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希怎樣也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幸福。
主人說,她不用再叫他主人,可以喊他的名字,就像女朋友喊男朋友那樣,可是過了這麼久,她還是不太習慣。
主人說,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所以要和他一起用餐,而他也會常帶她去餐館。
主人說,他的床就是她的床,他洗澡的時間,就是她洗澡的時間,他上床的時候,她要睡在他身邊。
主人還說,他們會生很多、很多小孩……噢,她的臉燙起來了。主人給她買了好多、好多衣服,他說,他的女人,就是要這樣。
每天,她都覺得好幸福,為主人做早餐的時候、送主人出門的時候、等主人回家的時候、替主人洗衣服、燙衣服、擦鞋子的時候……
天,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幸福的時候呀!?
「小倆口很甜蜜呀?我今早看見孟先生出門前,對你親了又親。」老人家在矮籬前調侃杜希。
黃昏了,涼風陣陣,讓人心情舒爽,老人家出來散步,正好看見獨自微笑的杜希。
「伯伯……」燙紅的臉證明了老人的話。
「方圓百里內,都感覺到你們的濃情蜜意了。」老人家笑著。杜希就像他的孫女,有好歸宿,他當然高興。
「伯伯,人家只是個女佣而已,可以這麼幸福嗎?」這是困擾杜希很久的問題,孟又騏對她越好,她就越心虛。.
「只要盂先生不把你當女佣看,這根本不是問題。」老人家呵呵笑起來,「傻孩子,就算是女佣,也有愛人與被愛的權利呀。」「真的嗎?主人不但沒再吼我,還對我特別好,這是為什麼呢?」杜希一直想不透,主人怎麼會在一夕之間變化這麼大。
「除了愛之外,我想,沒有其他理由了。」老人不介意充當少女的愛情咨商師。「主人愛我嗎?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主人愛。」就是這樣,她才會困擾。
「愛哪需要什麼理由呢?如果他愛你,而你也愛他,相愛就是最好的理由了。」這種事,是怎樣也說不清的。基本上,他也不奢望杜希想得透。
杜希側頭想了想。「這麼說,是因為我愛主人,所以主人也愛我,因為主人愛我,我應該更愛主人噦?」
「可以這麼說、可以這麼說。」老人家呵呵一笑。
說杜希迷糊,此時倒一點就通。
杜希陷入沉思,「那我該怎麼愛主人呢?」她能為他做的事,好少喔。「在我看來,孟老板要什麼有什麼,就缺一個伴,你只要好好的陪著他就好了。」家財萬貫也趕不走孤獨寂寞,還不如有個知心人相伴。
「這樣就好了嗎?」杜希還是覺得這樣不夠。
「別為這種問題傷神了。」老人又說,「哪,我要出外去找我女兒,半年後回來,你們可別在這半年內偷偷結婚。」
「伯伯……」結婚,好令人害臊的名詞。
門外傳來喇叭聲。
「計程車來了,我要出發了,記著,別在半年內偷偷結婚,也別撐不到半年就分手。」
老人家匆匆留下一句話,急忙進屋去提行李。
「伯伯,祝你一路順風。」杜希把手在嘴邊圈成圓形,喊著。老人家朝她揮揮手,坐上計程車走了。
「伯伯說,我只要守在主人身邊就可以了,那我要永遠跟主人在一起。」話雖如此,她還是忍不住想多為他做點什麼。
‘那先做些主人喜歡吃的菜。」一決定,她轉身跑進屋內,開始著手準備。
才進廚房,還沒動手呢,門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電鈴聲。
「是誰?」杜希嚇了一跳,菜刀差點切到手指。
她連忙跑出庭院,打開鐵門。「啊?請問你找誰?」面前是一位濃妝艷抹的女人。「我找住在這里的狐狸精,她有個人名叫作杜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金愛娣,在這段時間對孟又騏百般邀約糾纏失敗後,她決定登門給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一點警告。
當然,會知道這個地方,是那天晚上從飯店一路跟蹤的收獲。「我就是杜希,但不是狐狸精。」杜希不明就里,為什麼這個看起來好像很有錢的女人,要凶巴巴的說她是狐狸精?
