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後。
日光自窗邊的水晶珠簾透進室內,晶瑩點點、閃爍如星,在藍色壁面上輝映成一片璀璨光芒。
雙人床上,戀人睡臥。男人那線條強健的長腿,跨過棉被、疊在另一縴細的小腿上。
本咕、咕咕—公雞造型的鬧鐘響著。
男人的長手越過背對他的嬌小身軀,伸向另一端的床頭櫃,按了下響個不停的鬧鐘,微睜著惺忪睡眼瞄了瞄時間。
「匕點半了……妍雨……起床了……」他含糊對懷里的女人說道,喃喃念畢,又合上了眼楮。
「唔……」女子翻了個身,面朝男子的胸膛,她偎緊那寬厚溫暖的胸膛磨蹭,舒服地繼續沉睡。
男人于夢寐中低吟一聲,摟緊了那身軀。
本咕、咕咕——半個小時之後,他這一側床頭櫃上的母雞鬧鐘響起。
「八點了……」這次,他清醒了些,睡意也慢慢褪離意識。他等待懷里的可人兒醒來。
「唔……」裴妍雨漫應著咕噥一聲,隨後失聲尖叫。
「哇……八點了?!遲到了、遲到了!」她掀開被單,從床上一躍而起。「你怎麼不叫我啦!怎麼辦?來不及了!」
她倉卒奔往浴室,一逕地狂吼埋怨。「我這個月已經遲到五次了,遲早會被開除啦,嗚……」
床上,向飛翼耙耙頭發、撐肘側臥,笑看著慌張失措的她。
交往近一年,他太了解她的習性。裴妍雨是世界無敵超級會賴床,尤其冬天,賴床的習性更嚴重。
也忘了什麼時候,他開始變得很少踏回一、二樓的住處,老在樓上過夜。他細膩地撫平她前段戀情的傷痕,她對他的依賴,也慢慢轉為深厚的情感,兩人就在一路打打鬧鬧下,成了彼此的依靠、成了彼此的情人。
聆听浴室內的動靜,他突然想起——
「妍雨,今天是星期天。」他對她喊道。
「你說什麼?」浴室內的裴妍雨正含著牙刷,賣力而匆忙地刷牙。
「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門。」他低低笑了起來。好抱歉,讓她驚慌了。
裴妍雨怨氣十足地大步跨向床側,瞳瞪著床上的他。「今天是星期天?!噢……不早說!害我差點嚇破膽。」
他笑著揉了揉眼角,然後起身攬著她走進浴室。
兩人擠在浴室洗手台前,他忙刷牙、她忙洗臉。她漱洗完畢後,拿著梳子為他梳理及肩長發。
鏡中,映著他們親昵的情感。高大的他微笑著,任嬌小的她細手梳理、將長發束成馬尾。
裴妍雨將他的頭發整理完畢,自己的短發則隨手胡亂梳了梳。她的頭發很好整理,撥一撥便整齊地服貼在頸上。
向飛翼含著牙刷含糊地問她︰「你什麼時候要去整理頭發、換個發型?這樣看起來年紀好小。」
她的發絲柔細,他喜愛那樣的觸感,不過,那種發型配上她巴掌大的隻果臉,看起來很稚氣。
他的朋友總笑說,這是野獸與高中生的組合。他的外型豪邁成熟,跟她站在一塊兒,讓她顯得更稚女敕了。
「看起來年輕點不好嗎?」裴妍雨噘起小小的嘴、皺起小巧的鼻子、天生的女圭女圭臉,任她怎麼裝扮,就是與實際年齡有段差距,這她也沒辦法呀!
