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氏包下飯店舉辦一年一度的員工大會,不論階級高低,只要是雷氏職員,一律都可以參加這場盛大得派對,唯一的條件,就是要盛裝打扮。
雷烈風帶著凌如意還有其他四個部屬一道出席,才進入會場,他馬上就被一票人拉走。
凌如意捧著杯子,站在角落里,雙眼無法克制地被他磁石般的身影吸住,拉也拉不開。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竟變得這麼執著?每天非要見著他一面,才能安心。
她對他竟用情這麼深?怎麼開始的?是由天天的等待醞釀而成的?
沒想到,感情這種事這麼奇妙。
但是也讓她如此苦惱。
每天,她小心翼翼地猜測他的心思,深怕他會討厭她。
每天,她偷偷地計算著他有沒有多喜歡她一點。
每天,每天,她不斷希望奇跡出現,希望他會在下一瞬間愛上她。
苦惱到最後,她發現,只要能夠看到他,這小小的滿足,就可以讓她快樂一整天。
可悲的是,她只能躲在暗處偷窺他。
「凌,你在看老大?」薇妮的笑容充滿了解。
「嗯……」如意不好意思地幾乎將半張臉埋進果汁杯里。
雷烈風早在來就會之前,就從烈雲那便知道如意沒有酒量,因此他在車上不斷地告誡她不能喝含酒精的飲料,所以她乖乖地只拿柳橙汁來喝。
「我記得剛看到那孩子的時候,他就像個發光石,不論走到哪里,都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是啊,他是很出色。」如意微笑的雙眼,眷戀地凝視在他身上。
「可是,他身旁就是圍繞了太多人,所以他常看不清他要的是什麼。總在事後才懊悔。」薇妮搖搖頭,突然神秘兮兮地要如有附耳過來,「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他偷偷躲在屋子角落哭,才知道這孩子也是很脆弱的。」她偷偷地泄漏有關老大地秘密,這個秘密她連其他人都沒說過。
「真的?」如意長大了眼,不相信地看著薇妮。
他看起來就像個絕對有本錢自信地天之驕子,不管是名聲,事業,才智,人緣,一切都順遂得叫人羨慕。
「當年他接到父母去世的消息時,他才剛從加拿大的滑雪冬令營回來。據說,沒有人看他掉過一滴眼淚。不過他父母不在之後,他流浪得更凶,幾乎不在同一個地方停留。直到事業有了一些小成績,他才不得不在美國成立一處方便別人聯絡他的工作室。
但是,他只是把業務留下,雇佣我們幫他處理,人還是在世界各國飛來飛去。」
「他停不下來?還是……不敢停下來?」如意轉頭找尋他的身影,眼眸溢滿心疼。
「我撞見他哭得那一次,他喝醉了。他不斷地跟他父母道歉,不過他酒醒後卻死不承認有這回事。這孩子心里一直有個陰影,他總是覺得他沒有能力對家庭和家人付出足夠的關注。我想,他需要有人幫忙化解他對家庭的恐懼。」
「嗯……不過,那個人不會是我。」她垂下頭,喃喃低語。
或許,將來會有個更適合他的女孩,有辦法走進他的心里去。
她試過了,但她對他的影響力太薄弱,幫不了他。
「你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我說,將來有一天,一定有個女孩能幫助他。」
「傻孩子,那人就是你啊!你是他的未婚妻,不是你是誰?」薇妮笑擁了她一下。
「我可以嗎?」如意笑得虛弱。
「當然可以。南戴你沒在他的眼中看出,他對你有多在乎?」
如意聞言,只覺得更加悲傷。
她很少在他的眼中,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因為,他總是背對著她。
「嗨,原來你們兩位小姐躲在這兒啊!害我找遍了全場,都沒看到你們。」馬克突然從旁邊現身,還臨時充當服務生,端著盤子帶來了三杯飲料。