「還說你不是!?」金愛娣很沒禮貌的推杜希一把,「你如果不是狐狸精,盂又騏會一下班就趕回來?會再三拒絕我的邀請?如果你不是狐狸精,這世上就沒有狐狸精了!」看她好欺負,又把她往後推。
「小姐……」杜希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狠狠推退一步。
「不管你是哪里來的狐狸精,現在,給我滾出這里!」金愛娣凶巴巴的吼著。
「小姐,你是來找人吵架的?」杜希到現在才搞清楚她的來意。「我不是來找你吵架,我是來教訓你!」金愛娣為杜希的慢半拍,氣得心火大揚。
「我不想跟你吵架,再見。」杜希說著,就想把門關上。
吵架她又吵不贏,最好的方法是把不速之客關在門外。
「住手!」杜希的態度,讓金愛娣意識到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瘋婆子,更加惱羞成怒,「你這女人,好大的膽子,居然要趕我走,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全台灣最有錢的財團的千金!」
「再見。」杜希還是很冷靜。既然吵不贏,跟她吵做什麼?現在噪音污染已經很嚴重了,她要有公德心。
「你……」金愛娣氣得直跳腳,「別以為有孟又騏給你當靠山,本小姐就不敢拿你怎樣,告訴你,就算是老天爺替你撐腰,本小姐照樣教訓你!」
說著,一把扯過杜希的頭發,把她往外甩。
「喂,你怎麼可以動手動腳?」杜希疼得差點眼淚奪眶而出。「動手動腳怎樣?告訴你,即使孟又騏現在替你撐腰,也不能代表什麼,全世界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他很快就會有新歡,把你踢到天邊去!」
成功的教訓這狐狸精,金愛娣很得意。
「你騙人,主人才不是那樣的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听她這麼說,杜希頓時臉色慘白。
「永遠?永遠算什麼?我跟他就快結婚了,你想永遠跟他在一起,還得看我同不同意。」金愛娣隨口扯出一個謊,反正孟又騏遲早是她的囊中物。
「不可能!」杜希不敢置信的大退一步,「主人不會騙人,他……」他雖沒說要跟她結婚,可是他答應讓她為他生一群孩子,還說要一直在一起。
「不可能嗎?只要是聰明的女人,都會趁早滾蛋,以免到頭來下場太難看。」金愛娣霹出得意的嘴臉。
杜希想了想,就算她說的是事實,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輸給這個不速之客,即使吵架老是輸,她還是決定跟她拼了。
「還不知道誰會太難看呢,說不定你在說謊,等主人回來,我告訴他,你就等著被修理。」她不懂什麼罵人的辭匯,只好拿主人來壓她。
「你……」金愛娣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被顆軟柿子踩中弱點,一時張口無言。
「如果你趕快走的話,我還可以叫主人原諒你。」這是攆走不速之客最好的方法了。
「你這個狐狸精!」金愛娣發現自己被軟柿子佔上風,面子拉不下,開始口不擇言、手腳兼用。
杜希被她推了好大一下,整個人差點撲跌在地上。
「你以為你在跟誰講話?你不知道你的生殺大權,掌握在我手上嗎?只要我說一句話,你就會活活餓死,知不知道?」
她每說一句,就不客氣的把杜希往後推,到後來,杜希幾乎要撞上矮籬。
「主人不會讓我活活餓死的!」她無論如何都相信孟又騏,即使事實有可能是金愛娣說的那樣。
「你夠膽,就再說一次!」杜希對孟又騏的信心,讓金愛娣覺得自己非常失敗,也讓她更加惱怒。
「主人不會讓我餓死!」杜希篤定的重復。
「再說一次!」冷不防的,金愛娣一個巴掌揮過來,把毫無心理準備的杜希打得跌在地上。
「主人是愛我的,他會永遠跟我在一起,不會放我餓死!」杜希被惹毛了,鉚起來大喊,大有跟她一拼之勢。
「他不會愛你,他會跟我結婚,你等到發白齒禿也沒機會。」金愛娣又沖上前去,打她幾下,氣極了,還舉腳踏她。
杜希不懂得反擊,只好用手護住頭,縮在草叢里。
「告訴你,最後留在他身邊的是我,他的財產都是我的,他的房子也是我的,他最愛的也是我。」金愛娣忿忿的告訴她。杜希繼續護著自己,默不作聲。
主人,快點回來,告訴我,她說的不是真的,說她是從某家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你根本不認識她,說你會永遠跟我在一起。杜希在心中祈求主人快回來。
主人,快回來,我快受不了了,快回來。杜希覺得她的身子越來越痛,心里越來越苦。
就在她忍不住要哭出來時,有陣熟悉的引擎聲越來越近,帶給她希望。
是主人,主人回來了,他回來了。
丙然,孟又騏的車子從門口駛進來。
「金愛娣,你來這里做什麼!?」一看見金愛娣的車在門口,孟又騏就迫不及待的加速開進來。
金愛娣見孟又騏回來,連忙夾著尾巴跑掉。
「該死的,金愛娣,你做了什麼好事?」孟又騏把車子停在一旁,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看見倒在草叢里的杜希,心都擰了。「杜希,你怎樣?」他連忙扶起杜希。看見她腫脹的臉頰,一顆心馬上疼了起來。
「主人,你回來了……」杜希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我本來打算煮你愛吃的菜……」
「別說話,我帶你去看醫生。」他把她抱上車。
那該死的金愛娣,敢動他的人,看他怎麼跟她算這筆賬!
