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我回來了!」
在一陣清脆的風鈴聲後,思佳走進來,她臉上帶著笑容,午後的驕陽讓白女敕的臉上泌出細細的汗珠。
必外位于鬧區的小巷中,是一個安靜、小巧,卻讓人感覺舒服的小咖啡館。
坐在吧台後的酒保阿貴像加菲貓一樣的抬起慵懶的美目,不悅的瞪了她一眼,似乎譴責她打擾了他的小睡。
可是早就了解他的思佳完全不把他的埋怨當一舊事,反而笑嘻嘻的走近他。
「我去附近的辦公大樓發傳單,效果不錯喔!很多人都說來過我們店里,稱贊我們店的咖啡跟調酒很好喝。阿貴很棒喔!人家都稱贊你的手藝耶!」
阿貴怒目瞪她,只可惜因為他的長相太過俊美,生氣的樣子一點都不恐怖,反而看起來更加明艷動人。
「妳干嘛多事去發什麼傳單?還嫌不夠忙嗎?阿雪跟日本老公走掉了,老板娘也一天到晚不在。我都快要累死了!」
思佳挑挑眉,看著店里只有一、兩桌的客人,實在看不出來會有多忙。
「自從阿雪離開以後,店里營業額少了很多。我們已經把商業午餐的菜單簡化了,又拿掉外燴的部分,再不加強原來的營業項目,生意會掉很多耶!」
阿貴噘起嘴,「那有什麼關系……」
思佳聞言快要暈倒了,沒看過比他更沒有企圖心的男人。
不過這就是阿貴。可能是因為他有個對他好到天怒人怨的戀人,那個戀人已經不只一次說要照顧他,叫他在家就好,不要出來工作。
可阿貴不知道哪里生出來的反骨,堅持不當別人的附屬物、沒用的米蟲,他要自己養活自己。
就這點來說,他還不至于無可救藥,可是他三天兩頭不是遲到就是早退,要不就是貧血暈倒,嚴格算起來,扣的薪水恐怕比賺的還多。幸好老板娘人很好,對阿貴很照顧。
說起老板娘秋晨,她真的對每個人都很好。
一年前,她從美國來到這個陌生的小島,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多不會,什麼人都不認識,身上的錢就快用光了。就在這個時候,她無意問經過這家小店,看見了那個征人的紅紙條,上面供應食宿的條件吸引了她。
她不是唯一被錄取的人。那時還有另一個跟她一樣,懷著不欲人知的秘密的女孩--古初雪也加入了關外。
一年來,她們一起工作、一起住在老板娘提供的,她結婚前住的公寓里。
老板娘是個讓人很舒服的成熟美人,她從來不會窺探她們的過去。
那正是她們所需要的,一個安靜而沒有人注意的角落,讓她們可以療傷、可以躲藏、可以重新儲存站起來的力量……
她喜歡這個小島,跟美國有很大的距離,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她喜歡這個咖啡館,人們都很善良,不會在乎她從哪里來的。
她以為日子會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沒想到一個多月前,初雪的男人找上門來,擄走她。
不夸張,真的是被擄走的。那個強勢、不可一世、令人恐懼的男人,令她想起了那個不想記起的男人。
搖搖頭,甩開腦海里那個會刺痛她心髒的影像。
至少阿雪得到幸福了,從上次接到她的來信里可以看出來,那小女人正沉浸在被愛的甜美當中。
她真的為初雪感到高興。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誰都有幸能夠遇到一個妳愛他,他也能夠愛妳的人。
不過很難說,像老板娘秋晨、像阿貴、像初雪,似乎這咖啡屋的人都找到幸福了,只有她……
她在想什麼啊?!她才不需要男人,她再也不冀望愛情了。她有一個穩定的工作,對她很好的老板、同事,她想不出任何理由令她還要去期盼那些她得不到的東西。
「好了,該工作了!今天也要全力以赴!」
思佳精神奕奕的喊聲讓阿貴嚇得抖了一下,抬起不悅的俊眸掃了她一眼。「要全力以赴妳自己去,可別拖我下水。」
「是、是,我知道。」
思佳抱著剩下的傳單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晚上的食材。
