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喜!
抱喜、恭喜了——
跨足各大產業,江南最負盛名的向家莊的大當家——向劭天即將娶妻了。
這些天里,送往向家莊的賀禮幾乎堆得半天高,恭賀之詞也源源不絕于耳,賓客來來去去,好不熱鬧。
眾人好奇呵!到底哪家閨女那麼倒霉……不,這麼幸運可以跨進向家大門。
當然是幸運啊,雖然向劭天多情了點、浪蕩了點、市儈了點、不羈了點……但他生得俊美無儔,而且還有錢有勢呢。
的確,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他儼然已成為了江南新一代的商業霸主,別說是一般市井小民了,就是達官貴族,也不得不對他低頭討好兼奉承。
向劭天很聰明,並沒有死守著所賺來的錢財不放,而是善加利用。
先別提向家莊每一年所繳交的稅收有多驚人了,就光給一些達官們「喝茶」的銀兩,就足以跟朝廷俸祿相比。
當然,他不但與官家有良好關系,還時常造橋鋪路,開倉發糧,很快地就成為人人口中的大善人。也因此,所有受過恩惠,或听過他為善的事跡者,對他無不心存敬意,買米要買向家莊的;穿衣要穿向家莊出產的;蓋房子的木頭,更要買向家莊木材行所生產的……
就這麼日復一日,向家莊的生意交到向劭天手上還不到五年光景,就取代了原本江南第一富商——戚家莊的地位。
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更重要的是,在向劭天的高明手段安撫下,所有地痞流氓也無人敢找向家莊的碴兒,這新一代商業霸主之位,顯然是越坐越穩了。
後來人們才知道,原來即將嫁人向家,成為向家新婦的,正是向家莊的死對頭,戚家莊三房的女兒——戚清縭。
向家莊與戚家莊,這兩家化敵為友,共結秦晉,實在是件震動江南的大消息。往後江南一帶還有誰敢與他丈婿倆爭風,這對雙方采說,都是雙贏的局面哪。
嗤!新郎官向劭天可不這麼認為。
和戚明邦這狡猾的老賊過招也將近五年了,以他的睿智明斷,早就能抓住那賊頭的心思。
戚明邦明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絕路,還妄想以女兒牽絆住他,好讓他稍微放手,給戚家莊一條生路。
呵呵!實在是太天真了。
他冷峻的臉上罩上一抹凍人寒霜,回想起五年前的事——
大概在五年前,向劭天還是一個鎮日風花雪月的紈褲子弟,浪蕩不羈,啥事都不管,任憑向家兩老用盡了各種方法,又勸又罵的,還是沒用。直到父親向大衡,積勞成疾,咽下最後一口氣以過勞而終的生命來無言抗議他這不肖子的沒責任心,他才覺悟,可惜為時已晚。
握著父親骨瘦如材、顫抖不已的手,向劭天這才感覺到生命的無情流逝。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慎重地用生命起誓,答應父親自己絕對會好好經營向家莊、會好好孝順母親。
接手向家莊的生意後,他才發現原來父親會如此快速地過勞而死,全都是拜戚明邦之賜。
戚明邦用盡了各種卑鄙手段,全心全意地打擊向大衡,想將才略具規模的向家莊踩平。向大衡為人一向敦厚善良,不投機取巧、老實得不得了,才會任其欺壓,不懂得反擊,最後積勞而終。
但向劭天可不同,他比父親聰明狡詭多了,懂得善加利用對自己有利的方法,擴展自家的產業;另一方面,對于敵人,他也絕不心慈手軟。
野心勃勃的他,在父親靈前發誓,定要創造出一番局面。
而今他做到了,瞧目前向家莊的規模,誰敢說一句不是。
這是他日夜不停辛勞的代價,可恨的是——居然有人妄想來分一杯羹。
戚明邦大概也沒想到向劭天竟然這麼厲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太多太多了,他知道自己年紀大了,兩個兒子又很沒用,眼看著戚家莊的首富傳奇就要灰飛煙滅,只好使出最後的絕招——由向家最弱的向老夫人這一環下手。
這個很容易,向大衡在世時,戚明邦並未和他正式撕破臉,甚至他死時,還去他的靈堂前上過香,雖然帶著示威的笑容,可秉性溫良的向老夫人哪里能識破這老狐狸的心態,還以為兒子有今日的成就,真的是靠戚明邦這個「好叔父」的幫助,最後竟然還答應讓自己的兒子娶戚家的女兒為妻。
這怎麼可能?向劭天哪里肯娶個「殺父仇人」的女兒為妻?但向老夫人听不進他所說的話,一直以為這兒子不受教、不懂得感恩,傷心自己教子無方,天天以淚洗面。
為了平息母親大人的怒火,讓她展顏而歡,在不得已之下,向劭天只好答應這門婚事。
無妨的,既然戚明邦都不心疼他女兒到向家莊會受苦,他又何苦替她擔心。
女人嘛!成得了什麼大事?