孟又騏急打方向盤,把車子開往醫院。
「主人,那個女生說,你會和她結婚……」杜希說著說著就哽咽了。
「見鬼,別听她胡說。」金愛娣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
「她說你很快就會厭倦我……」杜希在意的不得了。
「她還說什麼?」隨便造謠生事,看他會不會把她告上法院。「她說,我要是識相,就該快點離開你。」看樣子,那個女生說對了,主人遲早會厭倦她的。
「你有沒有告訴她,她要是識相,就閉上她的鳥嘴?以後誰亂說話,就這樣告訴她。」他的杜希太善良,他非教她幾句反擊的話不可。
「主人,你要是厭倦我,要早點告訴我喔,別讓我最後一個知道。」一想到這個可能,她的心都要碎了。
「別亂想,。」孟又騏在心里詛咒金愛娣下地獄。
打傷他的杜希,又讓她這麼煩惱,他會讓她好看的。
杜希噙著淚看著他俊帥的側臉。他為什麼不告訴她,他不會厭倦她?即使是謊言,也會使她好過很多呀。
孟又騏發覺她的注視,伸出手,揉揉她的發o
「很疼嗎?忍著點,醫院就到了。」
在一連串的檢查之後,醫生診斷杜希有程度不一的外傷、輕微腦震蕩,傷勢不至于致命,但要休養幾天。
「我開些止痛藥,痛的時候,就吃一包。」醫生交代。
「替她開一份診斷證明書,正本我要寄到法院,副本寄到金氏企業。」孟又騏堅決的說。
「主人……」杜希很驚訝。
要為這種事上法庭嗎?
「好,你們到拍攝室去拍照存證。」醫生說o
「謝謝。」孟又騏領著杜希到拍攝室去。
拍攝人員在她許多嚴重傷口上拍照,杜希不太習慣這種事,怎樣都放不開,最後是孟又騏連哄帶勸的,才完成拍攝工作。
半個小時後,他們終于離開醫院。
「主人,為什麼要上法庭?我沒有關系的。」杜希急急的問,想阻止他。
「什麼叫沒關系,那女人居然登堂入室來打你,她眼中還有沒有法律?她知不知道她動的是誰的人?」孟又騏非常生氣。「可是沒關系啊,她又不是常常這樣。」杜希還是覺得沒關系,只要不上法庭,就什麼都沒關系。
「常常?那還得了。如果不是我剛好回來,你搞不好會被打死!」一想到這點,他就胸口發痛。
「我不會那麼不幸啦!」杜希故作輕松。
「杜希,這種事,誰也難保不會有第二次,如果不給她一點教訓,等第二次發生時,恐怕會造成不可挽回的遺憾,我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她是他的心肝、他的寶貝,她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杜希無法改變他的決定,只好悶悶的垂下頭。
「我的杜希……」孟又騏把她按在胸口,雙臂緊緊摟住她,「犯錯的是她,不是你,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她在害怕什麼?
「真的嗎?你會永遠保護我?」杜希悶著聲問。
永遠這兩個字令她感傷,誰能保證他們有永遠?