少了個在耳邊精神喊話的家伙,阿貴又能安安靜靜的做回他的瞌睡蟲,沉重的頭靠在吧台上,很不優雅的睡著了。
必外的午後很靜,淡淡飄著咖啡香,舒緩的爵士樂手歌聲輕吟……
夜,很深了。
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阿貴跟思佳都松了口氣。
阿貴嘟著嘴,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思佳習慣了他的脾氣,沒有理他,也不指望他幫忙,一個人做起關店前的整理工作。
「還不來……那麼晚了還不來……還不來……」
阿貴嘴里碎碎念著,思佳好不容易听清楚他嘟囔著的內容。
這下,她搞清楚了阿貴為什麼生氣的理由。「他」還沒來。
這倒是很反常,因為「他」總是一下班就往這里跑,幾乎已經是這里的另外一個免費的員工。
沒辦法,「他」就是不放心阿貴。不過認真說起來,阿貴也確實讓人有不牢靠的感覺……
那個「他」就是阿貴的戀人--阿文。
「竟然敢遲到……哼!等下要是來的話,看我怎麼對付他……」阿貴的埋怨已經轉成憤怒。
思佳實在忍不住要為阿文說句話,「別還搞不清楚狀況,就怪阿文嘛!」
阿文對阿貴關心備乏、呵護體貼,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白天在外商銀行工作的阿文,外表高挺俊帥,偏偏什麼樣的女人倒追他都不心動,只死心踏地的喜歡那個一無是處、個性別扭古怪、脾氣不好、又愛逞強……從小一起長大的衰星--阿貴。
唉……這八成是他前輩子欠下的。
「干嘛幫他說話?」阿貴轉頭瞪她。
對!忘了說,阿貴另一個缺點就是愛吃莫名其妙的醋。
思佳扠著腰,理直氣壯的說︰「你一個勁的怪他遲到,有沒有想過會不會是他發生了什麼事?都沒替他擔心一下嗎?」
阿貴的臉刷白了,身子晃了晃。
「出事……」他一下子退去了怨懟的神色,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讓思佳覺得自己似乎講了不該講的話……
顫抖的拿出他很少用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電話的那頭好象沒有響應,阿貴的臉更白了。他走到店門口,隔著玻璃大門探著,那個無助慌亂的模樣讓人看來好心疼。
「阿貴你不要那麼擔心,我只是說有可能……」
思佳趕緊安撫阿貴,可是他好象听不進去,還是一直杵在門口等……
思佳感到罪惡感好重。她干嘛沒事多嘴?
阿貴只是嘴硬,其實他很在乎阿文的……
就在思佳做完所有清理工作的時候,門上的風鈴響起,然後阿文出現了。從他額頭的薄汗看得出來,他是跑來的。
「貴,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因為--」
「你根本就沒怎樣嘛!」冒出令人模不著頭緒的一句話,然後阿貴突然朝阿文揮了一拳。
「唔……」摀著被打痛的月復部,阿文一臉錯愕。「貴?」
阿貴不理他,忿忿的大步走到吧台後面去。思佳在他經過的時候瞥見他的眼角泛紅,全身好象都還在發著抖。
思佳嘆了一口氣。
「他剛剛一直很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電話又打不通。」思佳解釋。沒辦法,阿貴表達關心的方式沒有人會懂。
阿文听到以後大為感動,他跑到阿貴身邊。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是臨時有事。而且是下班前才傳來的消息。
美國那邊出狀況了。百成集團老板心髒病住院。消息是我們銀行透過特殊管道知道的,外界還沒有發現。我們必須盡快出月兌持股,研擬因應的計畫,所以我一直跟美國那邊聯機開會,剛剛才處理完……」
「跟我講那麼多做什麼門我一點都不關心你發生什麼事情!」拍開阿文試圖擁抱的手,阿貴怒道。
