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他?
千萬種雜亂的思緒在腦海里拚命亂竄,她只想問這個問題,卻發現自己連問話的能力都喪失了,她只能直直盯瞪著眼前冷漠無情的高大男人,忍受所有不堪的情緒淩遲著自己。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上天要這麼作弄她?!
「水沁!」奎特走近,扶住白水沁搖搖欲墜的身子。
任天陽神色一黯,他大步一邁,果斷地推開奎特,宣示他的所有權,白水沁只有他能踫。
「你!」奎特大怒,但在見著了任天陽冷凝的神色,所有的不滿立刻萎縮。
白水沁思緒狂亂、渾身乏力,根本無從反擊,只能任由任天陽親密地擁著她,將自己帶進她專屬的辦公室,並且關上門。
必門的聲響震醒了茫然的白水沁,她大力推開了任天陽的身子往後退,拉開自己和他的距離。
「你別告訴我,這也是你復仇的手段,我真沒想到,只是打贏一場闢司,竟然要付出這麼多的代價?」
「這不是復仇。」他說,狂傲的姿態宛如天上惟我獨尊的神。
「不是復仇?」她譏嘲地笑了。「那好,那就解除合約,我想我這小小的事務所高攀不了「TowerGroup」。」
任天陽淺勾嘴角,可惡的模樣逼得白水沁差點揮拳相向。
「合約簽了不是嗎?」
他恣意地凝視著她。「我擁有‘白水沁律師事務所’……也擁有你。」他撫著她細致的下顎,並且順勢將她擁進懷里。
「我擁有你。」
白水沁勃然大怒,她死命的掙扎,但他的力量卻完完全全控制了她,讓她無處可逃。
「放開我……」
「依你的性格,你鐵定是玉石俱焚也要和我劃清關系,不過別說我沒有提醒你,一旦你離開,‘白水沁律師事務所’也就不具任何的意義,那麼所有的員工我更沒有續用的義務。」
「你!」白水沁憤怒得無法言語,她再次大力推開他,並揚高手回以一個巴掌,似要將他帶給她的所有委屈全數奉還。
任天陽撫著紅熱的臉頰,他慘笑,並不訝異她的反應。
「我欠你的。」半年前的那個夜里,她就該這麼做了。
「離開我!」白水沁心力交瘁怒吼著。「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為什麼要回來?!你該死的憑什麼再出現在我的世界里?!」
白水沁環抱著自己,決堤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離開我!」
看著狂亂失控的白水沁,他心痛莫名,眼前這個女人是他承諾呵護一生的伴侶,而他卻傷害了她,以她最大的弱點──愛情。
任天陽不顧她的掙扎,再度將她擁進懷里,雙眼盛滿內疚與傷痛。
「如果我做得到,我會離開你,但我做不到,我極致瘋狂的思念逼得我要找回你。」
「找回我,再置我于死地?」白水沁諷刺地嗤之以鼻,認定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虛情假意。
如果是在半年前,這樣美麗的字眼會讓她心醉,只是,不同了,她早已破碎的心,怎可能因為他的這一席話而重新修復?
不!
「放開我!」
白水沁突然往他的手臂上狠狠一咬,任天陽因這突然的攻擊而放松了力道,白水沁快速地乘機推開了他。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我恨不得殺了你!你懂嗎?!」白水沁穩住搖晃的身子。「我不想再看到你!」像只負傷的動物,亟欲找個舌忝慰傷口的地方,白水沁抹去臉上的淚水,以僅有的高效睨視他。「我一定會想盡法子解決合約的問題。」
掠下最終的堅持,白水沁轉頭離開,她清澈的眼底是絕對淒涼的挫敗。
☆_☆☆_☆☆_☆
事實證明,就算她運用了所有的人脈請求協助,甚至一個字一個字地鑽研合約書中的每項條款,依然沒有任何的破綻可言,合約書就像堅如金石的鐵牢,緊緊束縛住她,任她怎麼也翻不了身。
呵!她的對手可是美國司法界的傳奇Mr.Young啊!
在家閉關了一個星期,白水沁終于重披戰袍出現在事務所里,躲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她目前要做的就是無論如何也要跟「TowerGroup」解除合約;更重要的是和那位Mr.Young劃清界線。
一出電梯,她立刻被牆面上的深藍色招牌給嚇了一跳,原先黑底金字的招牌不見了,換上新的公司行號名稱,在「白水沁律師事務所」的上頭橫批著「TowerGroup」的字樣。
白水沁嗤笑,她應該磕頭拜謝她的新老板,畢竟人家可是好心替她留下「白水沁」的名號。她算哪根蔥啊,怎能和「TowerGroup」同列一起?
