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哇!太好了,終於讓我給找到了。」段馭飛大聲吆喝,俊朗的臉上滿是笑意,往前跑去。
封靜心跟在後頭,看著他的舉動,有點莫名。
「哪有?這里……這里還是漫無人煙啊!」他發什麼病啊!
「我說的是溪水。」段馭飛解釋。
他趕忙掬起溪中清澈又涼爽的水往自己的臉上灑,那涼透心扉的舒暢感,讓他感動得快掉淚了。
「溪水?你……怎麼會是溪水呢?」封靜心又一次讓他搞迷糊了。
「有水的地方,附近一定會有住戶,不用擔心了。」
「是嗎?」可是她還是很懷疑。
「別想了,快來,這水很清涼,哇,真是舒服極了。」段馭飛乾脆跳進水里,像個孩子般在溪水里跑來跑去。「快點,心心,快下來啊!你不熱嗎?」
「我……我才不要。」男女授受不親耶,何況他已經名草有主了,怎麼還不莊重些啊!「你快上來啦,我們繼續找路。」
「別急,我跟你保證,兩天內一定讓你回去,快來啊!」他掬了些水往她身上潑去。
保證?他拿什麼跟她保證啊?封靜心根本不信。
「哎呀!你這人怎麼這樣?看!把我的衣裳都弄濕了啦。」她得趕緊離這瘋子遠一點。
「弄濕就弄濕,不是我在說,你呀……不只你,還有我,我們兩個臭——的咧!乘機洗一洗澡也好。」
耙情他真的忘了她是女子啦!這家伙。
「要洗你自己洗,本姑娘才沒那興致。」說她臭?她哪里臭了。
封大姑娘她向來都是香噴噴、高貴得不得了的,這人真愛胡說。
「那你至少洗把臉吧!和你認識那麼久,真想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耶!心心,你就好人做到底,好歹念在我們曾經同甘共苦這麼一段日子的分上。」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的臉……我的臉又怎麼了?」
封靜心不信邪,果真禁不起誘惑,走到溪邊一照——
天啊!那個灰頭土臉的人是誰啊?她……她根本認不出來。
「我……我的臉——」封靜心懷疑地看著那在水中玩得不亦樂乎的家伙。
難道她一直都是這樣的?
「呵呵,夠丑了吧!」段馭飛朝她擺個鬼臉。「需不需要我幫忙搓啊,那污垢黏得夠久了,說不定很難洗。」
「啊——」封靜心退了兩步。「你顧好自己就行了。」
「我?我很好啊!」段馭飛自戀地看著水里的自己。「太俊了,說真的,現在已經很難見到像我這麼好看的男人了,心心,你覺得……」
他忙著自吹自擂,忽然間抬起頭來,竟愣住了。
真沒想到,封靜心洗淨了一張臉之後,竟然會是那樣的粉妝玉琢、眉清目秀。
若非那雙又圓又亮的眸子是他所熟識的,他根本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與他同甘共苦好些天的人兒。
「怎麼了?我臉上還有其他的東西嗎?」封靜心懷疑地模了模自己的臉頰。
「沒……沒有,你……很好啊!真的很好。」還好過頭了哩!
