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那婕如願進入T視。
T視是台灣前十大企業「新億集團」旗下的公司,它不只是一家電視台,更是「新億」跨入寬頻網絡的一個重要起點。憑著集團的龐大資金支援,T台儼然執掌了媒體。
當然吸引那婕的,還有它高于同業的薪資。
「她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喂,你去董事長辦公室送份文件!很急,一定請他馬上簽!」
現實與理想畢竟是有差距的。雖然那婕曾是學校新聞社社長,但在T台她還是個新人,除了跑些藝文活動等等的小新聞,就是負責跑腿。
二十層她還是第一次來,整層除了可容納上百人的大會議室之外,就是董事長辦公室。
秘書的座位上是空的。那婕沒想太多,直接敲門進去。
辦公室同樣空無一人。但隱約有人聲自相連的別室傳來。記者的好奇天性讓那婕走近……
「不要!我不要分手!」傳入耳中的是女性接近歇斯底里的哭喊。「靖,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不會再提什麼結婚的事,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留我在身邊……」
那婕立刻明白自己闖入了什麼。她想轉身走開,此時一個極冷的低音響起。
「這張支票你收下,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女子的哭泣聲更大了。
那婕皺眉,心底為那女子抱不平,那男人未免太冷血無情了吧!
她忍不住從門縫邊往里看——
女子掩面哭泣,她看不到她的臉,卻清楚地看到男人的。
他的五官深刻而俊朗,表情卻冷硬而嚴峻。濃眉下的鷹眼,有種空洞麻木的冷情,仿佛在眼後拉上了某道無形的簾幕,把自己孤絕于世界之外。
她的心一震,看著那雙眼,突然有種落淚的沖動。哀莫大于心死,沒錯!他的眼中有著心死的哀絕。莫名的,她很想安慰他,雖然男人根本不需要——
那是關靖!她看過他的照片,他是T視的董事長。
「為什麼?」女人猶不甘心,非要一個理由。
「我倦了。」
女人愣了一秒。
「不,我不能接受!」女人尖銳地叫喊。「靖,不要趕我走,求你——」
她扯住他的手,不住哀求;男人卻給予一個沒有溫度的睨視。
他最厭煩這種死纏爛打的女人!
「一開始就說好只是一場交易,現在你最好立刻拿錢走人。」
「你怎麼可以這樣冷血!我跟了你半年,難道連一點點感情都沒有?」
他的表情只有更加嫌惡。
「不要讓我叫人來趕你走,那樣只有更難堪。」他甩開女人,用冷得足以令人打顫的眼光盯著女人。
女人先是用驚恐的表情瞪視他,接著她楚楚可憐的臉孔扭曲,充滿怨憤。
「我不甘心!柔柔都死那麼久了,為什麼你就是忘不了她!我在你身上下了那麼多工夫、浪費那麼多青春,為什麼就不能取代柔柔?女人發狂似的捶打著關靖。
他一臉不耐,揪住她的手,一個猛力將她踹倒在地。
「滾!」他陰冷地瞪視地上的女人。
女人崩潰地嗚咽出聲,掩面沖出室外。
那婕回過神,也匆匆忙忙跑出辦公室外,、一直跑到樓梯間她才劇烈喘息。
心髒怦怦地跳,她知道不只是因為拔腿狂奔的關系。
罷剛的所見所聞,很快在她腦中整理出幾個重點第一,關靖對亡妻始終不能忘情。
第二,除了他死去的妻子之外,他對別的女人可以絕情、可以殘酷。
第三,那些痴心妄想他能愛上自己的女人,下場只有「淒慘」二字。
最後一點讓那婕輕笑起來——
白痴!她想這些做什麼?!她跟他不可能有交集,
她更不可能愛上那種冷得像冰塊一樣的男人。那婕搖搖頭,走回電梯,機械性地按下開關,走了進去。
她渾然忘記自己上二十層來的任務。生平第一次,她精明清醒的腦袋停止運作,畫面里淨是那雙黝暗幽深、冰冷得看不穿任何情緒的黑眸——
在T視一年多,那婕的工作能力漸漸受到矚目,加上她亮麗的外型,清晰明亮的嗓音,實在構得上主播的標準。可是到如今為止,她卻只有報過氣象……
那日,現任的黃金時段女主播葉薇,將那婕拉到會議室密談—
「我下個月要去美國念碩土的事,你知道吧?」
那婕點頭。
「那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
「喂,你別裝傻了!我的位子空下來了,你難道不想爭取?」葉薇挑明了講。
