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次約會以後,他們又陸陸續續的一起出去過無數次。
變街、看電影、逛夜市……能去的都去了。
在費虹安大四那一年的情人節,範海文送給她一條紅色心型項鏈,表示他的心意。
然後他們就開始交往了……其實,應該算是更早之前。
他們的個性南轅北轍,但是卻意外的合得來,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
她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他的體貼,她總是感受得出來,她知道,自己就是被他溫柔的眼神吃得死死的。
每次他只要很專注、很溫柔的看著她,她就覺得自己的大腦思考能力頓時罷工,連講話都變得有點大舌頭。
而範海文跟她在一起,則學習到許多不同于他以前和女友之間的相處模式。
費虹安總是帶給他驚喜,例如︰他加班很累很晚回家,她已經等在門口送消夜給他。他沒有特意讓她知道自己的生日,因為他沒有慶生的習慣,但是她卻大費周章的買了蛋糕和香檳,讓他覺得其實過生日也是不錯的。
他和以前的女友相處,是他在照顧她們,她們只要等著被呵護就好了。
和她交往,他總覺得好象是她在照顧他。
有時候他不太習慣,認為自己好象什麼也沒付出,可是她卻說︰「你只要一直這樣溫柔的看著我就夠了。」
他有很溫柔嗎?他時常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發呆,因為他實在感覺不出自己的眼神哪里溫柔。
雖然前幾任的女朋友也是這樣說他。
她大四畢業那年,因為考不上研究所,所以決定出社會工作。于是,她到一家廣告公司上班。
一天,範海文看到她上網找房子,一時月兌口而出,「來跟我住吧!」
費虹安愣了愣,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提議,隨即道︰「你以為你在拍偶像劇呀。」說完她很不文雅的大笑出來。
他也不懂她在說什麼,事實上,他連什麼是偶像劇都不知道,他不喜歡看電視,電視在他家只是個擺飾品。
他不懂她在笑什麼,他只知道自己是認真的。
他是第一次有想要跟一個女孩住在一起的念頭。
以前的他是很怕被拘束的,所以他和以前女友分手的原因通常是自己逃開。
「好吧,反正我也沒地方住。」她微笑的說,隔天就搬到他家了。
費虹安的東西不多,因為她之前住的是學校宿舍,一學期要換一次,所以行李太多不方便。
範海文的父母從他高中畢業後就移民到新加坡了,他從大學開始就過著獨居生沽,必須學著自己照顧自己,洗衣、煮飯、打掃……樣樣難不倒他,所以當他開始和費虹安共同生活時,他幾乎要搖頭嘆息。
她根本不會照顧自己,真不知道她大學四年是怎麼過來的。
據她表示,泥巴比她更像個生活白痴,不過就他看來,她們兩人是半斤八兩。
她不會煮菜,連電子鍋都不會使用,根據她的說法是,外面就有賣吃的了,何必還要自己開伙?
她不太會打掃,因為她認為自己平時就整理得滿干淨的,根本不用打掃,這是什麼歪理啊?
她不會燙衣服,因為她平常都不會去買需要燙整的衣服。
她不會用熱水瓶,因為宿舍外面有飲水機。
她有許許多多的缺點,可是範海文奇跡似的包容她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
一切的一切只因為他下班後,窩在沙發上看DVD的她,看到他回來了,會開心的抱著他,並且甜甜的對他說我愛你。
只因為這樣的舉動和這麼一句話,就好象有魔咒似的,神奇的撫平他白天在銀行工作時所受的氣。
其實費虹安也有工作不順的時候,但是她樂觀,不會把工作上不滿的情緒帶回家,總是給他見到美好的一面。
範海文很安于現在的環境,工作穩定,雖然累了一點,但還可以忍受,身邊也一直有她陪伴著,讓他不覺得空虛。
看著費虹安披垂的紅發,範海文以前很看不慣時下年輕人染著一頭違反自然常理的怪顏色,可是自從和她交往後,卻莫名的習慣了。
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
假日,他們租了幾支片子,他坐在沙發上,她則像只小貓似的趴在他的大腿上。
他習慣性的輕撫著她的頭發,「妳又去染頭發了?而且又是紅色。」
「我早就想染了,昨天正好有空就去染啦。」她愉快的說。
「我真搞不懂,你們為什麼總喜歡把頭發染上紅紅綠綠的顏色……」他說到一半,便被打斷。
「什麼紅紅綠綠,你當我的頭發是聖誕樹啊,我的皮膚白,染紅色的才好看。」
「是嗎?」他淡淡的回答。她已經出社會快一年了,在職場上不應該像大學生一樣,把頭發弄得那麼招搖。
縱使她是做廣告的,也不應該弄成這樣,難道她不懂這樣客戶會對她的專業印象大打折扣嗎?
