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一個斜背布袋,汗流背的老人在山徑間倉皇獨行。
這是他第二次到巫雲山來采藥。
此山位于雲、貴之間,經年雲霧繚繞,他便是在入山不久後即被一陣山霧迷失了方向。
在雲、貴、川、廣一帶,山林多屬濕熱,往往暗伏毒瘴,人受了便要害病。
老人雖已服下自制解毒丸,但瘴氣難測,他一路走來提心吊膽,總害怕誤入瘴地,曝尸荒野。
此刻雖雲霧盡散,他卻困于林徑間,找不到來時路。
正在焦急間,耳邊忽然傳來隱隱流水聲。
老人心頭一喜,循著水聲而去;河水向東流去,他定可尋到出路。
老人左拐右繞來到一個山洞前,發現水聲自內傳出。
微一猶豫,腳下仍是緩緩向山洞內移。
餅了一個狹長的信道之後,眼前的情景教老人暗暗吃驚。僅隔了一個山洞,卻有如天壤之別,此處鳥語花香,處處奇石流水,宛若人間仙境。
老人一步步向前走,心中更是驚喜交集,這里像是塊寶地,竟時時可見各種奇花異草與珍貴藥材。
在興奮之余,他一路采摘,心中暗喜這一趟收獲奇豐。
忽然,在一山崖邊有一水池,老人看見池中竟開著三朵紅色的蓮花,其色如血,奇艷無比。
柳兒最愛花草,摘一株回去,想必她一定十分歡喜。
于是老人摘了一株拿在手中,繼續前行。
走沒多久,他看見一座天然的岩石拱門。跨過拱門,赫然發現亭台樓閣矗立,宛如大莊院。
兩名僮僕手持蒲扇,正在亭台之上煎藥,一見老人微露訝異之色,目光在移至老人手中的紅花時,隨即一副又驚又怒的模樣,轉身往樓閣奔去。
老人略慌,心知有異,連忙往回走。
然而卻為時已晚,三名壯漢立時追上,將老人捉住。
「你你們干什麼?」老人掙扎著問道。
「你誤闖毒王禁地,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嗎?」壯漢盯著他,神色有一絲同情。
「毒毒王?!難道是毒王笑?」老人面色慘灰。
對于此人,老人略有听聞,此人是神醫,也是施毒聖手,據傳他醫術之高如華佗再世,卻偏喜煉毒、殺人不見血,是個如邪魔一般的妖詭人物。
「算你這老頭還有點見識。」壯漢回道。
行過一道曲撟,老人被帶到一廳堂。
一個身著暗青緞袍的高大男人背門而立。
「莊主,人帶到了。」三名壯漢恭敬道。
男人緩緩轉過身,冷聲道︰「抬起頭。」
老人發著顫抬起頭,驟然迎上一張至冷至陰的面孔,尤其那一雙黑沉的眼,像兩泓深不見底的寒潭,妖詭得令人打從心底害怕。
「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低沈的嗓音冷冷淡淡,似不帶怒意。
「小老兒不知道。」老人的身子仍是微微的顫抖。
「你可知道你手中的花朵是何來歷?」他問。
「不不知道。」老人據實回答。
難道他摘了什麼不能摘的花嗎?