白水沁深吸口氣,踏進了自己似乎不再熟悉的地盤、她一手開創的世界。
一種相當復雜的情緒充斥在胸口,不是悲傷,倒有點像是看著一手拉拔長大的孩子,突然之間成家立業一樣。
一踏進公司,一個接著一個的驚訝便接踵而來。
第二個驚訝,全部的員工都換上和美國總公司一樣的制服。
第三個驚訝,公司的裝潢完全變了,美式的隔間,讓公司的感覺煥然一新。
「早安,水沁姐。」工讀生小妹熱情招呼著,似乎忘了一個星期前的同仇敵愾,完全被這些華麗的表像給收買了。
「早。」
他怎麼可以恣意妄?地對她的公司進行他無聊的改裝?甚至沒有禮貌性的詢問她!
哼!其實何需詢問,一個老板是不用凡事都征詢員工的意見。
「有誰可以告訴我,我的辦公室在哪?」她問著,因為她原先的辦公室似乎被拆成會客室了。
奎特走近,鐵灰色的制服讓他看來年輕了至少十歲,她怎麼不知道奎特穿起制服,竟是如此有朝氣?
「水沁……」奎特對這樣的改變是得意的,但因為水沁的關系,他不好意思表現得太明顯。
白水沁暗自嘲。
「奎特,你不用這樣,我知道你也很為難;不過和「TowerGroup」合伙,對公司面言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水沁,我……」
白水沁笑開,打斷奎特的解釋。「好了,先告訴我,我的辦公室在哪?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呢!」奎特輕輕點頭,帶著水沁前往她的辦公室。她的辦公室是由原先的會議室改裝,原來的會議室一分?二,成了兩間獨立的辦公室,奎特的辦公室在另一頭,這麼說來……
「隔壁是誰的?」
「……任先生的。」奎特欲言又止。「暫時忍耐一點,我正在洽談購買隔壁的辦公室,到時候他就會搬過去,影響不了你的。」
白水沁淺勾著嘴角,完全的不以為意,人都已經踏入她的地盤,她必須有隨時被蠶食鯨吞的打算。
「我不在意,奎特,你去忙你的,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白水沁走進新的辦公室,關上門隔絕所有她不願面對的一切。
新的辦公室打理得非常完備,有最新型的電腦和影音設備,有一面牆的書櫃擺放著各種法律的書籍,看來新老板是怕她欠缺法律知識了;另一頭擺放著木質的資料櫃。整個辦公室的質感果真是她夢寐以求的,新老板請的室內設計師還真是對她的胃。
只是……白水沁看著小桌上擺著一大水瓶的山百合,山百合是沒有香味的,但是它挺直高傲、美麗嬌柔的姿態十分引人,于是山百合成了她的最愛。
看來在美國,司機會送花來也是他的主意了……白水沁失神撫著細致的花瓣,白色的山百合有純真不容許欺騙的真意。
白水沁目光一冷,她站直身,拿起電話。
「妹妹,把我辦公室里的花拿走。」
堡讀生小妹支吾其詞。「可是……」
「怎麼了?」
「是Mr.Young親自放的,我不敢……」
他?白水沁無力地搖著頭,太陽穴隱隱抽痛。「好,沒關系。」
白水沁掛上電話。
他事情可真的是作絕了,她沒有黎那種閑情,可以把莫名人士送來的花拿來布置!
白水沁抱起水瓶走出辦公室,她寒冰雕似的神色足以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事務所的辦公空間雖大,但並不足以大到可以擺那種氣派的總裁辦公室,所以,Mr.Young的秘書只能屈就在大老板的辦公室外。
呵!還真是委屈他們了。
Enta起身,笑逐顏開,標準的金發碧眼、身材火辣辣的大美女。
嗯,似乎是不錯的視覺享受,白水沁感到一股酸意劃過心頭。
「白小姐,初次見面,我是Enta。」
「你好。」
「請進,Mr.Young正等著你呢!」
白水沁輕輕一笑,走進Enta替她開?的大門。
他就在前方,垂首審閱手中的卷宗。這樣的他是令她感到陌生的,她所習慣的是那個跟隨著她,一身黑色勁裝,冷漠嚴酷的任天陽;而不是這位高高在上,手握一切權勢,身著一身高級西裝,完全權威的Mr.Young。
白水沁放下水瓶,突然有一種虛月兌的感覺,半年前和她相處近一個月的男人真的是他?
