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白浩雲贏得了玉女圭女圭的芳心。唐玉寒怔忡地想著。浩日山莊不但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而且富有。浩雲人品俊雅,是許多人眼中的金龜婿。他個性幽默風趣,又會討女人歡心,只要改了花心的毛病,蘭兒嫁給他也算是有了個好歸宿。
可是他的心為什麼這麼痛?捧在手心呵護多年的寶貝要被別人娶走,就要不屬于自己了,他的胸口像被刀剜了個大洞一樣。
她和浩雲一起,笑得那麼開心。曾幾何時,她只有和自己在一起,才會有這樣的笑容……
她不再是偎在自己懷里撒嬌的女孩了。她會愛上另一個男子,會為人妻、為人母,會漸漸忘了她的玉寒哥哥。會有人接替他呵護她、疼寵她,她將屬于另一個懷抱……
無意識地瞪著眼前的竹屋,唐玉寒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來到了那片竹林,他們的秘密基地。
一切都會隨時光流逝而改變。竹林雖然依舊蒼翠茂密,那個他們曾依偎著看星星的竹屋卻早已坍塌了,成了一堆枯枝敗葉。
就像他們最真最美的情感,是不是也隨著童年的逝去而改變了呢?
多希望時光倒流,他們還並肩坐在竹屋里,听風聲。蟲聲、落葉沙沙聲……听她講著童言童語,摟著他的脖子嬌聲女敕語地叫著「玉寒哥哥……」
「玉寒哥哥。」
天!他竟然真的听到了她的聲音!
「玉寒哥哥。」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不正是她嗎?她不是和浩雲在一起嗎?
原來玉寒哥哥來看竹屋了。唐孤蘭走過來,與他並肩站立,內心有著欣慰。他沒忘記他們在竹屋度過的美好時光︰「你走以後,日曬雨淋,竹屋就塌了。我不會修,一直想等你回來修好它。」
「沒有必要了。」修好又如何?逝去的時光不會再來。
「玉寒哥哥再搭一個新的?」唐孤蘭清靈的雙眸閃著希望。
「我們不是小孩子了。」
唐孤蘭的小臉立刻黯淡下來,一陣涼風吹過,微微打個冷顫。
「天晚了,怎麼不加件衣裳就出來了?」唐玉寒細心地注意到,立刻月兌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將她包好。外袍長得下擺拖在地上,她看上去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玉寒哥哥還是一樣關心她。唐孤蘭又開心起來,拉住他正為她整理衣服的手︰「玉寒哥哥,你不會不理我對不對?」
「傻話。」他的手頓了一下。他永遠不會不理她。即使她嫁了人,有了夫婿。
「這些天你為什麼不來看我?」
「我很忙。」
她知道他忙著管理「唐門」事務,這是女乃女乃對他的信任,實際上已表明了他少掌門的身份。可是——想起了玉蓮說的話——
「你……是不是要成親了?」
「你听誰說的?」女乃女乃確實提過幾個人選,都被他以剛開始管理家族事務,不願分心為由堅決拒絕了。
「是不是嘛?」唐孤蘭固執地追問,「听說女乃女乃物色了幾位千金小姐,讓你挑選?」
「你什麼時候嫁給浩雲?」
「什麼?」
「浩雲是個不錯的人,嫁給他,你會過得很好。」也許這樣對她才是最好,他該放手了。
「你希望我嫁給他?」唐孤蘭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想借暮色看清他的表情。
「是的。」至少把她交給浩雲,比交給別人放心。
「你,你壞死了!」唐孤蘭克制不住悲傷的淚水。他真的不要她了,急著把她推給別人,「我討厭你!討厭你!」流著淚嘶喊著,轉身跑出竹林。
「玉女圭女圭!」看到她被長長的衣袍絆倒,趴在地上,他想沖上去扶起她,把她抱在懷里,為她拭去眼淚。可是他忍住了,只是緊緊地捏著拳頭,眼睜睜地看著她狼狽地爬起來,邊擦淚,邊跑著,漸漸遠去,讓指甲陷入掌心。
他必須放手呀!他沒有資格呵護她一輩子。
听著女兒心碎的哭聲,慕容丹焦急又無奈。除了幾年前和玉寒鬧別扭一次,她從未哭得這麼傷心。
「玉寒哥哥……嗚嗚……」
丙然又是為他!這一對小冤家!慕容丹嘆氣︰「蘭兒,別哭了。」將女兒摟在懷中,輕聲安慰。
「娘,他……不要我了,他要……娶親了……」唐孤蘭抽噎地說著。
這丫頭對玉寒太過依戀了。慕容丹只能慢開導她︰「玉寒哥哥長大了,當然會娶妻子;你長大了也會嫁人。比如浩雲就很好,他並不比玉寒差呀。」她對白浩雲可滿意得很。
「嗚……為什麼……你們都……要我嫁給……白浩雲,我……死都不要……嫁給他,他……最討厭了!」要沒有那個白浩雲,娘和玉寒哥哥也不會要她嫁人,她和玉寒哥哥就不會分開。白浩雲是個討厭鬼!大壞蛋!
