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白色貝雷帽的年輕學員,在夕日時刻,零零散散地走出「圓屋」,大概有三十人吧,男多女少,這梯次,尤其如此——只有雅代一名——真可謂是「萬綠叢中一點紅」。
「雅代,我們一起拍個照好嗎?」
她的人緣很好——即便她態度疏離,是個冰山美人——來觀禮的「便服生」,依舊搶著接近她。
雅代快步擺月兌人群,順著弧形廊,往「兩點鐘側門」走,她剛剛看到師長們都從那道門離開。
這座「圓屋」,有三個出入口——「六點鐘正門」、「兩點鐘側門」與「十點鐘側門」——是無疆界學園的禮堂,建在通往學員宿舍「紅色城堡」的林蔭大道的另一端,與所有教學部門不同,它沒有隱藏在終年暢茂的密林里,而是座落一片冰雪荒原中央,特殊的黃石建材、圓身圓頂,使這幢建物看起來像英格蘭SallyLunn\\\-s著名的圓面包——白瓷盤上的圓面包。
圓屋不大,但,就沒規沒炬的無疆界學園而言,夠用了。很少有人會走到這邊來,通常只在制服生「授帽」、「出隊」的時刻,才會有大票人出現在這荒涼地帶。
「授帽」、「出隊」——沒規沒炬中的一點規矩。無疆界學園的學生分三種︰身負組織未來慈善義務的制服生,繳錢來這兒不受拘束、胡亂玩樂的便服生,以及少數為體驗不同學習而來的交換學生。授帽與出隊是針對制服生的兩個典禮,最女敕的制服生經過八個月的訓練,通過師長們某種——據說神秘——的測驗後,便會在授帽典禮領到象征組織精神的白色貝雷帽,戴上帽子,成為正式的制服生,再經過幾年精英教育後,他們開始出隊,到世界各地行善。
舉行典禮時,會有很多人來圓屋。師長全換上制服,他們的制服與制服生的制服大體上沒什麼不同,差別在外套——制服生們穿的是短夾克,年輕帥氣;師長們是軍裝風衣,威嚴莊重。
師長們平常是不穿制服的,雅代今天早上,看見松流遠從衣物間取出制服時,感到相當驚訝。
「你也有制服?!」
「當然,我是組織的一員——」
「跟我一樣嗎?」
「是你跟我—樣——」
他對她說他家與他自己的歷史。他祖父母是成立無國界慈善組織的元老之一,他父母皆為組織工作,他在組織里出生長大,十五歲就已開始出隊,二十歲那年,遇上柏多明我的父親柏家德,因為景仰柏家德的學識,便在柏家德的指導下深造學習,一直到二十八歲,柏家德出事,他才帶著柏家德的獨子柏多明我回組織。
雅代今天知道了很多松流遠的私事。她很開心,覺得他們好相近。
繞了圓屋半圈,雅代總算看到松流遠與一群師長,站在側門階梯下討論著什麼。他們低低的聲音很凝肅,雅代頓住腳步,遠遠望著他們。
安朵也在其中,她是少數的女性師長,就站在松流遠身邊。他們的白色貝雷帽跟她的有點不一樣……好像有點不一樣,雅代看不清楚,鼻子涼涼的。這兒一片白的大地,一定是終年未融的雪,積成凍原,所以特別冷……
她吸了吸鼻子,揉揉眼楮,模模頭上剛戴不久的白色貝雷帽。
「代代!」終于注意到她了。「站在這里做什麼?」松流遠步上回廊,走向雅代。
雅代美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松流遠靠近。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制服,那長大衣——高領、隱藏式鈕扣、收腰、長度直下小腿——讓他原就高大挺拔的身形,愈顯昂藏,氣韻俊敏,無可比擬。
「好看嗎?」雅代牽動唇角,淡笑對他,手拉拉自己的貝雷帽。她的貝雷帽的確與他的有一點不同,他的帽子上除了代表組織的「綠色輕羽」徽幟,還有一個小小的別針——那是一只豹蹲踞在彈珠大小的寶石上。
「好看。」松流遠伸手模她從帽緣瀉下、卷雲似的頭發,俊顏溫柔地說︰「長發戴貝雷帽最好看。」
「你真漂亮!代代——」安朵這時候插入他們之間,未免不識相。
雅代顰起秀眉。安朵也是長發戴貝雷帽……
小女生細微的臉部表情變化,安朵看得很清楚,她笑了笑。「怎麼了?代代,授帽不高興嗎?你早上不是這樣對我說的——」
「我早上什麼也沒對你說。」雅代打斷安朵。「我需要向你報告什麼嗎?安朵老師——」
「代代!」松流遠抓起她的手,往圓屋側門里走。
到室內,杜絕閑雜人等,她最愛!