任天陽抬起頭,看著白水沁放下的花束,他露出一抹過度邪魅的微笑。「人來就好,不必帶什麼禮物,況且這束山百合可是我今早赴「棲迷」替你摘回來的。」
棲迷……所有激情的回憶躍上腦海,那片充滿熱戀的山林水秀……白水沁淡然笑開,就算她的心已被傷到千瘡百孔,但面對敵人時,她唯一要做的不是去哀悼過去,而是反擊。
「那還真是辛苦任先生了……哦,不,我應該尊稱您一聲Mr.Young才是,其實您不用這般勞駕的,我只是你手底下一名小小的律師而已?」
任天陽輕聲一笑,深邃而帶著笑意的眼直視白水沁。
「可別這麼說,親愛的,你可是我未婚妻,對你,我是應該展現浪漫的。」
白水沁的臉色瞬間刷白,身子搖搖欲墜,她根本無法消化他所說的話。
「你是什麼意思?」
「半年前,我們訂婚了不是嗎?」他笑著將她的震驚看進眼里。
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水沁震驚之余,職業性地迅速回復冷靜。
她審視著面前令她覺得陌生的男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半年前的訂婚宴一直是她無法仔細去回想、去面對的往事,它已被塵封在心底最深處,那蝕心刻骨的傷痛,她根本回想不得。
雖然這個男人在半年前的訂婚宴上中途離席,但就現實面而言,她是戴上了戒指,並且完成所有的儀式,只是……「我以為你不要。」
她平靜無波的說明,卻像是利刃般直刺入他的心窩。
「我沒有不要。」
他平靜地說,看著她細微的反應,他緩慢站起身。
「我沒有不要你,請原諒我,以這樣的方式回來見你。」
他走到她面前,俯看著她。
白水沁急促地倒抽口氣,慌亂地倒退數步,拉開彼此間的距離,她惶恐的雙眼急欲避開他眼底流露的真情。
「離我遠一點。」她說,以最冰冷的語調警告。
他眼底的真情?忐忑不安的情緒逼得她想尖叫,甚至逃跑,她寧願任天陽是半年前那個冷漠寡言、沒有情緒的男人,而不是這個一步一步將她逼至角落,有著強大殺傷力的陌生男人。
不!
白水沁轉身想逃,任天陽卻像座山似的佇立在她面前,宛如一座堅固的城牆,將她牢牢地困住。
不!
白水沁再也無法忍受,她推著他的胸膛,直想離開這里,離開有他的地方!
「別想。」任天陽低語,一個順勢拉住她的手,將她帶進懷里。
「你不會再有機會離開我。」他抬起她的下顎,傾注所有的思念,火熱地吻上她的唇,在她張口驚呼之際,霸氣的舌陡然竄入她口中,擷取她的甜美。
白水沁低呼,她開始死命掙扎,而他的手緊緊地攬住她縴細的腰,以渾身的力量牢牢地鎖死了她,令她根本無路可逃。
任天陽緊擁著她,惟有抱著她、擁有她,才能撫平他心底不安的情緒。
半年來每個夜里,他思念她的味道、她的氣息、她的一切,如今再度尋回,他發誓將珍藏一生!
所有火熱激情的烈焰不斷燃燒,白水沁忘了掙扎,沉陷于他所編織的情網,她還記得所有的一切,他的溫柔、他的激情……只是……
不!
