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的仇人 第九章

書名︰可愛的仇人|作者︰岳盈|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浴室里多了紫珊的東西,好像變得不太一樣,遠鵬聞著若有似無的淡淡幽香想道。似乎連洗澡的氣氛也浪漫了起來,一股蠢動的欲念,不論他如何抗拒,總在心頭繚繞不息。

他告訴自己,別忘了他對紫珊的保證。再說,有些事是得兩情相悅才行,勉強得到,會讓一件原本美好的事,變得丑惡起來。

他嘆口氣,套上T恤,走出浴室。

室內的燈光不知什麼時候變暗了,只留下沙發旁的一盞立燈。在昏暗的光線下,遠鵬可以看見紫珊娉婷的身影站在靠近床邊的窗戶前。

「紫珊。」他走近她,怕驚嚇到她似的小聲呼喚著。「你在看什麼?」他握住她的肩,將頭埋進那頭烏黑瑩亮的長發里。「你好香。」他陶醉似地喃喃道。紫珊沒有立刻回答,只將柔軟的身軀靠進他溫暖的懷抱里,一縷滿足的嘆息逸出柔潤的唇瓣。她在他懷中半側過身面對他,表情充滿了溫柔,盈盈流轉的眸子里,閃現出動人的情意。

「我愛你。」豐潤的粉唇輕輕吐出的三個字,像一道閃電般劃亮了遠鵬的視線,深深地震動著他潛伏的情潮,在目眩神迷之際,一道喜悅的暗流沖出,他狂喜地擁緊她。

「紫珊……」他聲音沙啞的喚道。

愛對他來說,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星辰。之前,他甚至沒想過這個字眼會帶給他這種近似奇跡的喜悅。他一直以為他對紫珊的感情非常實際,是混合著喜愛、憐惜、欣賞、等種種情緒,他無法將之歸納為年輕時候單純的愛戀,所以也沒將「愛」這個字掛在嘴上。

直到此刻,紫珊的表白像陽光照亮了他,因紫珊而產生的種種焦躁、憂慮、渴望、激狂、欣喜,乃至于愉悅,在這時候都顯得分外清楚。若不是因為愛,他何以會在台風天奔到紫珊家?若不是愛,他何以能向紫珊敞開禁錮了十年的心?這一切都是這個神奇的字眼所造成的。

「我剛才在你浴室洗澡時,聞著屬于你的味道,突然覺得好幸福。」她漾著柔柔的淺笑,杏眸里映著他像星光燦爛般的烏眸倒影。「雖然早知道自己喜歡你,卻一直不敢開口告訴你,最主要是因為我不確定你對我的感情是否也跟我對你一樣。你一直提到結婚,卻從未跟我提過‘愛’這個字眼,直到剛才我在你浴室里時,才覺得這一點並不重要。不管先哲先賢提到過多少愛情哲理,但在我心中,就像空中樓閣一樣虛緲,最重要的是我愛你,不管你對我有沒有相同的情感,我仍然愛你。所以,你有沒有先開口說愛我,就變得不重要了,對不對?」

「紫珊……」這番話說得遠鵬羞愧不已。雖然紫珊是這麼諒解、大方,但他仍對自己沒有先表白感到不安。「你知道我是愛你的,只是我……」

「噓,我知道。」紫珊縴柔的手指輕壓在他豐潤飽滿的唇瓣上,細致的嬌容如被籠上一層月光般柔和。「從你冒著風雨到我家時,我就明白了。雖然你沒有把這個字眼掛在嘴邊,但你的每個眼神、每個舉止、每個吻都充分顯示出你的情感。我不是傻瓜,遠鵬,我看得出來,同時也給了我勇氣,向你表白……」

「紫珊,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溫郁的情意不斷透過那對清澈有神的星眸投射出來,剛毅的俊臉也像被罩住一層銀輝似的,顯得分外柔和。

「那就什麼都別說。」縴巧動人的紅唇漾出一抹誘人的淺笑,遠鵬凝視著她深情如酒的水眸,整顆心都醉了。他何德何能擁有紫珊的愛?