段馭飛以往常在脂粉堆里打轉,見識過的美人可不少,但像她那樣嬌俏動人的,可就少見了。
太不可思議了,在她烏亮眸子的凝視下,他竟然會像個無措的小男孩,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擺了。
「馭飛哥,你到底怎麼了?」封靜心瞧著他古怪的舉動,還以為他在水里出了什麼事。
心頭一驚,想都沒多想地立刻上前拉住他。
「你別嚇我,快,快先上來啊!」全身都濕也不管了,她只管伸手往他額際探去,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事。
「我沒事。」震驚了好一會兒,段馭飛總算恢復理智,又露出了那招牌的頑劣笑容。「只是看到像你這樣的美人,理應表示表示驚訝,以顯誠意。」
什麼呀?害她嚇死了,原來……
「段馭飛,你這人真無聊耶!」她嬌瞠,掬了把水往他潑去。
「哎呀!大美人也會使潑,但是無損嬌俏。」他連忙躲著。
他的話半真半假,根本弄不清真偽,不過卻讓她又喜又瞠。
「你……你敢戲弄我?」
「小的不敢,句句肺腑之言。」既然兩人都弄濕了衣裳,那還客氣什麼?段馭飛也掬起了水朝她潑去。
「啊!可惡,你敢潑我水,看我的——」
炎炎夏日里,兩人就在水里大玩起潑水游戲,那溪水清澈見底,且清涼透心,正好可以洗滌兩人一身的塵埃和疲累。
玩鬧中,兩人不知不覺地忘記了現下的狀況,也忘記了其他的人事物,心越來越靠近,將一切全都拋諸腦後。
彼此眼中、心里,只找得到對方而已——
銘銘銘
鄒府今天來了兩位貴客。
女兒出嫁多日都一直沒有歸寧,封家夫婦不由得有所懷疑,找了個藉口前來探望。
「心兒,娘來看你了。」封夫人含笑的臉在看到眼前的女子後,了眼。「你……絹兒?怎麼會是你?」
「我也想問,怎麼會是我。」絹兒口氣有些無奈。
「心兒呢?她人呢?」封夫人驚慌地問。
「我就是『封靜心』啊!」至少在鄒家一家子的人面前,她是。
成親多日,絹兒本以為她家大小姐好歹會出現看看她,沒想到那沒良心的主子竟然就像憑空消失了般,無影無蹤。
而夫婿對她又百般的溫柔體貼、噓寒問暖。
她從最初的抗拒,到現在的認命……或許還帶點竊喜。總而言之,她此生命運已定。
她就是「封靜心」,「封靜心」就是她,這世上再也沒有「絹兒」這個人了。
「你胡說。」封夫人簡直無法承受這個打擊。「老爺、老爺,快來人啊,你快來看看啊!」
「什麼事?這麼大呼小叫的?」封老爺和女婿在前室里聊得正開懷,沒想到會听見老婆的驚喊聲,兩人立刻跑了進來。
「靜心,你沒事吧!」鄒清豪關心地問。
「相公,你又忘了。」絹兒表情不怎麼開心地提醒。
「呃,對了,娘子。」不知為什麼,他這娘子很不喜歡他喊她的名字,鄒清豪愛她,所以自然得要從善如流了。「都怪我不好,我擔心你,太著急了,才會喊錯,別生氣。」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絹兒溫順地道。
封老爺和封夫人一樣,愣在當場。
這……這不是絹丫頭嗎?她不是他們的女兒呀!
絹兒似乎看出了封老爺的疑慮,上前一步道︰「爹,女兒好久沒見您了,彈奏一曲給您听听好嗎?」
「彈……彈曲?你?」絹丫頭什麼時候學會彈琴的?他怎麼都不知道?封老爺住了。
「好好好,難得今天娘子有此雅興,泰山大人,請坐請坐。」鄒清豪開心都來不及了。
他這個娘子真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女,簡直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只是她向來不輕易展現才華,害他屢屢得好聲輕哄才行。
難得今天她這麼高興,主動說要彈曲,他當然也樂於當個听眾了。
絹兒一笑,在丫鬟們準備好的琴前坐下,定了定氣,縴指一揮,那猶如行雲流水般的曼妙樂聲,立刻擄獲人心。
一曲既罷,還讓人留戀不舍。
「好,太好了,太美妙了。」鄒清豪率先給予妻子最熱烈的掌聲。
連封老爺這麼不懂音律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當然心里也疑竇叢生,只是礙於女婿在場,不好立刻發作。
「爹,娘,女兒有話想和你們私下聊聊。」絹兒似乎看出了封老爺的心事。「相公,可以嗎?」
鄒清豪豪爽地點頭。
「當然可以,你們是該好好敘敘,我去叫人準備晚膳,今晚岳父和岳母可千萬賞臉,留下來吃個便飯。」
「一定一定。」封老爺客氣地說。「謝謝。」
「哪里!」鄒清豪離開了。
絹兒也將身邊的奴婢遣退,現下,只剩下封家夫婦倆和她了。
「我知道老爺和夫人一定很疑惑,我想是時候說出真相了。」成親後,她不敢偕同夫婿歸寧,自然礙於這層面上。
絹兒娓娓將所有事情的經過說出,包括現在讓丈夫最為傾心的才華部分。
「什麼?心兒她……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封夫人簡直無法相信,尤其是——讓她引以為傲的女兒竟然是個音痴?青天霹靂啊!