那婕咬辱不語,她當然想過,只是有些事她不好說。
「在新聞部里,我覺得你最有資格。」葉薇不掩飾對她的賞識。
「沒用的。」那婕苦笑。「听說經理早內定要……」
「拜托!」葉薇怒叫。「那女人光長胸部不長腦袋,用她?!經理是瞎了嗎?我們T台可是新聞界的翹楚,用她?那不是自砸招牌!」
那婕抿嘴,依然保持沉默,她並不喜歡講人是非。
「是不是她……」葉薇將聲音壓低了。「跟經理有一腿?」
那婕驚訝地挑眉。
葉薇不耐煩地揮揮手。
「拜托,你以為我不知道?誰都曉得經理是個老色鬼,可是我不懂,你比那女人漂亮多了,經理怎麼沒找你?」
那婕定定望住葉薇,還是什麼也沒說。
聰明的葉薇卻懂了——「他找過你,而你拒絕了?」
「嗯。」那婕陰沉地點頭。
「唉,你真傻也真直,我很欣賞你才老實告訴你。在媒體界,漂亮、有能力的女人很多,可是要坐上黃金時段的主播台除了這些,還要靠關系,你明白嗎?」
那婕盯著她。
「別看我,我沒跟那個老頭上床!」葉薇急急撇清。
「不過我爸和節目部的常經理是好朋友。」
「我什麼關系也沒有。」那婕苦笑。
「那就自己找呀!你別誤會,我不是叫你去跟那老頭上床。可是老實說,作主播還是得靠這張臉吃飯,趁你還年輕,不放手闖一闖,機會很快就溜走了。」
葉薇的話,在那婕心中引起不小的震撼。
她懂她說的都是事實。她沒有背景,惟一有價值的就只有年輕的胴體。
只是她一直還過不了心底的那個關卡——這麼做與她的母親何異?不過都是出賣自己的妓女。
領薪水日也不能讓那婕的心情好起來。
記者的薪水根本連顏媽一個月的狗食開銷都不夠,
加上她工作的需要總要買些衣服、化妝品……
那捷的心情更加陰郁,特別是葉薇再幾天就要走了,接任的那個——套句葉薇的說法——胸大無腦的女人,一天到晚在辦公室里耀武揚威。
想到要在這種人底下做事,她就夠嘔的。
這天晚上,她又因那女人故意刁難,而在剪接室里忙到半夜。
她要錢!要當上主播!憤怒地猛按電梯開關,她心里在怒吼。
電梯門開了,她臭著臉走進去。
在瞥見電梯里的人時,她的心跳陡地停止,下一秒又急速跳動起來。
視線交會,她對上那雙冷硬的俾沒有生命般的眸子,隨後別開眼。
那婕站在離關靖最遠的位置。
她開始感到不適——
耳根發紅、心跳加快、頭暈發熱、呼吸困難……
這些癥狀總出現在關靖現身的場合,而與他共處一個窄小、封閉的空間,則讓她的病癥更嚴重。
她厭煩地甩甩頭。
想點別的事!她命令自己。別管他是不是就在離你一步之遠的距離……
她卻又想起了辦公室權位之爭、想起顏媽缺錢的窘境,想起自己的夢想與現實的差距、想起葉薇的話……
要找靠山,與其找經理那個禿頭啤酒肚的老男人,不如找像關靖這樣英俊、器宇軒昂而且又有實力的男人吧?
這個念頭一閃過,卻讓那婕的心跳陡地漏了一拍。
不!它並不如想象中的荒誕不經。
為何不呢?他比經理有權勢。
那婕不由自主想起曾見過關靖與女人分手的情景——他很慷慨,他不要感情糾纏,他只要清楚而干脆的性關系。他們正好互取所需……
那婕心里仿佛有兩個聲音在互相交戰,一個是惡的,一個是善的……漸漸只剩下惡的那方——
「關董——」在電梯到達一樓的前一秒,她對他展開一抹嫣艷的微笑。
那婕震驚地躺在絲質的床單上,直直望著天花板。
至今她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膽對他說出那樣的話——讓我坐上主播台,我跟你上床。
她將手搗住燙熱的臉,其實沒那個必要,她臉上的濃妝足以掩飾一切,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她沒想到眼前一片黑暗,竟加深她清楚意識到男人擱在她腰上的粗糲大掌、他漸平復的呼吸聲、她酸楚萬分的身體,還有微疼腫脹的下半身……
屋里彌漫著一種奇特的氣味。汗水、交歡的氣味……這……就是嗎?
很可怕、很瘋狂、很不像她自己,很……舒服……而且不痛,她以為第一次會很痛的,結果那疼痛限之後的歡愉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她的臉更紅了,因為自己這麼的想法。
必靖起身離開懷中的女人,走進浴室,旋開冰冷的水柱蓋去他懊惱的神情。
她居然是處女?他厭惡地撇唇。
誰會想到一個想用身體換取權勢的女人會是處女?