情意自心田汩汩流出,滾燙了他的血液。此刻,他只看得見那張粲若春花的嬌顏,只听得見她如天籟般的嚦嚦鶯聲,只聞得到她身上那縷甜郁、干淨的氣味。在她縴細柔軟的手臂纏繞向他的頸子時,所有的理智全被他拋到九霄雲外。輕軟柔潤的櫻唇在他的吻下顫抖,隨即嚶嚀地開啟,他的舌貪婪地溜進去,激狂地攪弄了起來。

而她半合的眼眸,射出火焰般的光芒裹住他。先前對紫珊的承諾已經變得模糊、不重要了,他是說過不會勉強她,但如果她心甘情願,又怎麼說?

在排山倒海而來的中,他張著迷蒙的眼,深深看進她眼里詢問著,紫珊的回應是一記含著許諾的深情眼光。

遠鵬再無遲疑,無數細碎的吻,落在紫珊精致秀美的臉龐上。從她柳葉形的黛眉、氤氳著水氣的濕蒙眼眸,到直挺的俏鼻都受到他柔情的呵護。他的唇在一記纏綿的熱吻之後,沿著紫珊柔女敕的臉頰,移向她精巧可愛、宛如一只小巧貝殼的左耳。他含住耳垂,舌尖在耳廓繞圈,沿著原路來到右耳,留下一排潮濕、灼熱的痕跡。

奇特的刺麻電流從遠鵬雙唇直傳入紫珊的大腦,她腦中「轟」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模模糊糊之間,她只感覺到遠鵬灼熱如火的唇,濕熱地沿著她修長的頸項,往睡衣領口處烙印餅來,激起她體內一波波的甜蜜、暈眩。

而他的手,一只撐在她腰後,支持住她虛軟的身軀,另一只配合著他的唇,以具有魔力的節奏,在她身上揉搓。

敝異的浪潮在體內忽上忽下、忽高忽低的竄伏,紫珊不自覺地發出申吟,那如仙樂般的召喚,更助長了遠鵬體內的,他一把抱起她,將她輕放在床上。

透過迷茫的視線,紫珊看見他月兌上的T恤,露出精壯的上半身。她睜大眼,雖然那次台風天里曾驚鴻一瞥過他的健美,但並沒有看得太仔細。現在,在昏暗的光線下,他那泛著力與美的身軀,不禁令她感到有些醺然,渴望以手和唇膜拜他。

遠鵬在她身側跪下,含情脈脈地以手梳理著她鬢邊的發絲,凝視她那雙赤果果閃著愛意的熱情眼眸,柔情蜜意點點滲進心里,他輕喘著,帶著最深摯的愛意俯向她。

泛著粉紅光澤的臉蛋,再一次承受他烈火般的撫慰,危險又誘人的激情,像天空燃放的煙火般,令人目眩神迷。

紫珊覺得自己好像在海洋里沉浮,像一艘失去動力的船,隨著遠鵬的唇和手搖動款擺,只能發出絕望、渴切的申吟。

當遠鵬的舌尖邀請她的舌共舞時,他的手也正移到紫珊睡衣的前襟上,笨拙地解著鈕扣。冰涼的胸前覆上了滾燙的手,剎那的刺激,令紫珊倒抽了口氣。接著,她便感覺到他握住她一只,開始有節奏的著,體內的另一波浪潮,也在這時候爬到最高點。

她在遠鵬身下顫抖,因體內陌生的悸動而開始退縮,遠鵬在她耳邊低訴著喃喃的情話,漸漸安撫了她的不安。

他輕巧地撥開她的衣襟,精瘦有彈性的男性胸膛,小心翼翼地貼向她。兩具接觸的快感,強烈得幾乎令遠鵬難以控制體內的焦躁,他埋在紫珊頸間,貪婪地吸著她芬郁的體香,約莫三秒鐘後,才緩緩移下,眼前的美景再度令他失去控制。