「不知道?」黑眸瞇了一瞇,閃過一抹殺氣。「既然不知此花之作用,為何采摘?」
「小老兒見見此花鮮艷無比,想折一株帶回家給女兒。」
「此花名為赤血蓮,乃上古奇花,百年開花一次,是為煉毒奇材,我毒王莊也不過得見三株,如今卻被你這無知老兒所采,你說,該怎生個賠法?」冷眸泛起一絲詭笑。
「小小老兒身上僅僅有五兩銀子。」老人冷汗直流。
世上竟有如此妖異奇花,怪只能怪自己眼拙。
「五兩?買你布袋中所摘之藥材還不夠呢!你說是不是?」
老人聞言立即跪了下來。「這這藥材小老兒不要了,老兒家中尚有三個女兒待養,求毒王您大發慈悲,饒過小老兒吧!」
「不要?你當我毒王笑是何許人物,豈容你說不要就不要?」黑眸{了閃。
「平兒,賜藥。」
一名僮僕迅速來到老人面前,手一揚,俐落地將一藥丸塞入老人口中。
老人連一絲抗拒的機會都沒有就已吞下藥丸。
「既然赤血蓮是為了你的女兒所采,那麼,就以你的女兒作為抵償吧!」他冷鷙邪佞地低語,薄唇勾起詭笑。
老人心頭一驚。「不,求求您,小老兒願任您處置。」
黑眸冷冽地凝在他臉上。「你以為以你這行將就木之人,還能值多少?」
「求您大發慈悲吧!求求您」老人猛磕著頭,一下又一下。
黑閻笑冷哼一聲。「慈悲為何物?」冷眸寒氣逼人。「方纔你所服下的乃是我特制毒丹,七日之內若未服解藥,將五髒盡蝕而亡。」
「你你」
「青文,送他回去,相信他知道該怎麼做。」話聲甫落,他人已在十步開外。
「走吧!晚了連我也救不了你。」說話的是一個白衣少年,臉上的神情冷漠中帶點鄙色。
連僕從亦是如此狂冷,老人知道一切再無商量余地。
嘆了口氣,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跟在少年身後。
雲柳兒在屋外的那口古井打水,思緒卻飄到遠遠的巫雲山。
自阿爹出門采藥至今已有十日,尚未見其歸來,雲柳兒心中不免暗暗擔懮。
「柳兒,你還杵在那里做什麼?還不快進來燒飯。」雲桂香雙手叉腰,站在木門前吆喝。
「是,大姊。」雲柳兒提著水,吃力地一步步往屋內走。
進屋之後,木桶內的水一不小心潑灑了一些,正巧濺濕了二姊雲冷梅的裙擺。
「哎喲,你這死丫頭是故意的是不?」她嬌斥道,眼里布滿了嫌惡。
「對對不起。」雲柳兒垂著頭。
「去去去,快進去燒頓飯來吃。」雲桂香推了雲柳兒細瘦的肩頭一把,雲柳兒微一踉蹌,默默地提水走進廚房。
其實,雲柳兒和其大姊、二姊並非同母所生,她是母親帶進雲家的拖油瓶,不料她兩位姊姊仗著雲柳兒年幼,時時趁雲老兒不在時,偷偷欺侮她。
雲柳兒秉性良善,對所有的事總是默默承受。
正在升火的當口,雲柳兒突然听見大姊和二姊呼喚阿爹的聲音,她心頭一喜,連忙奔了出去。
「阿爹。」她輕輕的喚了一聲。
雲老兒見她一臉柴灰,心中有些不忍。「過來。」
雲柳兒走向老父,卻在不經意間瞥見兩位姊姊臉上的不滿與憎惡的神情。
雲柳兒心中不免黯然,她雖非阿爹親生,卻始終視他為親爹般侍奉。
「阿爹,何事懮煩?」雲柳兒感覺她阿爹今日不同往日,沒有那一貫溫和的笑容。
「柳兒」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雲老兒,想清楚,你還有一個時辰可活命。」青文走進屋內,冷冷的汜醒。
「阿爹,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他是誰?」雲柳兒焦急地問道。
「是啊,阿爹,您快說呀!」雲桂香走上前,輕輕推開雲柳兒,沖著青文咧嘴一笑。阿爹不知打哪兒找來這麼俊俏的男人回來?
青文冷冷的瞥她一眼,臉上無啥表情。蠢女人!
雲老兒在經過一番掙扎之後,下了決定。「你走吧!」他不能讓女兒到毒王笑那種人身邊受苦。絕對不能!
