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乖乖听話,不然我會掐死他們兩個。」戈阿婁一手掐住石拍的脖子,將他舉高離地,一手掐著阿比甘莎,兩人的表情都萬分驚恐。
「你別傷害他們。」夕川激動地撲向他,驚恐地大叫。「不要傷害他們。」
「那就乖乖的跟我走。」
「好,你快放開他們。」她大叫,她絕不能讓他殺害她身邊的人。
瓣阿婁松開手,石拍掉至地上,不住咳嗽,夕川急忙扶起石拍,擔憂地落下淚。
「他死不了,我根本沒用多少力氣。」戈阿婁說道,他若真要他死,他脖子早斷了。
夕川抹去淚,氣憤地揚起頭。「你為什麼要這樣?」
瓣阿婁掐住她細致的頸子,但沒用力。「你之前好像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對了,是那個可憐蟲死掉的時候。」
「主人。」石拍對著戈阿婁又踢又打。「你放開主人。」
「煩人的小子。」戈阿婁踢開他。
石拍讓他踢得跌倒在地,捂著肚子,臉色發青,阿比甘莎急忙扶起他。
夕川感受到他的痛苦而臉色發白。「你別傷害他。」
「他再不識相,我會讓他死得比你那個可憐蟲還淒慘。」他一把抓起石拍。
「你要做什麼?!」夕川激動地對他拳打腳踢。「放他走。」
「那可不成。」戈阿婁否決她的意見。「有他們在身邊,就能讓你乖乖听話,要是我殺癮犯了,還能拿他們開刀,一舉兩得。」
他的話讓夕川發寒。「你放了他們,我跟你走。」
瓣阿婁揚起眉。「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走。」他朝他們三人說了一句。
夕川三人只得往前行,遠遠地有某身影立在樹梢上朝她們這兒看來,扎格將手放在眉上擋住陽光,一邊眯起眼想看得仔細,當人影清晰的映入眼簾時,扎格難得的詛咒一聲,快速地在樹林間飛躍穿梭。
「你要帶我們去哪兒?」阿比甘莎壯大膽子問,可聲音還是泄漏出她的害怕。
「先下山再說。」戈阿婁漫不經心地回答。他在經過藤蔓時,順手扯了幾條下來。
夕川瞧著他不懷好意地表情,心中不由得一驚。
這些拿來綁人剛好,小表跟那騷女人都沒用,到時候一並解決了。
夕川倒抽口氣,臉色發白。
「怎麼啦?」戈阿婁瞥她一眼。
夕川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不,她不能讓他殺害石拍跟阿比甘莎,驀地,她忽然想起甲娜說過會有三個人死掉,莫非就是阿西木嘎、石拍與阿比甘莎?!不,不行,她已經失去阿西木嘎了,不能再失去他們兩個。
察覺到眼中冒出的濕意,夕川強忍下哭意,她不能在這時候哭,她要想辦法,雖然戈阿婁的力氣她比不上,但好歹她是從一千年後來的,她的腦袋至少比他進化一千多年,她一定可以想出辦法戰勝他的,她不能氣餒,更不能在這時候哭。
「快走,沒時間拖拖拉拉的。」戈阿婁不耐煩地說道。
當四人繞過崎嶇山路,開始下山時,四周的樹林忽然竄出許多士兵,一名魁梧的副將上前。
「可以進攻了嗎?大人。」
見此陣仗,把夕川三人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竟然埋伏了士兵,他真正的意圖應該是要打下撲罹蠻,可怎麼沒有哨兵通報……空氣中血腥的氣味傳來,夕川閉上眼試圖將暴力的能量阻擋在外,撲罹蠻的哨兵一定是讓他們給殺了。
「差不多了——」
「不可以。」石拍突然大喊。
夕川急忙按住他的嘴。「不要說話。」愈不引起戈阿婁的注意,他們存活的機串就愈大。
