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無名火燒了兩天一夜,將刺史府燒得一干二淨,半點不留。
愛中的人丁奇跡似地沒有傷亡。
唯一的遺憾,也是讓地方百姓與皇上惋惜的是,刺史包容容並不在生還之列,連師爺李岩入府搶救之後,亦未曾再回頭。
盡避集眾人之力搶救,無奈火勢過于猛烈,很快便吞噬了一切。
小雲與田禾跪在刺史府外,哭得極為傷心。
「大人,大人……」小雲邊哭邊喊著。
一旁圍觀的百姓們听在耳里,亦不免跟著難過起來。
平心而論,刺史大人在位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受惠的百姓卻比過去十年來更多。在百姓眼底,包容容確實是一個愛民的好官。
可惜呀、可惜!
驀地,一陣馬車聲自遠而近傳來,很快便來到了刺史府之前——下車的是一位身形福泰的婦人。
「這里是怎麼一回事?」嗓音中充滿了詫異。
一旁的百姓回她道︰「這位夫人,您有所不知,昨兒個午後起,刺史府便傳出火災,火勢延燒太快,如今火雖然滅了,可是卻也成了一片灰燼吶!」
「那……那刺史,揚州刺史人在哪里?可……可一並……」
「唉,大人他不幸罹難,現下……尸首怕是成了飛灰!」
「啊——」胖婦人一聲尖叫,咚地一聲當場昏厥在地上。
一旁的家眷與圍觀的人們,趕緊將婦人移到陰涼的地方歇息。
不一會兒,婦人睜開眼,又哭又叫。
小雲與田禾來到婦人跟前——
「夫人為何哭得如此傷心?」小雲開口。
「是呀,不知夫人是何身分,可是大人的親戚嗎?」田禾瞧她哭得雙目紅腫,忍不住也開口問。
「我……我是刺史大人的妻子呀!本以為上揚州來可以一家團聚,想不到如今卻……卻連他最後一面也沒見著……」說著,她又大哭了起來。
「夫人請節哀,人死不能復生,夫人要為一家子著想啊!」小雲見婦人衣著華貴,家眷們亦穿戴不差,料來定是家底不匱乏、不愁生計之人。
熬人尚算明理之人,當下止了哭聲,向小雲道過謝之後,開始與家眷們商量往後的出路。
十日之後——客棧剛開了門,兩名年輕女子便結算了住宿金離開客棧。
女子分別著了藍色衣衫與綠色衣衫,手中拎著一個包袱,急急往城東的安樂寺而去。
「大……——」綠衣女子瞪了藍衣女子一眼。
「呃,小姐,你猜他會不會來?」綠衣女子微一沉吟。
「來也好,不來也罷!總之咱們先到約定的地方去瞧瞧。」事實上,這兩人正是包容容與小雲。
刺史府的那一場大火,是李岩想出的絕妙佳計。根本不會有人懷疑,也讓她不用面對與公主的婚期。
只是,可惜了刺史府……那麼大、那麼精致的建築,包容容心中真的十分不舍。
然而,為了活命,她不得不親手毀了這個「家」!
兩人走了一會兒,來到安樂寺外——遠遠地,一人匆匆走近。定楮一瞧,是田禾。
「人來了沒?」
「還未到。」小雲答。
刺史府的一場大火,知道真相的只有四個人,現下僅差李岩一人未現身。
驀地,一名精悍的中年男子朝三人接近。
「三位請隨我來。」
「你是?」
「李公子有事,特命小人前來約定地為各位帶路。」他恭謹地表示。
「帶路?上哪兒去?」田禾問道。三人之中,僅有他為男子,理當保護大人與小雲。
說到大人,田禾明知她為女子,卻改不了心目中的印象,自始至終改不了口。
「到李公子府邸。」
「大……小姐?」田禾回首,征詢包容容的意見。
「無妨,咱們就隨他走一趟吧!」
「請等一等。」語罷,中年人手一揚,暗巷中立即出現三頂軟轎。
「李公子請三位坐轎入府。」三人心想,雖然刺史府被燒成灰燼,但城中識得三人者不在少數,尤其三人又同行,難免啟人疑竇,于是依言坐上轎子。
不多時,轎子停下,三人踏出轎外——剛入眼的,便是守在朱門外的兩名侍衛。
包容容抬頭一看,只見門楣上寫著……——瑞王府。
「三位請隨我來。」中年人和善地開口。
三人心存疑惑,來到王府的花廳。
李岩已坐在里頭等候。
「王爺,人已帶到。」
「你先退下吧!」中年人恭敬地退出花廳。
直至此刻,三人才明白,李岩原來竟是王爺!
