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上,我想知道,原告除了沒有任何意義的說詞外,是否擁有更有力的實證來證明被告有罪呢?」方怡宣站起身來,冷冷地說。
「我們有彩券行的監視錄像光盤可以證實,當時買彩券的錢是從我的錢包拿出來的,而不是盧世豪出的錢。」徐希夏氣極方怡宣的助紂為虐和顛倒是非,毫不畏懼地跟她對嗆。
「他可以事前或事後給。」方怡宣一副「你連這都不懂」的鄙夷神情。
「證據呢?」徐希夏挺直背脊,氣勢絲毫不輸人。「你口口聲聲要我們提出更有力的證據,但你們這一方從頭到尾都只有盧世豪個人的說詞,你如何證明他說的是真的?」
「問題是,你也無法證明他說謊啊!」方怡宣有恃無恐地冷笑。「你們提供的那張光盤,只看得到影像,又沒有聲音左證,除非你能找出人證來證實當時的對話,否則我也會懷疑你說謊。」
「我們當然有人證——」
「只可惜人證今天都有事,無法前來。」羅守正適時補上話,也讓徐希夏知道原本答應出庭的人證都沒到場。
「既然雙方的證據都很薄弱,無法判斷誰是誰非,我建議庭上擇日再審。」方怡宣說出早就知道的結論。
她也知道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彩券是盧世豪的,所以她聰明地使用「拖」字訣,大家來耗,受不了的就會提出和解,看要如何分獎金,最後她還是算贏。
「本庭會另行發通知,本案件擇日再審。」法官落槌,離開。
「真氣人!」羅守正四人離開法庭,來到他的事務所後,尤玉蕙還是氣到不行。
「明明他說話顛三倒四,一堆語病,法官為什麼不能判他說謊?」
「法庭上講求的是證據,否則就算是殺人犯,也無法判刑。」學法律的林建成無奈地解釋。
「對了,你們不是說有人證嗎?怎麼今天一個都沒來?」尤玉蕙突然想到。
「要不然就可以將死他們!」
「我猜想他們可能被方怡宣誤導,所以不敢出庭。」羅守正說出心中的懷疑。
有些惡質的律師會去「告誡」對手的證人,嚇得對方不敢出庭,這很常見。
「照你這麼說,如果那些人證不願意出庭,我們就拿盧世豪和那個冷血律師沒轍嗎?」尤玉蕙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沒辦法,我們又不能強迫證人出庭作證。」林建成雖然氣憤,卻無能為力。
「我再去找那些證人談談。」身為當事人的徐希夏雖然氣惱,但她選擇冷靜地面對,畢竟亂吼亂叫無法解決問題。
正如建成所說,法庭是講求證據的地方,如果不能提出讓法官心服的有力證據,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
這是事件發生以來,她第一次展現出積極的態度。
之前她都是听憑羅守正的意見和想法,從沒有積極地想要為自己的案子做些什麼,直到現在。
她很氣盧世豪,但她更氣方怡宣這個只管輸贏的冷血律師。若不是方怡宣的頭腦和詭計,盧世豪根本成不了事。
她不會讓這種人得到她的錢!
「我也去。」羅守正跟著站起身來往外走,這是唯一的方法。「我們必須盡全力解除他們的疑慮,讓他們願意出庭作證。」
兩人手牽手走到電梯時,正好電梯門開啟,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走了出來。
「方怡宣?」羅守正詫異地瞪著她。
現在這種敏感時刻,她來做什麼?
「守正,我有事想跟你談談。」方怡宣面無表情,只有在看到他們兩人交握的手時,眼楮閃過一抹不悅的精光。
「你想談什麼?」他站在原地不動。
「我們一定要站在這里,難道不能坐下好好談談嗎?」她的語氣有些惱。
「啊?」察覺門外有異的尤玉蕙,一看到方怡宣,立即怒氣沖天地質問︰「你這個助紂為虐的壞律師!你來這里做什麼?」
「說話小心一點,我可以告你毀謗。」方怡宣冷冷地瞪著她。
「原來學法律就是為了對付好人啊,我終于領教到了,哼!」尤玉蕙發出不屑的冷哼。
「方怡宣,你到底想說什麼?就在這里說吧,我趕著出門。」羅守正把話題扯回,不想跟她浪費時間。
「如果你讓我成為你事務所的合伙人,我願意解除盧世豪的委托任務。」方怡宣迫于無奈,終于說明來意。
去年,她自己出來創業,卻一直接不到象樣的大案子,收入沒有當初預期的豐盛,所以想找一個強而有力的合伙人,又正好接到這個案子,才想要乘機跟羅守正合伙,借由他的名聲接案,賺大錢。
尤玉蕙反應很快,立即反嗆。「羅律師,她這算是勒索吧?」
「守正,不可以妥協。」徐希夏用力握緊他的手,說道︰「我寧可官司敗訴,也不要你敗壞名聲。」
「你是什麼意思?」方怡宣不悅地嗆問︰「跟我合伙會敗壞他的名聲?」
「我不希望人家以為他已經同流合污,成為只管輸贏、不論是非對錯的奸詐律師。」徐希夏指桑罵槐。
「希夏,說得好啊!」尤玉蕙用力鼓掌叫好。
「你——」
「兩位小姐,你們太小看我了,以為我是這麼好擺弄的人嗎?」羅守正回握徐希夏的手,然後冷著臉瞪向方怡宣,毫不客氣的回絕。「方怡宣,我的事務所不可能出現像你這種沒品的律師。」
她擁有所有他所憎惡的特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見利忘義、不管是非、只論輸贏。