「我會讓全天下的人知道,任何人敢動我的杜希,敢惹她哭,都會吃不完兜著走。」孟又騏以宜誓的心情告訴她。
「隔壁的伯伯出外旅行去了,他有交代,我們就算要分手,也不可以在半年內。」杜希的話中隱藏著請求。
「別說傻話。」孟又騏揉揉她的發,是什麼使她如此不安?「走吧,我們吃飯去,想吃什麼?日本料理、中國料理、意式料理,還是法國料理?」
杜希煩惱的皺起眉心,「這麼多料理,我想不出要吃什麼。」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
「那就我拿主意嘍?」孟又騏摟著她走向停車場,「吃你沒吃過的,泰國料理。」
「哪有這樣的。」杜希笑個不停。念了一大堆,最後卻挑其中沒有的!「當然有。」孟又騏拉著她,「為了逗我的女人開心,我不得不費心費力拿出絕活。」
「主人……」杜希偎在他的身側撒嬌,主人這麼寵她,她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別再胡思亂想了,嗯?」他親密地揉揉她的發。
「嗯。」杜希點點頭。她只是個女佣,能這麼幸福,已經很幸運了,不該太貪心。
診斷書寄出去後,經過半個月,法院的通知函來了,談判的日子也到了。
金氏企業的最高指導者,很希罕的親自拔了一通電話到孟又騏的公司。
「孟老弟,你這是做什麼?」金董在電話那頭問。
「請問金董指的是哪件事呢?」孟又騏明知故問。
「少跟我裝瘋賣傻,我知道是你在搞鬼。」有其女必有其父,金董馬上露出鴨霸本性。
「不敢、不敢,晚輩收到法院寄來的通知書,不知金董指的是不是這一件?」孟又騏暗笑在心里。
能讓叱吒商場幾十年、霸氣無雙的金董跳腳,豈不是一大樂事?
「哼!你到底是什麼居心?」金董非常不客氣。
「這句話,金董該去問令千金吧!」孟又騏一點都不怕。
「限你三天內撤銷告訴,否則休怪我不客氣。」金董威言恫嚇。「如果三天內能談好賠償條件;令干金也能低頭道歉的話。」孟又騏自認站得住腳。
「孟又騏!」金董又冒火了。
「等金董想好賠償條件,再聯絡吧。」孟又騏不想跟他多談。「你到底想怎樣?」即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金董仍不改其跋扈本色。
「如果是我的女人,登堂入室去把令千金打成腦震蕩,你會怎樣?金董是聰明人,請仔細想想。」孟又騏說得好像很明白,但又好像不明白。
「孟又騏,你開出一個數字來。」錢是萬能,在金董的眼中,是萬世不變的真理。
「事情如果那麼簡單,我就不會大費周章告到法院去了。」如果有幾個臭錢就能放狗咬人,那要法律做什麼?
「少跟我打啞謎,把條件開出來。」金董再也忍不住了。
「我說了算?」孟又騏問。
無好不成商,他心中早有盤算。
「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就先召開記者會,再法院見了。」孟又騏很明白如何牽制他。「你……你說說看。」金董仍不松口。
「我說了,就沒有更改的余地。」孟又騏強調,逼他就範。
「好……好吧……」金董就算恨得牙癢癢,也不得不讓步,誰教是他女兒惹的禍?
「第一,令千金必須誠心誠意向我的女人道歉,並承諾永遠不再來糾纏;第二,金董要負責籌辦我們的婚禮,為管教不力負責;第三,在全市各大報刊登道歉啟示,表明懺悔之意;第四,不得做出任何對我們不利的事。」孟又騏說。
他提出的條件並不嚴苛,真正嚴苛的是這些條件的執行。
「你……」金董有些詫異,因為從頭到尾,沒听到半個錢字。
他要千萬百萬,他都付得起,難道這孟又騏是不愛錢的笨蛋?
「我不要錢,只要你們把這四件事做好。」他如果趁機敲詐,不就變得跟他們一樣了?
如果被杜希知道,她一定會不高興的。
「你不後悔沒跟我們要錢?」金董還是不敢相信。
「不後悔。」這世上有比錢更重要的事。
「那就一言為定了。」
「一言為定。」
孟又騏收了線,心中有份雀躍。
他跟杜希就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