「師……師爺,您真的是瑞王爺嗎?」小雲一時高興,竟忘了尊卑,怔怔地月兌口而問。
「小雲!」田禾立時上前拉下她。
「快跪下,他是王爺,不可失了規矩。」正當兩人私語時,包容容卻雙膝一屈,跪了下來。
「民女欺君犯上,請王爺降罪!」小雲與田禾亦跟著跪下,「王爺恕罪!」這下子慘了,他二人可算得上是同謀同罪。
李岩卻笑了起來。
「你們是怎麼了?若說合謀,本王豈非也要算上一份?」
「這……」包容容直視著眼前意氣風發、卓爾不凡的男人。
她憑什麼以為一個如此耀眼的男人會屈居人下呢?她真的一點兒也沒有想過他的身分竟尊貴如斯!
「你們快快平身。」田禾與小雲目光齊落向包容容。
「謝王爺!」包容容首先站了起來。
「由今日起,你們就留在王府里吧!」以什麼身分呢?
瞧出三人的疑問,李岩不疾不徐地開口︰「田總管有何打算?若是不願留在府中,本王亦不勉強。」
「草民希望可以回鄉接妻小入城做點小生意。」李岩贊許地點點頭,目光落向小雲。
「你呢?」
「民女……民女只想跟隨小姐。」
「容容,你呢?」包容容迎著那雙幽邃的黑眸,發現自己讀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我……」
「我希望你能留下來。」他深深地凝視著她。
「我……民女不會女紅,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也不懂做詩詞,還……」
「夠了。」他柔聲打斷她的話。
「以一個王妃而言,你需要學習的確實還不少,可是,不包括你所說的那一些小事。」王妃?
聞言,田禾與小雲喜上眉梢,忍不住咧開嘴笑著。
包容容卻遲遲未有反應。
「你們二人先退下,本王有話要同她說。」李岩開口。
待得田禾與小雲退出花廳,李岩走向包容容,將她摟入雙臂之中。
「你可是在生我的氣?」
「民女……」
「不許再提民女二字,我不愛這種生分的感覺。」包容容仰起小臉,對上他的俊顏。
「告訴我,容容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喜歡?」她真的想不通。
以他的條件,怕是名門閨秀擠破頭也想嫁的人選吧!
為什麼他要看上一個自幼即行拐騙、身分家世也與他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她呢?
她有什麼好?
「我也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不需要特別的理由。」黑眸少了平時的精睿,多了一分寵愛。
「可是,你我的家世差太多了。」她的內心仍有一種惶然的感覺。
「我一點兒也不在乎那些。」
「難道你的爹娘也能接受我這一介平民?」古代不是都很重視家世嗎?
「我的雙親已不在人世。」包容容無言以對。
她該高興的,不是嗎?可是,心頭卻始終沒有喜悅,反而有種隱隱約約的沉重之感。
是不是因為他太好了,所以她自覺配不上他?
「咱們的婚事,我會向皇上提起,請皇上為你我作主。」包容容瞧住他,臉上雖然掛起淡淡的笑,心頭卻有一團濃得化不開的烏雲。
她看不清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