這樁婚事原本該辦得熱熱鬧鬧、沸沸騰騰的,可向劭天沒那麼大的心思。
他這新郎官依舊天天東奔西跑巡察產業,依舊時常邀請艷妓名伶到家里唱曲、喝酒……為他那花名在外的風流韻事更添幾筆,證明完全沒有將未婚妻放在眼里。
他以為這樣的聲名狼藉可以嚇跑新娘子,誰知道婚禮還是照常舉行了——
「該死,該死的戚清縭。」向劭天邊喝著悶酒邊低聲詛咒。
他是故意給新嫁娘難堪的,所以這次的婚宴並沒有發喜帖,甚至連酒席都不準備擺,想隨便派個人到戚家莊接新娘了事。
誰知道有人走漏了風聲,上門恭賀和送禮的人竟多如牛毛,禮物堆得滿坑滿谷,在這情況下,他也不得不廣開筵席。
但這絕不是為她,那該死的女人!
「干!今天不醉不歸,干杯!」向劭天展現出微笑的面具,朝在場的所有人喊,只可惜今日的面具好像有點故障,笑得不太自然哩。
「好了,少喝點,今兒個你是新郎,喝太多,到時候嫂子可要怪罪了。」說話的人滿臉胡子,正是白幫幫主烈虎。
兩人會認識,全是烈虎因誤會而有眼無珠地擄走了向劭天的好友——也就是御風山莊的少莊主辜琰司,後來設宴賠罪,兩人相談甚歡,才進而結交。
戚清縭?他根本不將她放在眼里。
向劭天薄唇嘲諷地揚起,冷眼斜睨了他一下,又繼續喝酒。
「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一點也不像個新郎官。」烈虎差點被他那冷寒的眸光凍死,連連抱怨。
大喜之日,整座向府熱鬧非凡,每個人臉上皆帶著無比愉悅的表情前來大聲跟向劭天祝賀,惟獨新郎官的臉色很臭,活像誰欠了他許多債不肯償還似的,當然,不高興就算了,有時候還「裝笑」,看得人亂惡心一把的。
「是嗎?」向劭天冷笑一聲,「那你告訴我,新郎該有什麼表情?」
「這……」烈虎哀怨地看他二眼。他的老丈人才死不久,妻子也跟著「走了」,雖然他這個人「妻管嚴」得厲害,但終究還是個傷心人,他怎能這樣刺激他呢。
「少爺,夜深了,你該回房去了。」一道恭敬溫煦的聲音由一直坐在他身邊、靜默的男子口中傳出。他是向劭天最得力的助手溫子謙。
「回房回房——」
「鬧洞房嘍!」
「太好了……」
溫子謙話一出口,所有耳尖的賓客開始大聲鼓噪,準備好好鬧鬧洞房。
向劭天緩緩地站起身,他的酒量不錯,喝了許多酒並未讓他迷失心志,反而越來越清醒。
眾人開開心心地跟著他背後,準備和他一起進新房去一窺新娘子的花容月貌。
孰料——
「走錯了,走錯了,新房該往這邊走才是。」一個好心人提醒道。
「呵!我有說我要回新房嗎?」向劭天俊薄的唇勾起一抹輕蔑。
「什麼?」眾人露出極度懷疑之色。
「各位稍安勿躁!放心,大家會有機會的,下次在下娶妻時,一定讓各位鬧個夠。
在眾人張大了嘴,無法接受他這答案之際,向劭天瀟灑地一個旋身,轉瞬不見了蹤影。
賓客們更是愣在當場,下次娶妻?那這一次呢?這次不算嗎?