「我比較喜歡你成熟點,有空去把頭發燙卷吧!」他漱口,吐掉口腔里的水。
「你去把這頭長發給剪了,我就去燙卷。」她回嘴。彼此的發型,是兩人交往以來始終無法達成的共識。
就因如此,他沒有中規中矩的形象,兩人交往以來,她始終不敢將他帶回家給父親看,鄉下那保守的父親對于留長發的男子,是不會有好印象的。
「那可不行,我要好好考慮。」向飛翼猛搖頭。
便告人總喜愛特異的個人形象,在廣告界那麼多年,從來沒人會對于男人蓄長發這種事情感到怪異,獨獨他的女人對他的長發總有意見。
當下,他岔開話題。「我公司下星期三晚上要聚餐,一起去吧。」
「星期三?」裴妍雨咬著手指,模樣有點為難。
「嗯?不想去?還是有事?!」他納悶。她總愛隨他出門、隨他去任何地方,很少見她有意見或遲疑。
她訕訕地抿唇笑了笑。「星期三,是‘金來沅’舉行影友會的日子,我……跟幾個網友約好了要去耶!」
「影友會?金來沅?」向飛翼疑惑地蹙起眉心。「那是誰啊?」
「一個韓國男明星啦!」
「你什麼時候迷起韓國明星了?還要去參加影友會?你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嘖嘖!你的青春期比別人晚唷?」他略有微詞。
「不是啦,好玩而已,我總要有些個人休閑嘛!你那麼忙……」裴妍雨噘著嘴咕噥,她溫柔的埋怨不敢太過,只是淺淺地表達,讓他知曉她這陣子確實孤單。
她的回答,提醒他兩人近來相處的小小遺憾,向飛翼歉意地對她說︰「難得咱們都放假,今天帶你出去玩!」
這陣子忙,忽略她了,向飛翼為此感到歉疚。他上個月才升上總監的位置,忙得分身乏術,就連假日也常常加班,放她一個人在家;這段時間來,他們相處的機會少得可憐。
「真的嗎?」裴妍雨的眼眸馬上燦亮如星,睜得又圓又大。
天知道,她已經孤單地度過多少個沒有情人的假日,再不帶她出去走走,可是會把她給悶成發霉的1露人。
向飛翼既愧疚又憐愛地撫了撫她頭頂的發絲。「嗯,換衣服去吧!」
兩人的工作性質,讓他們的相處聚少離多。
裴妍雨的工作朝九晚五、生活正常;而向飛翼這廣告人的工作性質是屬于責任制,雖然上下班不需要打卡,但工作的責任壓力不小,通常手上若額外多個案子,就要顛覆全組人馬,披星戴月地趕工。
裴妍雨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喜孜孜地站在靠近門口處等待,等不及要速速飛奔出門。
向飛翼慢條斯理走出臥室,一身輕便的休閑衫與牛仔褲,搭配頤長的衣架子體魄,英姿颯颯、神清氣爽。
她瞧得忘情,嘴角也不覺微微地上揚,眸中是滿足的幸福光采。
雖然彼此已經這麼熟悉,但她仍時常因為他的帥氣而毛悸。她常常覺得自己十分幸福,能與這麼優秀的他交往到現在。
他的外型沒話說,才華洋溢到令人妒忌,身上煥發的那股自信,更是吸引眾人目光的焦點。平凡的她何德何能可以依傍在他身邊,所以,她很珍惜。
「在看什麼?」向飛翼將雙手插在褲袋中,好笑地瞧她閃閃發亮的目光。這個寶貝,對他的迷戀似乎有增無減,讓他十分得意。
「沒!」她羞赧地別開視線,望向餐桌上的兩只小魚缸、魚缸里各有一條色彩斑斕的斗魚,掩飾般地說道︰「別忘了喂魚飼料。」
向飛翼瞅她一眼,繞至桌畔,灑了些飼料,移步至她身邊。「走吧!」
「嗯。」落地窗前,一高一矮的身影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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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妍雨蹦蹦跳跳地步下階梯,行經二樓時,她隨口問道︰「蘭姨什麼時候要回來啊?」
她問的是向飛翼的母親。因為他的父親長期在大陸工作,所以他母親時常台灣大陸兩頭跑,盡可能地陪在老公身邊。
「誰知道?她覺得在大陸過得無趣,自然就又跑回來了。」向飛翼聳聳肩。