他張嘴含住那飽滿高聳的,像餓壞的小嬰兒般急切地吸吮紅色的乳暈,紫珊倒抽口氣,感到難以呼吸。

遠鵬在那對粉脂誘人的上喘氣,接著移向另一邊的舌忝吮。

賓燙的浪潮又一次打上紫珊,在極樂的狂喜中,心田深處泛起一縷迷迷糊糊的不安。這種感覺是那麼陌生,卻又好像十分熟悉,她是在什麼時候感覺過如此激狂的悸動?那一波波海浪般的情緒激蕩,將她的魂魄不斷往上推升,仿佛要飛上天際摘星攀月似的。

正當地陷在自己的思緒,和遠鵬制造出來的歡愉中時,遠鵬的手移向她的腰際,將那件睡褲往下褪,在她記憶深處蟄伏的那條可怕的毒蟲再度蠢蠢欲動。

她張大眼,一縷縷的恐懼自腦中最深處住外冒,結合著遠鵬探入她底褲引起的另一波火熱的悸動,旋轉成十年來不斷驚擾她的噩夢漩渦……

「不!」她開始掙扎,語無倫次地喃喃咒罵、哀求,瞪大的眼楮充滿驚恐,淚雨紛紛而下。

「紫珊,紫珊……」遠鵬惶惑不安地停下對她身體的探索。紫珊的表情激起他最不願回首的記憶,喝醉酒的那天深夜,身下的無辜女孩……

不!他痛苦地掩住自己的臉,紫珊的啜泣聲持續傳進他耳中,有一剎那,他分不清身處的時空,紫珊的身影和那名受害女孩疊成同一個人。

寒意自背脊直竄而下,這個可能性殘酷地令他難以承受。

他張開眼,看見紫珊正抱著自己蜷縮成一團,模樣就像記憶中的女孩;除了她的頭發長了些,身材也略微豐滿。

他在想什麼?!他唾棄自己都什麼時候了,還做這種比較。遠鵬羞愧地擁住紫珊,輕聲哄著她,不斷在她背部輕柔的撫模,放松緩和她僵硬的肌肉。

醇厚、可靠的溫柔嗓音,自黑暗中傳入紫珊耳中,撫慰了她的恐懼不安。她慢慢放松下來,睜開淚的眼眸,瞅著眼前這雙充滿了解、心痛,還有某種她不了解的愧疚情緒的眼楮。

這是遠鵬,不是她噩夢里的壞人。她逐漸放松下來。

「沒事了,沒事了……」遠鵬咧開一抹安慰的笑,見她表情放松下來,立刻將她緊抱在懷里,輕搖著她,喃喃說著安慰話。

緊貼在他赤果的胸前,紫珊感到羞愧交加。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在害怕、悲憤的情緒平復之後,她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兩人的情況有多曖昧。

遠鵬還好,只果著上半身;而她卻只穿了條蕾絲內褲,還羞人地倚在始作俑者的懷里。

再加上她剛才歇斯底里的模樣,遠鵬一定會覺得……

她又羞又氣地咬住下唇,燙人的紅暈迅速佔領她粉白的肌膚。

「怎麼了?」遠鵬見她沒作聲,著急了起來。

她在他懷里猛烈搖著頭,「放開我。」

「什麼?」遠鵬听不清楚她細如蚊蚋的聲音,只好請她再說一次。

「放開我啦。」她有些懊惱地以手指戳著他充滿彈性的胸肌,平滑的觸感讓她有些心猿意馬。「我……我要穿衣服。」

遠鵬這時候才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尷尬情況。不帶色欲的擁抱,立刻變得曖昧起來。相觸的肌膚隨著這番領悟,有若電光石火交擊般,泛起一波波刺麻電流,喚醒剛剛平息的,再一次怒吼生威。