青文總算正眼看向雲老兒,眼中只有冷淡,不再有先前的輕鄙。
想不到這老頭倒挺有骨氣的。「不後悔?」
「快走吧!」雲老兒別過頭。
青文面無表情的轉身就走。
「請等一等!」雲柳兒喊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青文轉身望著這個瘦弱的小泵娘。「你就是雲柳兒吧!」為了她,毒王平白損失一株百年奇花。
「你怎麼知道?」晶瑩的一雙瞳眸一瞬也不瞬盯著他,帶著些訝異。
青文扯了抹淡笑。「既然你想知道你爹發生什麼事,我就告訴你吧!」
「不,別說!」雲老兒阻止他。
「我可不希望我的主子白受損失。」青文冷冽地答道,而後一五一十將事情的始末一一道來。
雲桂香與雲冷梅兩人愈听愈怕,異口同聲地開口道︰「不,阿爹,我們不去!」想不到這個俊俏公子竟是毒王笑身邊的人,算她們看走了眼。
「你們放心,阿爹絕不讓你們去。」雲老兒心酸道。
「我去!」雲柳兒突然開口。
「不行!」雲老兒厲聲阻止。
「阿爹,讓她去吧!那花不正是為她摘的嗎?」雲桂香急道。
雲冷梅附和著︰「是啊,反正她又不是雲家的人。」
「你們給我住口!」雲老兒怒斥道。「柳兒她娘既入雲家,柳兒就是我的女兒。」
雲老兒極少發脾氣,因此雲氏兩姊妹狠狠瞪了雲柳兒一眼,不再開口。
雲柳兒滿眶淚水。「阿爹,是柳兒害了您,讓我去吧!」
「傻丫頭,是爹自己不好,不怪你。」雲老兒輕輕撫著她烏亮的頭發。這孩子向來溫順,比那兩個親生女兒更孝順他,他說什麼也不讓她去。
雲柳兒心知阿爹待她極好,人不能忘本,她該好好報答他老人家。「這位公子,我跟你回去復命,請你讓我爹服下解藥吧!」
不錯!這小泵娘雖看似弱不禁風,但比起她那兩位姊姊,可是有’雩q多了。
不待雲老兒出聲阻止,青文取出丹藥,以絕快的速度讓雲老兒服下解藥。
「你──」雲老兒一手掐住頸子,瞪大了眼。
「解藥既已服下,那麼我就帶人回去復命了。」青文望著雲柳兒。「走吧!」
他拉著她走出木門。
「不,別走柳兒別走」雲老兒啞聲嘶喊。
雲柳兒含著淚,回首揮別。「阿爹要多多保重。」她哽咽喊道。
「柳兒柳兒」雲老兒一聲聲淒涼的呼喊在風中隱隱不斷。
這孝順的傻丫頭!
雲柳兒到莊內已有十日,毒王莊莊主黑閻笑正閉關煉藥,因此尚未召見。
總管顏邵暫將雲柳兒安置在廚房工作。
初時,雲柳兒總以為毒王莊是個可怕的地方,但是她入莊十日以來,發覺這里的人除了冷淡些外,並未如外傳那般可怕。
望著彷如仙境的莊園,雲柳兒甚至願意長留此地,只是──她把玩著手腕上一條碧藍的珠煉,腦海浮起一張溫文的俊顏。
此刻,想必卓玉大哥也在擔心她吧!
雲柳兒和他早已屬意彼此,原本卓玉準備半年後上門提親,可如今雲柳兒心中無限黯然。他們可還有相見之日?
「雲姑娘,莊主要見你。」顏邵來到她身旁。
此人年約五十,是個精明干練的人,對雲柳兒談不上好與不好,但卻不曾對她頤指氣使,總還算客氣。
雲柳兒心頭沒由來地一陣緊張。
據聞黑閻笑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妖詭人物,雲柳兒心中總覺十分不安。
顏邵領著雲柳兒來到一間寬敞的丹房。
雲柳兒見到丹爐前坐著一個青袍男人,繚繞的煙霧,令她看不清男人的面貌。
「莊主,人已帶到。」顏邵恭謹地開口。
「你先下去吧!」冷淡的語氣中帶著三分威嚴。
顏邵恭敬地退出丹房外。
「你過來。」他下令。
雲柳兒垂著頭,緩緩走向他,心底有莫名的害怕。
「抬起頭。」他低沉的嗓音有不容抗拒的力量。
雲柳兒抬起頭,一顆心驟然一震!
那是怎生的一雙眼眸呵幽邃得像深潭般妖詭,彷佛可以貫透人心般,直達心底深處。
這是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男人!