範海文嘆口氣,懶得再跟她講,要講,也講了三年,還不是老樣子。
可是,如果她真的把頭發染回黑色,他反而會不習慣吧!他矛盾的想。
費虹安抬頭看著他緊皺的眉頭,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人就是有一種劣根性,她就是喜歡看他為她煩惱的樣子。
她會覺得自己是被愛、被重視的。
她當然知道他也愛她,可是她就是喜歡動一些小手腳讓他更注意她。
突地,她的眼楮瞟了瞟,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接著她的頭離開了他的大腿,忽然靠近他的臉,弄得他一頭霧水。
望著她別有深意的微笑,他忽然覺得心煩,「別擋住,我要看片子。」他輕輕把她推開。
她倏地像小貓一樣靠過去,用舌頭輕輕舌忝了他嘴唇一下,然後又躺回他的大腿。
「妳在做什麼啊?」他語氣放緩了,笑她孩子氣的動作。
他溫柔的撫著她的頸子,就好象真的在模一只小貓一樣。
餅了一會兒,他的手忽然不安分起來,開始在她的領口流連忘返。
「不生氣了嗎?」她問。
「氣什麼?」範海文低低的問,聲音帶著一種。
費虹安露出一抹嫵媚的笑,看得他更是心難癢耐。接著她從沙發上爬起來,跨坐在他的大腿上,面對他。
她摟著他的脖子,把頭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听著他有點紊亂的心跳,手挑逗的輕輕搔著他靠近脖子的地方,她知道這是他的敏感帶。
範海文伸手扶住她的縴腰,輕輕揉捏著。
「還記得下下禮拜五是什麼日子嗎?」她的頭抵著他的胸,甜甜的問。
「什麼日子啊?」他順著她的話說,腦子已是一片渾沌。
「你不記得了嗎?」她表情微變,但是語氣還是軟軟的,所以他並沒察覺出來。
「嗯?」他的手模索著她的背,找到拉煉,緩緩的拉下。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交往太久了,所以你沒有像以前那樣重視我了?」她的頭離開他的胸膛,嘟著嘴,不悅的問。
「我記得、我記得。」範海文把她摟回自己的胸前,親吻著她微嘟的紅潤小嘴。
「你少敷衍我,我沒那麼容易上當。」費虹安推開他,真的不高興了。
「下下禮拜是我們白雪公主的生日,我怎麼會忘呢?」他輕輕咬著她圓潤的耳朵。
她听了立刻展開笑顏,「如果你真的忘了,那我要和老巫婆攜手合作,毒死你這個黑心王子。」
「妳舍得嗎?」他低低的問,眼神帶著誘惑的魔力。
「當然舍得,怎麼會舍不得?」她的話有賭氣的意味。
「是嗎?」他笑著,轉身就把她壓在沙發上。
片子還繼續在播,可是沙發上糾纏的兩人早已無心理會……
「最近上級不知道發什麼神經,逼得特別緊,你不覺得嗎?海文。」緊迫逼人的課長一走開,就有人忍不住抱怨。
「沒辦法,我們是拿人薪水的,認命吧!」範海文的語氣雖淡淡的,可是略顯疲態的雙眼表示出他也有點吃不消。
可能是最近經濟不景氣吧!民眾的多疑,是造成他們忙碌的原因,加上最近許多民眾失業造成付不出信用卡費用和房貸,這些問題不但造成民眾的煩惱,也使得他們銀行行員的工作更加繁忙。
加上最近上級不知道哪根筋出了問題,頻頻要求他們加班,調資料、討債……甚至有些明明不是他們的工作範圍,課長也命令他們做,讓他們真的是有口難言。
有些人也很厲害,在這麼忙的時候還打混得下去,如果要加班,更是盡他們所能的能逃就逃、能推就推。
他其實也想如法炮制,問題是現實的考量讓他止步。
現在經濟不景氣,他雖然小有積蓄,也有兼副業,但是他仍不想失去這份還算穩定的工作。
連續兩、三個月下來,許多同事都受不了而離職,離職的多半是後進的晚輩,那些年輕氣盛的後輩都吃不了苦,以後怎麼成大事?