雅代偏昂美麗的臉蛋,傲然地瞅他。
「注意你的態度。」松流遠皺眉。「安朵——」
雅代封住松流遠教訓人的嗓音,紅唇緊貼著他的嘴,舌尖纏著他的舌,柔荑環抱著他的脖子。這種事,她做過太多次了,他難道不明白她討厭安朵——她討厭安朵住他的宿舍、討厭安朵叫他「流遠」!
「流遠——」屋外的叫喚,還是安朵。「該走了喔,流遠……」
松流遠費了好大的勁,抑下莫名的浮躁感,與雅代分開。雅代美眸晶亮,看著松流遠。松流遠一垂首,才發現自己緊緊握著她的雙手。他們幾乎十指交纏,難分難舍似的,呼吸也融在一塊,他的鼻尖輕輕踫觸她。
「代代——」他開口。
「你說要給我的獎勵。」雅代微喘搶道,旋身,柔荑月兌離他雙掌,翩然消失在他眼前。
圓屋安全門開了,幾道光線射進來,松流遠轉頭,只抓到余影——
這次,應該是她主動離開他,不是他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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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多明我未免閃得太快,雅代到處找不到他。
從圓屋到紅色城堡,雅代走了三哩路。小時候,父親告訴她,三是她的幸運數,她的生日數字里,有三和三的倍數,只要跟三有關,就能為她帶來好事。她走了這三哩路,到達紅色城堡。
天色很暗了,高踞山崗的城堡宿舍,被林野和大河環伺,傍著迷霧煙渚,月光照染,橋堡、塔樓、層層出跳的懸壁外插滿火把,紅光竄天,仿佛有什麼神秘祭典在上演。
空氣里縈回著歌劇音樂,好像是《尤根,奧尼金》。
橋堡花園的揚聲器傳出—句︰
愛情與年齡無關。她對我而言就像天使的光芒……
幾個穿斗篷戴面具的學員從她身邊走過。
「雅代學妹!」其中一個驚訝地喊叫。
雅代停住腳步。那人掀起綴著金色鈴鐺的陶瓷面具——一個綽號叫「塔怪」的制服生學長——大跨步靠近她。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塔怪一面揮走同行的人,一面閃忽言詞地道︰「你應該不住在宿舍啊……」
「我來找柏多明我。」雅代冷淡地答,沈眸看著那幾名走遠的斗篷客。
「柏多明我在寢室里,我帶你過去好了。」塔怪熱心地說道。其實怕她亂闖,進了碉樓交誼廳……
「你在干什麼?」塔怪的態度太奇怪,反倒讓雅代起疑。「為什麼這身打扮?」柏多明我搬進宿舍時,她來過一次,協助他整理東西,她知道男寢在哪里,根本不需要人帶。她繼續移動步伐,走自己的。
「別這樣,」塔怪跟前跟後,出了橋堡。「今天有個無聊的活動,碉樓那邊沒法走,學長帶你走暗道吧……」
雅代頓住。
一般而言,碉樓的開放式大廳是入主堡必經之處,如果那兒封了,她還真不知道哪里有路走。
「就讓學長帶你走暗道嘛——」塔怪還在哀求地叨叨絮絮。「學長倒楣輪到主辦這次活動,‘管理上’如果有閃失……」讓她這個制服生之間都心知肚明的——流遠老師的「小親親」,進入會場,能看不能吃,掃人興致,他鐵定被四分五裂,丟人荊棘海,何況若是流遠老師知道她進舞會,那他的下場……一定更慘!