「你叫什麼名字?」冷鷙的俊目盯在她小臉上。
「雲柳兒。」她再度垂下頭,不敢迎視他妖詭俊邪的臉龐。
「多大歲數?」他的冷眸中有一絲計量。
「十六。」頭垂得更低了。
「你怕我是嗎?抬起頭來回答我。」他沉聲命道。
雲柳兒鼓起勇氣,抬頭迎上他深邃的眼,心底瑟縮了下,半晌答不出話來。
「嗯?說話啊,小啞巴。」他站起身湊近她。
「我我不不怕。」她不由自主地月兌口而出。
「不怕?世人莫不懼我如鬼神,為何你不怕?」他狂囂地道,黑眸暗閃險邪。
「我在這里是因為我阿爹誤采你莊內奇花,如果要殺,你早已下手,不必等到現在。」她沉著地回答。
「聰明!不過,死並不是最可怕的!」他勾起她的臉,細細飽覽她精致約五官。
雲柳兒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所震懾,吶吶地問︰「那麼,什麼纔是最可怕的?」
「問得好。」他以指月復在她滑女敕的臉頰上輕輕劃過。「往後你會知道的。」黑眸閃過詭芒。
下一刻,他手上微一使勁,頃刻間已讓她服下一顆丹丸。
「你你讓我吃了什麼?」她驚惶地問。
「你以為呢?」黑眸閃了閃,唇角詭異地上揚。「去吧!」他袍袖微揚,剎那間丹房之門已開。
雲柳兒心中暗忖︰此人非但會施毒,武功似也極高,實在是個令人膽戰的人物。因此她急急退了出去。
一踏出丹房,雲柳兒頓然有重生之感,她苦笑了下,緩步離開。
這纔是她第一次見他呢!已感如此膽戰心驚,往後他若時時召見,豈非可怕?
但這一切又豈能由得她?
所幸此後,黑閻笑未曾再召見。
雲柳兒暗暗放下心,想必他是忘了她這個微不足道的下人了。
這一日,雲柳兒在井邊汲水,忽覺一陣氣悶欲嘔,身子微晃了晃,強自忍下。
顏邵適巧經過,走向她。「雲姑娘身子不適嗎?」盡避雲柳兒到此已近一個月,他還是喚她為雲姑娘。
也許在他心里總認為她不是毒王莊的人吧!
「我我沒事。」她虛弱地笑了笑,提著木桶離開。
孰料,走沒幾步路,那種暈眩欲嘔的感覺再度襲來,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在她失去意識前,感覺到一雙有力的大手及時摟住了她,她掙扎著睜開眼眸竟是黑閻笑!
雲柳兒緩緩睜開眼。為什麼她感覺身子軟綿綿地,使不上什麼力?
水眸微一流轉,這這不是黑閻笑的丹房嗎?
她心頭一驚,人清醒了二分,吃力地由床榻上爬起。
「你可是全身乏力?」一道低沈的男人嗓音響起。
雲柳兒猛地轉過頭,迎上一雙精銳妖詭的眼,她的心陡然一沉。
「回答我!」黑眸閃了閃,語調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雲柳兒半垂下瞳眸。「是。」
「深吸一口氣。」他簡潔地下令。
雲柳兒依言吸氣,卻覺胸悶欲嘔。
她不由地干嘔了一陣,整個月復中似要掏空一般。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生病了嗎?
冷不防地,黑閻笑向她靠了過去,迅速在她口中塞下一顆丹丸。
這個舉動令雲柳兒在電光火石間憶起之前他也曾以此手法讓她吞下一顆丹丸莫非,她這是中毒?!
