想過原來的日子,是不是很任性貪心?
「你應該知道,當你成為我的女人,原來的生活,已經變成過眼雲煙了!」晏荊咬牙咆哮,她這是在找借口?
「可是……」艾梅自動降低要求,「我想出去,想出去外面走走、逛逛、玩玩!」
「不難!」晏荊厲喝。外面有那麼多人在找她,她想出去送死嗎?
「你好凶……」艾梅怕得不斷發抖。
晏荊一怔,驀然從龐大的怒氣中醒過來。
他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怎麼讓怒氣沖昏了頭?怎麼把她嚇得直發抖?
他用力把她擁進懷中。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是他太恐慌。
「對不起,我也很任性……」她最受不了別人低頭了,別人道歉,她也會跟著道歉。
听見她也道歉,晏荊不舍的撫著她的發。
「好不好?讓我出去,你開會的時候,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她相信,只要他答應,事情就有轉圜,她就可以做很多事。
「不準!」這種提議,和一腳踩進他的痛處沒兩樣。
「討厭。」艾梅垂著頭、紅著眼,掙開他,鑽回自己的辦公桌下。
她知道,他的話一旦出口,是不打折扣的,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
她的心情好糟,只有縮在那里,才會讓她覺得好一點。
「你如果想去哪里,只要說一聲,我就陪你……」晏荊亦步亦趨,她為什麼又鑽回這里?他不是不給她自由,是不放心她。
艾梅抬眼看他,又悄悄的把下巴放在膝蓋上,整個身子,仿佛被桌子吸進去了。
她相信他的話,也相信他的心,只是看他忙成那樣,她怎麼能任性的纏著他?
「艾……」那一眼刺痛晏荊的心。
他怎麼能讓她有如此落寞的表情?他怎麼能讓她像個被遺棄的小可憐?
為了不讓她遭受任何危險,他堅持不讓她獨自出門,誰知道造成了她的苦悶和寂寞;怕她害怕恐懼,他甚至連真相都不敢告訴她……
事到如今,他該怎麼辦?
「艾梅,我是為你好。」晏荊蹲來,與她同高。
她不開心,他舍不得。
艾梅看了他一會兒,才把雙手伸給他,她一直是相信他的。
晏荊再次將她從桌子底下抱出來。
「現在我們先去吃午餐,晚上呢,就去逛夜市。」唉,一想到她會見到夜市那些人,他實在挺吃味的。
「好。」艾梅點點頭。希望她的老朋友們,都還記得她。
「如果你的老朋友中有人要當你的男朋友,你會不會答應?」
這個問題,讓他覺得自已有些孩子氣,但心中的不安,已經要將他淹沒。
「不會。」艾梅想也不想的回答。
老朋友是老朋友,男朋友是男朋友,根本不一樣,況且她的男朋友是晏荊,已經沒有缺額了。
「這是個好答案。」她的回答,給晏荊打了一劑強心針。
艾梅跟在他身後,心情也好了一點。
「喜帖?日期是是下個月初。屆時我們一起去吧。」晏荊拿起桌上的紅帖子一看,新郎是他的好朋友林威武。
林威武所帶領的林家幫,是白道想勾結、肖小想高攀的台北第一大幫,想不到那黑幫老大居然要結婚了。
「好。」艾梅點頭。她喜歡吃喜酒,很喜氣。
「吃飯去了。」晏荊把喜帖放下,拉著文梅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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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總是燈火通明的,艾梅浸婬在這熟悉的情境中,覺得好快樂。
晏荊著她快樂,心中也泌出甜味。
「小梅子!?哇,你變漂亮了!」雖然她以前的攤位,已經被人佔去了,但老朋友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誰?小梅子回來了?在哪里?」
「小梅子,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許多老朋友們放下手邊的工作,簇擁著她。
「怎麼會看不到我呢?」艾梅眼泛淚光,受到這麼熱情的問候,她好高興。
「哎呀,這段時間來,每天都有混混來找你,向我們逼問你的下落,我們還以為你被他們捉走了。」
「混混?他們要吃鹵味嗎?」艾梅不明所以的問。
「走了。」晏劑不想讓攤販們再說下去,怕稍不小心就對艾梅造成恐慌,急著拉走她。
「等一下嘛。那些混混有沒有說什麼?」艾梅掙月兌他的手,想問清楚事情的始末。
「看樣子不像要吃鹵味,我們擔心你闖了禍。」她的單純是很可愛,但若沒把危險當一回事,可就不好玩了。
「闖禍?」艾梅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不解。
她生平惹的最大禍端,就是招惹晏荊,除了他之外,她不記得自己還招誰惹誰。
「總之,你先躲起來,別讓人找到你。」
「對啦,那位……鐵面先生,你就把小梅子藏好,別讓混混找到她。」
大伙兒擔心艾梅的安危,紛紛叮嚀晏荊好好保護她。
「我又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要躲起來?」艾梅怎麼想都不對。
「反正,听大家的話準沒錯。」
大家連忙推艾梅和晏荊離開那里,晏荊也順理成章地拉走艾梅。
「為什麼?」
晏荊不讓她出門,朋友們也要她躲好,他們是不是串通好的?她又沒做壞事,為什麼要躲?