「哦!為什麼不可以?」戈阿婁和善地問,雙眸卻因即將來到的殺戮而閃著興奮的光芒。
石拍挺起胸膛,壯大膽子說︰「主人會受不了的。」他不能讓主人發瘋,他要保護主人。
「是嗎?怎麼樣受不了?」戈阿婁勾起笑。
「別……別听小孩子胡說。」阿比甘莎一把抓住石拍的肩,雙手稍微用了力,示意他別說話。「他膽子小……不敢瞧這場面,所以胡言亂語。」阿比甘莎妖媚地說著,希望能轉移戈阿婁的注意力,卻沒注意到自己肢體的僵硬與顫抖的語調。
「我才沒……」
「石拍。」夕川打斷他的話。
瓣阿婁來回瞧著夕川與阿比甘莎。「你們讓我很心煩,我只要听他說話,你們再打斷他,我就先拿他開刀。」
夕川立刻白了臉,听見他說道︰「繼續說,小表。」
瓣阿婁陰狠的眼神讓石拍害怕,他囁嚅地說道︰「主人……」他的雙眼在四周的士兵身上繞了下。「主人……主人跟你不一樣,她不喜歡看到殺人。」
他的話讓戈阿婁哈哈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我喜歡看到殺人。」
石拍沒有說話,只是緊張地靠著主人的身側。
「沒錯,你這句話說的沒錯。」戈阿婁頷首。「就這句話,我讓你多活一會兒。」他掃了四周的士兵一眼,雙眸泛起血絲,大吼一聲,「進攻!」
事後回想起來,索日總是自責自己當時為何不在夕川身旁,他應該在她身邊的,但他卻在練箭,當他察覺到不對勁時,為時已晚。
他在听到有敵人進犯的鳴號聲時,繞著村子大喊夕川的名字,卻怎麼也找不到她,內心莫名地懼怕了起來。
「也沒瞧見石拍跟阿比甘莎。」古比臉色凝重。
「這樣吧!你上樹看看。」普布提議。
迸比正打算上樹時,巴里呼瑪突然慌張地跑來。「不好了、不好了……」
索日的心猛地驚跳一下。
「你們看。」巴里呼瑪提起手上的籃子。「這是主人去采紅莓的籃子——」
「在哪兒找到的?」索日急切地問。
「在草地後頭的樹叢邊。」巴里呼瑪立刻回答。
索日正欲拔足狂奔,部落里的一名青年忽然朝他們大叫,「索日,快下山,夕川……夕川被綁走了。」
索日立刻失了理智,以驚人的速度往山下狂奔,普布急忙跟上,古比問道︰「什麼人綁走她?」
「扎格說是個叫什麼……叫什麼戈阿婁的。」青年因一路狂奔上山,而氣喘不止。「他要我來……通知你們……」
迸比一听,飛也似的往山下跑,巴里呼瑪嚇得手上的籃子滑落,紅莓滾出,讓奔跑的村民踐踏於地,紅色的汁液噴出,像鮮紅的血。
當戰爭一開打,夕川就察覺身體的不適,但她極力忍下,不斷覆誦姊姊告訴她的咒語,她不能在這時倒下,石拍和阿比甘莎都要倚靠她,她絕不能在這危急的關頭崩潰。
「把他們兩個吊上樹。」戈阿婁指著石拍與阿比甘莎,朝身邊的士兵說了一句。
「不可以!」夕川激烈地反駁,她想上前阻止,卻讓戈阿婁抓住。
「放開——」石拍與阿比甘莎掙扎地喊叫,不斷與士兵對抗。
夕川朝士兵厲聲道︰「你若傷害他們,我會索你的命,讓你的子孫在我的詛咒中,永世都受苦。」
士兵遲疑了一下。
「我可是符氏女巫——」
「閉嘴!」戈阿婁一把掐住她的雙頰,讓她不能說話。
夕川瞪著他。「你……怕了……」
瓣阿婁哈哈大笑。「我怕什麼,黑巫術嗎?告訴你,我如果現在就殺掉你,什麼巫術都沒用,你連自己都救不了,還說什麼大話。」
「你……」夕川緊張得手心都冒出冷汗。「你想見識我的能力嗎?」
瓣阿婁如豺狼般的眼楮直盯著她,听她說道︰「你第一次上戰場殺敵時,心里非常害怕,你本來想砍掉敵人的腦袋,可是卻失了準頭,只砍掉他一只手臂,他的血噴在你的臉上,你整個人呆住,甚至沒注意到另一個敵人慢慢逼近你,當他舉起武器要揮下時,你的隊友救了你。」
瓣阿婁沒說話,可眸子愈來愈冷。