蘭兒不喜歡浩雲!慕容丹皺起了眉。她還是只依戀玉寒。唉,這是什麼冤孽!
「玉寒哥哥……」
唉!慕容丹只能嘆氣。只有她才知道他們不是兄妹。可是她不願蘭兒的身世曝光,就當這個做母親的自私吧。蘭兒年紀還太小,也許還分不清兄妹之情與男女之情。過兩年也許就變了吧。
「娘不會強迫你嫁人,你不想嫁就算了吧。」雖然放過這個機會很可惜,但她不會勉強女兒。那種門當戶對,看起來美滿的婚姻並不一定幸福,她自己不就是如此葬送一生的嗎?她不會讓女兒步自己的後塵。就讓女兒多陪伴她幾年吧。
「娘,我誰都不嫁,永遠陪著娘。」
「好吧,好吧。你想怎樣都行。」一切過幾年再說吧。
白浩雲和唐孤蘭的婚事不了了之。不死心的白浩雲時不時地跑來唐家做客,偶爾見佳人一面以慰相思。再也不曾听聞他的風流事跡了。
唐玉寒一心撲在「唐門」事務中,時常巡視「唐門」各地分舵、產業,三五個月不回家;即使回來,也是忙得不見蹤影。
而唐孤蘭更是深居簡出,也變得沉靜了。天真無憂的笑容消失了,偶爾望向寒玉樓的方向,眉宇間掠過一抹憂郁,看得慕容丹暗暗搖頭。她一直等著女兒放開心接受別人,這一等就是將近三年,唐孤蘭已是個十七歲的亭亭少女了。
盛夏來臨,「唐門」上下不顧暑熱忙忙碌碌,操辦著一件大事——唐老夫人的七十大壽。
「唐門」這些年來蒸蒸日上,隱隱有超越峨嵋派,威懾天下之勢。各門各派都派人來賀壽。藍溪鎮空前熱鬧,不時見有各派名宿、江湖名人。唐玉寒作為總調度安排一切。這幾年,「唐門」少掌門的名聲越來越響,人人都說他是「唐門」的未來希望。
終于到了壽宴這一天,唐氏大宅張燈結彩,煥然一新。
外廳,坐著各路英雄豪杰;中廳,坐著重要客人︰各派掌門、長老或「唐門」好友;內堂則是唐家人聚在一起。
「唐門」的幾位老爺和幾位弟子在中廳、外廳招呼著客人。直到司儀高喊一聲︰「唐老夫人到。」大廳頓時安靜下來。掌門人唐泳和唐玉寒一左一右扶著唐老夫人出來,坐在上座。
「老夫人真是老當益壯啊!」
「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咱們十八坡連環寨送上玉獅子一對、明珠一斛……」
「我們南海派送上千年首烏一支……」
「我們岷山派……」
坐在上座,看著下面爭相獻禮討好的眾人,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油然而生。她年輕守寡,幾十年來苦心孤詣,為「唐門」嘔心瀝血,不就是為了光大「唐門」?為的就是讓「唐門」縱橫江湖……經過了二十多年的精心準備,該是一舉震天下的時候了!
看著八大門派的代表,他們只是不卑不亢地致禮,沒有一個上前來爭相獻禮、獻媚。哼!八大門派自以為是名門正派,勢力壯大,連一個掌門也沒來,只派些二代弟子作代表。你們得意不了多久,總有一天要你們跪在我的腳下,做我「唐門」的僕從。這一天就要到來了。
悄悄地從內堂探頭,看著大廳里熱鬧的拜壽場面,想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可是站在這個角度,只能看見爭相討好獻媚的客人,和川流不息送上酒菜的僕役。
唐孤蘭一大早就已梳妝好,等待著拜壽的一刻。她知道今天會看見玉寒哥哥。已經多久沒見到他了?起初她數著日子等他歸來,但等到的也只是遠遠地看他一眼。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日子沒有和他拉拉手、說說話了,久得她都以為這就是永恆了。
整整繡著墨蘭的月白衣裙;模模發鬢,素心蘭散發著幽幽馨香。玉寒哥哥會注意到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小丫頭了嗎?