烈虎和溫子謙互望一眼,差點駭掉下巴。
向劭天在外人面前一向氣度翩翩、笑容可掬,哪曾這麼失態過,這回竟如此任性,當眾說出這種話,並且拂袖而去。想當然耳,明日這稍息一傳出去,整個杭州城即將沸沸騰騰,而第一個跳腳的,準是他的泰山大人戚明邦。
真是可怕的男人,這樣的報復也未免太殘忍了,尤其是那可憐的新嫁娘戚清縭,她最是無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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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小蝶,等等我呀!等我……」一個高大年輕又俊朗的男子駕著馬,快速地追逐著前面的駕著另一匹馬的美麗少女,嘴里不停地喊。
「哼!誰等你?」前端美麗少女嬌嗔一聲,別過頭去。那因趕路而顯得紅撲撲的俏臉上漾著微慍,顯露出一股倔意。
「停下來,先停下來——」
她不耐地杏眸一橫︰「別跟著我,我死也不會跟你回去的。」
這對俊美無儔的男女皆著異族服裝,驅馬一前一後地追逐著,由于外表太過顯眼,嘴里又嘀咕著沒人听得懂的異族語言,引來不少旁人的側目。
「那怎麼行?這里……」薩律琦左右觀望,發現不少人的目光集中在他倆身上,顯然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你停下來先听我說。」
都怪這小魔女太過狡猾,他才會中計,又一次讓她逃月兌。
「不听不听。」鄔小蝶任性地輕挑柳眉,骨碌碌的水眸輕睨,雙腳更是夾緊馬月復,一路往前狂奔。
她與薩律琦兩人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是滿不錯啦,可她一直將他當成是哥哥看待而已,可沒多作他想。誰知道族人們那麼天才,居然妄想將他們配成一對。
哼,她才不要呢!
雖然年紀不大,但她肚子里可有滿滿的計劃,至少要到師傅口里所提的山明水秀的中原玩過一回,她才甘心。
所以趁著大人們正在籌備婚禮之際,她悄悄地逃了出來,誰知道那麼倒霉,竟然讓薩律琦發現了這個秘密,而且還硬要跟隨。
這一路上趕都趕不走,還妄想勸她回家,真是討厭,討厭極了!
「我才不要回去。」她固執地咕嘟著。
「小蝶,鄔小蝶——」薩律琦的聲音已從溫煦轉變成警告。
鄔小蝶扁扁朱唇,更加快了馬速,高大的駿馬在街道上快速奔跑,路上人多,她皆能以超高的技術閃過,其動作之驚險,讓許多路人看得心驚膽跳,偷偷為這少女……不,為其他路人捏把冷汗。
可她全都不以為意,依然故我。
其實,他們「醒族」的人從小就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騎馬對他們來說,跟走路一樣輕松,來去自如,根本不成問題。
「鄔小蝶,你再不停下來,讓我抓到,一定要你好看。」薩律琦氣不過地祭出了恐嚇牌。
「嘿!」鄔小蝶不在意地皺皺可愛的俏鼻。她才不吃這套,從小,所有的人就把她寵上了天,什麼威嚇都根本不放在心里。
柔和的清風從她身上呼嘯而過,身子跟著馬匹起伏,手上腳上穿戴的翠鈴跟著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悅耳極了。她依舊快速地駕著馬,並想盡辦法要甩掉背後那個討厭鬼。
有了!
鄔小蝶靈活的大眼楮一轉,開始駕馬鑽進巷道里,左右胡亂闖,讓背後的薩律琦追得又累又驚。
「小蝶,小心……」
「呵呵……來呀!來追我啊!」一看見計謀奏效,鄔小蝶甚至還淘氣地轉頭朝背後的人扮鬼臉,甚至挑釁,「想扁我,追得到再說啦!哈哈……」
駕駕駕——