就算他原先對方怡宣還有任何愧疚,如今也消逝無蹤了。
「你!」她惱羞成怒,面無表情的面具終于破裂。「你就不怕我繼續跟你耗,到時你們也別想順利拿到獎金,最後還不是要和解!」
「我絕不會接受和解。」羅守正替她按電梯鍵,指著電梯,不客氣地下達逐客令。
「你請回吧。你如果不改變你那不擇手段的個性,只會讓自己的名聲變臭,最後在法界沒有立足之地。」
「哼,我們走著瞧!」方怡宣惱火地走進電梯,關門下樓。
「羅律師,這個案子不會像她所說的,拖到最後和解吧?」尤玉蕙擔憂又氣惱地說︰「如果讓盧世豪那個惡棍分一杯羹,我絕對會氣死!」
「我的字典里頭沒有‘和解’這兩個字。」羅守正露出鐵漢本色。「如果連這件案子都打不贏,我干脆改行算了。」
「羅律師,不是我不幫你作證啦,是前幾天有一個女律師來找我,她跟我說去法院出庭作證會留下不好的紀錄溜,以後警察就會常來找我麻煩,所以我才不敢去作證啦!」彩券行老板娘說出她今天放鴿子的原因。
「老板娘,你被那個律師騙了啦!」羅守正早就猜出是方怡宣暗中搞鬼,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編出這麼可笑的謊言,還嚇唬這些老實人。
「你是證人,又不是被告,才不會留下什麼不良紀錄呢!況且,這件事跟警察又沒關系,警察干麼來找你麻煩呢?」
「那……」老板娘還有些懷疑。「那個女律師干麼騙我?」
「因為她希望我打輸官司,這筆獎金就會變成她的委托人、也就是那天那個大吵大鬧的男人所有。」徐希夏無奈地說。「今天法官說我們的證據不全,所以不能作出判決,如果你們不願意出來替我作證,最後那張彩券就有可能變成那個男人的。」
「啥?」老板娘又悔又氣又懊惱。「我不知道……哎呀,那個女律師真壞,竟然說謊騙我們,害我跟其他人也這麼說,所以大家都不敢去了。」
「她如果不騙你們,今天她就輸定了。」徐希夏沒什麼火氣,只是無奈。
「對不起啦……」
徐希夏反而安慰沮喪的老板娘。「原本你們就沒有義務出來為我作證,當初你們答應幫我作證時,我好感激,因為我不甘心錢被那個男人拿走,我只想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好,你下次開庭時,我願意替你作證!」
「老板娘,謝謝,謝謝你。」成功說服老板娘後,徐希夏總算松了一口氣。
她現在爭的不只是一大筆錢,而是是非對錯,如果讓方怡宣和盧世豪贏了這場闢司,不就表示只要有個能言善道的律師,就可以強取豪奪,那麼社會正義和公理何在?這個國家和社會還有救嗎?
所以,她要爭!
她要證明邪不勝正才是真理。
「謝什麼啦,都是我們不好,如果我們今天去作證了,你就打贏官司,可以順利拿到錢了。」老板娘還在懊悔。
「老板娘,你千萬別這麼說,只能說是我的好運未到吧。」徐希夏緊握住羅守正的手,堅定地說︰「但我相信有羅律師的幫忙,還有你們的出面相挺,我絕對可以得到正義。」
羅守正欣賞地听著徐希夏和老板娘的對話,動之以情、說之以理,自信的侃侃而談,順利說服老板娘再度同意出面作證。
他沒把握自己是否也能像她這樣,順利游說成功,他的口才當然不輸她,但他欠缺女性特有的柔軟面,那是連方怡宣都缺乏的一面。
他只能說,她的表現超乎想象的好!
「對了,老板娘,能不能麻煩你打電話給那些原本願意出庭作證的人,請他們到這里來一趟?我想跟他們一起說明,如果有疑惑就當場提出,我們解釋清楚,這樣大家都可以放心,你覺得這樣好不好?」徐希夏誠心提議。
「很好,這樣很好,我現在就來打電話……」老板娘說做就做,拿起話筒開始撥打電話。
「希夏,我今天才知道你的口才很好,說服的功夫更是厲害,連我都比不上呢!」羅守正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滿是佩服。
「你們都在為我的案件奔波,我這個當事人總不能坐享其成吧?」徐希夏的語氣依舊平和,但眼光隱隱含著怒火。「而且,我完全無法接受方律師的行徑,為了贏而不擇手段的行為,讓我覺得惡心。我一定要打贏這場闢司,讓她知道邪不勝正,是非之間沒有模糊地帶。」
「說得真好。」他用力鼓掌。
交往的這一個多月來,她不斷呈現出不同的新風貌,每一面都讓他贊賞不已,更加愛慕。
在認識她的初時,他只覺得她這個人很柔弱,不管是外貌還是性格;可是漸漸地,她性格中隱藏的堅毅被挖掘出來,她再也不是剛認識時的她了。
現在的她,有如破繭而出的美麗蝴蝶,正向世人展現她蛻變的成果。
他很高興自己見證她成長的所有過程,並且,為她感到驕傲。
「徐小姐,我也支持你!」老板娘也加入鼓掌行列。「我剛剛聯絡到三個人了,他們馬上就趕過來。」
「老板娘,謝謝,你真是一個大好人!」羅守正走向前去,雙手伸出,緊握住老板娘的手,送上深深的感激。
「唉喲!謝什麼啦!」老板娘羞紅老臉,樂不可支。
原來做好事,心情也會跟著好捏!
「謝謝你幫我們找回正義。」徐希夏以雙手包住他們的手,認真地說。
正義不只是口號,必須是可以實現的信念,如果沒有其他人的配合和了解,將淪為空談。
現在,有了羅守正和這些好心證人的幫忙,她一定可以實現她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