「走吧、走吧,從這邊。」塔怪轉軟為硬,直接拉著雅代的手,行至外堡接近主堡但未進主堡的折彎處,推開一道嵌在紅色斑岩里的門,走彎彎拐拐的羊腸小徑。
罷好三百階——暗道里的階梯通達男寢地下室。
塔怪將雅代帶到男寢一樓大廳,親眼看著她進入電梯,才安心離開。
到了五樓,雅代出電梯,順著琉璃窗扉長廊慢步走,眼楮看著窗外的堡內廣場。
好熱鬧的樣子,廣場四周插滿火把,像個方形大蛋糕。今天是否是誰的生日?今天是他們授帽的日子,也算個新生之日吧……
雅代輕聲哼起歌來。
只要有你拋出的祈禱即使荊棘海我也能行過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她已經收到賀禮——那個吻——又是她自己強來,才有的。她有種感覺,不強來,想要的東西永遠不會入懷,一旦強來得到,卻永遠不會快樂。她多希望松流遠能主動抱抱她、吻吻她,不用她吵、不用她鬧,他就會主動要她,這樣她才知道他是真的要她,不是為了安撫或憐憫她小女生使性子……
「雅代,」一個聲音來自她背後。「你在唱什麼歌?」柏多明我走到她身邊,看她一眼。「听都沒听過……」
雅代對上他的臉。「我正要去找你。」
「我剛回來。」柏多明我說著,晃晃捧在手上的紙袋。「晚餐。要不要一起吃?」
雅代點頭,與柏多明我一起走,走沒幾步,她突然停住不動。
「怎麼了?」柏多明我回首。
雅代面無表情。「腳抽筋。」無法動,痛感侵蝕她,她眼淚隱涌,噙在眸底。
柏多明我轉身,將她抱起,往自己的寢室移。
進了房,柏多明我將雅代往床鋪放,動手月兌掉她的鞋子,拉直她的雙腿,扳她的腳板,注意到她痛苦皺眉,他隨即褪下她的襪子。她腳底起了水泡,這下換他皺眉。
「你去了哪兒?」柏多明我問。
「你沒等我!」雅代哭了起來。「我自己從圓屋走來!」
「為什麼不搭車?」
柏多明我起身,走向房間角落的百葉門,推門進浴室,一會兒,端著一盆冒煙的熱水出來,才听見她回答的嗓音。
「沒有人願意載我……」
授帽典禮結束後,大家各走各的,雅代也走自己喜歡的寧靜路——不受打擾、平和地欣賞路邊覆霜的野草。
「你不讓人載,」柏多明我說了句,別說制服生,觀禮的便服生,多的是想討她歡心的痴男,她卻從不給人機會。「我以為你會搭師長專車回港口區——」
「他們要開會……」
雅代抽口氣,眼淚依然無止,可能是走太多路,腳痛得受不了。
「我回頭找你時,你已經不在了……」她低泣抱怨。
柏多明我蹲在床邊,托著她的雙腳往水盆里放,默默看著她。還哭,等會兒有她受的……
他站起身,神情凝定,探手朝床頭書架牆取下醫藥箱,背著她,站在床畔桌前,準備東西。
雅代听見剪刀的「嚓嚓」聲,她拉下頭上的白色貝雷帽,幽幽開口︰「柏,我想剪頭發……」
「好。」柏多明我的應聲像在敷衍。
「你幫我剪,越短越好……」
「好。」柏多明我轉身,再次蹲下,把她的腳捧離水盆,用毛巾吸干水滴。
「等做完這件事,我就幫你剪。」將她的腳放在自己膝頭,他戴上消毒手套,捻起不銹鋼盤中的銀針,挑她腳底的水泡,水平穿刺。
「好痛!」雅代叫了一聲。
「忍一下。」柏多明我讓那比頭發還細的銀針,橫扎于水泡中。同樣的步驟,做了五次,在雅代兩腳底和後跟處,共扎了五根細銀針,讓血水沿著銀針的兩端,從水泡里流出。
真的很痛。待柏多明我處理好、抽出針、上完藥,雅代已是滿臉涕淚,唇咬得紅腫。