他的眼光落在紫珊誘人犯罪的雙峰上,摟在她身上安慰的手突然癢得難受。

「你……你還抱著我干嘛?」在遠鵬熾熱得足以融化人的眼光下,紫珊抖得像狂風中的弱柳。她抱緊自己,再度出聲抗議。

遠鵬深吸口氣,勉強恢復自制。他輕輕放開紫珊,在床角找到睡衣和睡褲,慌慌張張地交到她手上。

「對不起。」他用力爬著自己的頭發,僵硬地說。

等到衣褲穿好後,紫珊鼓起勇氣看向他。那雙夾雜著羞怯和緊張的眸子,靜靜瞅著他背對著她的挺拔身影。充滿力量的光滑背肌,讓她好想伸手撫模,可是她不敢。

「你……生我的氣嗎?」她艱難地輕啟櫻唇。

遠鵬錯愕地轉回身,看著她坐在床上怯懦娉婷的身影,心里的不安與自責浮上眼牟。

「你怎麼會這樣想?」他啞然失笑道,緩緩坐回床上,謹慎地朝她伸出手,紫珊像溺水者見到浮木般迅速抓住它,嗚咽一聲投入遠鵬懷里。

「對不起,我……」她抽抽噎噎地道。

「你又沒錯,道什麼歉?」他溫柔地撫模那頭烏亮的秀發,語氣無限愛憐。

「可是我剛才……」

「噓,我說過絕不會勉強你。剛才是我太沖動,你的美麗讓我無法自持,只想深深擁有。」

「那你沒有生氣?」她可憐兮兮地問。

「沒有。」溫暖的笑意充盈在那張英俊的臉龐上。

從他閃著真摯情意的眼眸中,紫珊獲得她想要的保證。她甜甜地笑了起來,滿足地偎進他溫暖的懷抱。

遠鵬的體味很好聞,她深深呼吸著,羊脂白玉般的手掌抵著他充滿彈性的肌膚,忍不住蠢動起來。

輕輕柔柔的撫觸令遠鵬有些失神,他綻出一抹苦笑,明白紫珊並不清楚這無意識的舉動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為了阻止春情繼續泛濫下去,他捉住她的小手,看進她閃著好奇和自得其樂的水眸里。

壞女孩!他以眼神譴責她,紫珊漲紅臉,他立刻後悔了。

「紫珊,我不是不讓你踫我,只是這很容易讓我失去控制。」他壓低聲音,哄著她。

「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

「算了。」他將她再度拉進懷里,抵著她烏黑的秀發,眼光凝視著牆壁,漂亮的濃眉漸漸聚攏。

若說他毫不在意紫珊在最後關頭拒絕他,那他是自欺欺人;但他更在乎的是,她因何拒絕他。

他和永清雖然猜想紫珊曾有過不愉快的性經驗——極有可能是強暴,但從未獲得任何證實。想起紫珊剛才的反應,他的血登時冷了下來。當他的手探入那芳草茂密的女性幽穴時,她的身體似乎僵硬了起來,繃緊的腿死命地夾緊,顫抖的身軀開始猛烈掙扎,歇斯底里地叫嚷著。

這代表著她的確被強暴過。

他的眉頭蹙得更緊,心頭微微發疼。可憐的紫珊,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秋蕙說她十六歲時突然休學,舉家遷往英國,會跟這件事有關嗎?

疑問的雪球越滾越大,輕梳著紫珊秀發的大手停下來,他猶疑地凝視她棲息在肩窩上的柔美臉蛋。

「紫珊……」

「什麼?」她抬起柔亮的眼眸看向他,被他眼里的深情和憐惜震懾住。

「你……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輕柔的問語像一記悶雷般擊中她,紫珊感到頭暈目眩,身體僵硬了起來,她坐直身體想掙開他的懷抱。

「紫珊,你別這樣。如果你不想說,我可以不問。」遠鵬著急地抱緊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他知道了!害怕失去他的痛苦像浪潮般席卷而來。他會怎麼想她呢?她搖著頭不願深入思索下去,也不理會腦中嗡嗡的聲音。

「紫珊,你不要這樣。我只是想分擔你的痛苦,沒有別的意思。好吧,我不問了。噓,別哭喔。」

直到遠鵬俯下唇,在她淚雨紛紛的臉龐灑下密密的吻,她才知道自己居然流了一臉的淚。

抬起滿是傷痛、委屈的眼眸,迎向遠鵬同情、了解的眼光。從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眸里,她再度得到保證,知道他是真心待她,不計較她的過去。

