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語心心情壞得不想出門,沒什麼胃口,卻又不能不吃東西,只好隨便從冰箱找了些材料,湊合著煮了一碗面吃下。
吃完面,她懶懶地躺在沙發上,任由時間這麼過去,忽然間,感覺月復部一陣疼痛。
「怎麼了……你也開始想念爸爸了嗎?」她撫著肚子輕輕問道,說的其實是自己的心情。
沒想到疼痛卻愈來愈劇烈,語心蹙著眉,額頭冒著冷汗,表情痛苦。
鈴──鈴──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她接起電話,虛弱得幾乎發不出聲音。
「喂……」
「語心,我是賀士培……」
「呃……」
「妳怎麼了?不舒服嗎?妳別亂動,我現在就過去帶妳去醫院──」賀士培原是想打個電話關心一下,沒想到她真的出了狀況。
「不用了……」她話還沒說完,賀士培已經掛斷電話。
語心無奈地掛上電話,沒想到門鈴又急急響了起來──
叮咚!叮咚!叮咚!
不會吧,他怎麼可能動作這麼快啊?
語心掙扎著起身,扶著牆壁慢慢走到門邊。門才一打開,她都還沒抬起頭,就忽地被一股力量緊緊抱住。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臂彎,熟悉的味道……
「放開我……」她掙扎地推開他。
「不!我絕不會放手,我再也不會放手──」顧頤寒緊緊把她抱在懷里,雙臂緊緊地圈住她,怕她會憑空消失似的,緊緊抱著。
「听著,不管孩子是誰的,我都要娶妳,我要妳嫁給我!」他把她狠狠埋進自己的胸膛,既溫柔,又暴烈。
「你,你說什麼……?」語心被他抱得快不能呼吸,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我知道,妳並不愛那家伙,不要因為孩子而跟他在一起,相信我,我會讓妳幸福的,把妳和寶寶交給我,我會讓你們都幸福的!」他激動地說著。
原來,對自己心愛的人吐露感情一點也不難,只要把心打開,隨著內心的感覺,把自己的心交付給一個人原來並不難。
語心是很感動,如果她听到的這些話是真的,而不是她的幻想,可是,她現在肚子疼到不行,又快呼吸不過來,幾乎要缺氧了。
「不,你先放開我……」她虛弱地說。
「不,妳先答應我。」他很堅持,緊抓著她的臂膀。
「那……你先送我去醫院吧……」說完,語心就直接暈倒在他的懷里。
彼頤寒站在診療室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怎麼那麼粗心呢?怎麼就只顧著表白而沒發現她的不舒服呢?他說了要好好照顧她,怎麼就忘了她現在是個孕婦,還把她搖來晃去的?
彼頤寒一會兒著急地踱步,一會兒坐在角落里,埋頭自責。
忽然,一雙擦得黑亮的皮鞋,貿貿然闖進了他的視線範圍。
以一種屬于男性特有的敏銳直覺,顧頤寒立刻感覺有人企圖闖進他的勢力範圍,他像頭公獅子似的立刻站起身來,準備進行一場領土保衛戰。
「她呢?」賀士培趕到語心家時,卻發現她不在,立刻就想到來醫院找她。
彼頤寒站起身,雙手揪住他的衣領。
「不關你的事!」他怒沖沖瞪著他,雙眼放射著敵意。「姓賀的,我絕對不讓你再靠近她半步──」
「那也要先問問她的意見吧。」輸人不輸陣,賀士培無論如何一定要ㄍㄧㄥ住。何況他和語心現在已經是好朋友、好兄妹,他憑什麼說不準他靠近她半步?
彼頤寒太陽穴的青筋怒跳,要不是因為現在是在醫院,他一定要揍扁這家伙!
好,沒關系,不一定要用暴力才能解決問題,他可以跟賀士培「好好」講道理──
「听著,我現在告訴你,我已經決定向語心求婚,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他認真地、嚴肅地宣示自己的決心。「雖然她有了你的孩子,但是我不在乎,我們之間的愛情沒有人可以取代,就像你,再努力也不可能給她幸福!」
「等等──」賀士培愣了一下,打斷他的話。「你是說……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孩子是你的?」
「你說什麼?」顧頤寒的瞳孔冒著火,這可惡的家伙!居然敢不認帳?咦?等一下……
「你……你剛剛說什麼?」
他的腦筋這才忽然清醒,听出賀士培那句話的意思。
「你說什麼……孩子、孩子是……我的?」顧頤寒的表情活像被五百噸的鐵錘敲到腦袋。
賀士培看著他的表情,不禁覺得好笑。
不錯嘛……以為語心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卻還是一樣那麼愛她,證明這家伙是真的愛語心的。
「廢話!那還用問嗎?顧大總裁,麻煩你用腦袋想一下,我上個禮拜才第一次有機會送她回家,寶寶已經一個月大了,我效率再怎麼高也達不成這種任務吧?」賀士培揶揄著。
真令人納悶啊,呼風喚雨的商場豪杰,上百億的帳款都能算得清清楚楚,這麼簡單的邏輯居然推算不出來?
「喂!你听到我說的話沒有?」看來顧大總裁已經完全陷入呆滯了。
孩子是我的?淚水微微濕潤了顧頤寒的眼眶,他就知道,當然一定是他的,他怎麼會那麼笨,被語心給唬了過去呢?
