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到紙老虎 第5章

書名︰煞到紙老虎|作者︰忻彤|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走回木屋時,齊千夏看到木門緊閉,她的私人物品全被丟在門外!這意謂著……她被掃地出門了嗎?

她的心像是被人戳了一刀,鮮血直流。

他竟然要轟她走!

「巴那思,我不要走,你不可以趕我走!你听到沒有?我不要走——」她拚命拍打緊鎖的木門,拍得手都紅了,但木門還是緊緊關著,她又氣又累,只好靠著門板坐下。

她一直認為他只是隨口說說,不可能真趕她走人的,沒想到他真的把她掃地出門了!

可惡、可惡、可惡……

好不容易才找到穆豐的下落,什麼都還沒談就被轟出門,她不甘心哪!

其實被轟出門的難堪和任務失敗的不甘心,都不是最讓她難過的理由,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根本不想離開他。

想到自己從此以後就見不到他了,她的心就悶痛得難受,鼻腔有些酸酸的,眼眶也開始發熱了。

難道說,是她一廂情願地喜歡他?他對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她不禁想到,這幾天總是她追著他跑、她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她的自說自話、她的曲意逢迎、她的一廂情願……

全都是她在委曲求全。

越想越難受,越想越覺得悲哀,鼻子也越來越酸,連眼楮都出水了。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她寧可用笑容面對世界,也不要用哭泣來解決問題,但才相處幾天,他卻讓她哭了兩次。

這只證明了一件事——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經太高、太高了,而她的委曲求全只會讓自己處于挨打的地位。

可惡!

忿忿地撿起自己的名牌包、名牌套裝和一雙會卡腳的名牌鞋,她依依不舍地看著木屋,偏偏最想看的某人卻看不到,讓她不舍又難過。

「算了,此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不能再繼續留在這里搖尾乞憐了,要不然女人的臉就要被她丟光了。

深呼吸一口氣,她抬頭挺胸,選擇以最有尊嚴的姿勢離開。

要她下山?門都沒有!

她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哩!

她留在這里是為了穆豐,跟巴那思一點關系都沒有,就算他們兩人是同一個人,她的目標也絕對不是巴那思!她拚命地說服自己。

她要選一個可以看得到他木屋的地方駐守,拿出她百折不撓的奮戰精神,跟他拚了!

問題是……

「天使、小痹,我不是去玩,你們不可以跟來啦!回去、回去……」她苦著臉,低頭看著緊跟著她、趕也趕不走的「黑白無常」。

「汪汪!」兩只大狗興奮地叫著,還快她一步地自行往前探路,一副要出游散步的模樣,完全沒將她的苦惱放在眼里。

被掃地出門,卻被迫帶走主人的寵物,這……算不算犯法啊?

***

緊閉的木屋漆黑一片,但不影響巴那思一流的夜視力,背對著門板,仿佛就能阻擋她的哭喊聲。

右手緩緩模上左臉頰的疤,接著落到左手肘,順著凹凸不平的疤痕模到受傷最為嚴重的手腕。

時隔三年,當年灼熱的痛,仍舊清楚而深刻,怎麼也忘不了。

望著房子底部那間塵封三年多的「禁地」,他的心澎湃燃燒,受蠱惑地移動腳步來到深鎖的房門外,左手顫抖地模上積滿塵垢的鎖,一踫到鎖,他仿佛被電到般,馬上回神,縮手。

他在干麼?他難道忘了,就是房內的那些東西讓他遭受背叛和傷痛啊!只有遠離和毀棄,他的生活才能獲得永久的平靜。

但,要他毀棄房里的一切,他舍不得,畢竟那是他的過去,也是他生命的絕大部分啊!