或者她太精明了,懂得把最珍貴的保留給出價最高的人。
不過,她可失算了,因為他討厭處女。
除了柔柔,他沒踫過任何一個處女,想起亡妻,他的表情更陰郁了。今晚失控又違背原則的縱欲,簡直是對亡妻的一種褻瀆。
以往他跟女人在一起,不論再沖動,總還維持住一定的清醒,可是剛剛有一刻,在他深深發泄在那女人體內的那一瞬間,他卻忘了一切。
他忿忿地關上水柱,隨便披了件浴袍,走出浴室。他瞥也不瞥床上的女人一眼,用力甩上臥房的門。
胸口充塞的悶氣,讓他急需找到平靜的力量,他不加思索地走回屬于他與前妻的主臥房。
失去關靖體溫的那婕感到寒冷。她起身,披了件男人的襯衫走出房間。
這座位于信義區內的樓中樓豪宅,在深夜顯得分外冷清,沒有人氣。
最里處的一個房間里選出溫暖的光。
在門外,她看見他坐在沙發里,手插在口袋,目光停留在牆上一幅二十寸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個較年輕的他,擁著一個柔美得像天使般的白紗女子。
那時他眼里沒有冷漠,淨是溫柔……
他在想念他的妻子。在他們瘋狂、激烈的之後那婕的心髒突然緊揪在一起。
也許她發出了某種聲音,關靖回頭看見了她,他沉下臉。「你還沒走。」
他嫌惡的語氣仿佛把她當成一個廉價、骯髒的妓女。
那婕猛然回神,她確實是的。天!她到底在期望什麼?她忘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忘了曾告誡過自己不許幻想、不許蹴越,他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如此而已。
「關董,有關主播那件事……」她擺足笑臉。
「我會交代新聞部經理。」他立刻接口,似乎恨不得能立刻擺月兌她。
也許他臉上的鄙視刺傷了她,但那婕不讓自己露出一絲脆弱。
「那就謝啦。」她嫣然一笑,對他眨眨眼。「下次可以再找我喔!」
她差點笑場。天!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她居然可以把一個煙視媚行的女人扮演得入木三分。
必靖無言瞪視她。
那婕擺擺手,「拜!拜!」再送上個飛吻,轉身,走出他的視線之外……
清晨六點,那婕目紛擾的夢中醒來,發覺臉上濕濕的。
她抹了抹臉。奇怪,到底夢到什麼她忘記了,模糊之中好像有種好心痛、好心痛的感覺。
到底是夢到什麼了呢?
她甩頭擺月兌這些毫無益處的思緒。她從不浪費時間和精力在回憶這種事上,她有太多事要做、有太多責任,有太多負擔……
她從床上跳起來,穿著拖鞋跑進浴室,刷牙、洗臉,然後一陣陣食物的香氣,引她走出房閑。
「小莉!」她怒叫,差一點就讓那只不知規矩的狗,叼走她的培根。
「以後不讓你進家門了喔!」她惡狠狠地警告,小莉則嗚嗚哀叫。
「別罵它嘛,它只是餓了——」顏媽從廚房走出采。
那婕翻了白眼,看心軟的顏媽把自己盤里的培根讓給狗兒。顏媽就是這樣……
「你怎麼起得那麼早?昨晚那麼晚才回來,早上應該多睡一點才夠。」
「哪有可能?」那婕的聲音模糊不清,嘴里塞了滿食物。「這有一堆事要做。」
「唉!這是什麼工作嘛——」
「你不懂啦,你們公務員比較好。」
那婕風卷殘雲地把一個煎蛋、二條培根、二片吐司、一杯鮮女乃全下了肚。
「吃完了,我去換衣服!」
說完,她跑回房,從衣櫃里的一大排套裝中選出灰藍色的一套。換好衣服之後,她就坐在梳妝鏡前開始化妝。
首先在手心擠出一堆摩絲整塊刷在柔順的發上,然後用吹風機吹出一個僵硬的角度。接著化妝水、隔離霜、粉底液、蜜粉一層層掩蓋住她真實的膚色。
最後刷上眼影、腮紅、畫唇線,五官修飾得完美立體。而且,絕對絕對——不像她自己。
那婕滿意地看著鏡中的成品——冷靜、美麗、神秘的那婕。
很簡單,也很神奇,只要幾瓶人工顏料,幾分鐘就能打造出一個全新的那婕,一個所有人心目中最理想的那婕。
一分鐘後她已經拿起公事包,走出別墅。關上生銹的鐵門,也把昨夜那個擾人的夢關在身後…