「孩子是我的……」他有孩子了,他擁有一個最愛他的女人,又有了一個孩子……在這個世界上,他再也不會孤獨了。
大男人的眼眶忍不住泛紅,看得連賀士培都有那麼點感動。
「對不起,請問一下……」醫生從診療室走了出來,兩個男人同時回過頭來。「請問哪位是家屬?」醫生問。
「我是。」顧頤寒理所當然地舉手,而賀士培只好攤一攤手。
「醫生,她怎麼樣了?孩子沒事吧?」顧頤寒緊張地問。
「放心,病人只是吃壞肚子而已,胎兒很正常,不用擔心。」醫生笑著說。
「吃壞肚子?」兩個男人臉上同時浮上三條黑線。
「呵呵,第一次當爸爸,總是會比較緊張,呵呵……」醫生拍拍顧頤寒的肩膀,叫他可以輕松一點。「不過,她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看就先別打擾她好了。」
醫生離開後,賀士培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顧頤寒。
「你那是什麼表情?」顧頤寒瞪著他,眼里的火氣和敵意,卻顯然已經消退不少。
「怎麼樣,不是說要求婚嗎?」
「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我是不想管,不過……要求婚的話,也先把你那滿臉的胡渣給刮一刮吧?」賀士培終于逮到機會好好消遣他。「順便也換套象樣的衣服吧。」
他這才轉頭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果然是滿臉胡渣,挺落魄的樣子。
沒錯,想要讓語心點頭答應,還是得先恢復他的俊帥模樣勝算才大,再說,他顧大總裁要結婚,總得準備些行頭吧!還好賀士培提醒了他。
「謝了。」顧頤寒轉身往外走,回過頭,對賀士培揮了揮手,露出了微笑。
語心睡了好久,彷佛還做了一個又香又甜的夢。
耳邊一直回蕩著顧頤寒在她昏倒前說的話,他要她嫁給他……
是夢吧?他居然向她求婚?
如果真的是夢,她真希望這個夢不要醒啊。
好香啊……夢里怎麼會飄來玫瑰的香氣呢?語心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眨動著睫毛,緩緩睜開她的眼楮──
房間里,到處都是粉紅色的玫瑰,原來,夢里的香氣是真的。
浪漫的花海,把這兒點綴得一點也看不出是媽媽病房,讓人一睜開眼,心情就不由自主愉快了起來。
再往旁邊一看,一整排各式各樣時髦漂亮的孕婦裝,就擺在她的眼前,還有旁邊堆積如山的禮盒、購物袋……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妳醒了?」一道溫柔的聲音從她身邊傳來,語心這才轉過頭,往聲音的方向望去。
彼頤寒穿著白色的西裝,神情俊朗,向她走來。
「這里是怎麼了?」她輕蹙眉頭,不快地問道。他是怎樣?把整間百貨公司都搬來這里了嗎?這里可是媽媽病房,不是花店或百貨公司。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臉上始終掛著溫柔的微笑。「我本來想送妳一個禮物,可是到了百貨公司,卻發現,我從來沒有送過妳一件衣服,沒有送過妳一條項鏈或首飾……」他一邊說著,一邊拉起她的手,放在他溫暖的掌心。「所以,我就從一樓開始,一直買、一直買,看到什麼都想送給妳。」所以,就成了眼前這副壯觀的景象。
她想抽開手,他卻牢牢握住,不願放開。
「買禮物給我做什麼?」她撇過頭,聲音里已經有了濃濃的鼻音。
「一個對我最好的女人,一直默默守在我身邊,照亮我灰暗世界的女人,我不該送禮物給她嗎?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全世界送給妳……答應我,永遠陪在我身邊,好嗎?」他溫柔地請求。
語心咬著唇,雙眸含淚地瞪著他──
「你實在太壞了……」讓她等了這麼久,現在卻把所有的溫柔和感動一次給了她,教她怎麼抵擋得了呢?
他低頭吻著她的手背,哽咽著對她說︰「對不起……我從沒有為妳做過一件令妳開心的事……」他總是讓她傷心,連求婚都害她哭。
語心睨了他一眼。「你沒為我做的事可多了,你以為這幾朵花,就可以算了嗎?」她破涕為笑,早在他說不論孩子是誰的都要娶她時,她就已經原諒他了。
「再加上這個可以嗎?」他拿出一只白金鑽戒,璀璨得令人心動。
「嫁給我,語心。」
閃耀的光芒里,映照著兩人眼中的淚光。
「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可惡……」害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現在,她整張小臉都已經花了吧。
「不只這個……」他緊緊握住她的手。「還有很多、很多,雖然我一時想不出來還可以送妳什麼,但是在未來,我會用我的一輩子對妳好……」顧頤寒親昵地吻了她的臉頰。「還有,我們的孩子。」
語心淚眼瞪著他,提起這件事她就有氣。
「你還知道是你的喔?」她怨怨地問。
「那當然,我早就知道是我的,當然一定是我的。」他揚起了下巴,得意洋洋地說。
他像抱著孩子似的攬著語心,霸道地把戒指套進她的手上,不用再多說什麼,幸福已經溢滿了整個房間。
她輕輕靠在他溫暖的胸膛,想起賀士培說過的話──
愛情,有的時候,就是要給對方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機會。
每個人要到達另一個人心里,都要搭一座橋,或許,他們之間的這座橋,只是遠了一點……但幸福畢竟不是海市蜃樓。
現在,她真的相信了。
對幸福,要多一點相信,多一點的信心。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