夕川吞咽口水,逼自己再說下去,她可以感覺到戈阿婁的殺意,但也能感覺旁邊士兵的懼意。
「你的隊友跟你一樣是羅苴子出來的,他一直屈居第二,在你之下,他救了你,卻也嘲笑你,因為他終於勝過你了,他說你是膽小表、是懦夫,你一氣之下,朝他的背後砍了一刀,他是你第一個殺死的人,對嗎?」夕川顫著聲音問。
瓣阿婁直視她,看得她心驚膽跳,一旁的人也恐懼不安,他突然大笑起來,當大家一頭霧水時,他卻忽然掐住夕川的脖子。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他的右眼皮忽然抽動了一下。「我殺了他,還吐了,這真是奇恥大辱。」
夕川痛苦地捶打他,听見石拍與阿比甘莎大叫,要戈阿婁松手。
「你還知道什麼?」他稍稍松了力道。
「你右眼的傷就是當時留下的。」夕川努力把話說完。
「又對了。」戈阿婁揚起毫無笑意的笑容。
一旁的士兵不安地瞧了夕川一眼,心中都存著懼意,這麼說來,她真是符氏一族的女巫?
听說符氏女巫非常厲害,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還能與鬼神打交道,听說之前三年乾旱,也是符氏女巫出面向天求的雨才解了旱災。
「還不快把他們兩個吊起來,要我說幾次!」戈阿婁咆哮道。
「是。」眼見戈阿婁發怒,兩名士兵嚇得將掙扎的兩個人給拖走。
「不——」夕川掙扎。
「主人,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阿比甘莎哭叫著,無力地讓士兵拖走。
「不——」夕川拚命掙扎,卻掙月兌不了戈阿婁的箝制。
「怎麼,不是還要威脅我嗎?」戈阿婁惡意地笑著。
夕川痛苦地流下淚來,她瞪視著戈阿婁,緩緩抬起手,握住他掐著她的手腕。「我不想用黑巫術對付你,可是你逼得我沒有選擇。」
她大聲念出咒語。「鬼祖慕阿枯,賜我悲憫心,天地混濁始,日月明徹開,天穹根,地盤蒂作成,風火地水靈——」
隨著咒語,四周開始起風,戈阿婁心頭一驚,揚手想打上她額頭讓她念不下去,可隨著她的每一句咒語,他的身子愈來愈沉,竟舉不起手。
「子孫符夕川,今冒大不韙,懲戒眼前人,魂魄顥歸祖靈——」
「不可!」突然的一聲大喝阻止了夕川的咒念。
扎格從林間竄出,一把拉開夕川,右手在瞬間劃過戈阿婁的胸膛。
夕川白了臉,全身顫抖。
「不可用黑巫術。」扎格厲聲道。「符氏咒術只能救人,不能害人,一旦使咒殺人,雙方都會死。」
「我顧不了這麼多……」夕川淚流滿腮。「快救石拍跟阿比甘莎。」
「你先找個地方藏起來,我會處理。」扎格喘道,他已經盡力趕來了,可看來還是有些晚,夕川的咒術雖沒念完,但已經啟動,他也不知道是否會有不良影響。「快躲起來,別讓我分心照顧你。」他得趁戈阿婁身體未能行動自如之際,把人都帶走,原本他是想一刀子解決戈阿婁,但他現在不能這麼做,若真做了,便應了夕川起的咒,一應咒,夕川勢必會死。
「好。」夕川應允,就在這時,她感到一抹劇烈的痛楚,整個人大叫一聲,差點軟倒在地上。
「怎麼?」
「阿比……阿比甘莎……」她踉蹌地往前跑,而後在一棵樹下瞧見阿比甘莎臥趴在地上,月復部流出大量的鮮血。
「阿比甘莎。」夕川撲上前,將她翻過身。
原本緊閉雙眼的阿比甘莎,睜開雙目。「主……主人……你沒事……太……太好了……」
「別說話……」夕川哭泣。「我會救你的。」
「不……不用了,救……石拍,他……我要他跑,救他……」
「扎格!」夕川大叫一聲。
「我去。」他立刻往前奔。