白水沁猛然推開他,她倒退數步,雙手撫著唇,上頭還留著屬于他的氣息……
「你忘了嗎?我可是讓你妹妹生不如死的女人;你忘了嗎?你接近我的目的是為了復仇;傷害我,讓我失去所有的冷靜!」
白水沁挺直僵硬的身軀。
「如果你忘了,請容許我再提醒你;如果你沒忘記,請記得,我根本從未遺忘。」
她忍住奪眶的淚水。「我是個律師,我有我的職業道德,對于令妹,我只有遺憾,並沒有後悔當初對她不利的釋明和陳述。」
帶著僅剩的驕傲,白水沁輕輕頷首。「如果Mr.Young沒事,請容許我先行告退。」
白水沁轉身離去。
任天陽深邃的眼凝視著她離去的背影,那脆弱無助的背影……
☆_☆☆_☆☆_☆
因為半年前圖利案的大舉獲勝,讓白水沁成了這方面控訴案件炙手可熱的律師。
白水沁專注地看著手上的資料,沒去理會像只小麻雀般在她耳邊吱吱喳喳的奎特。
「別接啦,水沁,那些砂石開采業者的後台是很硬的,他們甚至有黑道背景,你接這個案子等于是送死嘛!」
白水沁頭也沒回,她揮揮縴縴玉手,像在趕走一只擾人的蒼蠅一樣。「別吵,你好煩哦!」
奎特氣鼓了腮幫子。「我是在幫你耶,如果讓任先生知道你接了這種爛case,他肯定也會氣個半死!」白水沁聞言,抬起頭,玩味地審視著奎特。「你什麼時候和他同一陣線了,我怎麼不知道?我還以為我親密的合伙人是我死忠的支持者?」
「這個……耶……我當然是支持你的……只是……」奎特試圖理直氣壯。「只是這個case的風險太大了,任誰都不放心你接手!」
白水沁輕輕笑開,她拔掉眼鏡,連續兩天熬夜,她容易過敏的眼楮很不舒服,隱形眼鏡根本戴不上去。
「你又熬夜了?」
她揉揉眉心。「總是要做出成績給大老板看啊!」
她不禁瞥向左前側的小桌,那小桌上的山百合依然美麗地綻放著。大老板肯定是閑翻了,才有空三天兩頭的跑去烏來山區,摘這些花回來擺在她的辦公室里。
「感動嗎?」奎特循著她的視線轉問道。
白水沁嘲諷一笑,重新拿起資料。「不想討論。」
既然她無法月兌離「TowerGroup」,那麼,她只想做個Mr.Young手底下稱職的律師。
奎特皺緊了眉。「別接了。」
「你真的好煩。」
正當奎特試圖想辦法說服白水沁放棄那高風險的case時,一陣風猛然卷至,在奎特搞清楚狀況之前,任天陽已經站在白水沁的辦公桌前,滿臉憤怒。
奎特驚訝地看著任天陽……看來此地不宜久留,以免被戰火波及。
「任先生,我先走了,你們慢聊。」
奎特三十六計「溜為上策」。
白水沁戴上眼鏡,她必須仔細觀敵,才能夠全力反擊。
「有何貴事,任先生?」她是不是應該起立,以表示她的尊重?
「你敢給我接這種案子?」任天陽怒不可遏,高揚手中的卷宗。
十分鐘前,Enta拿工作報表給他,他發現她接了這個案子,就恨不得當場痛打她一頓。圖利案!難道她忘了上一次的圖利案,害她差點連小命都沒了,沒想到,她還敢接這種玩命的case?!
「罪證齊全,勝訴機會很大,我已經將資料給Enta了。就是你手上的那份卷宗。」
任天陽快氣瘋了,眼底閃著熊熊的怒火。「撤銷!這個案子我不許你接!」
白水沁嗤笑,只要談論公事,她絕對有十足十的反擊能力。「Mr.Young你可別告訴我,「TowerGroup」是不接圖利案這種case的?」
這個女人的確有逼瘋他的本事!他怒吼道︰「我不許你接!」
他怒發沖冠的模樣像極發怒的獅子!白水沁玩味地發現,更意外自己怎麼有這種開玩笑的好心情?「您懷疑我的能力不夠?」她睨視著他。
任天陽為之氣結,這女人……「不是!太危險了,我不許你接!」
「哦?是嗎?」白水沁輕描淡寫,眼簾低垂,目光卻是難得的捉弄神色。
「是的!」任天陽強硬申明。「立刻撤銷!」
「哦?是嗎?」她輕松自在。
「你不準接!」他氣到恨不得掐死她!他不想讓她去踫觸任何的危險。
任天陽拿出大老板的權威。「今天下午我要看到你的撤銷聲明,你听清楚,我要看到你的撤銷聲明!」白水沁淺笑不做回答,她赫然發現,原來讓他失控,自己竟有這麼大的快感?莫非她有虐待狂?呵,天曉得!
圖利案的案外案由此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