所以,他只能繼續鎖著。

鎖著房間,也鎖著他的心。

躲著齊千夏的逼問而逃進屋的尤命,一進來就感受到屋里詭譎的氣流,巴那思的痛苦、掙扎、畏縮、退卻,全都看在尤命眼里。

巴那思三年前的那場人為意外,尤命是最清楚內幕的少數幾個人之一,他很清楚巴那思所受過的傷和痛,也知道他為什麼會封閉自己的心。

但看到他被往事綁住,不敢前進,還傷害另一個女人,尤命就覺得難受。尤其齊千夏在屋外發自內心的吶喊,更是讓他心軟。

「……哎呀呀,我看到她流淚了,她的表情好哀傷喔,看得尤命也想哭耶!真可憐……啊!她在撿東西,準備下山啦!」尤命從窗戶偷看齊千夏的舉動,連她泫然欲泣的表情都沒錯過,唱作俱佳地做起實地轉播。「一個女人單獨走山路是很危險的啦,尤其那些盜獵者還在山里頭,我實在很擔心哪!」

尤命黝黑的大眼偷偷看著巴那思的反應,唔……還是動也不動地站著,臉上面無表情,不過尤命超過2。0的視力卻捕捉到巴那思眼角肌肉細微的抽動。

炳……明明就很在意外面那個漂亮的小姐,還想假裝不在乎。巴那思被平地人帶壞了啦,學會了都市人那套虛偽的把戲。

「真可憐哪,這麼熱的天氣,沒有穿鞋子,一定會磨破腳的。咦?不對,她走錯方向了,那不是往山下——」

尤命的話還沒說完,背後的巴那思就已經飛快地往外沖去。

「尤命的眼楮是很厲害的啦,我一看就知道他們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東西的啦!我也要去看好戲啦……」

木門被打開,陽光和涼風吹進屋里,吹散了一室的陰霾。

***

這個女人是白痴啊!

叫她下山,她竟然往山里頭走,住了這麼多天,她還搞不清方向,真是笨死了!

尾隨在後的巴那思,眼見天色越來越暗,心里不禁又氣又急,偏偏又不能現身罵人,只能氣惱地繼續跟在齊千夏身後。

「你干麼一直跟著她?反正都要趕她走了,你管她有沒有走錯路?」「黃雀在後」的尤命一臉欠扁地笑著。「哈……我知道,你關心她,對不對?」

「我一點都不關心她,我只是要帶回我的狗!」巴那思惱火地低聲反駁,尤其是看到齊千夏差點跌倒時,眼楮幾乎要噴出火了!他不自覺地叨念著。「那個笨蛋!連路都不會走,動不動就跌倒,她到底要跌幾次才甘心啊?她就不能小心一點嗎?」

嘖,巴那思的注意力都放在漂亮的小姐身上,根本沒在看他那兩只大狗嘛!

「呵呵……你還真是「一點也不」關心她呢!」總算抓到好友?「說謊不打草稿」的鐵證,尤命笑得嘴都要裂了。

「嗦!」巴那思的臉頰有抹不自在的暗紅。

他才不是關心她咧!

只是擔心她受傷,只是怕她踫到殘暴的盜獵者,只是放心不下她,只是……

……擔心、害怕和放心不下,這不就是關心嗎?!

他真是個笨蛋!

「你喜歡她。」尤命又投了一顆直球。

「我沒有喜——」

「吼~~汪!汪!」

大狗急促凶狠的咆哮聲打斷了巴那思的話,他的身體隨即緊繃,雙眼警戒地看向前方,發現有三個人影快速地接近齊千夏,其中一個人手上的長刀在夕陽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

他心驚肉跳,加快腳步,縮短距離,但仍小心地不讓前頭的人發現。

「你們是誰?在這里做什麼?」齊千夏听到狗的叫聲後,才發現前方有三個神形狼狽、眼神凶惡的男人,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刀,其中一個人手上還綁著繩子,後頭拖著一死心掉的鹿。