「我也不信,這太荒謬了。」封老爺質疑道。「我怎麼知道不是你這死丫頭害了心兒,想獨佔這鄒家少女乃女乃的地位,才想出這惡毒的詭計來。」
「心兒受害?我的心兒受害了?」封夫人立刻哭了起來。「嗚!我的寶貝女兒呀,你太可憐了,都是娘不好,沒有好好保護你。」
絹兒簡直哭笑不得,如果他們真那麼關心自己女兒,不會連封靜心的性子都模不清。
那樣愛撒嬌又任性頑皮的女孩,怎麼可能乖乖坐在琴前練習?想都別想。
「老爺、夫人,你們可別太激動,這事要是傳揚出去,對我們都沒好處。」
「你這話什麼意思?想威脅我嗎?」
「我怎麼敢啊,老爺,相信您剛剛已經鑒定過我的琴藝了,至於其他的,我可以慢慢證明。」
「你到底想說什麼?」封老爺越想越心驚。
要是絹丫頭所說屬實,那鄒清豪若是得知此事,可怎麼辦?
好不容易得此佳婿,雖然這些天都沒瞧見女兒,但是和女婿在生意上可是談得不亦樂乎,他們甚至還準備攜手合作呢。
若是現在讓鄒家發現事實的真相,那……
「老爺您是聰明人,我想我們最好將錯就錯,這對雙方都有好處。」絹兒喜歡上了自己的丈夫,說什麼都不會肯退讓了;況且封靜心已經逃得無影無蹤,就算想商量,也沒辦法。
「你——」
「不行,老爺,你不能答應,心兒她……」封夫人反對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阻止了。
「好!我答應你。」為了自己的利益,封老爺只好豁出去了。女兒呀!是你逼我的,爹也是不得已的啊!
可憐的小姐啊,有這種父親,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絹兒忍不住想同情她。
銘銘銘
「哈啾——」
大大的噴嚏聲驚動了正在烤魚的段馭飛,他想都沒多想,立刻放下手邊的東西,趕到坐在樹蔭下的人兒身邊。
「怎麼了?該不會是患傷風了吧?」管不了男女有別,他直接將自己的掌心貼上封靜心的額際。「糟了,是有一點點熱度。」
「我沒事。」她懶洋洋地回應。
「怎麼會沒事呢?都怪我,剛剛不該和你玩水的,現下又沒有衣裳可換。」段馭飛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我看你繼續穿濕衣裳可不成,會加重病情的,快將衣服給月兌下,曬一曬再穿。」
她那麼嬌弱,要真是染上風寒,可不得了。
「月兌衣服?」
「是啊,快點,你還在考慮什麼,你……」段馭飛突然想到她的疑慮。「放心,我很正人君子的,絕對不會有不軌的行為。」
「我……」她遲遲未行動,俏麗的臉蛋兒更加嫣紅了。
不是不信他,而是要她在這種環境下月兌衣裳,實在有點為難。
她不敢呀!
「拜托你好不好,別再猶豫了,身體要緊,大不了我娶你就是!」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彼此看著對方。
而後封靜心趕忙將視線移開。
「馭……馭飛哥,你也病了?」要不然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我很好。」再好不過了。
只是……在嬌滴滴的她面前,原本滿滿的自信,不知怎的全都消失了。他甚至懷疑自己真配得上這麼嬌貴的女子嗎?