他看著她輕盈的身影,突然想起初識的往事,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讓她停下腳步。
「記得嗎?你搬進來的第一天;從這里滾下去……」他往前指了指,唇角輕扯一抹溫柔微笑。
裴妍雨羞害地汕笑。「記得啊,我還罵你為什麼沒救我。」
想起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她驀地發笑,興奮對他嚷道︰「搬家那天,你站在那底下看我,不懷好意地跟我說︰‘喂,小姐,想不到你一個女孩子,力氣跟蠻牛一樣大。’哼,我那時好生氣,怎麼這男人只會說風涼話,也不出手幫幫我。」
「對,就因為我突然跟你說話,你忙著瞪我,就從這里抱著箱子滾下去,結果手臂打了一個月的石膏,哈!」
他大笑,她則在他胸前揮上粉拳。「還說咧!」
兩人一陣笑鬧,隨後,向飛冀豪邁的笑聲止住。他看著她,驀地以結實的手臂,將她緊緊地收攏在懷里。
兩人站在戶外的樓梯轉角處,輕風徐徐,四周寧靜,他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抱著她。
裴妍雨感到迷惑。
「怎麼了?」她的臉蛋整個偎在他溫熱的胸膛前,悶著聲音笑問。呵,真好!她多愛他的懷抱。
「對不起,那時忘了抓住你。以後我會把你緊緊抓著,好好保護你!」他吐著低柔的嗓音,然後將她拉出他的胸膛,低頭注視她的眼眸。
「這可是你說的!」裴妍雨綻放笑靨,晶瑩的眸子瞅著他,覺得窩心而甜蜜。
「嗯。」他眼簾溫柔一刷,篤定地點點頭,端起她的下巴,瞧她可愛的臉蛋,情不自禁在她唇上親啄。
一個吻結束後,兩人相視的眼眸之中,都閃爍著熠熠的光采。
裴妍雨的臉頰紅得像顆隻果,縱然兩人已經如此熟悉彼此的體溫與氣味,但每次當他吻她時,她還是會心跳加速,方才的吻,仍如兩人的初吻般,會讓她臉紅、會讓她雀躍。
覷著她紅通通的臉頰,向飛翼笑著伸手揩去她眼角的眼屎。「欽!你的臉沒洗干淨。」
盡避他已經看遍她的每一面,包括美的、丑的、邋遢的,他仍深深喜愛她;盡避這柔情當下,她的眼角有眼屎,他還是愛她。
他不後悔同居生活剝奪了戀愛的美感;只是……一般人以為,同居是男人的福利嗎?以為同居會讓一個男人生活得更舒適嗎?
錯!
他的女人一點都不賢慧,家事由他全部扛起,她沒有煮過一頓飯給他吃、沒有幫他洗過任何一件衣服,甚至連每天起床,都要他叫她,如果他在公司熬夜,加班到隔天,還得記著撥電話回來MomjngCall!
她根本是他生活中的小麻煩,盡避如此,他還是愛她。
「要帶我去哪里?」裴妍雨汕汕一笑。
「想去哪?」
「唔……」她思索著。「去陽明山!好嗎?呵呵,我想重溫舊夢,帶我去山上飆車、還有在7-11門口吃泡面、喝酒、跳舞。」
她難以忘懷,始終記得那令人回憶起來,仍會怦然心動的一夜。
向飛翼聞言笑觀著她︰「不怕酒後亂性?」他指的是他倆的第一夜,他的記性可不差,記憶猶新。
「欽,對喔!」裴妍雨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不小心糊里糊涂失身給你。」
他微蹙眉心。「我以為是兩情相悅?!」
向飛翼調笑的語氣中含著一絲情意。對于這一點,他可是很介意,她該不會真的把他當成那男人的替身?但他可是清清楚楚听她喚著他的名。
裴妍雨但笑不語。這家伙,這麼介意這樣的問題?
她了解,兩人的那一夜,向飛翼始終有疑慮。除了是意圖保有他翩翩君子、不乘人之危的美名,也因為他的專制與獨佔的霸性。
至于她,呵呵,老是裝傻。因為她也要保有她端莊賢淑、不該在酒後放縱的乖乖女形象咩!雖然半醉半清醒,但那晚的行徑對她來說是太大膽了,事後想想都覺得害羞。
但無可否認,在裴妍雨心房最脆弱的時候,讓他的溫柔給打動。
他是基于同情嗎?她不知道,但她真的很感激他的付出與陪伴,也從不後悔把自己交給他。
「你笑什麼?說話!回答我。」向飛翼不耐煩了,馬上板起臉米脅迫她。
「不!才不是兩情相悅。」她的嘴角上揚,滿是促狹意味。
「你說什麼?」向飛翼臉色丕變!