「啊!我知道了,你們是違法盜獵的人!」

她曾听巴那思提過,山上有盜獵者,他那天就是因為追蹤盜獵者,才會救了她。

「老大,這個女人跟那個破壞我們設下的陷阱,沿路追捕我們的男人住在一起,我們不能放過這個女人!」其中一名個子比較矮小的男人說道。「可以抓她當人質,威脅那個男人。」

沒想到盜獵者竟然會躲在他的木屋附近,一直在暗中觀察他們,她一定得想個辦法通知巴那思,要他小心,不要遭受他們的毒手。

「沒錯,把她抓起來!我正缺女人呢,先讓我樂一樂,嘿嘿……」那個被稱為老大的高壯男人,一臉婬笑地說著。

「老大,別忘了讓我也樂上一樂……」拖著死鹿的男人也想分一杯羹。

「別想!」齊千夏驚險地往後一親,避開矮小男人的撲抓,轉身就跑,但是跑沒兩步,就被那個拖著鹿的男人捉住。她拿著鞋跟拚命敲著那個人的頭,打得那個人唉唉叫。

「放開我!我叫你放開我,听見沒有?你這個殘忍的禽獸!」

「給我!」老大毫不憐香惜玉地把掙扎不休的齊千夏捉過來,伸手就賞了她一個巴掌。「兩個笨蛋,連個女人都應付不了!」

齊千夏又氣又怕,但是怒氣佔了絕大部分。從來沒有人打過她,就連她父母生前都沒打過她,這只渾身惡臭的豬玀竟敢打她!

她張嘴,往他握刀的手臂用力咬住!

「啊——」老大呼痛,伸出另外一手,又想打她。

「咬他們!」看到齊千夏被打,怒氣讓巴那思再也顧不得隱藏身影,大聲命令愛犬的同時,自己亦快步飛奔,心跳緊張得幾乎要跳出胸口了,就怕來不及救她。

懊死的笨女人!她在逞什麼勇啊?就不知道要閉上那張嘴嗎?逞口舌之快,到最後受苦的還不是她自己!

齊千夏又驚又喜地看著神情緊張的巴那思朝她飛奔過來,那姿態彪悍嚇人,宛如天神降臨。

他怎麼會在這里?

啊,她知道了,他一定是偷偷跟在她後面。

這個男人哪……雖然趕她出門,卻緊緊跟在後頭保護她,肯定就是怕她出事。

他老愛擺一張臭臉嚇她,實際上卻是一個口非心是、面惡心善的溫柔男,要她想不愛上也難啊……

愛?她愛上他了嗎?她納悶地自問。

也許那種比喜歡還深的感情,就是愛吧!

「黑白無常」一听到主人的命令,立即張開大口,露出尖利的牙,各自撲向離牠們最近的大腿,張口咬下!

「啊……流血了,我流血了!好痛啊——」兩個嘍一前一後地發出哀嚎,但是大狗還是緊咬不放,不斷地發出威脅的嘶吼聲。

「退後!不準再靠近!叫你的狗放開我的人,否則我就殺了她!」老大一手抓住齊千夏的頭發,用力往下拽,另一手則拿著刀橫在她的脖子上。

「抓住他們,不要管我!」她的頭皮雖然被抓得很痛,但她就是不吭聲討饒,反倒不停地亂動掙扎,就是不讓他有機會威脅巴那思。

「閉嘴!」老大氣急敗壞地用力拉扯她的頭發,力道之大讓她痛得眼淚都忍不住流下來了,但她卻緊咬著唇,就是不喊痛。

看到齊千夏紅腫的臉頰,更是讓巴那思氣到想殺人。

「你如果想活命就放開她。」他的聲音充滿脅迫感,全身的肌肉繃緊,讓人有不敢輕舉妄動的態勢。

「你的女人在我手中,諒你也不敢輕舉妄動!」老大緊張地將手上的刀子更加貼近齊千夏的肌膚。「只要我這麼用力一劃,她這條小命就沒了!」

「你想怎樣?」巴那思的眼角余光看到尤命正慢慢從背後接近盜獵老大,因此繼續說話,將對方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我要在這座山上自由捕獵。」