「怎麼我看到的,是你像只花蝴蝶似的,飛遍了全場,和所有的漂亮小姐打過招呼後,才‘有空’來找我們的。」
「唉呀,薇妮,你怎麼老是拆我的台?算了,算了,我是有風度的紳士,你們看,我幫兩位美麗的小姐端飲料來啦!」馬克一人遞了一杯。
如意笑著接過裝著粉紅色液體的杯子,「哇,好漂亮的顏色。」她淺啜了了一口。混合著各種果香的汁液,柔順地滑過喉舌,吞進胃里,還隱隱冒起一點點暖意。
這種果汁比柳橙汁還好喝。
「好喝吧?你如果祥和,這種粉紅色的飲料放在那邊。我們要不要過去一邊吃點心,一邊配著喝?」馬克咧嘴提議。
「好啊!好啊!」如意漾起快樂的笑容,率先走到餐桌旁去,又舀了一杯來喝。
「那是雞尾酒,會喝醉的。」薇妮蹙著眉告訴馬克。
「沒關系啦,今晚是酒會,當然要喝酒,反正我們會送她回去,不用擔心。」馬克不以為意,也跑過去陪如意喝著漂亮的粉紅色「果汁」。
薇妮本想跟過去,卻被奔過來的珍妮拉住,要她一起跟老大拜會一名重要人士。
不知不覺如意已經喝了好幾杯,唇畔的笑意源源不止,粉櫻色的酡暈染上雙頰,連雙眼也變得迷迷蒙蒙的。
當烈雲找到她時,只見她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剛剛拒絕一名前來邀舞的年輕人。
「如意,我一直在找你,怎麼坐在這里?」烈雲坐在她身邊,伸手捏了捏疼痛的大腿。
「烈雲哥,我頭暈,馬克叫我坐在這里休息。」她的笑容比平時還要燦爛。
「那馬克呢?」烈雲皺眉四處尋找那個家伙。該不會是這家伙把如意灌醉之後就落跑了?
如意茫然地搖頭。
「你喝酒了?我不是要烈風告誡你別喝酒的嗎?」
「我沒喝,我喝的是粉紅色果汁。」如意笑得極甜。
「那是雞尾酒啊!酒會里唯一供應的果汁只有柳橙汁。」烈雲無奈地揉揉額際。
「烈雲哥,我不舒服。」如意突然撫著胸口,小臉有些發白。
「想吐?活該!」他毫不同情地點了點她的額。
如意的小臉皺得更緊。
「喏,這是我今晚在飯店定下來的房間鑰匙,本來打算太累的話,就直接在飯店過一夜,明天再回去。我看,這房間就留給你休息好了。」他從口袋中抽出一把鑰匙,塞進她手里。
「這個……」他舉起鑰匙,眨了眨眼。
「你還能走嗎?我只有一條腿,扶不了你。」
「我可以啊!」為了證明她的話,他立即從椅子上穩穩站起身。
「那哈,你知道飯店的大廳嗎?」像是考試似的,烈雲又問她一道題目。
如意正確無誤地指對了方向。
「好女孩,我陪你走到大廳櫃台問清楚房間的位置後,你在自己上去,可以嗎?我回頭去找烈風上去照顧你。」
「好。」她乖巧地點點頭。
烈雲緩緩地撐著拐杖起來,根如意走到櫃台旁,問了幾句後,兩個人走向電梯等待。
當地一聲,電梯緩緩開啟。烈雲不放心地看著如意,想了一會兒,「算了,我陪你上去,等一下再下來找烈風。」好啊!「如意笑靨如花,對他點點頭,扶著他走進電梯。
烈雲怎麼也沒想到,平時故意掀起的小鳳小浪,沒讓雷烈風捉狂,也沒讓雷烈風和凌如意之間的關系,有任何破天荒的進展。
而現在一個無心的舉動,去改變了兩人一直以來毫無進展的關系……
雷烈雲和凌如意兩人相偕離開會場時,雷烈風就發覺了。
心不在焉地听著眾人高談闊論,雙眼怎麼也無法從兩人互相扶持的親昵背影離開。
他眯起眼,沒人發現他眼眸中聚升的狂怒。
客氣地向大家道聲謙後,他也跟隨在兩人身後,到櫃台問明他們的房間號碼,然後搭上另一部電梯。
他胸中無止境的醋意,完全被打翻,腦中全然無法思考自己的舉動,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著他們。
他只知道,他無法眼睜睜地讓他們兩個……他們兩個……
他們想怎麼樣,管他什麼事?
他不是要擺月兌女乃女乃指定給他的未婚妻嗎?
為什麼親眼瞧見她就要投向另一個人的懷抱時,心里卻像被撕裂了一樣?