「主人,對不起……」阿比甘莎虛弱地申吟。「我不該……不該留記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想要弄成這樣的,我沒要害主人……」她沾血的手緊抓住夕川的手臂。
「我知道、我知道。」夕川哭著。「我沒怪你。」
「剛開始……我不想跟著主人是因為……女人都不喜歡我,我想主人也不會喜歡我,只有……男人喜歡我……」她顫抖地抽著氣。「所以我才……」
「別說了。」夕川將手放在她的月復部上。
「其實我……恨男人的,可他們喜歡我,我的……第一個主人奸……奸污了我,我好恨他,可是……可是沒有人相信我,他們都罵我……罵我是賤人,沒有人相信我……」
夕川不停地哭著,阿比甘莎眨眼,感覺淚水滴落在自己臉上。「不需要……為我哭,我恨他們,恨我的男主人,可是他……他給我吃好的、穿好的……我不用再工作,我什麼都不會,只有一張漂亮的臉……他們利用我,我也利用他們,我吃他們的,用他們的,我是不是很壞……」
「不,你是個好人,阿比甘莎。」夕川哭著望天。「祖靈啊!求禰給我力量……」
「主人,你為我哭,我……心里很高興,可是不要為我浪費氣力……」她顫顫地倒抽口氣。「好痛啊!那該死的人……我想要紅色的花,放紅色的花……在我墓前,謝謝你了,主人……快離開這里,如果你死了,索日可要痛不欲生,心腸……要硬一點,知道嗎……」她閉上雙眼,揪著夕川的手臂緩緩滑落。
「不,不——」夕川哭喊。「阿比甘莎。」她將雙手放在她的肚月復上,努力調勻自己的呼吸,她不能在這時候被擊倒,她要救她,夕川閉起眼,開始誦念咒語。
這時,索日一路狂奔下山,四周是震耳欲聾的殺伐聲,但他什麼都听不見,他只听見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他的胸口與月復部兩側因急促的奔跑而疼痛著,但他一點都不在意,奔跑的速度沒有因此而慢下來。
對於擋在他眼前的人,他毫不留情地以大刀殺過,他的臉孔成了殺戮的修羅,是惡怒相。
瓣阿婁動了一下僵硬的拳頭,他胸前的血不斷淌下,滲進他眼前的地,敵軍殺掠至此,瞧見他的異常,揮著刀向他吆喝殺來。
刀鋒在他眼前掠過,他咬牙嘶吼,牙齦沁出血來,刀鋒的寒光逼近,他揚手揮了一拳,正中敵人的腦袋,敵人飛開,撞上樹干,腦漿進裂。
他動動僵硬的手臂,讓人不寒而栗的笑了起來,他豺狼般的黑眸搜尋著,終於尋獲目標,夕川就在距離他幾尺遠的樹旁。
他正要朝她走去,忽然听見震天的嘶吼聲。
「夕川——」
他轉頭瞧見索日像惡鬼般披散著發絲,身上染血的朝這兒奔來,他看看夕川,又看看索日,惡意的笑了。
他彎身撿起敵人背上的弓箭,開始瞄準,冷靜地計算著,當索日進入視線範圍的那一剎那,他射出箭矢。
箭矢凌空劃破空氣,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高音穿透耳朵,仿佛察覺到空氣中不祥的氣氛,夕川抬起頭,就在這時,她似乎听見索日的吼叫聲。
「夕川——」
她正想搜尋聲音來處的方向,而後不知什麼東西擊中她,劇烈的痛楚在胸腔蔓延開來,一剎那間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以為在不知名處有人承受了劇烈的痛苦,她直覺地想到索日,她驚慌地想找他,想為他撫平痛楚,她想起身,卻站不起來,索日的吼叫聲再次穿透她的耳膜。
她想找他,想告訴他,他不會有事的,而後她發現自己緩緩往後倒,就在這時,她瞧見了索日朝她急奔而來,同時,也瞧見了箭矢穿透她的胸口。
「不——」索日肝膽俱裂地嘶吼出聲。