艾梅不中用的小腦袋瓜,很快就打結了。
「啊,我要玩那個。」著到射飛鏢,艾梅二話不說的拔腿沖過去,居然撞到從旁邊跑出來的人。
「包艾梅?」更扯的是,那個人居然馬上喊出她的名字。
「啥?」艾梅來不及看清來人,整個人已經被一股恐怖力強行拉走。
「救命——」她嚇死了。
「放手!」晏荊欺身上前,一出手就把那人海扁一頓。
誰知那惡人居然死拉住艾梅不肯放,大有不惜拚命的態勢,附近幾個混混也加入戰局,想掩護惡人擄走艾梅。
晏荊只好發動一輪猛攻,迅速把那些惡人打得落花流水。
只是在這一來一往中,艾梅的衣服被扯破,頭發也被揪得好痛。
晏荊終于把她拉入佩中,邊心疼地揉著她的頭皮,邊惡狠狠的斥喝那個混混。
「滾!否則就要你們的小命。」
「把東西還來,兄弟就滾。」惡人不搶回東西,誓不罷休。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晏荊逕自拉著艾梅走開,擺明了不把對方當一回事。
如果客客氣氣的要,他還會客客氣氣的還,如今他們弄疼艾梅,別說還東西,再不消失,就休想他會放這些人活命。
「你知道你招惹的是誰嗎?是台北的第一大幫!」混混齊聲大喊。
「你只有兩條路走,把那個女人交出來,或者把東西交出來,否則,休想見到明天的太陽!」惡人嗆聲。
「林家幫的幫主是我的好朋友,你不如去問問他,是誰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晏荊挑挑眉,要嗆聲也得看人,以為隨便丟個名號,就能唬住他?
「你交是不交!?」惡人氣極,又欺身上來。
「你再前進一步,我就讓你血濺當場。」這沒什麼難。
震懾于晏荊的氣勢,惡人和混混都不敢再欺身一步。
「我們要走了,麻煩向林威武問好,說他的婚禮我們都會去。對了,如果要東西,叫他自已來找晏總裁拿。」
物歸原主是必要的,問題是,東西貴重,不能亂還。
晏荊摟著艾梅離開了,身後的惡人還一愣一愣的。
難不成他真是幫主的朋友?
不行,要先和灰狼聯絡才行。
「什麼?對方說,對幫主去找他拿?」灰狼一臉慎重,「不行,如果連這種事都辦不好,我們憑什麼在林家幫混?」
原來灰狼所統馭的這群人,只是林幫核心外的小組織。
「那……」
「找機會下手,把那個女的擄來,以威脅男的。」
「可是他說他是幫主的朋友……」
「任何人都可以自稱是幫主的朋友。只要拿走我們的東西,就是敵人。派人跟蹤了沒?」
「已經派去了。」
「一擄到人,馬上帶過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