天……他在吃醋!他竟然在乎她到這種地步!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電梯門開啟的一剎那,他快步他出去,眼角隱約瞧見一個人走進另一座電梯。他無暇顧及,雙腿快速移動,急切地搜尋門牌號碼。
當他找到房間時,沒有想就猛然按起電鈴。
似乎等了漫長的一世紀,房門才喀嚓一聲地姍姍開啟。
一張眯蒙的酡紅小臉出現在門口,一見到他,倏然嬌甜地笑了起來。
「你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如意打開門,毫不矜持地將他拉進房里。
雷烈風對眼前的狀況有些不解。如意竟完全沒有一絲局促心虛的表情?!
「烈雲呢?」他的雙眼銳利地搜尋著房間四周。
「不知道。他說要下去找你,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如意早已月兌下鞋子的雙腳,無聲無息地踩過房間地毯,頑皮地撲倒在床上。
「哇,好舒服哦!你快來躺躺看,快來!」她像還不知勾引為何物的嫵媚小精靈,一臉純真地朝他招招手。
「你為什麼跟烈雲來這里?」確定房內只有如意一個人,不知怎的,他全身忽然松懈下來。
他月兌下外套,鞋子,也跟著走到床沿坐下來。
「我頭暈,烈雲哥叫我上來這里休息。他說粉紅色的果汁是雞尾酒,可是,我喝了好幾杯,還是喝不出酒味啊!」她困惑地皺起眉頭。
「你喝酒了?」雷烈風倏地轉向她,將她扯到身前,用力地嗅了嗅,果然聞到了一絲淺淡的酒味……
還有……他與她夜夜共枕,早已熟悉的馨香味。
「好癢哦。」如意格格笑著蠕動不已,以為他正在跟她玩。
「喂,別鬧了。火被你玩出來,那就不妙了。」雷烈風壓制她的身軀,不讓她繼續對他磨蹭。
「火?那里有火?哪里誘惑?」她不但不听,反而變本加厲地在他身上扭動,惹得雷烈風首次面臨是否該當個君子的最大考驗。
「夠了,別鬧了!」他被她惹得有些火大,忍不住斥喝一聲。
忽然間,嬌小的人兒伏在他懷中靜止不動,安靜得讓他以為她是不是突然睡著了。
他低下頭,發覺她正睜著瑩亮的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瞅著他。
「你喜歡我嗎?」她喑啞低語。
「你醉了。要不要休息?小心明天起來會宿醉頭痛。」他避過她的問題,雙手松開她。
她兩只柔白小手順勢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不讓他逃開。
「你喜歡我嗎?」她固執地又問了一遍。
「如意……」
「如果我不是女乃女乃指定強塞給你的結婚對象,你會喜歡我嗎?」
雷烈風眼眸深沉地看著她許久,最後,才開口說話。
「也許吧,我不確定。」
如意屏著氣,等他回答後,才幽幽地吐出一口氣,唇邊綻出一抹莫明的笑意。
雷烈風完全抓不住她嘆出那口氣時的情緒是什麼。
正當他怔愣時,驚覺胸前那雙小手正忙碌地解開他衣上的鈕扣。
「如意,你……」他與她拉扯著。
「今晚,不要當我是你的未婚妻,就當是一般的女人,好不好?」她嗄開口聲乞求,語音絕望。
雷烈風被她的神情震得無法言語。
那表情,仿佛承諾著,這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他面前……
「今晚過後,我不會再想你,不會在對你跟前跟後,不會在希望你回頭看我一眼,不會再盼望你會忽然愛上我,不會……晤……」
雷烈風狂烈地吻住他,不想再听她的哀哀乞語。
她的話,令他的心痛得難受。
他不要听她那些刺耳的話,于是以肢體打斷她令人難以忍受的許諾。
第二天,眼楮才張開,他就後悔了。
他轉過頭看向身旁,發覺如意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看得深刻而專注,擾得他的心頭一片混亂。
雷烈風冷著面孔起身,一語不發地走進浴室。
再出來後,已是一身清爽。
他擰著眉,看著依舊坐在床上的如意。
「不要拿這件事要求女乃女乃逼我娶你,我不會答應的。」他狠心地開口說道,假裝沒看見她眼中脆弱的表情。
如意低頭想了一會兒,最後抬起小臉,對他搖了搖頭,微微笑著︰「我不會的。我昨晚很清醒,還記得對你要求的一字一句。你放心吧!」
雷烈風握緊了拳頭又放松,對于她的灑月兌感到矛盾不已。
他不再說話,轉生走出房門。
如意輕輕地嘆息,送走了他。
「如意,你怎麼回來了?!」雷烈華驚訝地看著她。
「我想念女乃女乃,也想念你嘛!」