「明天就會好了。」柏多明我把她的腳抬上床,回頭處理醫療器具。「你先吃晚餐吧。」指一下床尾凳上的紙袋,拉開床畔桌抽屜,取一條干淨毛巾給她,他走進浴室。
雅代用毛巾擦干淚水,傾腰取餅晚餐紙袋,拿出潛水艇堡,慢慢吃著。
「那是EyeContact的招牌三明治堡,」柏多明我摘下頭上的貝雷帽,月兌下外套,往床尾凳坐。「看你的樣子……好像很不好吃。」
雅代搖搖頭,沒說話。
EyeContact是港口堤岸餐廳中,最著名的一家。她十八歲生日晚上,松流遠正是帶她去那兒。那天,只有他們兩個人,眼神交會,感覺好像在約會,她的心怦怦地跳著,期待著他——
她不是情竇初開,她喜歡他好久了,在焦慮之中戀著他……
「他們今天晚上要在Eyecontact聚餐,」柏多明我吃著另一個潛艇堡。「我以為他會帶你一起去。」
雅代抬眸對著柏多明我,美顏微愣,沒听明白他的話。
柏多明我挑一下眉。「Eyecontact的老板告訴我的,師長們今晚會過去,慶祝我們這一梯授帽,說是如此,其實是他們私自的聚會,而且今晚正逢宿舍化裝舞會,沒有學員會——」
「化裝舞會?」雅代終于出聲打斷柏多明我。
柏多明我頷首。
所以,塔怪學長才那副打扮。「那是學員的活動嗎?」雅代問。
柏多明我慢條斯理吞下食物,打開紙袋,取出啤酒喝。「是學員的活動。」他說,把另一瓶檸檬啤酒遞給她。
雅代接過鋁罐。「我為什麼不知道有這樣的活動?」她開瓶,喝著自己最喜歡的啤酒。
學員的活動,都以口耳相傳,有時松流遠會告訴她,叫她去參加,多認識些與自己年齡相近的人。這個化裝舞會,沒人告知她。
「這個舞會,你不需要知道。」柏多明我意味深長。「你去了,他會很生氣,可能還會殺人……」
雅代神情一震,眸光炬亮,盯著柏多明我。
柏多明我斜揚著唇,繼續說︰「那是變相的舞會——如果有我喜歡的女孩在那兒,我一定會去,然後把她拖到天台上,跟她——」
「柏,我要去。」挾混不可抗拒力量的嗓音騰冒出來,雅代美顏冷靜,情緒卻很激昂,覺得自己找到一個籌碼,可以讓莊家掀底牌。她下床,站得直挺挺。「我要去化裝舞會。」
她像個戰士。有趣極了!柏多明我撇嘴,站起身。「好吧,我帶你去——」
***
回到住處,客廳的骨董鐘正好敲了十二下。
一盞燈也沒開,松流遠在黑暗中皺著眉,繞過長沙發,點亮電視櫃旁的立燈。餐桌那邊,他留給代代的紙條還在,他把它壓在她最愛的樹蜜罐下,要她回來,到Eyecontact找他會合。她沒看到嗎?
松流遠走到餐桌邊,拿起紙條,移步往房間走廊。
「代代——」他柔聲在雅代房門口喚道︰「代代——睡了嗎?」他已經盡量擺月兌喝醉的同事們,提早回來了。
「代代,我要進去了,嗯……」他轉動門把,淡笑。又沒鎖門,她就不怕被偷襲嗎……都十八歲了呀——
她的房間真香!
這個房間不像她在雅家那間大,起居處和睡臥處是用一座階梯形骨董櫃區隔開的。搬進來後,她自己重新擺置過家具。起居處有張她從他書房移來的長沙發,色澤和她喜歡的樹蜜相同,她說她要躺在上面听音樂、看書,沈在蜜里頭;如果他也來,她會月兌光衣服,像T2車窗上的詩句一樣。
我愛這雪白的肢體,
窈窕的軀殼裹著溫柔的心,
我愛這烏發飄垂的粉額,
他想起她經常閱讀的海涅詩集中的幾句S——尤其那幾句……
松流遠搖頭,自嘲地笑。他在干麼——不良中年的幻想?!