采訪組來了一個新的女孩子,叫程羽珊。不到兩天;全新聞部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名字,原因是——她周到地買了下午茶點心分送大家,更附送上甜甜的笑容,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姐的叫得每個人心里服貼極了。
只有那婕沒理她,虛應了一聲,連人也沒多看一眼,就抓起筆記型電腦匆匆出去追新聞。
「那姐好忙,是不是?」程羽珊無辜地對其他同事眨眨眼。
「哼,當主播就這麼踐。」有個女記者不滿地說。「她雞婆什麼啊!人家這條新聞都處理好了,她偏東挑西挑的還要親自跑一趟,搞什麼,是不是不相信我們采訪記者的能力!」
發話的顯然正是采訪這則新聞的記者。
「郭姐,你別生氣嘛,那姐也是想把事做好。」程羽珊安撫著憤恨不平的郭淑英。
「她?!哼!她懂什麼新聞?還不是靠關董的關系,才爬上女主播的位置!」
程羽珊微微瞠大了眼。「郭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全新聞部的人哪個不知道她跟關董有一腿。不要臉,用這種方法往上爬。羽珊,我告訴你,等著看吧,听說關董已經甩了那個不知恥的女人,哼,這下她再囂張也沒幾天了。」
程羽珊烏黑的大眼滴溜溜地轉著,誰也無法自她那張天真的臉孔下,看出她真正的心意。
「郭姐,你說的關董,是不是我們集團的總裁關靖?」
「不然還有誰。」郭淑英隨口答了。有人來找她,她就走開去了。
程羽珊走回自己的位置,在電腦鍵盤上敲了幾個鍵。;
不多久,螢幕上出現一張男人的半身照和一串顯赫的頭餃。拜網絡之賜,她立刻得到她想要的資料。
螢幕上的男人穿著完美無瑕的手工西裝,銳利的目光睨視前方,他有種天生的自負,光是看他的照片,就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權威感。
那是力量,程羽珊像是嗅到獵物的獵人般興奮而微顫。男人具有的力量是由長期的權勢和金錢堆積起來的,那是異于平凡人的一種領袖特質。
只要接近男人——她就能得到相同的力量。程羽珊揚起唇角,這刻的她看來,與剛剛那副天真的模樣判若二人……
半年後
今夜新億集團在凱悅飯店,舉辦跨入寬頻時代的慶祝酒會,這個舉動同時宣示了其稱霸媒體業的動機。現場壁蓋雲集,鎂光燈閃個不停。
身為主人的關靖應付完會場中的政商名流,他接過助理遞來的酒杯,緩緩啜飲一口。
目視現場衣香鬢影,笑語喧嘩,這些人全為了他而來,但在此刻,他卻沒有一絲興奮喜悅的心情。
他的事業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但他卻從未感到如此刻般空虛。他越成功,就越清楚的意識到,沒有人可以與他分享他的勝利,他最摯愛的妻子——柔柔,已經死了。
「關董……」一個嬌媚的聲音闖入他陰暗的思緒。
來到他身前的女人有一副凹凸有致的身材,身著性感不失高雅的服裝。她是競爭對手陣營的當家女主播,
如今她媚眼勾惑著他。
他面無表情地看她刻意貼近自己,大方地展露她豐滿的胸脯。
「恭喜關董,以後您在媒體界的地位,可說無人能及了……」女人不斷說著諂媚的話,可是關靖沒有听進去,他的目光集中在她那張畫著精致濃妝的臉龐。
她讓他想起了那婕。
連他自己也感到詫異,通常他不會去想那些已經分手的女人。她們對他而言,就像已歸檔的檔案夾,沒有再取出來重讀的必要。
可是他卻想起了她。
他記起她,也同時記起她當時找上他的模樣。她不像眼前這個女人一樣迂回、暗示,她直截了當地提出交易——她的身體,交換主播台的位置。
必靖勾唇而笑。他一向不允許自己被影響了公事上的判斷力,她讓他破了例,原因是她勾起了他的興趣。
沒有女人像她這麼大膽、坦白。也沒有女人像她一樣自信,而讓他們關系持續維持了三年之久的理由,更在于——她坦白、她誠實,她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和貪婪。
他不用擔心她會糾纏不清,她和他一樣清楚界線在哪里,從不逾越。
他應該慶幸找到一個干脆、識大體的伴。
沒錯,她真是該死的「識大體」,不是嗎?