為什麼人長大了,快樂就消失了,代之以無盡的煩惱呢?如果長大是以與玉寒哥哥分離為代價,她情願不要長大啊。
突然背後一只手推在她背上,「啊」地一聲,唐孤蘭一個踉蹌,沖開了帝幕,撲倒在地上。她知道是誰,站在她後面的正是唐玉蓮!可是眼前,她只能慢慢抬起頭,不得不面對一雙雙錯愕的眼楮。
「咦,好美的小女娃……」
「這是誰呀?……」
在眾人錯愕之後的喧嚷中,唐孤蘭卻听見了女乃女乃重重的一聲「哼」和拐杖頓地的聲音。她只希望地上可以裂開一道縫,讓她躲進去。
一雙溫暖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臂膀,不必抬頭,她也能從熟悉的氣息中知道是他。一股酸意忽然沖向鼻子,淚水一滴滴滑落下來。
「女乃女乃,蘭兒一定是等不及,想要來給您拜壽。」唐玉寒扶著唐孤蘭來到老夫人面前,他只希望把尷尬的場面圓過去,讓女乃女乃不要責怪蘭兒。
陰沉著臉,唐老夫人不發一言。這個死丫頭竟然破壞今天這個難得的大場面。
「是,女乃女乃。」唐孤蘭明白唐玉寒的維護,順勢下拜,「孫女孤蘭祝女乃女乃身體康泰,千秋萬歲,永享安樂。」
「原來是老夫人的孫女啊。」
「老夫人真是好福氣,不但有少掌門這樣杰出的孫子,還有這麼美麗的孫女。哈哈……」
「老夫人,不知令孫女許人沒有……」
唐老夫人半晌不發一言,唐孤蘭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唐玉寒的心也提了起來,不得不低聲喚道︰「女乃女乃……」
「罷了,下去吧。小孩子不懂事,以後要小心些。」唐老夫人終于放松了臉上的線條。不能為一件小事壞了今日的氣氛,只好放這死丫頭一馬了。
「謝謝女乃女乃。」唐孤蘭磕了個頭站起來,女乃女乃今天好慈祥喔,她闖了這樣的禍都沒責怪她。
「玉寒哥哥……」她轉身面對他,想說什麼。
「還不快退回後堂去。」唐玉寒壓低了聲音,表情嚴肅,眼神中卻透露出溫柔的憐惜。
「嗯。」唐孤蘭低下頭走向內堂,在掀起簾幕的一瞬間回頭一瞥,正對上唐玉寒專注的目光。她終于還是見到他了……
「真像,真像……」峨嵋派的了幾師太望著唐孤蘭的背影喃喃自語,這個女孩是誰?和她是什麼關系?難道說……她一直在「唐門」?
在唐老夫人居住的怡然軒內,她正與一個男子在密室談話。
這男子紅發紅髯,鷹鉤鼻,深深的眼窩,目光銳利。他不曾出現在白天拜壽的人群中。
「幫你我有什麼好處?」男子悠閑地靠在椅子上,直視唐老夫人。
「中原武林的半壁江山,任你呼風喚雨,還不夠麼?」唐老夫人力求網羅到這個幫手。
「哈!」男子仰天打了個哈哈,「我在西域已是一方霸主,足以呼風喚雨,何必千里迢迢到中原來仰人鼻息?何況我過不慣中原生活,中原武林我拿來做什麼?」
「中原物產豐饒,西域怎能相比?」
「哼,金銀財寶我又不缺。中原連手抓羊肉都沒有。」
「原來‘血手人魔’胸無大志,安于現狀,偏安于小小西域就心滿意足。」唐老夫人犀利地諷刺道。
「你不必使什麼激將法。」「血手人魔」那訶瑪淡淡一笑,「西域廣大並不比中原小,何況,我最愛的並不是權力地位。」
這倒是。唐老夫人都要與他合作了,自然早將他調查清楚了。此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寡人有疾」,性好漁色。府中美女無數,從東瀛、新羅美女、江南佳麗、北方美人、西域美女,甚至大食等國的黑膚美女、金發美女,燕瘦環肥,應有盡有。明白要想收買他,必須投其所好。「中原美女如雲,你一旦入主中原,可你任君挑選。」
「哼,美女我還會缺嗎?你們漢人有什麼‘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形容,我缺的是那種傾城傾國的絕色佳麗,尋常的美人我可不看在眼里。」那訶瑪倔傲地仰首,哼。當真以為他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嗎?