她雖不懂醫道,但跟隨阿爹多年,略知中毒者確有胸悶欲嘔之感。
「你你在我身上下毒?」她問,水澄的瞳眸升起驚懼和憤怒。
「不,這一次是解毒。」薄唇勾起一抹笑。
他這是承認向她施毒了。
「你你你為何對我施毒?」她的眸底全是驚疑。
「不為什麼。」黑眸盯著她,妖異難解。
「你你向來如此輕賤人命嗎?」她不明白世上怎會有這種人。
「我不是已為你解毒了?」他淡淡地回答。
「你把我當成什麼?」水眸漾起薄怒。
他勾起她的臉,陰鷙地道︰「你以為你是到毒王莊作客的嗎?」眼中乍現一絲暗伏的殘暴戾氣。
「我」
「你是來替你老父償還的,不是嗎?」他冷冷的汜醒著。
為了她,他平白折損一株百年赤血蓮。
「我必須在這里待多久?」她渴望離開。
「活多久,待多久!」他淡淡的表示。
雲柳兒瞪大一雙水眸。「為什麼?那不過是一株蓮花。」
倏地,他一把捉住她瘦弱的肩頭,一雙妖詭的黑眸直視她眼底。「錯,那是百年纔開花一次的奇珍藥材,縱有萬金,亦難求之。」
「難道人命比不上那一株蓮花?」
黑閻笑聞言縱笑數聲。「你值多少?三十兩還是五十兩?」望著她的眼神帶著嗆篁。
雲柳兒從未受過他人這般侮辱,一張俏臉驀地通紅。「人到底是不同的!」一向溫順的她,升起了罕見的怒氣。
「如何不同?」他緩緩湊近她的臉,近得聞得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
「人人是有感情的,而花卻沒有。」他的逼近令她渾身泛起驚懼而微微顫抖。
「感情?」他猖狂地笑了起來,撤開身軀,雙手交疊在身後,走向丹爐。「感情對我來說就像糞土一般,這世間沒有永遠的感情。」
望著他孤絕的背影,雲柳兒心頭沒由來的泛起一陣輕憐。
這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驀地,他回過頭。「再深吸一口氣。」
雲柳兒依言吸口氣。
「有無不適之處?」
「沒有!」
「很好,你就待在此處吧!」他的語氣有不容抗拒的威嚴。
雲柳兒怔怔地,沒有抗拒。她怕他,怕這個妖詭的男人!
不久之後,她覺得身子開始發熱,整個人昏沉沉地;不知過了多久,高燒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寒。
這樣忽冷忽熱地過了兩天,雲柳兒感覺比死還難受。
死並不是最可怕的!黑閻笑的聲音驀地在她心頭響起。
是夜,雲柳兒在高熱之際,忽然感覺有人在她身邊。
她睜開眼,迎上一雙幽沉的眼。「你」她虛弱得說不出話來。
「張開嘴。」他輕輕開口。
雲柳兒虛弱地搖著頭。他該不是又要她服下什麼毒藥吧?
「怕我下毒?」薄唇如邪魔般勾起了笑。
她只是望著他,腦中一片混沌。
「這確實是毒藥。」他捏住她下顎,將丹丸放入她口中。
不多久,一股清涼自她丹田處升起,蔓至全身。
雲柳兒忽然感覺不再那麼難受了。
她略略吃驚,轉頭望向一旁盤膝而生,雙目散發異彩的黑閻笑。難道她服下的不是毒藥?可他明明「毒藥雖是毒,但若運用得當亦可救人;以毒治病,起先如黍粟,病去即止,不去倍之,不去十之,取去為度。你明白嗎?」
雲柳兒似懂非懂。「既然對我施了毒,為何又要費神救我?」這不是多此一舉嗎?還是他存心折磨人?
「救你?你也太抬舉自己了,這一次我所施之毒乃此番閉關所煉制,尚無解藥,剛纔你所服之丹丸,是我這兩日配制之成果,倘若今夜仍配制不出解毒之法,你肯定捱不到明日。」他冷酷地道出事實。
「你你是說我我是為你試毒之人?」她以顫抖的語氣問道。
「你很聰明。」黑眸凝睇著她,不帶半分感情,像索命的閻王。
老天!這世上怎會有如此陰毒之人?
「由現在起,你不必再到廚房工作,只需隨侍在我身邊即可。」俊邪的臉龐揚起一絲詭戾。
「為什麼?我並不懂醫道。」雲柳兒的水眸深處浮泛起驚懼。
「只怪你爹動了不屬于他的東西!」黑眸精銳地凝在她素白的小臉上。
雲柳兒心頭頓如千觔一般沉重。
「好好休養吧!你該明白這並非最後一次。」他殘忍地道。
一時間,雲柳兒怔怔地,腦中一片空白。
未來對她來說,像闃黑的夜,沒有半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