斑超的馭馬技術在巷道里發揮得淋灕盡致,她左閃右閃,將路上的行人當成是原野里的動物閃避,一時間覺得有趣極了。
她背後的薩律琦可不這麼想,他發誓,他非常、非常慎重地對天發誓,這回別讓他再抓到這小刁女,要不然非狠狠地痛扁她一頓不可。
「呵呵——」手腳上的鈴鐺迎風搖晃,鄔小蝶的笑聲也像脆鈴似的甜蜜迷人。
她對自己的技術很有信心,所以一點也不擔心,依舊快樂地駕馬穿梭在巷道中,眼看背後追趕的薩律琦離她越來越遠,她甚至開心地高歌——
「草原青、馬兒壯,眼前有個好姑娘,眼兒媚、臉兒嬌,我要摘花送給她。啦啦啦……」她心情大好地邊唱邊數拍子,「啦啦啦……草原廣、羊兒肥,眼前有個俊兒郎,眼兒俏、臉兒……啊——」
就在她快樂地引吭高歌之際,眼前突然竄出了一個男子,她心頭一驚,趕緊猛拉住韁繩。
「嘶——」
駿馬發出震動人心的狂吼嘶鳴,在踩扁那人之前,總算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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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小蝶花容失色,高超的技術最後還是敗給了突發狀況。
她身輕如燕,輕巧地一躍下馬,氣呼呼地走向前端那個差點被她的馬蹄踩扁的男人面前。
「你為什麼突然闖出來,你知不知道嚇死我和我的馬是要賠償的?」她怒火騰騰地問。身上那些鈴鐺也跟著晃動,發出悅耳的聲響。
向劭天莫名地掠向眼前這怒火高熾的小泵娘,漸漸地,俊美的臉上揚起興味表情——
她看來約莫十六七歲年紀,身著顏色鮮艷的異族服飾,腳下穿著一雙牛皮靴,圓圓的大眼楮烏黑有神,又野又不馴,唇紅齒白、活力十足,小小紅潤的俏臉蛋會發光似的,讓人目光難以移轉。
無法控制的,他的眼神就這樣定在她身上。
鄔小蝶見他半晌不說話,縴指又一比,再度嗔道︰「看什麼呀?你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奇怪呢!一直盯著人家看,哼!」
隨著她的動作,發出了無數輕脆鈴響。
向劭天這才注意到,她似乎非常喜歡鈴鐺,烏亮的長發用了多種顏色的彩帶綁起,扎成許多辮子,每支辮子上還掛著一個鈴鐺;皓腕上也各綁了一串,甚至那雙牛皮靴的小腿處,也墜了一些鈴鐺。只要她稍稍一動,那些鈴鐺就跟著叮當響,配上她迷人的嬌嗓,實在悅耳極了。
可惜的是,他實在听不懂這俏麗迷人的小泵娘究竟在說啥。
「小泵娘,你……會說漢語嗎?」他劍眉輕挑,薄唇含笑問。
鄔小蝶瞪大眼楮、捂住了唇,真笨啊,白生了半天的氣,原來……原來人家根本听不懂她在說啥!
「當然會,我……」她懷疑的圓眸朝他溜了兩眼,用漢語問,「你看得出來我不是中原人?」
「呵呵……」向劭天總算听懂她在說什麼了,可是沒想到這小泵娘的問題竟然這麼可愛。
「哎呀!不算不算。」鄔小蝶蓮足一跺嚷道,「剛剛的話不算,你再重新听听,我說的漢話是不是很地道、很像中原姑娘?」她對自己所說的漢語,可是很有信心的,連教導她的成師傅都贊她冰雪聰慧,說她很有語言天分呢。
「還不錯。」向劭天真心地贊道。
「真的呀!」鄔小蝶心思單純,早已忘了剛剛馭馬的事了。
她粉女敕甜美的嬌顏上揚起開心的笑容,喜滋滋地在原地旋轉。
「呵呵!那我再問你,如果我剛剛一開口就說漢話,你一定會以為我是中原姑娘吧?」她滿臉期待地問。
向劭天一愣,隨即忍俊不禁地笑出聲。
「你笑什麼嘛?難道我的漢話說得還不夠好?」鄔小蝶努著唇,明亮坦率的眼眸含嗔問道。
「當然不是。」向劭天饒富興味盯著眼前嬌憨俏皮的小女子問,「怎麼,你希望成為漢人?」
「我……」鄔小蝶連連搖頭,「我可沒這麼想。」
這可是數典忘祖的事呢!