「有一個人,你一定滿意。」唐老夫人心中一亮,該是那個丫頭為「唐門」奉獻的時候了。
「不,娘,求求您。蘭兒是我惟一的女兒,求求娘收回成命。」慕容丹跪在唐老夫人面前苦苦哀求著。想不到老夫人把她招來,竟是要把女兒交出,送給「血手人魔」那訶瑪。這「血手人魔」不但是個丑陋的老頭子,而且荒婬,生性殘暴。蘭兒是她的心肝寶貝,怎麼能讓花樣年華的她嫁給一個老頭子呢?
「住口,今天叫你來,是告訴你我的決定,不是征求你的意見的。」唐老夫人冷冷地說。
「娘,怎麼能讓蘭兒嫁給一個足以當他父親的老頭子?」
「我有說讓她嫁嗎?」就在慕容丹又燃起一線希望時,唐老夫人下一句話又兜頭澆來一盆冷水,「我是把她送給那訶瑪。」唐門女兒嫁給‘血手人魔’,傳出去可不好听。何況她和那訶瑪的協議可是秘密。
「娘,蘭兒是您的孫女呀!怎麼能對她這樣殘忍!」把蘭兒送給人家當玩物,她死也不答應!慕容丹後悔三年前沒將女兒嫁給白浩雲了。
「你是在指責我嗎?」唐老夫人臉色陰沉得嚇人。
「媳婦不敢。」慕容丹畏懼地縮一子,不死心地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沉默的唐海,「夫君,您幫我求求娘。蘭兒是我的心頭肉,我的全部希望,我怎麼舍得讓她受一絲委屈、半分苦啊!」
「咳!」唐海不自在地回避她哀求的目光,「阿丹,你就听娘的吧。反正又不是親生的,何必為她忤逆娘呢!」
慕容丹驚訝地瞪大了眼,張口結舌︰「你,你怎麼知道?」是誰告訴他的?他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她從來沒察覺一點異樣?
「你以為‘唐門’中的大事小事能瞞得過我嗎?」唐老夫人目光犀利如刀刺向慕容丹。幾十年執掌大權,又怎會輕易被騙過?太小看她了。
慕容丹被她刀一樣的眼光刺得縮小了一半,絕望漸漸浮上心頭。
「憑你我的人品,哪里生得出這樣絕色的女兒?」唐海微微苦笑。他們夫婦的容貌都只能算端正,連美都算不上。有個這麼美的女兒,怎麼會不引人猜疑。
「原來,原來你早就知道。」慕容丹失神地呢喃。
「哼!我還沒追究你擅自欺瞞之罪呢?唐家養了那個丫頭十七年,她該是她報答的時候了!」
「不!」慕容丹猛回神,「娘,就算不是親生,我也當親生女兒一般養了十七年。蘭兒對您也一向當親女乃女乃敬重。娘您網開一面,放過她吧。」
「不準再嗦!」唐老夫人一拍椅子,「不要說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就是我的親孫女,為了‘唐門’大業,也一樣要舍。給我退下!」說罷起身,拂袖而去。她精心準備了二十多年的大事,決不允許出一點岔子。
「娘,我給您磕頭,求您看在玉寒的面子上,求求您……」慕容丹對著唐老夫人離去的背影磕頭。
「阿丹,別這樣。」唐海拉起她,有絲不忍地勸道︰「你知道娘一旦拿定了主意,誰也改變不了。你想開些吧。」把唐孤蘭送給一個老色鬼,他也覺不忍心。雖然對這個名義上的女兒並沒有多深的感情,但畢竟蘭兒很可愛,對他也一向敬重。
「夫君,蘭兒雖不是你親生的,好歹也叫了你十七年爹,她一向又孝順。求你救救她吧。」慕容丹忙拉住唐海的衣袖,淚眼汪汪地哀求。
「唉!」唐海嘆口氣,「我也沒辦法。你就听娘的話吧。真是紅顏禍水!」當初慕容丹把蘭兒抱回家,他就覺得這女娃太美,太美則不祥,將來必定要出禍事的。果然應驗了吧?
慕容丹心知求他也沒用。唐海一向懦弱,決不敢反抗老夫人。「我去找玉寒。」如今只有他是救命的稻草了。
「別白費勁了,娘就是怕他從中作梗,已派他出門辦事去了。」等他回來,木已成舟,他還能怎樣?