「那……烈風堂哥……」烈華在她背後翹首望著,希望看見她的護花使者也隨著她一道回來。
「別看了,我一個人回來的。」如意拉了她一下,隨即拎起包包走進大門。
雷烈華看出她的表情不對勁,于是飛快地擋下她。
「等一下,如意,你和烈風堂哥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如意沉呤了一會兒,點點頭說︰「是發生了一些事。」
「烈風堂哥欺負你?我去告訴女乃女乃去!」烈華義憤填膺地轉頭就要沖向女乃女乃房里。
「不是的,烈華。」她早就算準烈華肯定會像火車頭般直沖,所以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臂,「是我想通了一些事。」
「什麼事?」
「我想通了,感情只有單向的付出,不管是自己還是對方都會受傷。當初,烈風已經表明不願娶我時,我就該放手,而不是傻傻地以為自己擁有扭轉一切的能力。」
「如意……」烈華不知所措地站在她面前。
她的表情沉靜得讓人憂心。
「放心,我沒事。只是想開了,也長大了。我坐了好久的車,很累,先進去休息了。」如意疲倦地微笑後,緩緩地走進屋里。
烈華思索了一會兒,立即沖向客廳,抓起電話找人質問。
餅了幾天,不知怎的,所有人都知道雷烈風和凌如意在飯店房間過了一夜的事。
烈日,烈雲親自押著烈風來到女乃女乃面前。
雷老夫人氣得七竅生煙,你把所有人都找到客廳去。
由于凌如意地口封得很緊,怎麼也不肯承認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反倒是雷烈風一五一十地坦然招認。
女乃女乃傻眼地在他們兩人之間輪流看著,嘴里喃喃地念道︰「你們兩個把我搞胡涂了。那天晚上,你們……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啊?」
「女乃女乃,我們什麼事都沒有。」如意仍然搖著頭。
「如意!如果你被欺負了,你就坦白說啊!我們一定會讓烈風堂哥負起責任的。」
「是啊,如意,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維護烈風,他自己都承認已經把你吃了,你還……」烈雲搖搖頭。
女乃女乃和烈雲互相看了一眼。
一個原先死不願娶的,如今卻任憑宰割,一個甘願嫁人的,現在卻矢口否認?!
「算了,算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自己說好了。」女乃女乃一起,重重地坐到沙發上。
「女乃女乃。」頭一次,如意主動開口說話,所有人都看向她。
「女乃女乃,我想取消和烈風婚約。請女乃女乃做主,放了我和烈風自由。」
所有人皺了眉。
雷烈風也很訝異地抬起頭,將被押回祖宅後的第一次眼光投向她身上。
凌如意察覺到他的視線,只覺得一陣悲哀。
那天她說的話,他真的不信她嗎?
「兩個人能夠再一起,是要彼此互相接受,互相信賴,互相喜歡著對方。只有一個人的感情,是維系不來的。當初我台固執,一直沒看清楚這一點。女乃女乃,如果你堅持讓我們兩個在一起,只會讓我更不快樂,我不會因此得到幸福的。」
女乃女乃深思良久,最後才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就當我是一頭熱,天真過度好了。我的本意,是希望烈風能夠找到值得安定下來的對象,不要再四處流浪了,也希望幫如意找個好對象,了結我對凌家的承諾。沒想到我還是搞砸了。罷了,罷了,就順著如意的心意吧。烈風,女乃女乃也不管你了。只不過,記得多回來看看女乃女乃,免得想看就看不到了。」女乃女乃又嘆了一口氣,滿臉的心灰意冷,招來烈華扶她進房去。
如意看來看雷烈風,最後什麼都沒說,也轉身上樓去。
她平靜的眼眸中已經沒了熱情和眷戀,無波無浪的令雷烈風心驚。
「如果可以,我真想好好跟你打一架!你這個笨蛋!」烈雲斯文的臉上全是怒氣,瞪了他一眼後,一拐一拐地走遠。
最後,客廳里只剩下雷烈日和雷烈風兄弟兩人。
烈日率直地看著自己的胞弟,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麼,不過,逃避不能保護你什麼,只會在事後產生更多的懊悔。你要什麼,不要什麼,決定之前,要好好考慮清楚。」
說完,烈日也轉身離開。
客廳里只剩下雷烈風一人,靜靜地站在昏黃的光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