「我愛你,紫珊。不管你發生過什麼事,我都會永遠愛你。」醇厚溫柔的嗓音低低傾訴著不變的真情。紫珊多年來因噩夢築起的藩籬,在剎那間崩塌瓦解,沉積在心底的傷痛隨著淚水傾瀉而下。

遠鵬心中一痛,默默摟住她安慰。他再也不想問什麼了,紫珊眼中的痛苦,便是最好的答案。

正當他下這樣的決定時,紫珊卻吸吸鼻子,發出蚊蚋般細碎的聲音,「我十六歲的時候……」

遠鵬心中一震,事情果然如他原先預料的那樣。

「因為比一般孩子早一年人學,所以那年我念高二。」過往的回憶如浪潮般朝紫珊涌來。那些曾被她禁錮住的痛苦記憶,不分順序、不分悲喜地襲來。她更加偎進遠鵬的懷里,像是一時之間無法承受這麼多情緒。

「當時我住在天母,那晚因為輔導課結束得比較遲,錯過一班公車,下車時將近十一點。」她像個目擊證人般,精確地描述著。

在看過一年心理醫生後,她終于學會將自己抽離出這樁不幸事件中,以客觀的立場敘述事情的始末。

「我像往常一樣,走在幽靜的巷道上,可是我沒想到……」她咬住粉唇,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那條向來平靜的巷子,會成為我恐怖的夢魘。」

「發生什麼事?」紫珊的故事,讓遠鵬感到陣陣不安。記憶中那樁犯罪事件,仿佛借著紫珊的口再度呈現眼前。

那件事發生的確切時間他並不確定,依稀記得是深夜,那時候他醉得一塌胡涂,根本搞不清楚。而那個女孩,非常年輕,背著他初見雪雁時相同形式的書包,是個高中生。在深夜回家的高中生,多半是高二、高三吧,他不確定。

「有個男人在身後追我,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來到那個魔鬼樹林……」

「魔鬼樹林?!」遠鵬的心霎時停止跳動,怎麼也是樹林?難道事情真的會這麼巧?他專注地凝視紫珊籠罩在過往傷痛里的臉龐,心悸地發現竟和他記憶中的被害少女有幾分吻合。

「他……抓住我。」她閉上眼楮,血色自臉上、唇上消失,嬌軀輕顫著。「他將我按倒在地上,他……」

「紫珊,別說了!」遠鵬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會是他最恐怖的噩夢成真嗎?他乞求了十年的審判,在他最沒防範時,選擇了他最愛的人向他施行懲罰。

他如何對紫珊開口,如何請求她的原諒,告訴她,他就是那個傷害她的男人?不,不,事情不可能會這麼巧。他渾身冷汗涔涔,一方面想要澄清心里的疑問,一方面又畏懼著答案。

「請你讓我說完,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紫珊恢復平靜地說,「他強暴了我!那個喝醉酒的男人,他看起來並不老,大概二十出頭吧,雖然我不太記得他的容貌,但依稀覺得他不難看。事後,他摟住我安慰,但那有什麼用?他奪走了不屬于他的純真,他強迫我給予他所要的。」

遠鵬掩住臉,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塊,一顆心直往下沉。

「記得秋蕙和永清婚宴當晚,你送我回家,我突然驚懼的事嗎?」紫珊扭曲的唇,浮起一絲自嘲的苦澀,「以往有男人太過靠近我時,我就會不自覺地把對方當作是那個人,不過我控制得好,只會全身僵硬地退開,但這也使得對方認為我驕傲、拒人于千里之外,渾然不知我是因為害怕,畏懼面對那段傷痛記憶所采取的自我保護。那晚,你被樹影籠罩的半邊身子,喚起了我的回憶,我忍不住害怕了起來,所以……」

「紫珊……」遠鵬低啞地喊著,五髒六腑全絞在一起。「他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樣害怕?」