「貴……」
听不到兩人的爭吵,思佳的腦中轟轟作響,只不斷回響著阿文的話--
百成集團老板心髒病住院……
心髒病住院……
「阿……阿文……」思佳顫聲道。
「貴,你听我說,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會先打電話給你的。」
「誰管你!」
「貴,別這樣,原諒我。」
「哼!」
「貴……」
「阿文!」思佳的大吼打斷了情人間的無聊爭吵。
兩個男人被她的聲音嚇到了,同時回頭,思佳的模樣令兩人更是驚訝。因為她的臉色很白,嘴唇微微發抖,紅紅的眼眶盈滿淚水。
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思佳給人的印象,一向是堅強樂觀的。
「告訴我……告訴我百成集團發生什麼事了?」
雖然奇怪她的問題,也好奇百成集團和思佳有什麼關系,阿文還是選擇暫時不提問,把她想知道的事情盡量精簡扼要的作出說明。
「百成集團從一年前就出現危機了。公司的一個重要經理人離開,帶走了他負責新產品的工作團隊,另外成立一家新公司。
那時候銀行界就對百成集團打上問號,因為它最賺錢的金雞母已經離開,剩下的都是不怎麼賺錢的業種。從那以後,百成的股價就已經大幅滑落,銀行團也對它的貸款產生疑慮,轉趨保守。
今天傳出負責人有心髒病的消息,可以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最陝今天晚上、最慢明天,消息便會傳開,到時百成恐怕就會倒閉。」
思佳听著阿文的話,臉上是一副大受打擊的表情。
她沒有想到才短短的一年,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從阿文的話中,她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是跟她的認知不同的……
她一直以為公司都在爸爸的掌控之中,爸爸在她心口中是怎麼也打倒不了的強者……怎麼會……
「妳怎麼了?」
阿貴也感覺到思作很不對勁,一時間也忘了剛剛和阿文的爭吵。
思佳搖搖頭,看苦阿文。「你說的那個重要經理人姓言嗎?」
「是。妳怎麼知道?言先生一直很低調,不愛在媒體前曝光,不過他旗下公司才剛成立一年,就已經賺翻天。他總是有辦法取得那些別人想得到都得不到的產品代理權。業界都很佩服他的手腕,可以跟那些科學怪人一樣的軟件設計師有那麼好的交情。」
胃部好象有不斷的苦水往上冒,思佳痛苦的摀住嘴。
「噯,思佳,妳最好坐一下,妳看起來好象快要暈倒了。」讓思佳坐在椅子上,強迫她喝杯水,阿貴皺眉看著她。
喝水也不能讓她覺得好過一點,但至少讓她能冷靜地思考。
言曜宇的離開,以時間來看,絕對跟她的逃婚月兌不了關系。而她也沒想到他的離開會對公司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原來百成需要他的程度,超過他需要百成。
那他為什麼非要跟她結婚不可?
她不理解他。不!應該說她從來就沒有懂過那個男人。
原本計畫好再過幾個月,她就會跟爸爸聯絡的,而且她也很有自信,爸爸一定不會生她的氣,可現在……
「阿文,你可不可以開車送我到機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思佳無助的望著阿文。
「到機場?妳要做什麼?」
「我要搭最近的一班飛機到洛杉磯。」
阿文沉吟了一會兒。「妳跟盛百成的關系是……」
「我姓盛。」這是一年來思佳第一次說出自己的姓氏。「他是我爸爸。」
「我懂了,需要我陪妳一起回去嗎?」
阿文的友情令她感動。可是有些事情是她種的禍根,必須她自己去面對。
「不用了,不過謝謝你。」
阿文點點頭。
「好,那走吧!我送妳去。」
桃園中正機場--
一年前她來的時候是孑然一身,走的時候卻有人送行。
不只阿文、阿貴,連老板娘秋晨跟她的老公也來了。