最後一線希望也破滅,慕容丹暗暗下定了決心。
「蘭兒!」一回到幽蘭軒,慕容丹一陣風似的沖入女兒的房間,「快收拾東西跟娘走。」
「出了什麼事?娘!」唐孤蘭放下正在閱讀的書本,困惑地看著一臉驚慌的慕容丹。
「別問了,快點。」慕容丹說罷沖回自己的房里,從衣櫃中抓出幾件衣服,用一塊布包好,想了想又從梳妝台上的珠寶盤中抓出一把珠寶首飾、幾張銀票揣入懷里。從牆上摘下已多年不用的寶劍,一回頭,看見唐孤蘭站在門口,正迷惑不解地望著她。
「你還沒收拾嗎?」慕容丹拉起女兒的手又往她的房間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一旦老夫人得知她們逃走的消息,她們就逃不掉了!
「究竟出了什麼事?娘,你快告訴我!」看著慕容丹從櫃中抓出幾件衣裳裹在包袱里,一頭霧水的唐孤蘭也感到了驚慌。她從未見過母親如此張皇失措,困惑之余,心也跟著提起來了。
「現在沒空說。咱們先離開這里,娘再慢慢告訴你。」惟今之計,只要先回娘家避難,唐老夫人對慕容家應該多少有些忌憚吧?慕容丹把系好的包袱背在背上,一手持劍,一手拉著女兒的手就往外走。
踏出幽蘭軒的大門,就被一群人團團圍住。逃不掉了,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在老夫人的意料之中。慕容丹下意識地把女兒擋在身後,一手拔出了劍。
「準備去哪兒啊?四嬸,蘭兒妹妹?」為首的年輕人,是唐玉塵,唐門長孫,二爺的兒子。他露出惡意的笑容,「女乃女乃早料到你們會不告而別,早命我在此等候多時了!
「啪啪!」怡然居內,唐老夫人狠狠給了慕容丹兩個耳光︰「吃里扒外的東西,竟敢妄想逃跑!‘唐門’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想來就想,想走就走麼?」
「女乃女乃,別打我娘!」唐孤蘭想撲上去護住母親,但卻被唐玉塵狠狠抓住手臂無法掙月兌識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被人強按住,跪在老夫人面前挨打。她不明白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一夕之間女乃女乃變得這麼猙獰,大堂哥也那麼可怕?
「賤人!」唐老夫人陰狠地罵道,「別以為你有慕容家當靠山我就不敢動你?你嫁到唐家就是唐家的人,我就是殺了你,慕容家也不敢說半個字!」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別殺我娘。」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唐孤蘭已經驚慌得不知所措,只是不顧手臂疼痛,掙扎著哀求,「大哥,求你放開我。」
「哼,我勸你還是乖乖听話。」唐玉塵惡意地拍拍她的臉頰,一勝邪笑。這丫頭是唐玉寒的心肝寶貝,他早就想打擊唐玉寒了,怎麼能放過這個機會?他才是唐家長孫,憑什麼唐玉寒處處凌駕于他之上?
「大、大哥……」唐孤蘭吃驚地撇過臉,「女乃女乃,求您……」
「蘭兒,娘沒事。」慕容丹雙頰紅腫,疼得連話都說不清了。
「娘!」看著母親的慘狀,唐孤蘭淚水如下雨一樣,「女乃女乃,我娘做錯了什麼,請女乃女乃原諒她!我願意代我娘受罰!」
「哼!你倒孝順!」唐老夫人詭譎的目光掃向唐孤蘭,「你當真願意替你娘受罰?」
「我願意!我願意!」唐孤蘭急切地答應,「只要放過我娘,我什麼都願意做!」
「別答應!什麼都別答應!‘慕容丹含混不清地嚷著。但立刻,她的頭被人狠狠按下,臉頰貼在了地上,火辣辣的刺痛,張口卻出不了聲。
「放開我娘!」唐孤蘭叫道,「我答應了,女乃女乃,我什麼都答應,只求您放了娘。」
「好。」唐老夫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笑容卻讓唐孤蘭感到心驚肉跳。「把這女人押下去看管起來,把這丫頭好好收拾打扮一下,送到望江樓!」