「別答應他!」齊千夏不怕死地開口阻撓。絕不能讓這個殘暴的人大開殺戒,否則會是這座山的災難。

「閉嘴!我要給你這個女人一點顏色看——啊!」老大還沒開始執行他的威脅,執刀的手就被後頭的尤命用力抓住,一個過肩摔,頭撞到樹干,當場昏厥過去。

尤命一行動,巴那思也一個跨步,將齊千夏抓到自己身後,有默契地跟尤命一人抓著一個被大狗咬得的鮮血淋灕的盜獵者,手刀用力砍向他們的勁後,讓他們一起陷入昏厥中。

驚險的場面,三兩下就解除警報。

「巴那思,他們竟然駐守在這附近,若不是我過來,就抓不到他們了。」

「你還敢說!」巴那思暴跳如雷,臉色比閻羅王還恐怖。「我叫你下山,你為什麼往山上走?你是白痴啊!」

「你還凶我……哇……」她干脆坐在地上,「哇」地一聲,完全不顧形象地放聲大哭,哭得很豪邁,哭到全身無力。

所有的委屈、緊張和懼怕,在平安獲救後,一點一滴地匯集起來,全部化為淚水,找到一個宣泄口放出。

「你……別哭了……」她的淚讓巴那思心慌又心疼,趕緊跟著蹲下來,笨拙地拍打她的背部,一下接著一下。

「……好痛!」她抬起紅腫的眼瞪人,他的手勁很大,打在她身上就像在打鼓,砰砰作響。「你根本是想借機打我報仇吧?」

她決定不再委曲求全,否則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你——」他差點氣得吐血,忿忿地站起身,轉身借著捆綁盜獵者出氣,以免失手掐住她的小脖子。

這個女人!虧他擔心得心髒差點跳出來,她竟然說他在報仇?真是好心沒好報!

看到她被人拿刀威脅時,他的心差點停了!

如果兩只狗沒有跟著她走,如果他沒有跟著來,如果他再晚一步,如果……

他根本不敢往下想!

這輩子除了三年前的那場車禍外,就屬剛剛的場面最教他驚心動魄,他真的被嚇到了。

他從來沒有這麼替別人擔心害怕過,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短短幾天,她的身影已經進駐他的心、他的腦,而且三不五時就跑出來擾亂他的思緒,讓他動不動就做出言行不一的蠢事。

明明要趕她下山,卻背著走不動的她上山。

明明要趕她下山,卻替她的膝蓋搽藥,還擔心地大呼小叫。

明明要趕她下山,卻還讓她霸住他的房間,自己在客廳打地鋪。

明明要趕她下山,卻在看到她的手燙傷時,捧來一大盆水讓她浸泡。

明明要趕她下山,卻在簡陋的廁所加裝一塊腳踏板,讓她如廁時不再膽顫心驚。

他是怎麼啦?簡直越來越不像原來的他!

他一向說一不二,說出來的話就是結論,沒有任何折扣,可是踫上她後,理性和原則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到底是怎麼啦?難道說……

他兩眼發直地瞪著一邊臉頰腫得像壽桃的齊千夏,心中突然有了了悟——

他喜歡上齊千夏了!

他真是一個大白痴,連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清楚!

只能說,這份感情來得快又突然,讓他毫無招架之力,在他還沒意識到的時候,他的心就淪陷了。

他還沒有準備好要接受一個女人踏進他的生活中,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進來了……

「巴那思,你小力一點,那個人快被你勒死了!」尤命發現巴那思正在捆綁的盜獵老大開始翻白眼,趕忙出手制止,接手捆綁的工作,將盜獵者——綁成粽子,確定他們不能再作怪。

雖然這個人罪有應得,但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好友犯下殺人罪,不值得。

「喂,你是怎麼啦?怪怪的啦!」尤命拍拍巴那思的肩膀,擔心地看著他。

「我沒事。」他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只是不小心發現自己的心意,差點被嚇死罷了。

「那我先將那些壞人帶回部落的派出所,明天一早再帶他們下山。」

「我幫你。」

「我自己可以的啦!你要陪著漂亮的小姐,不要再把人趕跑了啦!」尤命用力踢醒三名盜獵者,「嘿咻」一聲便扛起證物——梅花鹿,另一手則拉著三條分別綁著盜獵者的繩子,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回部落。

「尤命到底是做什麼的?」看著尤命利落的身手,齊千夏忍不住好奇地問。尤命個頭不高,但力氣卻大得很,綁起人來更是熟練。

「警察。」

「騙人!」怎麼可能?尤命一副好好先生的外表,一點兒都不像警察啊!