「嚴格說來,他並沒有很凶惡的對我,他只是以對待情人的方式來對我。但問題是,我並不是他的情人,他所有的深情、愛戀都不是針對我,我只是個替身而已。」她泛起一抹淒涼的笑意,「這些都是我事後冷靜思考出來的,當時的我只是害怕地想逃離他。他充滿痛苦的表情,在我看來不過是副猙獰的嘴臉;他充滿情意的吻和撫模,也只是一種強加諸在我身上的掠奪;而他亡羊補牢的歉意,更像一出殘酷的諷刺劇嘲弄我,還有他……」她緊咬著唇,沉默了下來。

「怎麼樣?」遠鵬好奇地追問。

「他挑起的……」她含著淚水,眼中充滿難堪的神色,「更讓我懷疑,是不是我看起來很不端莊,才會讓他這樣對我!」

「不,不,」他安慰著痛哭失聲的她,「這根本不是你的錯,是……紫珊,求求你別難過,這件事完全是……」

「我知道……大家都說不是我的錯,可是我覺得……自己好髒……」

「紫珊,你千萬不要這樣說。」遠鵬真恨不得殺了自己,他現在幾乎可以確定紫珊就是當年那名被他傷害的女孩,時間地點都很吻合。

想起永清曾說過,要他拿對那女孩的歉意,回報給紫珊。那時候,他一定沒想過那女孩就是紫珊吧?

「你會因為這件事而看輕我嗎?」紫珊淚濕的眼畏怯地看向他。

遠鵬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復雜。他有什麼資格看輕她?他才是那個讓人看不起的罪犯。「不,紫珊,我永遠不會看輕你。我愛你,真的愛你……」他悲傷又絕望地說。

「那你為什麼要用這種表情看我?不,遠鵬,我不要你同情我。」她淒惶地搖著頭。

「我不是同情你,我……」到嘴的話迅速吞了回去。雖然好想告訴她,他就是那個傷害她的男人,卻害怕紫珊不肯原諒他。遠鵬痛苦地搖頭,只能選擇吞下滿嘴的苦澀。「我愛你,紫珊。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同情,是愛情,請你相信我。」

「遠鵬,你是說真的嗎?」

「千真萬確。我愛你,只想永遠抱住你,不放開。」他以行動證明他話里的誠意,在她滿是淚痕的臉龐灑下細吻撫慰。

紫珊的呼吸登時急促了起來,嬌羞地躲在他懷里。

遠鵬的呼吸也不怎麼平順,按理,他不該再縱容自己抱住紫珊不放,可是她的心情仍不穩,很容易受到傷害。他想到個辦法,就是快點哄紫珊睡覺。

他攤開放在角落的羽毛被,蓋在紫珊身上。

「睡吧,我在這里保護你。」

「謝謝你,遠鵬。」她圈住他的頸項,粉女敕的唇瓣揚著羞怯的笑意,翠羽般的睫毛不斷顫抖,在確定遠鵬不會離她而去後,安心地合上。

夜色在靜默的時光中更加深濃。遠鵬抵著紫珊的額頭,輕輕地問︰「紫珊,你會恨他嗎?」

紫珊平緩的呼吸,好像停頓了一下,過了片刻,她才睜開濕蒙的眼,幽幽地回道︰「一個讓我作了十年噩夢,不敢回顧少女天真無邪的歲月,從此將心緊緊鎖住,拒男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我能不恨嗎?」

遠鵬聞言,他的心直往下沉,畏冷似地抱緊懷里的紫珊,生怕她會掙月兌他的懷抱離去。他的眼楮,沒有焦點地看向窗戶,直到漸漸亮起的晨光將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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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珊聞到食物香味而醒了過來,一睜開眼,便見到遠鵬滿臉含笑地坐在床前,俯啄了她的唇一下。