假使,她膽敢將他當成那個男人的替代晶,他絕對會掐死她。在他向飛冀的世界里,只有絕對的佔有,休想存著貳心。
「有那麼一些些遺憾。」裴妍雨故作嚴肅,嘆口氣。
「什麼遺憾?」向飛翼眯起眼來。難不成,她後悔了?
她賊兮兮一笑,才慢慢解釋道︰「隔天醒來,整個房間都是我喝醉嘔吐的味道,惡心得要命。如果沒有那些隨心的味道,豈不是更美好?親愛的,你說對不對?如果氣氛更美一點,就更兩情相悅啦!」
「……」這家伙,吊足他胃口。向飛翼好氣又好笑,瞪著她說不出話。
裴妍雨偎進他胸膛,雙手環上他的腰,在他懷里低語︰「我愛你,你是最棒、最好的情人,真的!」
「知道就好!」他終于滿意地扯開笑容,也給她一個緊緊的,扎實的擁抱,然後與她相擁著踏下階梯。
這段戀情始終甜蜜,直至此刻他們都願深信,未來,他們會是彼此的唯一,甚或攜手一生。
只是他料想不到,轉眼間,他們的愛情即將出現危機、蒙受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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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過去,一日復一日,向飛翼的工作忙碌依舊。
晚間七點,正當家家戶戶亮起溫暖的燈光,裴妍雨站在家門前,她開鎖、推門而入,迎面而來的是空蕩蕩的屋子,黑暗、冷清,與寂寞。
「唉……」她喟嘆一聲,施施然踏進屋內。
他又加班了。獨處的她,陷人一陣茫然。點亮一盞燈光,呆坐沙發上,裴妍雨望著四周,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既無趣又空虛。
思緒空洞地流轉,隨後,她從發呆中回神,起身到廚房幫自己煮了碗速食面。
一個人的晚餐十足無味,伙食簡單,填得飽肚子就好。
吃飽、沐浴後,她斜躺在床上,一手抱著抱枕、一手抓著遙控器,開始輪番按著電視頻道。
電視上放映的韓劇讓她稍稍有了些興趣,于是她整個注意力被畫面緊緊吸住,開始隨著劇情或悲或喜或哭泣。
直到困意席卷她的眼皮,直到夜很深、外頭已沒有屬于繁華城市的任何聲音,裴妍雨疲倦地在未關機的電現前睡著。
在夢里,她听到悉卒的腳步聲、門把扭開的聲音,她知道,是他回來了。
他關了電視,于是房內沒有任何雜音;他拉開拉鏈、月兌掉外套;他在桌面上擱下手機、鑰匙;走進浴室,開始放水。
她只是在夢寐中聆听著聲響,困倦得睜不開眼、
浴室里傳來他沐浴的聲音,他慣用的沐浴乳香氣,隱約飄浮在房間內。
再經過一段時間,彈簧床的另一邊凹陷,隨後是他的手臂自她身後探來,將她環抱。
她接觸到他的身體、他的體溫,于是睡得更舒服、更不想醒了。
他輕輕地挪動她,直到懷里的她,緊緊貼人胸懷,才滿足地長喟一聲。
裴妍雨也是一嘆。
她想跟他說說話,但是,她好疲倦,好想睡、好想睡……
片刻,她的耳畔已听聞他均勻細微的鼾聲。如以往,他一累起來,可以在三分鐘內就馬上睡去。
偶爾,在睡前,他喜歡對她說說故事。
說說少年荒唐時,說說朋友死黨,有時說說父母親與童年記憶,大部分說些工作上的得意。
她喜愛兩人在枕邊那一刻、喜愛那一種寧靜的傾訴,但是,他們已經好久不曾那樣說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