夕川突然驚覺到四周的安靜,她什麼都听不見,只瞧見索日,瞧見他痛苦的表情。
她想告訴他,不會有事的,別哭……但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他臉上的痛楚讓她想安慰他,可她怎樣也發不出聲音來。
「夕川——」索日在她倒下的剎那趕到,他顫抖地抱起她,雙目流下淚水。「不要離開我,求求你——」
她想告訴他,她沒事,她很愛他,他一個人要好好保重,他的五官在她眼前模糊起來,她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無力地閉上眼,對不起……她想道歉,話語卻凍結在她唇齒問,終究……沒能說出口。
四周是一片寂靜,靜得讓人安心,她走過一片花園,瞧著園中盛開的花朵,她輕撫每片花朵,唇畔露著笑,她好久沒覺得這麼平靜了。
她往前走著,听見淙淙的流水聲,當她發現花園中竟有條小溪時,驚喜地蹲看著魚兒游來游去,其中有一條魚像極了她小時候養的那條金黃發亮的小魚,當她正想伸手撈起細看時,忽然發現溪的對面有抹熟悉的身影。
她驚訝地站起身。「阿……阿西木嘎……」
男子半轉過身,露出燦爛的笑靨。「主人,你喜歡這些花嗎?」
「喜歡。」她驚喜地要越過溪水,沒想到溪水卻在一瞬間拉寬,由原來的一尺寬度暴增了十倍,她驚嚇地望著四周。
「這些花都是我種的。」阿西木嘎微笑地說。
夕川正欲開口,忽然瞧見花園中另一抹熟悉的身影。
「媽……」夕川欣喜地奔向她。
「別過來。」
夕川一踏進水中,就讓一道力量給彈回來,她整個人往後跌,倒在地上,水面變得更加寬深,連水流也湍急起來。
「夕川。」
她抬頭瞧著母親微笑地望著她。「你回祖靈地的時間還沒到,快回去吧!」
「祖靈地。」夕川愣住。「我……我死了……」對了,她好像中箭了,一思及此,她仿佛听見索日痛苦的叫聲,那聲音遠遠地在另一頭,讓她心中抽痛了一下。
「回去吧!夕川。」
她站起身,望著隔在兩人中間湍急的河流。「媽,你過得好嗎?我跟姊姊試過好幾次想找你,但是都不成功。」
「我很好。」她依舊帶著溫柔的笑。「告訴你姊姊,我跟你父親的死都是陽壽已盡,與她不相干,要她別再鑽牛角尖。」
夕川瞧著父親出現在母親身邊,對她露出寵溺的笑。「你長大了,也變堅強了。」
「爸……」夕川不由得落下淚來。
「回去吧!主人。」阿西木嘎朝她揮著右手,那只原本已消失的手臂。「謝謝你送我到祖靈地,不要擔心我,我在這兒過得很好。」他的聲音沙啞,滿是不舍。
「回去吧!」母親的聲音再次傳來。「還有人在等著你,遲了就來不及了,救不了你,也救不了他。」
夕川听見索日痛苦的嘶吼聲愈來愈急切,他的痛苦傳到她心上,讓她的心揪緊。
「這是媽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夕川驚訝地看見河岸的另一頭忽明忽暗的出現愈來愈多人。
「記住,三個月後的月圓之夜,是你回去的時候。」
「我可以帶索日他們回去嗎?」夕川焦急地問。
母親沒有回答,只是微笑,隨即听見誦念聲在四周響起。
「這是祖靈為你指的路,跟他去吧!」
四周的景物開始消失,天空頓時暗下,夕川在眨眼的瞬間,黑暗已籠罩大地,她有一瞬間的驚恐,但黑暗中忽然升起一團亮光,四周的誦咒聲仍不絕於耳,夕川安下心來,奔向光中。
夕川在恍惚間听到嘶吼聲,那聲音像她第一次來到南詔時,在林間奔跑時听到的聲音,痛苦的哀嚎穿過迷霧,讓她心驚膽跳。她記得自己一直跑一直跑想跑出林子,可霧卻愈來愈濃,後來她跑出林子,遇上了……她忽然驚醒過來,是索日,這聲音是索日!