可是想想,他做了好幾年,也沒有什麼成就,有時候真的差點沖動的想把工作辭了,干脆專職從事網頁設計的工作算了。
可是網頁設計工作不是想有就有,還要等機會自己上門,所以想歸想,他還是放棄。
看看四周一個一個空了的位子,範海文想,他們銀行雖然沒在裁員,可是用這種方式淘汰員工,也不失為一個好方式。
又不用遣散費,也不會被外界冠上有經濟上問題,真是個好方法不是嗎?唯一缺點,就真的是苦了他們這些小職員。
堡作雖然辛苦,可好在他還有一個心靈上的支柱,表面上是費虹安依賴著他,但就另一層面來說,是他非常需要她。
他需要她甜甜的聲音、需要她纏著他陪她出去、需要她提醒他們之間任何一個微不足道的紀念日、需要每天醒來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她……
他需要她太多了,多到連自己都感到訝異。
他想,也許再穩定個一兩年,他就會向她求婚了吧!
依照這樣的情況,定下來好象也不是一件壞事,不過他想再等等。
等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希望她再成熟一點吧!
雖然兩個人才相差四歲,可是他總覺得他們的想法相差很遠。
他也懶得去改變她,反正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而且她現在這個樣子還不錯,雖然有時候會要小任性,可是他仍可以接受,甚至有時候會覺得這樣的她也滿可愛的。
近來天氣有點冷,可能是快到秋天了吧!
費虹安早上起來時打了個噴嚏,今天是假日,她小心翼翼的下床,盡量不吵到身旁的人。
她看著範海文斯文好看的臉龐,現在的他眼下有淡淡的陰影,氣色也因近來的加班和熬夜變得比以前差,讓她好心疼,可是又不能替他分擔些什麼。
她知道他最近工作很忙,且工作並不是很頤利,網頁設計的Case又一件一件的來,不方便推掉,使得他常常忙得焦頭爛額。
她月兌下睡衣換上外出服,打算出去幫他買份早餐。雖然他總是說外面賣的食物不衛生,可是看他這麼累,還要親自下廚做早餐,她也只能怪自己沒用。
有時候她真的認為自己不是一個稱職的好女友,什麼都不會,事事總要依賴著他,真搞不懂他為什麼會喜歡上像她這樣的女人。
他的思想有點古板、保守,她總覺得他應該配那種會乖乖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自己好象和他搭不上。
她還記得他們剛交往時,她住在宿舍,而他的公寓正好離學校很近,近到他們每次約會幾乎都會踫到學校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外貌很引人注意,可是她不知竟然會有那麼多人認識她,每每在外,別人看她和範海文在一起,總會投以驚訝的目光。
那種目光不是欽羨、不是祝福,說不上來,反正讓人不舒服就是了。
就連她考不上研究所,竟然還有人傳言與他有關。
可能別人認為以她的外貌和個性,應該和那種打扮新潮又會玩的男生比較合適吧!
只有她大學四年的室友兼好友泥巴舉雙手贊成他們,理由很可笑,她認為範海文可能是那種外表保守內心狂野的人,正好配她這種外表悶騷內心火熱的女人。當時她還很奇怪,泥巴是哪只眼看到她內心火熱了?
算了,總之她就是喜歡範海文這種斯文嚴謹的男人,不行嗎?