目送著母親掙扎著被人拖走,唐孤蘭知道娘暫時安全了。她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麼。
獨自坐在床沿,唐孤蘭不安地絞扭著身上的衣服。她不明白為什麼一群丫頭不由分說地押著她沐浴、燻香,換上了這身水紅的衣裙,插上了滿頭的金釵、珠玉,然後將她一人丟在這里。
她壓抑住想站起來逃走的沖動,她知道門外有人守衛,她根本逃不出去。她只能像落在陷阱中的小動物,無助地等待未來的命運。
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唐孤蘭猛地站起來,左右顧盼,想找個藏身的地方。可除了難以掩身的重重紗帳,鋪陳著錦被的大床,什麼也沒有。這里不是幽蘭軒,她絕望地想到,沒有她布置的機關,也沒有她設計的各種防身器物、藥物,她只能做一個待宰的羔羊。
「哈哈……」一個紅發紅髯的怪人掀開紗簾,「老太婆果然沒有騙我,真是個絕色的寶貝!」
那訶瑪露骨的婬邪目光,讓唐孤蘭微微顫抖起來,她緊緊抓住身旁的紗帳,似乎希望那能成為屏障,抵擋怪人的逼近︰「你是誰?出、出去!」
「有趣,有趣。我就喜歡這樣欲迎還拒的調調兒這樣才夠味嘛!」那訶瑪口水幾乎都流出來了。這個美人比他府中的佳麗加起來還美,那些女人和她一比,簡直不堪入目。
「我警告你,這里是‘唐門’,只要我一喊,就會引來許多高手。你還是快出去吧。」唐孤蘭強作鎮定地嚇唬他。
「哈哈……美人,你別天真了。你喊吧,看會不會有人來救你。老太婆已經把你送給我享用,作為我幫助她統一江湖的條件。」那訶瑪得意地說。
「胡、胡說。」唐孤蘭的臉一下子蒼白無比。她早已隱隱猜到,只是不願接受自己被親人出賣,被當作玩物送給他人的事實︰「你不要挑撥我們唐家人的感情。」
「嘿,說你天真,你還真天真。」美人果然是美人,連驚慌害怕也那麼美,「那個老太婆有什麼感情?她腦子里只有稱霸江湖的野心。為了實現心願,她精心準備了幾十年,你以為她會在乎犧牲你這個小丫頭?」
「不,這不是真的,」唐孤蘭看起來幾乎要昏倒了,無意識地呢喃著︰「不會的,女乃女乃不會這樣的……」可是她內心深處已經明白︰這是事實。
「別討論這些沒意義的話了。」那訶瑪不耐地揮了下手,「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人,我不會虧待你的。等回到西域,你就是我後宮里的王後,我後宮的美人雖多,可都不能和你相比。以後你就可以風風光光,享不盡榮華富貴。你只要伺候好我就行了。」
「不!我不答應!」唐孤蘭緊緊捏住手中的紗帳。
「不答應?你以為你逃得了嗎?」
逃不掉!就算這個怪人肯放過他,樓外的守衛那一關又如何過?唐孤蘭拔下發間的一支金釵,抵住自己的咽喉︰「讓開,讓我出去!不然我就自盡!」
「你沒有機會的,」那訶瑪邪笑著逼近,「想想你母親吧!」
「什麼?」唐孤蘭握著金釵的手微微顫抖,「什麼意思?」他們把娘怎麼了?
「嘿嘿,」那河瑪得意一笑,「就算你走出了這座小樓,別忘了你娘還在老太婆手里。你不肯乖乖听話,老太婆一生氣,會怎麼對付你娘,我可就不知道了。」
「叮」一聲,金釵落在地上,唐孤蘭一下子如風雨中的蘭花,搖搖欲墜。那訶瑪乘機抱住她,「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別浪費時間了。」
「不!放開我!」唐孤蘭拼命掙扎著,卻像蜉游撼大樹一樣,絲毫移動不了他。
「嘿嘿,這紅錦被襯你烏黑的頭發、雪白的皮膚,真是無與倫比。」剝開水紅的衣衫,露出光潔如玉的肌膚,「嘖嘖,白玉凝脂也不過如此,真是又細又滑……」
「不,不,求你放開我……」那訶瑪色迷迷的觸模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他口中呼出的腥羶味讓她幾乎嘔吐出來。可她的掙扎在她眼里不過是蚊子叮咬一樣,不關痛癢。
「真是天生尤物、稀世珍寶啊!」看著橫陳的玉體,那訶瑪興奮得幾乎發狂,迫不及待地月兌下衣袍一甩,撲上床……
「玉寒哥哥——」感到一個沉重的軀體壓在身上,唐孤蘭只能閉上眼,熱淚長流,絕望地月兌口呼喊……