就連分手,也不像別的女人那樣苦苦哀求、痛哭流涕,而是瀟灑的拍拍走人,一點都不拖泥帶水。那次之後,她真的一次也沒來找過他……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為您服務……」女主播還在說個不停。
必靖回過神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沒有任何修飾就冷冷地打斷她,讓那名女主播立刻尷尬地停住嘴。
「呃……對……對不起……」女人轉身落荒而逃。
必靖的目光搜尋著宴會廳。
「那婕沒來?」他皺眉,問身邊的助理。
助理似乎對他的問題嚇了一跳。
「那婕沒有來。」助理還是盡責的提供訊息。「新聞部那邊派的是采訪組的人員來做轉播……」
必靖沉下眼,表情深不可測。他突然想起什麼——
「她後來領了多少錢?」
對于這樣無頭無尾的問題,幸好助理的反應夠快,而且對主人的了解也夠。他知道關董想問的,是那婕用那張空白支票兌了多少錢。
「五佰萬。」
必靖挑起眉;。
五佰萬?!他以為她的貪婪應該要更多的,這個數字確實引起他的懷疑。
「你確定?」
「沒錯。」
必靖正想命助理去查一下,一個女性的聲音再次打斷他——
「關董,您好。」
眼前是個目光閃閃發亮的女孩,她一身白色套裝,
典雅又不失莊重,臉上只撲了淡淡的粉,若說化妝,也只是唇上一抹粉女敕的紅。
他感覺有如電擊。不是因為女孩有多美,而是她太像了,像極他的亡妻。
「柔柔?」他甚至失神地月兌口而出。
身旁的助理也大吃一驚。這女孩確實和四年前去世的關夫人極似,就連她身上的衣服,也和關夫人以前常穿的衣服一模一樣……
「關董,您是不是認錯人了?」女孩微笑。「我自我介紹,我叫程羽珊,是新聞部采訪組的新人。」
必靖一凜,立刻察覺自己的失態。
「對不起。」他臉上表情僵硬。
「沒關系,可能是我太大眾臉了。」女孩笑著化解尷尬。「我正好有事想請關董幫忙。」
「什麼事?」
「我想請關董幫我介紹一下馮委員,我想做一系列有關他的報導,不知道關董可不可以幫我這個忙?」
順著助理的指引,他瞥見人群中的馮翊。
他是立委,和關靖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傳聞他具有黑幫老大的身份。
必靖一直和那樣的人,保持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問題是,眼前的女孩臉上懷著希冀、渴求的大眼凝望著他,更因她那像似亡妻的模樣,讓他有種錯覺——覺得正在求他的是他的妻子。
他說出口的話連自己也感到訝異——
「好。」
「不行。」
新聞部內部會議里,那婕想也不想就回絕了這個提案。
「為什麼?!這條新聞播出去,肯定能創出高收視率。」提案人程羽珊不平地喊道。
「這根本稱不上是新聞。」那婕冷冷地看她一眼。「頂多只是一些不成熟的臆測和推論。」
「可是政治圈里誰都知道馮翊是大哥,為什麼我們不能在廣大選民面前揭露他的假面具?」程羽珊義正辭嚴地反駁。
「沒錯,人人都知道。但你以為他為什麼還能平安無事,甚至當上立委?連警方都查不到具體事證,你能有多大能耐?馮翊這種人,除非我們有確實的證據,否則不是我們惹得起的。」
「我可以跟小羅去跟拍他!」程羽珊不放棄,「我不信他狐狸尾巴不露出來!」
「什麼?!攝影師小羅一听,嚇得臉色發白,他還來不及抗議,那婕便已出口︰
「荒唐!我不允許。T視不做那種偷拍的事,更何況那不只危險,還愚蠢至極。」
「我不服!為什麼我的提議你每次都推絕?」程羽珊怒目而視。「你根本在刻意打壓新人!」
此言一出,大家全愣了一下。
羽珊在同事間的印象一向積極、態度也不錯。她雖是新人,可是進公司以來,表現十分搶眼突出,加上人也長得清秀,口齒清晰。一個月前已在下午時段播報新聞。
穩坐主播台的那婕,會不會把她視為威脅呢?
羽珊的話在大家心里投下懷疑的陰影。
那婕對同事們投來猜疑的目光視而不見,她清楚程羽珊在搞什麼鬼;在某種層面上,她們算是同一類人——不計手段往上爬,坐上主播台的位置。
只是她還太急躁、太不成熟。
「Fine,你不服我的決定,那這件事請經理裁決。」那婕的態度依然不動如山。
一下子所有目光焦點,全移向新聞部經理,經理為難地看看那婕,再看看程羽珊。
那婕是T台當家女主播,她的重要當然不言可喻。經理很快下了決定——
「我贊成那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