到了附近菜市場,她買了兩人份的皮蛋瘦肉粥、蛋餅,然後又到轉角買了份報紙,和他愛看的計算機雜志。她看了看手表,才八點多,可惜百視達還沒開,要不然她可以挑幾部片子,然後過一個悠閑的假日。
他應該快醒了吧!她想。範海文的生活習慣一向很好,即使工作得很累或是熬夜,他都很少會賴床,就連假日也八點左右就起來了,不然再怎麼晚也不會超過九點。
不像她,有時候放假,一覺就到下午,最後總是他半威脅、半強迫的把她從床上挖起來,再像個老太婆似的在她身旁碎碎念個不停。想著想著,她不禁微笑起來。
「我回來了。」一進門,費虹安習慣性的說道,走到房門口,見範海文還在睡,看來最近的加班真的是累慘他了。
她放慢腳步盡量不發出聲音的轉身離開,可是她鑰匙上的鈴鐺還是不小心吵醒了他。
「妳剛剛去哪里?」範海文聲音沙啞的問。其實她下床的時候他就醒了,無奈他實在太累了,累到無法睜開雙眼。
「我剛剛去買早餐,看你那麼累,今天休息一天,我們吃外面的。」她甜甜的回答。剛睡醒的他聲音特別低沉,變得好性感,令她聯想到「將計就計」里的史恩康納萊。
「你可以再睡一下,我去煮咖啡,好了再叫你……」好在她煮得一手好咖啡。因為他喜歡喝咖啡,所以以前在咖啡廳打工時,她偷學了幾步。
徹底實行健康主義的範海文唯一不算好的生活習慣就是喝咖啡吧!
「謝謝。」他雖這麼說,可是人卻站起身離開床。他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
費虹安一邊哼著歌一邊把咖啡豆放進電動研磨機里。範海文有個怪習慣,吃早餐一定要吃中式的,而且一定要配熱咖啡才行。
以前她還沒和他同居時,他都是買三合一沖泡式咖啡,後來她搬來跟他一起住後,認為要喝就喝最好的,索性就向大胡子老板訂一套咖啡器具,每天都為他準備好喝的咖啡。
忽然,一雙手圈住她的腰,她一怔,嘴角浮出柔柔的微笑。
「今天怎麼那麼乖,這麼早起買早餐給我吃?」他的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的,可是令她感覺很舒服。
「我本來就很乖,只是你沒發現罷了。」說完,她便轉過頭去親吻他,然後聞到了牙膏和刮胡泡的味道。
「是嗎?」他邪邪一笑,轉而進攻她細女敕的脖子。
「呀!」她笑著閃開。難得她這麼早起,又特地去市場買早餐,做了一堆她認為有意義的事,她可不想最後的情況又變成兩個人在床上消磨了一個上午,然後她辛苦買來的早餐變成了午餐。
費虹安好不容易擺月兌他的誘惑,也煮好了咖啡,兩人便看著第四台的新聞,享受著遲來的早餐。
「好吃嗎?」她討好的問,像小狽一樣圓滾滾的眼楮直盯著他看。
「好吃歸好吃,又不是妳做的。」他伸手夾了一片蛋餅。一般蛋餅都是拿來當早餐的,他們卻是拿來當配菜。
「你怎麼這樣說啊,人家看你那麼累,特地出去買早餐給你吃耶。」她的嘴角垂了下來,就像討不到糖吃的小孩。
「晚上我們去逛士林夜市好了。」忍住笑意,範海文看著她變化多端的表情。怎麼會有人這麼可愛,而且還是他的女朋友。
「耶!」費虹安高興得差點沒撲過去,可是高興不到十秒,她就停下來。
「怎麼了?」她不是很高興嗎?看她興奮的表情,他的心情也變得好起來,可是她怎麼才一會兒就變臉了?
「你……不是還有一個Case沒完成?」其實費虹安是不想講的,怕他想到了又不能帶她出去玩,可是又怕交件時間到了他不能如期交件,又要開夜車了。
「我昨天就完成了。」範海文看得出來她剛剛遲疑不定的矛盾心態,對她的體貼很感動。
「太好了。」她松了一口氣。
「可是……」她又想到,「你不是不喜歡逛夜市嗎?」
她記得他不喜歡人多,而且又髒、又亂、又擠,食物又不衛生的夜市。
「妳喜歡就好。」說完,他露出她最喜歡的笑容。「最近實在太忙了,要不然我們可以計畫開車去遠一點的地方玩。」他嘆口氣。他的小女人真的是太容易滿足了,只是去逛個夜市就能高興成這樣。
「等到我們兩個都有空再說吧!」她笑咪咪的說,「對了,下禮拜五沒忘記吧?」
「妳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