不過,巴那思也不像她想象中的穆豐就是了。

是不是住在這座山的人,身分跟外表都會有一大段的落差呢?

「之前好像有人說過‘只要警察一來,馬上就走’的話,我下次會記得找尤命的。」他壞心地提醒她之前曾說過的話。

「你……你這人真的很壞耶!」她備受委屈地控訴。「如果不是你趕我出門,我也不會踫到那三個壞人啊!」

「我……對不起。」他滿臉愧疚地道歉。這的確是他的錯,她如果因此而遭受傷害,他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咦?!」她像是受到很大的驚嚇,用力瞪著他,還疑惑地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戳戳他的臉。「你是真的巴那思嗎?」怎麼突然變了個樣?

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會粗聲粗氣地回答她︰你如果乖乖下山,就不會踫到!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老實認錯。天要下紅雨了嗎?

「我應該親自送你下山的。」

「……說來說去,你還是要趕我下山就對了!」她氣瘋了,七手八腳地撿起她的衣物和鞋子,轉身繼續往山上走。「告訴你,我絕不下山!」

「喂,回來!」他一個大跨步,抓住她的手,將她往木屋的方向拖。

「你放開我!我不要下山,你听到沒有?」她手上都拿著東西,不方便動手抵抗,只好動口咬人了。

「噢……你!」他吃痛地瞪她一眼,想抓她又怕弄傷她,干脆將她當沙包扛起。

就算只身對抗兩、三個盜獵者,他也沒有這麼狼狽過!

這個女人絕對是上天派來考驗他耐性的試煉!

「放開我,我不要下山——」她拚命踢著修長的腿掙扎。

她不要被抓下山,她不要離開他,她不要啦……

「別動,否則我就把你捆成粽子。」右臂壓緊她的美腿後,手掌重重拍打她挺俏的臂部。

「我不要下山……」

她放棄掙扎,但聲音泫然欲泣,讓人听了好不舍。

「我沒要你現在下山。」

「不是現在?那就是明天嘍?我不要,不要趕我下山……」一滴眼淚流下,落在他的褲子,留下一點水痕。

他無奈地停下腳步,將她放下,抬起她淚濕的俏臉,望進一雙含淚的大眼。

「真是個愛哭鬼。」手指輕輕模著她細致的臉頰,擦去上頭殘留的淚痕,語氣和眼中都有不容錯認的愛憐。

「我才不是愛哭鬼咧!」她噘著嘴唇嬌嗔,眼淚卻還是一直流。「誰叫你一直要趕我走……」

「你為什麼非要留在山上不可?」他面無表情,雙手環胸。

「因為我……要找穆豐。」她不知道尤命有沒有跟巴那思提起,她懷疑他就是穆豐,但既然他要裝神秘,她就當作不知道他是穆豐這回事,大家來玩對諜的游戲。

他不希望「穆豐」這個身分被打擾,她知道也能體諒,但是他對「穆豐」這兩個字的反應太過怪異,仿佛那是一道枷鎖。

「我說過,他走了,不在這里了。」他不耐煩地揮揮手,心神不寧地在原地走來走去,聲音焦躁。

兩只大狗好奇地睜大圓滾滾的眼楮看著他。

「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我要守株待兔。」看來尤命沒跟他提起她的猜測,那她就繼續裝傻,假裝沒猜出他就是穆豐。

「他如果三年不回來,你也要在山里住三年嗎?」他像看到瘋子似的瞪著她。

「可以啊!」只要有他在身邊,要她住三十年都可以。

「那你等他的這段期間要住哪里?」

「當然是你家啊!」

「你開什麼玩笑!我為什麼要收容你?」

「我不是開玩笑的。」她的表情認真,眼神確定。「我喜歡你,我要待在你身邊。」

「你的目標是穆豐,別拿感情當借口!」他火爆地反駁,表情滿是痛苦。

他怎麼會又喜歡上同一類的女人?