「代代……」循著記憶里的擺置,他繞向床鋪,黑暗中,略微看得出隆起的被褥。「睡了嗎?」好靜,甚至听不出呼吸聲。
松流遠走近床畔,點亮夜燈。「代——」才發現隆起的是枕頭!床鋪是冷的!他酒喝太多,胡亂幻想,渾身熱,沒發現室內暖氣根本沒開——
雅代居然還沒回來!
松流遠猛地站起,急步往外走。
她從來沒在外頭逗留這麼長的時間——子夜未到家!她去哪兒了?荊棘海的夜晚更冷,有很多鬧事的醉客,如果誤闖「O邊境」——港口紅燈區——憑她一個小女生是走不出來的!
松流遠焦慮了起來,越走越急,離開住所大樓。
夜風寒峭,滿是荊棘海割人似的凜冽氣味,他的心—寸寸在結冰。他在這兒出生,度過大半日子,從來沒有覺得荊棘海像今夜這麼冷。現在可是這個地區的春夏季啊……
「代代!」他在港口碼頭來來往往的零散行人中找尋,不放過任何躺倒在街角的落拓醉客。
無盡地叫喊︰「代代——」
「流遠!」安朵和一群同事剛從EyeContact散會。「你不是先回去了,怎麼在這兒?」
「代代不在家,她還沒回家。」他一臉急,旋步快走。
安朵追上他。「等等,流遠——」
「瞎了眼!」有人大罵。
他撞上了人。
「讓開,臭老頭……’喝醉的年輕小伙子推著松流遠高大的身軀。
松流遠一把抓起他的斗篷領,要揍人似的。
「流,流……流遠老師……」小伙子酒醒,認出人來。
「這麼晚了還在外面逗留?」松流遠聲調嚴厲。
「今天是化裝舞會……」小伙子解釋,這是屬于學員的一年一度嘉年華。
化裝舞會!松流遠有個不好的預感。
「代代會不會是去宿舍找多明我了……」安朵的嗓音縈縈回旋。
「我有看到……我有看到塔怪學長帶雅代進——」
松流遠迅雷不及掩耳地放開小伙子,轉身,疾行,跑了起來。
自由,是無疆界學園唯一的規炬。
瘋狂的化裝舞會,由來已久——大戰期間,很多逃亡人士、各國間諜喜歡變裝在荊棘海這無國籍的地方聚集,交換情報——用交換、用生命交換、用計謀交換、用金錢交換、用美色誘惑交換——從此衍生今日的化裝舞會。歷史不重要,縱欲才最重要。
這個地方太枯燥,學員需要適切發泄。師長們從來不管這種事,只要不鬧出人命,所有行為,都是被默許的。
松流遠突然恨起這個沒規沒矩的地方。
「開門,多明我。」大掌用力拍打柏多明我的寢室門,他剛剛在舞會現場繞了一圈,沒裝扮,也引人注目。
有人主動告訴他,雅代絕對不在會場里。他找到今年的主辦人——制服生塔怪。
塔怪的說法是,柏多明我和一個戴面具穿斗篷的矮小學弟——可能是便服生——有來,但雅代沒來,應該是在柏多明我寢室里。
「多明我!開門!」松流遠快把門敲破了。
「你好吵。」門開了,柏多明我穿著敞領襯衫、黑長褲,身上有酒味,將他迎進門。
松流遠看見地毯上的斗篷、面具,視線慢慢往床上移——
一名短發女性趴睡著。
「她打扮成男人模樣,完全沒人認得出來。」柏多明我將一把束好的頭發遞給他。
松流遠傻住。
「她說要把頭發剪短,我幫她剪了,她的頭發很漂亮……」
松流遠盯著掌上發亮的烏發。
「丟了可惜。」柏多明我說。
床上的女性懶懶翻身,坐了起身。「你來了……」美顏迷迷糊糊,往床尾爬,像貓一樣,纏上松流遠。
松流遠沉重地呼吸,胸口有股雜亂的氣。
「她喝了很多酒,你趕快把她帶回去,不要讓她在這兒佔我的床。我很累,想好好睡一覺。」
柏多明我又把雅代的制服帽子往松流遠懷中擠。雅代也攬緊他,迷糊地、絕美地、夢幻得意地甜笑——
「你來了,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