阿文先載她回家拿護照跟一些簡單的行李,從台北到桃園的路上,阿文一邊開車,一邊查詢航空公司的航班、訂位,還聯絡了秋晨。
很幸運的,飛往洛杉磯的飛機還有空位。但思佳到航空公司櫃台的時候才愕然想起,自己並沒有足夠的錢。
「刷我的卡吧!」阿文拿出皮夾中的信用卡交給櫃台小姐。
「阿文,我怎麼可以……」
「客氣什麼?妳以後再還我就好了。妳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我還怕妳跑了不成?」
思佳說不出話來。阿文明明知道她家的狀況的,還這樣義無反顧的幫忙……她突然感覺眼眶熱熱的,低下頭來。
阿貴在一邊什麼也沒說,伸手模了模她的頭。那是阿貴式的安慰。
「思佳!」秋晨急急忙忙跑過來,後面跟著她丈夫。
「怎麼樣?」
「機票買好了,也Checkin了。」阿文說。
「對不起,秋晨姊,我恐怕得請假了。」思佳抬起微紅的眼楮愧疚的看著秋晨。
「傻女孩,說什麼傻話。阿文都告訴我了,趕快回去看看妳爸爸才是最重要的。」
「謝謝妳的諒解。」
等辦好手續,離登機時間還有三個多小時。
「阿文,你明天還要上班,先跟阿貴回去吧!」秋晨畢竟想的比較周延。
「秋晨姊妳也回去吧!」思佳不好意思讓大家陪著她等。
「沒關系!我陪妳,反正明天店有阿貴在,我不用那麼早去。」秋晨笑著說。
「什麼?!」阿貴怪叫了起來。
大家全都不由自主地笑了,沖淡了不少離別沉重的氣氛。
阿文跟阿貴走了之後,秋晨陪著思佳坐在機場大廳。即將黎明的大廳,沒有太多人,顯得冷冷清清。秋晨的丈夫去為兩人買咖啡。
思佳茫茫然的看著地上的某一點,秋晨沒有打擾她,只是靜靜的陪她。
「秋晨姊……」這三個字才出口,思佳突然掉下眼淚了,一整夜勉強壓抑的情緒在這時候潰堤,連她自己也想不到。
「別哭,先別那麼緊張,說不定沒那麼嚴重。像我公公心髒也不好,還不是生龍活虎的,罵人的時候還大聲得不得了呢!」
「不,不是這樣,都是我……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那麼任性的話……」
秋晨將亂了分寸的思佳摟過來,柔軟的手輕拍她的背。
「別哭,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思佳說了。把一年前發生的逃婚、言曜宇的事、爸爸的事都說給秋晨听。
「……我沒有想到會這樣,是不是我太任性、太無知了,我真的沒想到會害了爸爸……」
秋晨听完她的故事,過了好久才開口︰「為什麼妳不願意嫁給那個男人?」
「我還說得不夠清楚嗎?他根本是居心叵測,他娶我完全是為了錢。」
「可是妳說他其實不用靠妳父親的公司。」
「……」思佳語塞,片刻她才開口︰「這也是我今天才知道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咬著下唇,她陷入思考。
「會不會他是真的喜歡妳?」
「不可能!」思佳立刻駁斥了這種說法。「他眼中只有財富權位、利害關系,他沒有感情的。」
秋晨靜靜觀察思佳說到「他」時咬牙切齒的模樣。許久,她提出疑問。
「那妳呢?妳喜歡他嗎?」
思佳的反應是大叫著否認︰「怎麼可能?!我最恨、最恨、最恨他了!」
她有沒有發覺呢?秋晨在心底說。她說了三次最恨,從她怨懟憤恨的雙眼中,她看到一種強烈的情感。
如果不是愛得入骨了,是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恨的……
她暫時不想跟思佳說這些,說了她此刻也听不進去。
這回思佳回美國,她逃避了一年的許多問題,應該再也無從躲避,而那些全是她要去承受、去面對的。
從思佳的敘述里,她可以一張像蚌殼一樣緊的嘴,和死硬的脾氣。
唉……只希望她不要受太多傷害……
「需要什麼幫助的話,打電話回來,懂嗎?」
思佳抹抹臉上的淚痕,感激的一笑。「謝謝妳,秋晨姊。」
思佳在上機前先打電話回家,接電話的是李嫂。