沒想到她的心機也這麼重,為了得到「穆豐」,可以拿感情當籌碼。

難道他就不能只是巴那思嗎?

他當然知道穆豐和巴那思是同一個人,但卻代表不同的身分,穆豐是身價上億的知名畫家,巴那思只是個平凡的人。

每個女人都喜歡穆豐的才華和財富,但那都是外在的他、經過包裝的他,只是他的一部分,屬于虛華的一部分。為什麼沒有人喜歡更貼近真實的、屬于巴那思那一部分的他呢?

為什麼?

她急急地拉住他的手,卻被他揮開,神情疏離痛楚,讓她看了好心疼。

「我沒有拿感情當借口,我喜歡你,真心喜歡你。」她再度伸出雙手,從背後緊緊抱住他的腰不放。

「你的感情就這麼廉價嗎?為了穆豐,連這種謊言也敢說!」他氣極,想掰開她的手,但卻不敢用力,就怕傷了她,偏偏她抱得死緊,教他甩不掉。

「我才沒有說謊!我喜歡的是你,跟穆豐無關!」她早在知道巴那思是穆豐之前,就喜歡上他了,跟穆豐完全沒有關系。

「說謊。」他的抵抗弱了一些。

她說她喜歡的是他,跟穆豐無關,這是真的嗎?

「我沒有說謊!我喜歡的是巴那思,是你!」她的臉貼在他汗濕的背上,呼吸著屬于他的氣息。「早在你背我回山上的那天,我就喜歡上你了。」

就在那天,他寬闊的背和令人安心的氣息,已經擄獲她的心。

「可是,你說你是為了穆豐才會上山——」

「我之前又不認識你,當然是因為穆豐才會來到這座山啊!」她打斷他的話。「但是我遇見了你,喜歡的當然是你啊!」

「……你剛剛說你要留在山上找穆豐,就算是等三年也要等,所以你找的人是穆豐,等的人也是穆豐。」他的身體再度緊繃。差點被她蒙了,女人的話果然不能相信!

「你真是一個大笨蛋!」她放開他的腰,跳到他面前,手插著腰,火大地瞪著他大罵。

「為什麼罵我?」他才是想發飆的人好嗎?

「我不知道你之前受過什麼創傷,使你不再相信女人。」她氣得伸出右手食指猛戳他堅硬的胸部,一步步地前進。「但、是,搞清楚,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女人!」

「是你自己說——」他節節敗退,氣弱地辯駁。

「我知道我自己說過什麼!」她再度截斷他的話。「我會那麼說,是因為我不想主動表白,怕丟女人的臉。」

「丟女人的臉?」這又關女人的臉什麼事?

「女人如果主動表白,當然很丟臉啊!」她又羞又氣地低嚷。「你就只會擺張臭臉給我看,從頭到尾都是我在一頭熱,這還不丟臉嗎?」

「你一頭熱?」

「難道不是嗎?」她越說越生氣,右手食指拚命戳他的胸膛。好硬,手指好痛,但她還是繼續戳。「每次都是我在自說自話,我在自作多情,我在熱臉貼你的冷——」

「你沒有踫過我的。」他打斷她的抱怨,眼底有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想著她踫他的畫面,他的眼神立即像著火般熾熱。

「誰在跟你說啦!」她氣得放聲尖叫,惹來「黑白無常」的吠聲附和。

「不就是你剛剛說的嘛。」他裝出一臉無辜,勾人攝魄的深邃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你……」他的眼楮好漂亮、好迷人,好像要把人吸進去,看得她一時間忘了言語。