一回到,劇烈的疼痛幾乎讓她暈厥過去,她輕吟一聲,首先意識到臉上的濕潤,而後是耳邊痛苦的悲鳴,像受傷的野獸。
「求你別離開,留下來……」
「索……索日……」她虛弱地申吟。
他沒听見。
她吃力地抬起手,觸模他的臉。「別哭……」她的手心讓他的淚浸濕。
他僵住,猛地抬起臉,夕川讓他臉上表情嚇了一跳,他的五官好像變了,變得猙獰,他琥珀色的雙眼滲進了鮮紅的顏色,像畫像中惡鬼的雙眸。
她眨了一下眼,索日卻是瞪大雙眼,不敢動一下,深怕這一切只是出自他的幻覺。
「索……索日……」
淚水滑落他不可置信的雙眸,鮮紅的血色在他琥珀的色眸中漸漸退去。
「夕……夕川……」他粗嗄地低吟。
「主人!」普布與古比叫喊出聲。
夕川微轉頭,瞧著他們兩人都紅了眼眶。
「我很好,我……回來了……」她將視線移回索日身上,發現他的五官已不再猙獰。
「夕川怎麼了——」
扎格全身濕漉漉地拎著石拍趕到,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石拍,才上岸就听見索日震天的嘶吼,他直覺地認定必是夕川出了事,他一路奔回,在心中不停禱念,求祖靈保佑,希望她平安無事,他們違反天意,使了彝族的禁忌之術,逆轉因果,還將夕川給牽扯進來,如果因此害得她喪命於此,他只有一死謝罪,求祖靈原諒。
「怎麼樣?」他蹲,雖然夕川還活著,可她胸口的箭還真是令人沭目驚心。
「我……還好……」夕川虛弱地閉了一下眼。
她一閉眼,便讓索日驚慌起來。「夕川……」
靶受到他的驚恐,夕川立即睜開眼。「我沒事,我不會離開你的。」
「先帶她離開這兒。」扎格望了一眼四周的殺伐之氣。「在這里對她不好。」
索日立刻抱起她,夕川虛弱地說了一句,「阿比甘莎,石拍……」
「主人不用擔心,阿比甘莎還有氣。」普布說道。
「石拍也沒事,只是昏過去了。」扎格示意古比把渾身濕透的石拍抱起。
普布則彎抱起依然在流血的阿比甘莎,雖然她還有口氣在,可他不敢告主人她受傷太重,可能活不下來。
夕川靠著索日,蒼白著臉,身上的痛楚讓她幾乎要暈厥過去,但她不敢讓自己昏倒,因為索日會驚慌的。
「夕川。」
她望向他,听見他沙啞地說了一句,「不要丟下我。」
她的唇邊漾出一抹淡淡的笑。「絕不會。」
他的吻輕輕落在她額際,她听見他溫柔地說了一句「我心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