李嫂在電話里說不清楚發生的事情,只是頻頻哭泣。勉強從李嫂的話中歸納出來的唯一結論,也只是爹地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現在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刺激他,盡量不要讓他的情緒有太多的波動。
在飛機上,她試著讓自己睡一下,可是總是睡不到幾十分鐘,就被惡夢驚醒。
經過難熬的十幾個小時,飛機降落在洛杉磯機場。
來接她的是李嫂,她們坐出租車到醫院。思佳馬上感覺到不同。
司機呢?爹地的車呢?可是她沒有問出這些問題。
李嫂一路上頻頻拭淚,但是她總算把這一年來發生過的事情說了一遍。基本上,她的敘述跟她從阿文那里听來的差不多。
進了醫院,看見躺在病床上,手臂上吊著點滴,一臉慘白的父親,思佳簡直不敢置信。
一年,才一年的時間,她心目中一向是強者的父親,竟然變得如此贏弱、蒼老……
「爹地……」她的一聲低喚,帶著痛悔。
盛百成張開眼楮,轉頭看思佳。
「爹地!」她坐到病床畔。
「回來了……思佳,妳回來了……」
軟弱無力的聲音讓思佳的淚落了下來。
「對不起,爹地。」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案親的寬容讓思佳更加感到愧疚和無地自容。
「爹地……對不起。我不是個孝順的女兒,我那麼任性讓你擔心,我以後不會離開你了。我會好好照顧你,听你的話。」
抓住自己在世上唯一親人,思佳感謝老天的仁慈,讓她的醒悟來得不算晚,還有彌補的機會。她在心里發誓,她願意做任何事來求得父親的健康,任何事……
思佳提著水果、李嫂準備的餐點,走進醫院大門。
這幾天她都陪著爸爸,連晚上睡覺也是在病房里,只有早上回家一趟梳洗、換衣服,順便為父親帶吃的東西過來。
不過雖然她離開醫院的時間不多,但也足夠讓她知道公司的狀況確實很不好,股票狂跌,家里電話被銀行跟債權人塞爆了,就連醫院,要不是她請求醫務人員幫忙,那些人早就找上門了。
醫生已經說過爹地的狀況,絕對絕對不能再受刺激。
因此她嚴格把關,不讓爹地有機會看到任何報章雜志,尤其是財經類的報紙,那上面寫滿了對百成集團的悲觀看法。
而她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她的防備無法做到滴水不漏,像她離開的這一個小時,不知道爹地會不會……
想到這里,思佳加快了腳步。
心情很沉重,但是當她站在爹地病房前,她勉強自己擠出微笑。
推開門,輕快的聲音從她的嘴中流泄而出。「爹地!李嫂今天幫你準備了好喝的湯喔!」
笑容僵凝在嘴角。因為她看見爹地坐在病床上,他的手顫抖的翻著最新的財經報紙。
盛百成甚至沒有注意到思佳的來到,他看著公司的股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爹地!」思佳街上前去,一把搶走他的報紙。「你不要看了!報紙上寫的不見得是事實!鮑司還是很健全的,股價波動只是一時恐慌性的賣壓,等爹地出院,一切謠言都會不攻自破……」
盛百成悲哀的看著她,搖搖頭。那宛如萬念俱灰的模樣,讓思佳害怕。
「報紙不是亂寫,百成真的完蛋了。」
「爹地……」
「曜宇離開,對百成來說真的是很大的打擊。」
思佳張開嘴,無言以對。
「對不起……」低下頭,她咬緊下唇……
「思佳,妳能不能……唉,算了,不可能的。」
「爹地,你要我做什麼?」
盛百成為難的看著思佳。「妳能不能……去求曜宇回到百成?」
思佳驚愕的瞠大眼,她的腦中茫然一片,張嘴欲言,卻發現雙唇抖得厲害?
她緊抓住自己的雙臂,試圖克制胸口涌起的寒意。
罷了!她早晚要面對的。
思佳直視父親,給他一個安慰的微笑。
「我知道了。爹地,我會去,你放心,公司不會有事,我一定會說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