「我只是心情不好,想到這里玩玩而已。」她水亮的眼眸有意地朝他一掠,老實地說出自己內心的話。
「心情不好?」真巧,他也是。
自從娶了戚清縭後,向劭天的心情便不再好過,更不曾像剛剛那樣笑得如此真誠和開懷了。不過這小泵娘看來天真淘氣,她也會心情不好嗎?實在稀奇了。
「有什麼事,何妨說出來听听?」
「還不是為了婚事。」鄔小蝶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和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老實,藏不住心事。她嬌聲嗔怨道,「討厭,我根本一點也不想嫁給薩律琦大哥的。」
又是個為婚事而苦的人呀!向劭天對她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憐惜。
「所以你逃了?」
「是啊!我還想多玩幾年呢!」鄔小蝶又展開了笑容,純真爛漫地說,「成師傅說得對,中原真是風光秀麗,我沒來錯。」
「成師傅?」
「他是中原人,現在正住在族長家里,是位了不起的西席,我的漢語就是跟他學的。」鄔小蝶靈活的大眼楮一轉,得意洋洋地說道,「而且我不只會說漢語,還會寫漢字呢!」
「你這麼厲害?」這小泵娘真是挺有趣的。
「當然啦!」她深怕人家不信似的,突然拉住他的手,在他手掌上寫著字,「鄔、小、蝶,這就是我的名字。」
向劭天心弦一動——
好個天真無邪的小泵娘,她並不如一般女子那樣矯情或惺惺作態,反而率真大方極了。
有很久了,他一直在錢堆里打滾,跟數不清的賬本和一大堆商場上的對手或客人玩心機,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見過如此純淨真誠的臉孔和態度了。
那輕柔細致的小手在他掌心移動,向劭天根本沒去注意到她寫了些什麼,只感覺到自己手掌心上傳來一陣灼熱之感,莫名地燃燒了全身——
「喂,你怎麼了?發什麼呆?難道……難道是我寫錯了?」不會吧,所有漢字中,她就這幾個字寫得最好呢!
「不……不是。」向劭天讓她這一喊,收回了神魂,表情有些狼狽,「是我沒看清楚。」
「那我再寫一次。」鄔小蝶說做就做,又在他手上寫下了自己的芳名。
「鄔小蝶。」
「答對了!」她開心一笑,伸出自己的手,「換你寫了。」
「我?這不好吧?」大庭廣眾之下,他猶豫著。
「為什麼不好?」鄔小蝶清澈的眸子溜轉,突然斜睨了他一眼,低聲道,「你不會寫字啊?早說嘛,我不會笑你的啦!呵……」
不會笑?那她紅唇綻放,難道是在哭?
「別笑了,我寫。」向劭天覺得自己實在想太多了,這只是很單純的動作,不必想得太復雜呀。
「好啊,你寫。」鄔小蝶再度伸出了手,讓他在手心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而她也跟著他所寫的字念道︰「向‘gu’天。原來你叫向‘gu’天啊。」
向劭天黑眸一閃,似笑非笑地糾正道︰「向劭天,那個字念古。」
「劭?」鄔小蝶受教地連連點點頭,「我知道了,不過你們漢字還真是復雜耶。」
「是嗎?鄔姑娘,你……」向劭天突然想知道所有關于她的一切,他才剛開口,孰料她卻笑彎了腰。
「鄔姑娘?哈哈哈……」她笑得差點肚子痛,「這稱呼真好笑,從來沒人喊過我鄔姑娘呢。」
「那人家都怎麼喊你?」
「叫我小蝶啊,我阿爹、阿娘和一些長輩就喊我小蝶兒。我阿娘說在我出生的時候,她剛好夢見了千百只蝴蝶在天空飛舞,所以才將我取名做小蝶。」她邊說邊舞動著,就像粉蝶飛舞那般,配合著身上的鈴鐺響,美妙極了。
「小蝶,很美的名字。」很美、很可愛的人兒!向劭天忍不住贊嘆。
她真是個美麗的驚奇。
「呵呵,我也這麼覺得。」鄔小蝶紅唇輕啟,毫不諱言地大方承認。
忽地,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她明亮動人的笑顏也跟著褪去。
「糟糕!追來了。」靈活的身子一躍,鄔小蝶又重新回到了馬背上。
「小蝶!你……你要走了嗎?」向劭天突然覺得很不舍。
「是啊,再不走,讓薩律琦大哥抓到就不好玩了。」她淘氣地吐了吐粉舌,「劭天哥,咱們後會有期,希望再見面時,你的心情能好一點。」
話說完,她便駕馬匆匆忙忙地離去。
向劭禾呆愣住了,心情?她怎麼知道他心情不好?怎麼知道的?
一直以來他都將心事藏得很好,外人看他總是笑得十分和氣、十分得意,總覺得他是天之驕子。以前在父蔭下,他可以如紈褲子弟般游戲人間;現在自己掌權後又一路順利,從采就沒人看透他的內心,而她——一個陌生的異族女子,她居然看見了!
鄔小蝶!鄔小蝶……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這個名字,向劭天有預感,他們會再相見的。
這麼天真可愛的女子,是他一生夢寐以求的,只是——他已娶了妻。
一想起戚清縭!他稍展的笑顏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