「早。」

迎視他滿眼濃濃的愛意,紫珊的心漲滿歡愉,眼楮泛著一層濕氣,不敢相信他就在她身旁。雖然他說過愛她,但她還是好害怕遠鵬會離開她。

「起來吃早餐了。」他將擱在床頭櫃上的餐盤端過來,上面擺著香濃的牛女乃,還有一盤澆著甜郁楓糖漿、呈現金黃色澤的蛋卷。

「你會寵壞我的。」她又哭又笑道。

他擁住她,眼光充滿了寵溺,「我不寵你,要寵誰?」

「遠鵬……」她抱住他,沾著淚珠的眼睫怯怯地顫抖,「你真的不介意?」

「噓!」他給她一個充滿暖意的保證笑容,輕點她柔軟的芳唇笑道︰「我愛你啊,傻瓜。」

「遠鵬。」她呢喃著他的名字,心里充滿快樂。

「等會兒先陪我到公司轉一下,我交代一些事後,我們就可以走了。」

「嗯。」她點著頭,愛慕地注視著他容光煥發的臉。

他已經刮過胡子,整理好儀容。名牌休閑衫蓋住了她昨晚枕了一夜的赤果胸膛,除了眼下有些黑影,顯示出睡眠不足的跡象外,遠鵬的氣色好得驚人。「來,嘗嘗我的手藝。」他殷勤地喂著她。

紫珊含笑接受他的服侍,每一口牛女乃,每一口蛋卷,都包含著遠鵬的愛意。她覺得自己好幸福,能享受情人親手做的早餐,秋蕙和翠瑚若是知道,一定會嫉妒死她了。

帶著滿足的慵懶,她迅速起身換衣服,跟隨遠鵬到公司。一個鐘頭後,遠鵬載著她駕車朝台北的方向駛去。

他們沿路游山玩水,一直到黃昏時分才回到熱鬧的台北。

遠鵬將她載到一家著名的珠寶公司,紫珊感到有些意外。

「遠鵬,這是做什麼?」當他們被店經理帶進貴賓休息室時,紫珊低聲問。

「我女乃女乃和姑姑都很喜歡光臨這家店,怎麼,你不喜歡嗎?」他在紅絲絨襯底的盒子里挑了一只鑽戒,套進紫珊手里試戴。

「人家不是說這個,人家是說你這麼做……」她吞吞吐吐地說。心緒慌亂,隱隱約約猜到遠鵬的意思。

「紫珊,」他捧住她的臉,那雙清亮無偽的眼楮里盈滿熾濃的深情。「我說過等我忙完這段時間,我們就定下來,不是嗎?難道你不願意嫁給我?」

「你是在求婚?」紫珊驚喜交加地喊道。

「當然是,傻瓜。」他啄了她一下,紫珊欣喜地緊抱住他。「現在可以挑戒指了吧?」

「我不要戒指,我只要你。」她撒嬌道。

遠鵬莞爾,笑得溫柔又深情。「可是我非得把你套牢不可。明天到我家,見見爺爺、女乃女乃好嗎?」

「這麼快?」水眸中出現一絲惶恐。

「怕什麼?有我呢。」他輕聲道,輕得連自己都沒有把握。他不是擔心爺爺、女乃女乃會不喜歡紫珊,而是害怕萬一紫珊發現他就是……

不,他堅決地搖著頭,他不能失去紫珊。就算要他隱瞞一輩子,獨自承受罪惡感,和害怕紫珊一旦知道真相後會怨恨他的不安,他也要保守秘密。

只要他不說,紫珊便不會知道吧?

懷著這份忐忑,遠鵬和紫珊度過了另一個情意纏綿的夜晚,當他將紫珊送回家時,他攬住她交代道︰「明天十點來接你。」

「嗯。」她甜蜜地應道,在遠鵬頰上啄了一記,踩著輕盈的步伐進屋。

當她按照往常的習慣,站在窗口處尋找遠鵬的身影時,突然被他站在樹影下的黑影嚇到。她驚喘口氣,告訴自己別傻了,那是遠鵬。慌張地揚手朝他的方向揮了幾下,直到那輛深藍色的轎車消失,心頭的陰影仍盤踞不散。

她頹然倒在床上,告訴自己要將過去的陰影全忘掉,為遠鵬重新活過一次。否則,若是每次遠鵬跟她親熱,她便重復一次昨晚的歇斯底里,就算他再體貼也會受不了。

她再一次堅定地告訴自己︰明天,她將是個全新的丁紫珊,一個為遠鵬重生的紫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