「痛不痛?」粗糙帶繭的手指愛憐地模上紅腫的細女敕臉頰,但矛盾的是眼中閃著怒火,簡直可以殺人了。「可惡,我應該再多打他們幾拳的。」

「我沒事……」他手指所到之處就像是通了電般,刺刺麻麻的,她的臉頰滾燙發熱,眼神迷離,只能痴痴地回望著他,仿佛被催眠了。

手指慢慢沿著微微隆起的顴骨、豐盈的臉頰,來到紅潤飽滿的紅唇,細滑柔女敕的感覺有如頂級絲緞,讓他愛不釋手。

他握緊她的肩膀,緩緩低下頭,覆上她的唇瓣。

他一次又一次地刷過她的唇瓣,一次又一次地加重力道,貪得無厭地吞噬著她。

齊千夏張口想要呼吸,他的舌頭便乘虛而入,攻佔她的唇舌。

他的唇舌狂野、強勢、饑渴,她的舌羞怯生女敕地配合著他的掠奪,主動伸出雙手環抱他繃緊的頸部,尋找支撐。

她貼著他結實強壯的身體,隔著薄薄的衣物,她明顯地感受到他的堅硬和熱力,那幾乎將她融化。

他們的心跳結合為一體,除了他,她再也感受不到其它,只能听到、模到、品嘗他,他是唯一的存在。

伸出有力的手臂,將她柔軟的身軀按壓在身上,兩人之間容不下任何縫隙,她能完全感受到他的亢奮。

她攀附在他身上,一種陌生而強烈的愉悅,讓她扭動著身軀,想要更貼近他,她想要他。

她的動作使他低吼一聲,將她抱得更緊,恨不得將她融入體內,他想要她。

他低吼一聲,突然結束親吻,大口呼吸,後退兩大步,試圖隔開兩人之間的吸引力,免得自己當場將她生吞活剝。

齊千夏的雙腿虛軟無力,突然失去支撐,差點跌倒,不明所以地抬起頭,對上他狂熱的眼。

她的臉嬌艷醉人,紅唇飽滿欲滴,茫然迷蒙的眼神誘人犯罪……他轉過身,避開誘惑的源頭。

「我喜歡你的吻。」她走近他,從背後抱住他的腰,呢喃地訴說她的心情。

「……喜歡不足以形容我的感覺。」

他回身將她抱進懷里,緊得仿佛要擠出她胸中所有的空氣,但她不在乎,她喜歡緊緊貼近他的感覺。

「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小臉熱切地看著他。就算他的行為在在都顯示出他的喜歡,但她還是想听他親口承認。

「沒錯,我喜歡你。」他輕啄她平滑的額頭,不再隱藏自己的心意。

喜歡她嗎?當然喜歡,甚至可以說太喜歡了。

在看到她生命受威脅的那一剎那,他恨不得代她受過的心情,便讓他徹底明白,自己已經深陷進去,無法逃離了。

他喜歡齊千夏的陪伴,為他沉悶的生活帶來久違的陽光。

「我也喜歡你,好喜歡!」她收緊自己的手,將臉深深埋進他的胸口,吸著屬于他的專屬氣味,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擁抱著難以言喻的幸福感覺。

看到他宛如天神般降臨,奮不顧身地沖過來跟歹徒對峙時,她的心就已經清楚而明白地說出「愛」了,但她目前不打算讓他知道,免得自己又佔了下風。

愛情,是一場男女的競爭,有時需要一些小伎倆,才能讓愛情順利走下去。

好不容易才親耳听到他的表白,讓她激動得全身戰栗,希望時間能停留在此刻,不再前進。

這個時刻,她想的只有他——巴那思。沒有穆豐,沒有畫,沒有拍賣公司,只有她跟他。

他突然放開她,捧住她的臉,雙眼認真地看著她,正色地說︰「不準再刺激抓你的人,你挑釁的行為簡直是在玩命。」

雖然她的奮戰精神讓他刮目相看,但他可不想再提心吊膽,那種飽受驚嚇的經驗,一次就夠他嚇破膽了。

「我不要成為令你被要挾的人質。」

「只要你不讓自己陷入更危急的場面,我就可以處理。」他一臉怒氣,但是撫模她紅腫臉頰的手卻溫柔無比。「我不想再看到你被人拿刀威脅。」

「好嘛……」她愛嬌地拉住他的手,臉頰輕輕磨蹭,甜美幸福的笑容再度爬上她的臉。

他就是這種人,說不出好听的話,但字字都是最真誠的關懷。

真是個別扭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