兩人之間陷入了某種沉默,直到旁邊傳來一陣烤焦的味道,才猶如大夢初醒般驚醒。
「哎呀!我的烤魚。」段馭飛大叫,街上前去。
當他拿起烤得猶如灰炭的魚望向她時,封靜心忍俊不禁地笑開來。
「呵呵!沒關系,再重新烤過就是。」她安慰著。
「沒辦法,我得再去抓魚了,你自己小心點。」
「我知……哈啾——」又忍不住鼻癢地打了個噴嚏。
段馭飛擔心地回頭看著她,知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他有意無意地看向她坐的大樹方向,眼眸里閃過一絲異樣,心里盤算著——
「馭飛哥,你別擔心我,我真的沒事。」封靜心捏住鼻子,強忍著想打噴嚏的沖動,整個小臉都脹紅了。
「小笨蛋,你在做什麼?想悶死自己?」段馭飛又好氣又好笑,連忙上前阻止她。
「我……」
「噓——」段馭飛突然停下動作,側耳傾听——
封靜心也感受到這微妙的變化,好奇地四處張望。
「怎麼了?」她低聲地問。
「有人來幫忙了。」段馭飛同樣壓低了聲量回應。
一雙猶如夜星般燦亮的眸子,緊盯著她那張白女敕細致的臉蛋,忽然拿起了一把地上的土往她臉上抹去——
「你……你做什麼?」封靜心不明白地問。
「別說話了。」他不願見到別人窺探她的美麗,那種獨佔的心態,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在同時,突然有幾個拿刀的盜匪出現,個個滿臉橫肉,又凶又惡。
「想不到在這種地方竟然會有人在。」其中一人看向那如黑炭般的焦魚。「嘖嘖!還以為能夠飽餐一頓,想不到你們技術這麼差,全都成了黑炭。」
顯然他們是被剛剛那陣烤魚的香味給吸引過來的。
「喂!大哥,看這兩個人衣著還不差,應該多少有點油水。」一個獐頭鼠目的人說道。
「嗯,應該不錯吧!」只可惜樣子似乎狼狽了些。
幾人就這樣盯著段馭飛和封靜心,旁若無人地開始商討起來。
「馭飛哥,我們……我們快走。」封靜心細聲地提醒。
「走?走哪里?」那個獐頭鼠目的男子走向封靜心。「好好一個女人,怎麼如此灰頭土臉的,去!去把臉洗乾淨了,讓爺兒看看你夠不夠美,要是長得不差,今晚就……哎喲!」
他伸手想吃吃豆腐,沒想到卻不小心在眾人面前跌了一大跤,而那伸出腳絆倒他的人,正是段馭飛。
「哎呀!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啊,小的……小的不是有心的。」他刻意卑微地說道。
「可惡啊,你這該死的小子,我非好好教訓你不可。」那獐頭鼠目的男子惱羞成怒,由地上爬起來,凶惡地走向害他出糗的罪魁禍首。
「你……你別過來,我爹可是蘇州城里的張大富,我們家財大勢大,你不能動我,要不然我爹會派很多人找你拚命的。」段馭飛邊說邊拉著封靜心往後退。
封靜心愣住了,身邊這膽小如鼠的男人,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段馭飛嗎?還有,他不是姓段嗎?他爹怎麼會是張大富?
「張大富?」那獐頭鼠目的男子愣了一下,回頭望向伙伴。「張大富是誰?」
其他幾個盜匪也是一臉茫然。
「你們這群人有沒有常識,連我爹那麼有名都不知道,他可是日進斗金的大商賈,我們家的金銀財寶之多,壓都能壓死你們!我警告你們,快點放我們走,要不然我爹找來,可不會放過你們的。」段馭飛將無用的二世祖囂張氣勢,模仿了個十足十。
一听見「日進斗金」這幾個字,幾個盜匪已經忘了最初的目的了,他們的眼中都散發出貪婪的色彩。
「是嗎?那就有請張公子和我們走一趟了。」
「走?去哪里?」段馭飛故作浪漫模樣地說道。「本公子今晚還要到山上去『賞星觀月』,不想回去。」
「『賞星觀月』?哈哈哈——」幾個盜匪紛紛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丙然是個有財無腦的笨瓜,如果能綁住他,那他們可就發了。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